1
亂城,皇宮,御花園。
“姐姐,漓歌姐姐你快點過來!!你看我堆了好大一個雪人!!”小譽臉上沾上了不少細細的雪花,撒着腳丫子向屋子裡做刺繡的漓歌跑去。一邊跑一邊大喊着,鬧得在大雪之中沉寂的皇宮多了許多歡聲笑語。
跑得太快了,沒有留意到腳下的門檻,“砰”的一下就直接從門邊摔到了漓歌面前。
嚇了漓歌一大跳,險些將手中的針扎進了食指上。
“小譽。”漓歌迅速的放下了手中的活兒,連忙俯下身子把地上的小譽一把拉起,還不忘責備道,“真是的,跟姐姐說你都多大了?還像給小孩子一樣,一點都不小心......要是摔着了怎麼辦?姐姐怎麼跟爺爺去交代?”
小譽本來就沒有摔痛,被漓歌亦拉也利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繼續開心的撞進她的懷裡,環住她的腰撒嬌,“姐姐,我堆了好大一個雪人了,你快點和我去看看拉......”
這小東西,到底是對她的話聽沒聽進去。
“不去!”漓歌氣呼呼的別過頭,重新坐回了座位上,拿起了針線繼續作業......
“姐姐......”小譽拉着他的裙角苦苦哀求。
“哼。”
“姐姐......”
“不~要~去!”
“哇~~~~~!!!”哪知小譽不知道抽的哪門子瘋一下子哭了出來。哭聲大得跟他剛剛開心的叫喊聲不相上下。
漓歌完全懵了,這小破孩兒,怎麼一下子又哭起來了啊?小譽明明沒有這麼小氣嘛,而且也知道她是再逗他玩嘛......
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將小譽摟進懷裡,輕輕的拍着他的背後哄道,“乖哦。小譽乖哦,不哭不哭。乖乖哦......姐姐現在就去跟你看你堆的雪人,不哭哭了噢......”
小譽卻更加在她懷中哭得一聳一聳的......
估計就是她開始提了爺爺,小譽應該是想爺爺了吧。
“乖,不哭不哭......我們小譽是男子漢不準哭了......”漓歌耐着性子哄着他,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勸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姐姐有了小侄子,就不喜歡小譽了!!!小侄子還沒生姐姐就討厭小譽,那小侄子要是出生了,姐姐就更加討厭小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原來是因爲這個。
漓歌真的深感無奈啊......蒼天作證,她絕對沒有這個心思。
“小譽,姐姐發誓哦,就算小侄子出世了姐姐一樣的喜歡你.所以小譽不哭了噢,不哭......乖。”她摸着小譽軟軟的頭髮,承諾着。
小譽將信將疑的從她的懷抱中擡起頭,淚眼婆娑的看着她,“真的嗎?”
漓歌不置可否的點頭,“當然了,姐姐什麼時候騙過你?”
立馬,懷中的小譽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了一張笑臉,拉過漓歌,開心的說,“那姐姐快點去看我堆的雪人。”
她滿臉黑線。她是不是低估了現在小孩的智商啊......還是她被耍了,或者兩者皆有。
漓歌一邊嘆息一邊搖着腦袋,順應着小譽被他拉到了屋外。
腳纔剛跨出去,就看到了院子裡面迎風而來的張清和張茚祖孫倆......
這兩活寶怎麼也來了,這麼冷的天,又來找她幹什麼?而且看兩個的表情,好像不對哎......
張茚的臉上有明顯被掌摑後的痕跡?難道是哪位大人物把她到了,爺爺拉着她來找她這位地位比較高的好朋友評理了?
不會吧,她是個甩手皇后不管事的。找她也是白搭啊~
不過當然不能這樣說了,只得拉着小譽笑眯眯的迎了上去,熱絡的招呼道,“張大人張小姐,今天怎麼有空來宮裡看漓歌啊?”
祖孫倆見到她就沒那麼自然了,立即跪到了地上,磕頭,“參見漓後。”
漓歌微微一笑,擺了擺手,不好意思的說,“都沒有什麼其他人,就不用行禮,這樣漓歌不習慣的。快點起來吧,我們去屋子裡坐。”
小譽見張茚來了也很高興,沒有再要求要去“觀賞”他的勞動成果而是隨着幾人一起又回到了屋子裡。
幾人剛一坐下,小譽就眼尖的看到張茚臉上的紅痕,囔囔起來,“茚姐姐,你臉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被誰給打了啊?”說着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比劃了幾個從龍吟那裡剛學的幾個武功動作,一副小男子漢的模樣,氣勢十足的張茚說,“茚姐姐你告訴我,小譽我去給你報仇!保證把他湊到地上爬不起來。”
張茚沉默的看了小譽一眼,沒有說話。
小譽不依不饒的跑了過去,拉着張茚的手搖晃起來,“姐姐,你跟小譽說嘛,不要不開心......”
張茚還是不說話,只是輕輕的撫摸着小譽的頭髮。
漓歌大概明白什麼,會心的看了面色不佳的張清一眼,對小譽說,“小譽啊,你先帶茚姐姐去看你堆的雪人,姐姐有點事情要和張爺爺說。乖哦,不要着涼了。”
“好。”小譽乖巧的迴應道。
張茚起身,任由小譽拉着自己離開。
看着兩人身影消失在了門外的皚皚白雪裡,漓歌突然心頭一緊。
2
御花園的正中央,一個醜醜的雪人微笑着屹立在哪裡,眼睛用了兩顆大大的核桃,鼻子用的紅彤彤的胡蘿蔔,嘴巴用黑炭畫了一條彎彎扭扭的曲線。憨厚的模樣確實討人喜歡,仔細看去和小譽的美譽竟然有幾分相似。
“姐姐,好不好看?”小譽像帶着張茚像檢閱士兵一樣圍着雪人轉了一圈,然後驕傲的問道。本來像是都張茚開心,希望她能夠看到這個即使醜醜也還是微笑着的雪人能夠笑一笑......
哪知,張茚傻傻的點了點頭。
這把小譽嚇得個半死。要是換了平常那個天下獨一無二張小姐的氣勢,怕是還沒有看到他的戰利品就開始迫不及待的打擊他了......今天怎麼的?到底是怎麼的?跟着傻瓜一樣頂着一臉的巴掌印兒,難道是被打傻了?
“姐姐......你確定好看?”小譽遲疑着抓了抓腦袋,重新看了看自己堆的大雪人。拜託,唬人也要有個專業精神好不好?連他自己都沒看出來這個醜的要死的大雪人到底哪裡好看了......真是的!
張茚眼睛根本不知道飄向何方,還是一直都沒有焦距,目光渙散。依然傻傻的點頭,口中喃喃,“好看啊......”
這回小譽實在是沒轍了,拉過張茚的手苦口婆心的相勸,“姐姐,誰欺負了你你要告訴我。別一個人憋再心裡,不好受啊。你可能覺得小譽幫不上什麼忙,但是姐姐我跟你講......啊,小白哥哥。小白哥哥,你快點過來看小譽堆的雪人漂亮不?”
忽聞一個金黃色的身影由遠至近的走來,小譽見異思遷的放開了張茚的手朝那個身影跑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不忘吆喝。
趙弒看見小譽也很高興,可能是最近因爲漓歌懷孕的原因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一把將雪地的小譽抱了起來,問道,“小譽今天怎麼沒有去練功?有空堆起雪人來了?”
張茚並不想和趙弒見面,不由自主的將腳步向後挪去,想躲掉他們的見面。腳步交替得有些匆忙,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突起的一塊大石頭,一下子就被絆倒,摔到厚實的雪地裡雖
然不怎麼痛但是也難受萬分。
這一幕剛好被趙弒和小譽看得清清楚楚,小譽擔憂的抓着趙弒的衣襟說,“小白哥哥,我們快點去撫茚姐姐吧,看起來她摔得不輕。”
趙弒點頭,將小譽放到了地上,走到張茚身邊想去拉她。
張茚卻訕訕一笑,尷尬的擺了擺手,“我自己能起來的。”說罷麻利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還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殘雪。
趙弒只一眼就掃到了她臉上的紅痕,皺了皺眉頭,問道,“你臉是怎麼搞的?被誰打了?”
小譽聽到趙弒的問話也迫不及待的在一旁插起嘴來,附和道,“就是就是,茚姐姐今天都怎麼笑?心情看上去很差得樣子,我問是誰欺負了她也不告訴小譽......”說完將頭轉向張茚,誠懇的說,“茚姐姐,小白哥哥現在是皇上了,他可以給你撐腰。你就告訴我們是誰欺負了你的嘛。千萬別怕啊......”
張茚沒有搭腔,低低的埋着頭。
趙弒試探的問,“爺爺打的?”
她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小譽也聽話的沒有再多問什麼......
“你爺爺現在在哪裡?”
“在漓後那裡......”張茚飛快的看一眼趙弒,心虛的說道。
趙弒大概明白了張清今天帶張茚進宮的原因,心中不快,只是悶悶的看着張茚,沒有再說什麼,就提步準備離開。
張茚心頭一緊,先是看了看已經跑去遠處玩耍的小譽,立即一把抓住了趙弒的手,“趙弒......”
趙弒詫異的回頭,像觸碰到什麼髒東西一樣立即將張茚的手甩脫,厲聲喝道,“你做什麼?!”
她苦笑,她本是想提醒他剛剛地上那塊突起的石頭到了他腳下叫他小心而已。卻不奈被他誤會,不過也罷,他們之間芥蒂太深,並不能夠怪他,要怪也只能怪她過於莽撞。其實以前也還不知漓歌的一切是以爲他和她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條細細的絲線,一闖就過。現在才明白過來,。是自己太過天真無知,他們之間的絲線其實是一段隱了形的鴻溝,想要跨越比登天還難。
她一直認爲命運對她還算是有良心。給了她一個有錢有勢又疼愛自己的爺爺,相親相愛寵溺自己我爹孃,然後終於在十六歲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天下無雙的男人。笑着回頭,原來命運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不會把所有的好處都施捨給她。所以它派了那個無雙的男人來懲戒她,終究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這便是她等的結局了,如此而已。
她沒有再做解釋而是低下了頭,不知道從什麼開始她再也不大聲的耍着貧嘴,卻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來掩飾着什麼。
“你放心,”趙弒冷笑,以爲她低着頭又在耍什麼花樣,他早就懶得參與還不如就此戳破她的幻想,“你至少也救過我一命,雖然在你救我的時候我的命是不值錢,不過現在看來你還是比較有先見之明,救的是如今皇上的性命。就算你爺爺再怎麼對上官黯死心塌地,我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說是不是?”
他的聲線下沉並着冷漠的表情殘忍到了極點......
張茚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只留下蒼白。
“他去跟漓歌說又怎麼樣?漓歌是善良,但不是傻子,你爺爺什麼都好,就是輸在天真上面。不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納你進宮的。這次就饒了他,下次,就別怪我不念你的恩情了!”說罷再也不看張茚,仰首走去,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張茚看着他的身影隱去,模糊了實現,她久久佇立不肯離去,直到大雪覆蓋了她的身形,將她雕刻能了一具雪人。
他的趙弒果然不負衆望,讓她變得遍體鱗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