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鄴國。杭州。
漓歌如同往常一樣在小醫館裡面爲身感瘟疫的災民們診治。臉上罩成一層晨霧一般的白紗,一身白衣素裙純潔淡雅。災民們剛開始也驚訝不已,後來就只當是天上派來拯救他們的仙女,把漓歌尊敬得如同菩薩,只差沒有每天在她跟前上兩柱高香了。
趙弒牽着小譽熟絡的災民之間穿梭,詢問人們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吩咐和病情恢復得如何......
上官珏也不顧濃煙刺鼻在後院專心致志的熬着草藥,皇上當到他這一步,也算是對得起社會了。
張清坐在漓歌身旁,再漓歌忙不過來的時候幫她打打下手,雖然他一度覺得漓歌的醫術並沒有他的好。可是第一神醫的弟子確實是塊不錯的金字招牌,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命運了。
相對來說比較閒的就是張茚了。無聊的坐在門口的石頭梯子上,玩耍着手中已經有些破舊的燕子紙鳶,自娛自樂也算得上她的一大特長了,當然,這也只怪她自己一無是處。
其實有的時候她也恨不得自己有一身本事......
“爺爺......”終於耐不住寂寞了,提起裙襬走進了屋子裡面,衝着正在趕寫藥方子的爺爺悶悶的叫喚了一聲。
張清聽到愛孫女的叫喚立馬擡起頭來,寵溺的問,“茚兒啊,怎麼進來啦?爺爺折給你的紙鳶不好玩嗎?”
張茚垂下眼簾,闕着小嘴不停的蹂躪手中皺巴巴的小風箏,“這個紙鳶都這麼舊了,爺爺你再折個新的給我好好。而且燕子的款式好過時哦,都不流行了,我拿這個出去玩人家都嫌我土拉。”
張清一聽自家孫女被人家嘲笑了這還得了,馬上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張茚跟前,氣呼呼的說,“告訴爺爺,是說你土了?爺爺去找他們評理!這明明是我在亂城風尚刊上面學的,真是一羣不認貨的土包子!”
“哼!”張茚都懶得理這個老頑童,負氣的轉過頭卻不小心的看到了在一旁忙個不停的趙弒。
潔白如同出水芙蓉的臉頰上已經沾滿了汗水,黑色的玄袍低調奢華更襯托出了身材的修長挺立,嘴角明明是對着災民們溫和的笑意,在張茚看來都帶有邪魅的氣息,依然強勢......
“茚兒,爺爺在和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張清見自己的愛孫雙眼只望着忙碌不停的趙弒一顆都不肯移動目光,那表情簡直花癡到了極限,真是丟他的臉!
張茚都到爺爺的怒吼纔回過神來,嘟着嘴巴不耐煩的說,“怎麼嘛,真是的,吼得人家耳朵都痛了。我回了亂城一定會告訴奶奶你每天都嘮叨我,看奶奶怎麼收拾你!哼!”說完揚起一頭長髮不再去看張清的表情便自顧自的扭頭走了出去。
約摸又去尋什麼好吃的了吧,那丫頭總是不會虧待自己,所以每天才會活得那麼開心,無憂無慮的,真好......
漓歌看着鬥着嘴的祖孫倆笑着搖頭,她也好像有這麼一個爺爺,可以無止境的寵着她,替她摺紙鳶,就算出頭,疼惜她......
可是......
趙弒聽到了兩祖孫的吵鬧回頭正好看見了漓歌的表情。
他當然知道她在當什麼了,因爲他自己也是孤兒嘛......
將手中的事務將給了小譽,又叮囑了幾句,便向漓歌走去。
“阿漓,我們也出去放紙鳶吧,今天天氣這麼好......”趙弒笑着揉着漓歌的長髮,溫柔的建議。
漓歌擡眼看他,微笑也自然溢滿嘴邊。
“不能偷懶啊,今天還有......”
話還沒說完,就被不知道什麼時候聞風而至的上官珏激動的打斷,“就是就是!今天天氣這麼好,我們出去放紙鳶吧,反正有張爺爺在這裡,他就是巴不得代替你的位置,漓歌你就別在婆婆媽媽的拉,快走快走......”
衆人黑線。
他們對上官珏的這個速度真的是充滿了好奇......
漓歌轉過頭,本來也想大着膽子提醒下上官珏來這裡的目的,卻又被他那一張盛滿希望的臉弄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上官珏,不過也只是一個肩負社稷的少年,和平常人家的大男孩沒有什麼不同。
而且他過不久也要回亂城了,當然要趁這個機會玩個痛快了,大概這輩子也是第一次縱容自己這麼放肆吧,以後的日子裡,像今日的這般悠閒又哪再有巧合。
漓歌想着點了點頭。
2
大大的草坪,看上去似海無邊無垠。翠綠欲滴的顏色昭顯出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呼應着這樣的季節總是讓對未來的日子充滿着無限遐想。
“阿弒,你看張茚手上拿的那個紙鳶好漂亮,我也要一個一模一樣的,你快點折給我啦。”上官珏每次到了玩的時候智商就恢復到了只有七八歲的樣子,手舞足蹈的指着一旁張茚手上的小風箏羨慕的對趙弒請示道。
張茚不屑的把手上的紙鳶一把塞進上官珏的懷裡,還大方的揮了揮手,“拿去吧,我都不想要了。這是爺爺折給我的,你收下了就當收了賄賂,記得回了亂城給他升官哦。”
呃......
一個破風箏就可以買通官路,張茚不去做生意真是可惜了這女娃天生的商業頭腦。
上官珏捂着紙鳶愛不釋手,不住的點頭。估計他也沒聽清楚張茚在說什麼,就更不清楚自己到底答應了什麼......
終於把那個破爛做了人情送了白癡的張茚利落的蹭到了趙弒身邊,扯着趙弒的胳膊搖來搖去,“快點了啊,公子拿走了我的紙鳶,你要重新折一個給我!”
呃......
好不要臉!
好在上官珏一顆心已經沉溺在了自己的世界裡面,對張茚的話置若罔聞。不然不知道會不會一怒之下把張茚這小妮子發配邊疆充軍都有可能......
趙弒氣得鼻孔都翻了起來,卻在漓歌覆上他的手的一瞬間什麼都煙消雲散了。
“給張小姐折一個嘛,她不過是個小姑娘,別太慪氣了。”漓歌的臉龐剛好也陽光灑下的角度形成完美的融合,傾國傾城。
趙弒憤憤的看了上躥下跳鬧騰個不停的張茚,有氣無力的答道,“知道了。”說罷,細細的折起了手中厚實的紙張。
張茚就在一旁靜靜的看着趙弒,眼神也越來越迷離。
都說認真的男人最美麗,看來這句話果真不假。只是她忽略
了,趙弒無論是什麼樣子,在她的眼裡看來都是完美得無懈可擊的。
即使是他口口聲聲對她說他會愛漓歌到永遠的樣子......
他是劫。張茚清清楚楚的知道,這是她十六年來遇到的一個命運劫,躲過了就生,沒躲過就亡。可是她想躲開他,想離他遠遠的......只是這一切在他身影出現在她眼中的一剎那,不復存在!
遇到趙弒她也終於明白,爲什麼爺爺一輩子對奶奶唯唯諾諾,即便是奶奶那麼的善解人意......
只因爲愛成習慣,已經不得而已了。
十六歲的她,在安王府那夜遇到趙弒以後,改變了一生。
(當然,這是後話,也是廢話,詳情見番外)
將手中大大的紙張熟練折來折去的,幾經周折之後大概可見雛形,再用竹籤細心的穿好粘牢,套上長長的線卷......
最後放在草坪上,用隨身而帶的碳筆在紙張的邊緣一筆一劃勾勒出勻稱的線條。十指修長骨節分明卻也蒼白瘦凸,握筆鏗鏘有力,沒過多久,一隻活靈活現的小豬紙鳶就誕生了。
“呃,趙弒!爲什麼是豬呀,哪有人把豬做成風箏的拉。會不會太潮了嘛~”張茚臉上的欣喜難以遮掩,但是也抱紙鳶在懷中抱怨,嘟着嘴巴更是愛不釋手。
趙弒惱火的斜睨她一眼,“你不是喜歡豬麼?這個多適合你啊。快拿去放了,別煩我。”
張茚一聽趙弒說這句話立馬厚着臉的靠了過去,手指嬌羞的纏着長長的粗線,做作的看着趙弒問,“你怎麼知道我喜歡豬啊,說明你還是挺注意我的嘛,連我的喜好你都記得這麼清楚,看不出來哦~趙弒......”
趙弒只當她在放屁,也懶得再去理會。
“漓歌。”
“恩,怎麼啦?”漓歌微微擡頭看他,坐在草地上,襯印着那鮮豔欲滴的綠色素淨淡雅,卻也......
張茚見趙弒都去找漓歌說話了,知道自己又沒戲唱了,撒着腳丫子跑到上官珏身邊和他結爲盟友一起去放紙鳶了。
這丫頭,還算有眼力見兒。
“我過幾天可能要回亂城了,你真的確定不和我一起。”趙弒在漓歌身邊坐下,攬過她的肩膀讓她靠進自己懷裡,鼻尖繚繞着淡淡的髮香,貪婪吮吸直至無味,“你不用怕上官黯,你在我身邊至少他還是會顧忌的,而且我會保護你的,你知道。反正......現在他們兩兄弟的鬥爭已經達到高潮了,不久,就會一決勝負,上官黯......會死的。所以漓歌,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漓歌在他懷中笑了,淚水緩緩滑落,“小白,你在說什麼啊。上官黯他跟我沒有關係,我說過我想去找下師傅,我有些事要問他,亂城我就不回去了。等你們平定天下剷除亂臣賊子後,再來接我跟師傅回去怎麼樣?”
趙弒遲疑了會兒,才慢慢的點頭,“這樣也好,我估計亂城最近會很亂,你......要隨時給我捎信,讓我知道你的行蹤,知道嗎?”
“恩。”
“漓歌,除了你我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了。”
真的沒有什麼......
可以再失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