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車子一路前行,沒有絲毫怠慢。
趙挽月在車裡看書看到無聊,撩開車窗一個小小的角,看到外面已經霞光映照,悶悶的又把手放了下來。看了看一直在批摺子就沒停過的上官黯。
委屈的闕起小嘴。
“王爺,我餓了。”偷偷的看着上官黯的臉色,聲音裡帶着幾分無辜。
“那讓馬伕停車吧。”淡淡的應一句,連頭都懶得擡起來看她一眼。
她無言的抓了抓腦袋,有些可愛的賭氣,罷了罷手,“算了,算了。不能拖大家的進度,畢竟這次前行是賑災,還是快些趕到。我嘛,就忍一忍好了。”
“恩。”
話音還沒落腳,就聽見外面趙弒急急的大喊聲,“停車停車!快停車!”
一大隊人馬隨即止住了腳步,停在原地。
在馬車裡面的上官黯擡起頭和同樣詫異的趙挽月對看了一眼。
立馬下車。
只見趙弒抱着漓歌正在詢問馬伕什麼,上官黯走了過去。
看見趙弒懷裡人臉色蒼白的如同一張紙卷,和身上披着的白色狐裘顏色無異。同樣慘白乾澀的嘴角邊上也有黑血正在一點點浸出。眼睛緊磕着,長長的睫毛顫動。
“到最近的小鎮還要走多久?”趙弒緊緊的抱着漓歌,慌張的問馬前的車伕。
馬伕跳下馬,恭敬的作了個揖,思索着說,“回丞相,約摸還有一個時辰的樣子。”
還有一個時辰,看漓歌現在的樣子,還撐得到一個時辰後麼?
還是現在......
趙弒頓時沒了主意。
“她蛇毒發作了?”不知什麼時候上官黯走到了身邊,看着懷裡的漓歌,冷峻的臉上神情凝重。
趙挽月也湊了過來,看着漓歌的樣子,捂住了嘴巴,難過的問,“哥,漓歌姑娘怎麼了,她的臉怎麼白得怎麼嚇人啊?”
趙弒看了他們一眼,根本沒空回答,快步跑到隊伍最前面去。一把扯還騎在馬身上的一個副將,抱着漓歌躍了上去,把漓歌牢牢的固定在自己胸前,抓起馬繩時,才衝後面喊到,“我先去前面的鎮子,你們保持正常速度。”說完,拿起馬鞭,大喊着,“駕——駕——”
說時遲那時快,上官黯也扯下了身邊一個馬上的侍衛,一個飛身翻上馬背,胡亂的給趙挽月交代了一句,“我和你哥同去。”揚起馬鞭就要離去。
只剩下趙挽月和一隊人馬羣龍無首的愣在當場。
這是怎麼回事?
王爺和丞相都怎麼了?
爲什麼要留王妃一個人?
......
直到望着他們一前一後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霧色中,趙挽月收起了平時那副溫婉賢淑的摸樣,對着剩下的侍衛冷漠的吩咐,“啓程。”
說完,自己進了馬車裡面。
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才慢慢的向前行去。
心中冷笑。
漓歌,若是你這次都不死,那確實命大了。
亂城,皇宮,玉闕殿。
金碧輝煌的宮殿裡因爲人少的原因而顯的空空的寂寥。
碩大的玉闕殿裡,只有上官珏一個人在自己寢宮門口望着紅色的火燒雲發呆。
頭頂上忽然有撲騰撲騰的聲音響起,上官珏伸出手,一隻灰色的信鴿便乖乖的停在了他的手上。
去下綁在鴿子腿上的紙條,把鴿子用力的往空中一拋,鴿子又撲騰這翅膀飛上了天空,那麼自由自在讓上官珏不禁深深羨慕。
看了鴿子飛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捨的把目光移到手上的字條上,打開,裡面豎着一行,清秀小楷字“漓歌命大未死,屬下不好意思。”
上官珏盯着字條,似笑非笑的塞進了長長的衣袖了。
正在這時,他的貼身小太監小李子跑了進來,到了身邊給他跪下請了個安。
上官珏斜睨了小李子一眼,道“起來吧。”轉身就往屋裡走去,小李子在後面忙不遲迭的跟了上去。
“有事快說!”上官珏走到屋內的牀榻上坐下,拿起桌子上的一隻毛筆逗弄起手邊鳥籠離得虎皮鸚鵡來。
“是是是,萬歲爺別急。”小李子諂媚的笑了笑,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請問皇上選秀女的事情如何辦置啊?”接着馬上又垮下了臉,一本正常的說,“剛剛那羣大臣們在外面說皇上你都二十二歲了卻還沒有填充後宮,都以爲......以爲皇上您。哎,不是奴才多嘴,你瞅瞅連安親王作爲弟弟都已娶了一妃,我看皇上的也是該好好的選選秀女,延續龍脈了。”
上官珏被小李子這麼一說纔想起,自己今年都二十二歲了,若再不納妃確實過意不去。
本想拖到除掉上官黯穩定天下再來考慮後宮一事,沒想到一拖就拖了這麼久。
已經不能在拖下去了。
上官珏放下了手中的毛筆,想了想,對小李子說,“你去讓禮部準備一下吧,待安親王和趙丞相賑災回來就開始甄選秀女。”
“遵旨。”
2
馬兒快速在山間奔馳着。即使這樣,趙弒還是使勁的揮舞着馬鞭,大有不把馬屁股抽出血不罷休的架勢。
漓歌氣息已經很微弱了,完全的癱在了他的懷裡。
“駕——駕——”手上的力氣又大了些。
終於,在太陽落山時趕到了小鎮上。
很漂亮的小鎮。
但是趙弒已經顧不上去欣賞美景,四處尋找東張西望。在看到一間磚瓦砌成的小樓外掛着個大大的“藥”字招牌,心中一塊大石頭才緩緩落下。
趙弒多看了幾眼那個招牌。
咦?怎麼覺得這個“藥”字這麼眼熟呢?
但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救人要緊。
跳下馬,把馬隨便的栓在門口的柱子上,又抱起下漓歌,埋着頭就望醫館裡面衝。
剛走到門檻上,一直敞開的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碰!”的一聲關了過來,把趙弒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差點把懷裡的漓歌都摔在地上。
這時,身後的上官黯也到了,下馬,栓好,走到他身旁,見他正一臉呆滯的望着醫館的木門,奇怪道,“怎麼不敲門進去?”
趙弒聽見說話的聲音,看見上官黯竟然站在自己身邊又被嚇了一跳。
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數到三來穩定情緒。
“我剛剛走到門口,門就關上了。”趙弒沒有追問上官黯爲何要跟來,而是如實的告訴他緣由。
“那我去試試。”
上官黯走上進去,伸出手輕輕地在木門上敲了三下,禮貌的說,“救死扶傷乃醫者天職,還請速速開門救人。”
雖然語氣禮貌上佳,可是這說出來的話分明就是在指責人家褻瀆職責。特別還是後面那句,越聽越像是在威脅。
趙弒氣不打一出來。
心裡暗罵,人家會開門纔怪!
上官黯話音剛落,門就打開了。
趙弒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這是怎麼回事?
上官黯冷靜的和趙弒交換了一個眼神,準備進去。可是,一隻腳剛踏上門檻,只聽“嗙”一聲脆響,門又關了過來。突如其來的一下,把上官黯也嚇的退到了趙弒旁邊。
趙弒聳聳肩,癟着嘴巴說,“我剛剛也是這樣,看來這家醫館的主人是有意爲難我們。不過——”
“不過這家主人肯定醫術高明。”上官黯接下了趙弒沒說完話,“我剛走到門口,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可是在門關過來的拿一瞬間我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內力。”
趙弒也眯起眼睛,仔細的打量着這棟小樓,“門是用內力關上的,那麼人應當在二樓。確實是個高手哎。”目光又鎖定到那個大大的“藥”字上,困惑不解。
到底是在哪裡看到過的,怎麼能這麼眼熟呢?
“是高手又如何,我們連門都進不去。”
“也是,”趙弒低下頭看着懷裡的漓歌,嘴角滲出的黑血都順着身體的線條流到胸前了,“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找找?問問還有沒有其他醫館?”
趙弒扭頭就要走。
“等等。”上官黯喊住他,並指了指木門的上方,那裡有副毫不起眼的對聯。
上官黯走了過去,慢慢的念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
趙弒也湊了過去,待看清楚了對聯後,鬱悶起來,都這個時候了誰還有心情來對個對聯。
“蒸、焦、烈、熱十六點,點點燎心。”
趙弒有些讚許的盯着上官黯,想不到他對子對得不錯不說,還順道表明了他們此時的心情。
隨即,門又開了。
走出來一個大約七八歲的童子。小童子裝着一身玄青色布衣,頭上梳着兩個髮髻,左邊一個右邊一個,甚是乖巧。走到他們身前作了個揖,用稚聲稚氣的聲音煞有介事的說,“我家主人要你們先去後院把馬栓好,才能請你們進來。”
還要去後院栓馬?這麼一來一去的耗下去,都直接可以買棺材了。
上官黯和趙弒都遲疑的站在原地,不肯挪動步子。
小童子瞄了瞄兩人,看他們都沒有動作,又鄭重其事的說,“我家主人說‘死不了。讓你們去就快去。不要再這浪費老子時間。沒禮貌的東西,誰讓你們把馬栓在門口的!’”真的還把他家主人說話時的神態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
這次兩個都覺得其中有古怪,爲什麼見否沒見過他家主人就覺得他學到了其中的神韻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家醫館的主人到底是何方高人?
既然有求於人,也只能聽從指示一步一步的來了。
上官黯牽過兩匹馬,對趙弒說,“我去就好,你抱好她。”然後又轉過身向小童子微微頷首,“麻煩帶路。”
趙弒被上官黯的舉動弄的莫名其妙。這是那個目中無人唯我獨尊的上官黯嗎?不管是不是,卻是他認識了他這麼多年了唯一一次讓他覺得他多了點人情味。
都是因爲漓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