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亂城,一家破舊的小書院。
趙挽月今天來到這裡只是作了普通人家姑娘的打扮,絲毫沒引起這條貧民街任何人的注意。可是,剛走到門前就被裡面震耳欲聾的咆哮聲吼得佇立在門口遲遲不敢向裡面跨去。
裡面的場景她就算不進去也猜想得到,雖然不是很相信。
但是......
“恬兒。”眉頭聚攏,偏過頭喚了一聲跟在身後的恬兒。
“在呢,王......小姐。什麼事?”
“你確定是這裡?”
“是啊......是這裡。爲了不走錯,我昨天還讓黑霧親自帶我來了一次呢。”恬兒謹慎的看了看四周,又仔細打量了附近得一草一木。
是這裡沒錯啊。
“怎麼可能?”趙挽月懷疑的盯着這個破舊的院落,半響,將恬兒拉到一邊的角落,從天空打了個響指。
一個黑衣人應聲從不遠處的房頂上幾個輕輕的躍身,迅速的落到了趙挽月面前。
“王妃有什麼吩咐?”黑衣人表情嚴肅對趙挽月恭敬的一拱手。
“黑霧,你確定是這裡?”
“是。”被喚作黑霧的黑衣男子不卑不亢的回答,“屬下經過多方調查才查到這個地方,蓮妃......確實是在這裡出生以及長大的。”
什麼?
真的是這裡?
哈。
趙挽月揚起頭顱諷刺的看着天空。
這就是旌織夢所謂的書香門第出生?講出去鄴國還要臉不要臉了?
還有上官珏,竟然會納一個貧民出生的卑微女子爲妃。而且還住在種破書院裡,書院裡傳出來的那些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就不要提了......
旌織夢,還真沒看出來。
看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還真是下足了功夫,難不怪與養尊處優的大小姐無異。
真是爲了刺激上官黯落足了血本啊。
“好吧,就算是書院。但是爲什麼裡面傳出來全是陣陣賭博聲?不要告訴我書院就是用來搞這些的。她也算是丟盡鄴國皇家臉面了!”趙挽月實在是氣憤,所以聲音不免有些激動。
恬兒貼心的上前幫趙挽月順了順背,示意她不要爲這種事情過於惱火。
“據屬下所知,蓮妃的父親旌騎十分好賭好色。自從蓮妃被納進宮後變得更加變本加厲,一發不可收拾。把書院也改成了一間小小賭坊,而且還欠了不少賭債。但因爲蓮妃的關係,所以周圍的鄰里只是敢怒不敢言。”
“好賭好色?”趙挽月聽這裡更不可思議了。
旌織夢看上去那樣一個大家閨秀,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出生在這種家庭......
真是想不到。
“那她母親呢?”
“回王妃,蓮妃的母親因爲不堪忍受旌騎的種種惡行,早在幾年前就上吊自殺了。屬下還查出蓮妃在三年前被爲了還賭債的旌騎賣到妓院去過。”
“啊?”這次連恬兒也沒忍住驚呼出聲。
呵。
趙挽月在心裡冷笑。
難道長成漓歌那個樣子的女子,都是應該呆在妓院的貨色麼?
想不到旌織夢也是個命不好的人呀。
真可憐。
相比之下,自己一直在趙弒的呵護中長大委實是要幸福得多。
正在這時,書院門口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大吼。
“旌騎,你給我滾出來!”
“旌騎,滾出來!還我女兒命來!”
“滾出來!”
三人一起轉過頭看去,只見一箇中年
男人拖着一輛木頭推車站在書院門口。
推車上用白布蒙着,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人的大致形態。
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黑霧,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
2
小鎮,春風拂柳,流水潺潺。
醫館,綺亂正端着一碗遞到坐在門口的青石板石梯上發愣的綺胤手上。
綺胤看着不遠處的於瞳手握着一隻彩色的風車滿大街的轉着圈,興奮得不知所措的樣子微微出神,一時忘了去接綺亂手中的藥。
綺亂在他旁邊坐下,把藥碗放在一旁。
紫色深瞳逐漸散漫......
臉色又開始變白......
“咳~”綺胤突然巨咳一聲,把綺亂嚇了一跳。
嘴角流出一滴濃稠的血液,但是比之前的分量要少很多。
說明......
他的身體在好轉。
錯!
只有綺胤自己知道,這......只是說明,這幾龍穴山破陣的人去忙別的事情了。
僥倖而已。
綺亂看到了,白花花的鬍子被凝重的呼吸吹得豎了起來,端過藥放在嘴邊吹了吹,直接放進綺胤手裡,命令道,“快喝!”
“啊~”綺胤哀嚎一聲。
想不到身爲天下第一神醫的他也有朝一日能體會到“良藥可口”的滋味。
真是......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快點。”綺亂豎起眉頭,怒目圓瞪,“我幫你放了冰糖了,快喝。別磨磨唧唧跟個娘們似的!”
綺胤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血跡,端起藥在嘴邊輕抿一口,險些把舌頭都苦掉了。
淚眼婆娑。
不禁懷疑,師兄你真的有放糖嗎?還是錯把黃連當成糖隨手扔了進去。
“你煩不煩?快點給老子喝了!”見綺胤遲遲沒有動作,綺亂搓揉眉心,惱火的衝他吼道。
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和小孩子一樣竟然怕苦?
虧他還是個醫生,還是什麼天下第一神醫。
啊呸!
天下第一老頑童還差不多。
綺胤懶懶的看了綺亂一眼,極不情願的捏住自己的鼻子,一口氣把那碗藥幹了下去。
終於看到自己師弟把藥喝了個乾乾淨淨,綺亂才嬉笑着說,“嘿嘿,我剛剛沒有放糖拉,但是我幫你放了你最喜歡的黃連~”
果然!
這個老不死的!
“什麼!”綺胤聽到這句話差點沒一跟頭跌了出去,那老妖怪竟然說他真的放了黃連進去!狠狠的咬住牙齒,就差沒把牙咬爛。憤怒的伸出雙手揪住老者長長的白鬍子,“你個老不死的,一天不整我你就渾身癢癢啊?老子現在是一病人!病人!你好歹也有點專業精神好不好?”
“快放手,快放手!好痛好痛。”綺亂吃疼,胡亂的拍打綺胤的手試圖讓他鬆開,可是一切只是徒勞,某人還越揪越緊,就是鬆不開了。
“不要!老子今天要燃燒最後的生命火焰和你死磕到底!看我的小宇宙爆發,哦也!~”綺胤倔脾氣上來了,愣是不放手。
“快點放手,啊,好痛,我有事要問你。”
“你現在又不是不能說話,有屁快放!”
“你爲什麼要把杜鶯鶯的髮簪給趙弒?快放手放手!”
聽到這句,綺胤頹然鬆手。
轉過身子,坐回原來的姿勢。修長的雙臂垂到腿前,隨意的撿起地上的一個小石子亂畫起來。
畫個圈圈詛咒你。
綺
亂摩挲着自己被扯得生疼的下巴,小聲嘀咕,“真是的,是不是想着趙弒一定會把那簪子交給漓歌。你是不是也算到什麼了?”
“恩。”綺胤點點頭,擡頭看着藍天白雲,陽光明媚,晴空萬里,“我想你應該也有看到。昨日北邊的帝皇星已經完全黯淡,大有隕落之勢。漓歌......沒有到饕國。”
“若是漓歌沒有到饕國的話,那她到底是去了哪裡呢?”
是!昨天的星相他也看到了,北邊的帝皇星確實已經快要隕落。說明饕國國主已經快不行了,綺胤的猜測不是沒有道理的。
可是,漓歌是去了哪裡呢?
看饕國那位小王爺對她百般呵護,應該不是會把她弄丟在路上的呀。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唆使上官珏派上官黯去處理龍穴山的事情了嗎?”綺胤摸了摸額前的暖玉,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思索着說。
“你的意思?漓歌又上官黯......”綺亂不敢相信的問。不由得再心中惋惜,漓歌真的好倒黴!同時又感覺了這件事的不對,“你既然知道漓歌要去饕國,那爲什麼又要把上官黯安插到龍穴山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龍穴山是兩國邊界。”
“是我大意了。”綺胤把手指放在脣邊,蹂躪起薄脣,“因爲我覺得幫上官黯太多了,對上官珏過於不公平。所以想支走上官黯,好給上官珏一些時間整理朝政。哪知......”
“事與願違。”綺亂接過了他的話。
“是啊。我雖然握天機在手,不過牽涉到漓歌,我也有所顧忌。漓歌,是我欠鶯鶯的一世債,那女娃福氣太薄,髮簪興許會保護她些時日。由小白交給她再好不過了,他們兩......遲早會遇見的。後面的事情,我也不想再去扭轉了。即使想,現在也無能爲力。反正鶯鶯的,已經還不完了。”說到最後,綺胤的聲音近乎哽咽。
綺亂也沉默。
這麼多年來,杜鶯鶯依然是他心裡的一塊傷疤。
痊癒不了。
“哎,你不要用那種口氣好不好?杜鶯鶯一家的事,哪裡又怪得了你?”綺亂豪爽的碰了碰綺胤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去想那些塵封的舊事,緊接着嘆息,“漓歌,你已經幫她太多了。”
畢竟都是十幾年了,什麼債都還完了。
也只有綺胤這麼執着,完全固執在一件事上。
也許不是執着,是以最讓人害怕卻來不及恐慌就深入骨髓的東西,貌似叫做習慣。
“這些事情,我自由分寸。”綺胤眼睛微眯,不想再過多的議論這件事情。
畢竟,是傷。
跑累了的於瞳握着風車慢慢的走到兩人面前,扯起綺胤的袖子,指着天空中一隻翱翔的紙鳶對綺胤撒着嬌,“主人,也給我做一個好不好?”
“不會。”綺胤淡淡擺手。
“綺亂先生,給我做一個。”見綺胤不幹,又立馬抓住綺亂的袖子搖晃起來。
兩老汗顏,這牆頭草,見風使陀的本領還真是領悟到了精髓。
“恩,等到了給你做!”綺亂大方一笑。
這下於瞳和綺胤都有些奇怪了。
到了?
到哪裡?
“你們倆看着我幹嘛?難道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是龍穴山嗎?”
誒,好像是哎。在這鎮子上呆久了都快呆忘了。
龍穴山纔是他們這一行的目的嘛。
本來是因爲綺胤身體狀況實在是太差了所以在鎮子上住下調養,沒想到一住就住了這麼久。
也該啓程。
“走,收拾東西,到趕路的時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