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馬車上,漓歌昏昏欲睡。
頭抵在牆邊一角,任由長長的頭髮鬆散的垂落,有一種莫名的風情在窄小的馬車裡洋溢開來。眼睛半睜半閉,扇子一樣的睫毛微微顫動,模樣煞是可愛。
岑寧璽雙手抱臂,一直斜着眼睛在偷看她的一舉一動。
漓歌大致是發覺岑寧璽在看她,直起身子了用力的甩了甩腦袋,使勁將眼睛睜開,賭氣的回看他。
“看什麼?”漓歌剜他一眼,嘟起嘴吧不滿的說。
“沒什麼。”岑寧璽只是搖頭,嘴角明明就是隱忍的笑意嘛,輕咳一聲故作平靜的移開話題,“馬上要到杭州了,你想好要去葉家時的託詞了麼?”
漓歌打着呵欠撩起一小半窗簾,望向窗外。果然,外面的流鶯紛飛,柳枝飄散,分明是江南纔有的景色。
果然,這麼快就又到杭州了。
她卻怕去見葉翼涼怎麼說呢?
摩挲着手腕上溫暖的翡翠鐲子,思緒蔓延。
對啊,要怎麼說呢?難道要她去跟葉翼涼說,翼涼啊,我被安王爺追殺,我爲了保命要逃到饕國去。找個好姑娘去成親吧,我不能再連累你們一家老小了。
當然不可能。
那要不然,冷漠說,葉翼涼,我喜歡錢喜歡權,所以我要跟着岑寧璽,鐲子還你,祝你幸福一生平安。
當然......
更不可能了!
是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啊。
半響,才悶悶的老實回答,“沒想好。”
“如實說就行了,不必太費心。畢竟你是你師傅交給我的,雖然也曾經交過他。”說着,自負感馬上又騰昇起來,一把將漓歌的肩頭攬過摟進懷中,傲氣十足的說,“顯然還是我比較強大,你師傅最終覺得交給我纔是正確的。”
漓歌每當看見他這個欠揍的樣子就忍不住挖苦他,“還不是你心術不正下毒給我,又巧碰到......那件事,不然,你以爲我師傅還把我交給你了?”
“你!”她竟然這麼掃他面子,真是的。把她在自己懷裡箍得更緊了些。
漓歌在他溫暖的懷抱裡半分都動彈不得,仰起頭看着他無聲的抗議。
正在這時,門簾被掀開。河圖有些尷尬在看着兩人,輕咳了一聲。
漓歌臉紅,岑寧璽倒毫不在意......
“什麼事?”淡淡的問河圖。
“回公子,剛剛宮裡飛鴿傳書過來,說........”河圖神色不佳,吞吞吐吐。
該不是出什麼大事了吧?
該不是他家老頭子沒有撐住翹辮子了?
岑寧璽想到這裡放了開漓歌,正經的喝道,“快說。”
“是......是皇后讓你加快腳步回去。紗畫她......”後面的話河圖沒敢往下說。
岑寧璽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就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暴怒起來,“碰”的一拳打在牆上,把馬車的擋風板打了好大個洞。
那個女人,竟然敢跑進宮裡!搬出他的父皇母后來當擋箭牌。
漓歌
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是睜大眼睛無辜的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
“爲什麼沒把孩子打掉?”岑寧璽的藍眸瞬間顏色加深,身上有種蕭殺的氣息一直向上攀升。惱羞成怒的大吼,“竟然還會放任她進宮去,是不是覺得我平時對你們太人道了?”
河圖明白主子生氣了,沉默着不說話。
漓歌見狀,也明白了個大概,覺得岑寧璽分明就是無理取鬧嘛。小心翼翼的拉過他,認真的對他說,“你怪人家河圖幹什麼?她和洛書不是一直跟在我們身邊麼,紗畫要做什麼哪是他們管得着的事情。”
岑寧璽不想對漓歌發火,隱忍着怒火。別過頭去不想看河圖。
漓歌使眼色讓河圖離開。
河圖無奈的看了自己主子和漓歌一眼,嘆息一聲也就走了出去。馬車裡又只剩下先前的兩人......
然後跟哄小孩子一樣輕輕的拍了拍岑寧璽的後背,柔聲勸道,“你不要生悶氣了,好好回去對她就行了。雖然她的做法不對,但是畢竟有了你的子嗣,你也耐不掉啊。”
岑寧璽氣絕,吼她,“你知道什麼?我父皇母皇早就在盼着抱孫子了,紗畫這一出都演上他們心頭了。我一回去就要娶她!她就是衝着皇后的位置,那個心機深重的女人!”
漓歌委屈,關她什麼事,吼她幹嘛?
誰叫他自己要去做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想賴掉,她不過是告訴他正確的處理方法,對她用得着那麼大聲嗎?
真是的。
漓歌也負起的把頭轉向一邊,不想和岑寧璽說話。
岑寧璽見漓歌生氣了,立即抱過她,解釋,“我的意思是若是我娶了她,你......”
漓歌好笑,淡哂,“小王爺,漓歌一介藝妓,並不想嫁進天下。只不過是想在你屋檐下做個好吃懶做的食客罷了,。孰輕孰重,漓歌還是分得清楚。那個過於飄渺虛無的東西,我是不會去想的。所以,還請您放心......”
岑寧璽聽了漓歌的話差點把她掐死。
手指縮進,冷笑,“那我憑什麼要收留你?你還不如現在就滾。”
漓歌沒看他,從小榻上站了起來。
岑寧璽沒錯,他憑什麼要白白養她。寄人籬下的感覺,還真是......
背對着他漠然開口,“那師傅若是有朝一日問起,你就說漓歌在去饕國途中感染重病而逝......”
岑寧璽沒想到漓歌真的會走。
簡直要氣得他要吐血了,愣是跟她慪氣控制自己就是不去拉住她。
“停車。”
應聲停了下來。
漓歌從馬車上走下,河圖洛書大吃一驚。
這又是怎麼回事?
這個節骨眼上這小兩口有在演哪一齣啊?還嫌現在不夠亂麼?
“姑娘......”洛書叫住她,“你這是要走哪裡去啊?”
漓歌只是輕輕一笑。
馬車裡傳出暴怒的聲音,“讓她滾!”
走吧,走吧。
走了他又可以做那個自
負在天的饕國皇子了。
走了,就懶得去想她和那個安王爺的事情。走了,他也不必去糾結他到底對她是種什麼感情。
滾滾滾,都滾。
“姑娘,別和公子慪氣。”河圖擔心朝馬車裡看了一眼,柔和的勸道。
漓歌咬住嘴脣搖了搖頭向前走去。
“姑娘。”河圖下馬追了上來,拉住漓歌,“就算要走,也帶些銀子在身上,你一個姑娘家。”
哪知岑寧璽在車裡聽得一清二楚,怒吼“你們要是敢給她任何東西,你們也滾!”
河圖聽到這句話愣住了。漓歌將她手中那包沉甸甸的東西推回了她手中,對她和洛書揮了揮手,自己一個人向前面走去......
這次的啓程,終點又會在哪裡呢?
......
2
亂城,安王府。
綺胤坐在身邊給上官黯把脈,而趙挽月則是靜靜的站在一側。
“意識很頑強嘛?”綺胤莫名其妙的甩出一句話,趙挽月一時之間還沒能領悟過來。
什麼哦?
意識頑強?
“先生是指......?”
“上官黯求生意識很頑強啊,這都不懂。”寒心的瞟了趙挽月一眼,阻止自己說出更多比較傷害人的話,“被撂着這麼多天,他都沒爛並且還有脈搏,能不說他頑強麼?”
“那現在該怎麼辦?”趙挽月咬着嘴脣,擔憂的看着牀上的人問雲淡風輕的少年。
“用天山雪蓮碾成末敷到傷口上細細調養。我來之前以爲他要調養半個月,可是以他現在恨不得馬上醒過的意志力看來,加大藥的力度,不出三天,他絕對就會醒的!”綺胤拍着胸脯打包票,趙挽月也長長的舒了口氣。
御醫都被上官珏調教成了心懷不軌的廢物。
還是神醫管用。
“你還是好好想想在上官黯醒來之前,這麼收拾爛攤子吧。‘尋骨’之事,已經鬧得天下風雨了,到底是什麼本事,會煽動起了這麼多人去尋骨?”綺胤不解,按理說,趙挽月就算聽信了御醫的話,派人去江湖上煽風點火,也不可能把事情鬧大。
趙挽月頓悟,“我想上官珏一定功不可沒吧。”
綺胤讚賞的看她一眼,“我想也是,我怕上官黯醒來後,只要能得天下的東西,估計他也不會不顧一切的要握手裡。龍骨對他,只怕誘惑不亞於對上官珏的。若是上官黯醒來執意也要去尋骨風潮裡插上一腳,你不防告訴他。曾、趁上官珏找龍骨的檔兒,好好鑽個空子......”
趙挽月欣喜,這真的是個好辦法哎。
她怎麼沒想到。
“好了好了,我幫了上官黯太多了,自己都感覺對上官珏不公平了。若是我這樣提拔他他都不能奪過天下,那也就真的是沒有辦法了。”手指撫上額前暖玉,嘆息着搖腦袋。
“王爺一定會盡力的。”趙挽月在一旁安慰。當然,她對上官黯信心十足,她對她自己更是信心百倍。日後,她一定會坐上皇后的位置。
“恩,你出去迎迎吧,你哥應該快來了。”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