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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府雖建府在苗族之地,不過到底還是宗室,也是規規矩矩的宗室禮儀,雖然都在松鶴樓宴客,但男女宴息之地分開。晉王豪富,府邸雖不大,但因不是常住人,只是請客的時候多,所以這宴客之地,雖說號稱松鶴樓,可裡頭不僅隔着一條活水,還有一片小花圃,只能偶聞隱約的嬉笑之聲。
周寶璐身份貴重,晉王妃攜其女喜華郡主等在二門上恭迎,周寶璐懷孕已經近八個月,肚子不小了,動作慢吞吞的,喜華郡主親自上前來攙扶,笑道:“娘娘小心些,您身子要緊。”
她是半個苗女,又常年生活在黔東南,極少進帝都,對官話不是那麼精通,說起來語調略怪,不好多說,只這麼簡單的一句,晉王妃在一邊接着道:“娘娘您這月份也大了,原該在宮裡養着纔是,爲着小兒這點子事,竟賞臉親自來,叫咱們怎麼敢當。”
周寶璐笑道:“我也沒那麼嬌氣,太醫也囑咐叫我平日裡也要走動走動,世子爺十歲的生辰,我自然也要來瞧瞧纔好。”
她與晉王府不熟,只打量了一下,晉王妃雖是苗女出身,但因着嫁了宗室,多年照着漢人的禮儀過日子,看起來穿衣舉動都是很自然的,不過與帝都不同的容貌肌膚,依然很顯眼,近四十的人了,依然是水靈靈的大眼睛,雪白的皮膚,看起來,苗女膚白貌美還真是有的。
而喜華郡主,倒不是很明顯的苗女相貌,若是放在尋常女子中,大約還是特別的,但和她母親站在一起,就沒有晉王妃顯眼了,只是她好像不大習慣漢人的寬袍大袖長裙子,行動間有些不自在,動作特別大。
晉王妃自然也是知道太子妃爲何如此賞臉,肚子這樣大了還要親臨,當然是因着世子爺的身份不一樣,一路上陪着周寶璐進去,便都是說的世子爺的起居讀書等等,如今這是皇子出繼,晉王妃當然就再也沒了操控世子位的想法了,反倒是一門心思的對這位高貴的世子爺好,橫豎世子爺怎麼着也得孝敬她。
更何況世子爺的親孃早就沒了。
周寶璐是從蕭弘澄那裡知道個大概的,如今晉王妃與晉王世子倒是像親母子一樣了。
已經來了不少人了,當然宗室比較多,大部分都是周寶璐認得的,一臉都在笑着問好,也有少數人,大約是苗族貴族,年輕膚白貌美,大約爲了不太過吸引這些貴婦人的好奇的議論,倒也都穿着漢服,就顯出些不慣來。
只有一個女孩子鶴立雞羣,身材高挑,比周寶璐能高半個頭,豐碩健美,眼睛又大又亮,十分神氣,皮膚雪白,那種白和帝都女孩子的柔白不同,她們的皮膚白的發亮,甚至天然帶着一種白雪般的沁涼感覺來。 只有她沒有穿漢人的服飾,穿的苗族貴女的衣服,通身都帶着繁雜的銀飾,花紋絢麗的大裙子底下隱約露出雪白的小腿,漂亮的簡直不像真人。
連周寶璐坐下後都在看她,更何況其他的貴婦人,生活在帝都的貴女,多半都是嬌養着長大的,風吹吹就能倒,平日裡看個花兒還要扶着兩個丫鬟,春日裡踏青,多半都是坐在河邊的棚子裡看看水看看草,什麼時候見過這樣健美神氣的女孩子,似乎把這大廳裡的光芒都吸收了一半過去。
莊敏公主正在臺階底下與人說話,見嫂子坐了下來,也提着裙子走了上來,行了個禮請安,笑道:“嫂子來了,怎麼沒帶媛媛。”
莊敏公主雖然只生了一個女兒就再沒動靜,但因是公主,子嗣上並不會承擔多大的壓力,依然帶着淺笑,氣色紅潤,熒光如玉。
這位公主也是如今三位成年公主裡頭最叫人能放心的那一個,不言不語,卻十分會得做人,夫家和駙馬都很是愛重。
周寶璐笑道:“你瞧我這會子這樣笨重,媛媛又小,正是愛動的時候,就不帶她來了,我也只是略坐坐也罷了。你倒早些,芸芸呢?”
“芸芸倒是來了,她在這裡淘氣的很,她姨母就領着去看蝴蝶去了。”莊敏公主淺笑着說。
“莊慧?”周寶璐隨口問一句,不過想來也就是她了,她自己雖沒有孩子,可卻是很喜歡孩子的,也很有耐心,莊柔就算來了,她還得顧着她自己那兩個混世魔王呢。
“是呀,芸芸一向喜歡大姐姐的。”莊敏公主也是隨口說着家常話,見周寶璐一眼一眼的看那個苗族女孩子,便笑道:“嫂子不認得吧,那個穿苗族禮服的姑娘,是苗族大土司的孫女,先前晉王妃引見的時候叫她阿藍,她還有個同胞哥哥也一起來了,我先前進門兒正好看了一眼,長的像一頭狼一般,怪嚇人的。”
帝都貴女的眼光永遠都是這樣的,周寶璐倒也不奇怪,就跟莊敏說起這個阿藍來,莊敏公主掩着嘴笑道:“好像不大會說官話,不過似乎聽倒是聽得懂的,而且脾氣也不似咱們這邊溫和,到底是蠻夷,聽說那邊兒娶親的規矩,哥兒到姑娘樓下唱歌,姑娘若是喜歡他,就把門打開,哥兒就能進去過夜了。”
“真的?”周寶璐駭笑:“不過倒也有趣,我還第一回聽說呢,既是人家的風俗,也沒什麼不對的。”
“嫂嫂說的是。”莊敏笑道:“聽說也有姐兒看上哥兒,跳舞求來的。”
莊敏當然也只是道聽途說,知道點兒皮毛,不過周寶璐也是大開眼界,簡直爲所未聞,越發的忍不住去看那位漂亮的苗族貴女。
大約是廳裡像周寶璐這樣看來看去的人太多,阿藍十分不慣這種場合,站了一會兒,就往外頭去了。周寶璐沒得看,且上前來寒暄問好的人也多了,不適合說八卦,她也就只能把今兒聽到的新鮮事放下,等回頭說與蕭弘澄聽。
如今正是蕭弘澄這一代的哥兒姐兒們開枝散葉的時候,這一代最大的寧婉郡主也才三十上下,底下自然也有剛出生的,但大些的,有了子嗣的宗室近枝也有近二十個了,孩子們參差不齊,但大部分是肉團樣。皇室的容貌好,養的又精緻,一團團的都是雪白粉嫩,此時或是牽着或是抱着來給太子妃娘娘請安,都奶聲奶氣的叫着舅母表舅母,真是叫人心都要化了。
周寶璐抱了這個抱那個,挨着親過去,都愛的了不得,簡直個個都可愛,她自己還有着那一份天真未泯,會分糖給他們吃,給他們別緻的玩偶,小肉糰子們都很喜歡這個舅母。
莊柔公主也牽着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過來請安,她們家兩個兒子,大的安靜乖巧,小的活潑些,李駿致一見舅母,就笑眯眯的往周寶璐身上撲:“舅母!”
莊柔公主連忙按住李駿致:“你老實點,別往你舅母身上爬,你舅母肚子裡有弟弟呢。”
莊柔公主比周寶璐還大一歲,今年二十二了,距離當年驚心動魄的母親去逝和兄長圈禁,已經過去了六年多,就如同周寶璐當初所期待的那樣,時間一天天流逝,她有了琴瑟和諧的駙馬,有了兩個命根子一般的可愛的兒子,頭兩年的那種陰鬱、仇恨和破罐子破摔的生活態度,慢慢的改變了,現在的莊柔公主,跋扈之下也有溫柔,知道說話,懂得處事,眼角眉梢放開了來,整個人舒展如一朵正在開放的花。
這叫周寶璐舒服了許多。
“嗯?”李駿致歪着腦袋看看周寶璐圓鼓鼓的肚子,笑眯眯的說:“弟弟!”
李駿致也才週歲,剛會蹦單詞兒,不過腿腳利索,小短腿蹬蹬的走的很穩當,這會兒又笑眯眯的伸小手去摸周寶璐的肚子,高興的喊:“弟弟!”
“弟弟!”
好像在打招呼。
小孩子的童言童語往往被人認爲是泄露天機,是以周圍的大人們都給逗笑了,當然大部分都巴不得太子妃肚子裡這個真是個哥兒。
兒子這麼乖,這麼會說話,莊柔公主覺得很有面子。
周寶璐也很喜歡,一邊一個,拉着他和李駿起玩,正在這熱鬧的當口,周寶璐無意中看見負責在門口警戒的紫嫣似乎看到了什麼似的,神色很奇怪。
不過周寶璐並沒有理會。
過了一會兒,紫嫣走進門來,見周寶璐身邊,是幾位近支的宗室,並不太要緊,這才走到她身邊來低聲道:“莊慧公主在後面跟一個男人打起來了。”
周寶璐簡直以爲自己聽錯了。
大公主打人是可能的,問題是誰敢和她打呀!
誰不知道她是公主呢!
是以周寶璐覺得,這事兒實在匪夷所思,這世上敢惹她的人都沒那麼缺心眼會跟她打,而真缺心眼的人又沒那個身份,肯定不敢和她打的。
周寶璐忙問紫嫣:“在哪裡呢?怎麼回事?”一邊就起身要過去看,身邊兩位公主自然也是聽到了,連忙扶着她。
莊敏公主就說:“嫂子且坐在這裡,那我去看看就是了,若是有什麼要緊的,我再來請嫂子。”
莊慧公主可比這兩位更彪悍,周寶璐覺得他們倆一起去都無濟於事,非得自己去看看才行。
真是活祖宗!有大公主的地方就不能消停。
這會兒後院果然雞飛狗跳起來,大公主倒沒在打人,她在一邊兒簡直一點兒不顧形象的叉腰站着,氣的一臉通紅,甚至看起來有點兒氣的發暈的樣子。嘴裡還喊着:“給我打死他!混賬,竟惹到我頭上來了!”
只有她身邊常跟着她的那個侍女在出手,而另一方竟然是一個男子。
一個高大健壯,狼一般的男子。
一臉的濃密的鬍子,濃密之極的頭髮,簡直看不清五官,只是濃眉下一雙細長晶亮的眼睛,竟是透出寒光一般的威懾力。穿着沒見過的古怪衣服,面對侍女的攻擊,完全沒有出手,只是略微避讓。
這副形容,周寶璐真是嚇了一跳。
身邊的莊敏公主也嚇了一跳。
忙忙的給周寶璐說,這一位應該就是苗族那位大土司的孫子了。
怪道莊敏公主說他像狼一般呢,周寶璐這會子瞧着,也是第一眼便覺得這真是個狼一般的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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