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婚後第三日回門,身爲皇家兒媳婦,只能在家裡坐兩個時辰,連吃飯也沒戲,幸好有蕭弘澄全程陪同,做足了臉面。
皇家賜下大量賞賜給太子妃外家,除了金銀,還有田產莊園,還有一個給太子妃三叔父周繼雲的職位。
隨即帝都輿論的風向,都是皇太子新婚恩愛,敬重妻子,新婚半個月,一直只在東宮太子妃的頡芳殿留宿,太子妃侍皇太子甚恭,性子貞靜和順,也不愛串門。
皇家的一舉一動從來都是上流社會熱愛討論的重點,現在最大的熱點當然就是新婚的皇太子夫婦。
太子妃這個人選,在賜婚的時候就已經十分出人意料了,除了少數知道內情的人,大部分人都很意外,失勢的公主府孫女,還沒承爵的國公爺世子女,年齡比皇太子相差的比較多,雖然明面兒上的身份,配着皇太子勉強配得上,可真要論起來,她的家世背景年齡,怎麼看也不是熱門的太子妃人選啊。
帝都多的是公侯家的適齡嫡長女,連同公主府、異性王府等,多少帝都最驕傲的女孩子爲着太子遲遲不賜婚,也不肯訂婚,拖大了年齡呢!
沒想到竟然是這位一點兒也不顯山漏水的小姐有這個造化,而這位皇太子妃,在賜婚之前,因年齡還小,不足十五歲,也並沒有頻繁的,大範圍的在帝都的社交場合出現,常常是由祖母或者舅母帶着入宮、或是在親近的人家走動,她自己交往的圈子都比較小,只與少數幾位姑娘交往密切。
因此,太子妃在帝都的輿論中,顯得頗爲神秘,衆人私下的議論都沒什麼料。
不過,現在看起來,太子妃也算不得十分出衆啊,嫁進去半個月,只得了宮妃們一個安靜的評價,那意思是說,不大會交際嗎?
而且帝都輿論中,太子爺有一個出名的,高調的寵妃吳側妃,這半個月來,太子妃居然沒有跟吳側妃幹起來?
這位吳側妃可不是個能忍的主兒!從她中毒,到慶嬪端妃之死就可以看出來,絕對是肯翻浪的人物,帝都無數的八卦婦人、男人都在等着看年輕的太子妃進宮後,和跋扈的寵妃幹起來的戲碼!
半個月了!還風平浪靜,太子妃太沒用了!安靜過頭了吧?
要不然就是吳側妃太沒用了,你是寵妃耶,太子半個月都只睡太子妃,你居然不跳起來?你對得起寵妃這兩個字嗎?
八卦討論這種東西總是傳的最快的,不消多久,傳到大公主的耳朵裡頭,大公主剛喝進嘴裡的一口新茶立時噴了出來。
“太新鮮了!”大公主眼睛一轉:“來,給我擺駕回宮去,我得去瞧瞧我們家嫂子,這麼安靜和順,堪爲婦德典範,我得學學。”
姑奶奶,您學什麼啊……連公主府的女官都不由的暗自腹誹。
大公主進宮,直奔東宮,大公主進門就拉着周寶璐的手:“嫂子,你受苦了啊!”
周寶璐一臉的莫名其妙:“你這是怎麼了?”
大公主唱作俱佳,就是眼淚擠不出來,不過神情還是悲切的:“我知道這是吃人的地方,你被欺負了……”就把帝都的輿論統統說給她聽。
周寶璐哭笑不得,隨口道:“得了,你哪裡來那些話呢,還吃人的地方,感情我還吃人呢?不是我不出去宮裡逛逛,我平日裡也隔三岔五去給太妃們請安說話兒的,齊妃娘娘那裡我也去了兩回了,哪裡不出門呢?不過到底是父皇的嬪妃,我天天去串門像什麼樣子?再說了,東宮的事兒也多,我剛接手,還得理一理的。”
大公主就隨便坐下來:“真沒事?你可別瞞着我,要真有什麼,你若是不方便動手,我替你出頭兒!這宮裡,我還真沒怕過誰。”
周寶璐笑道:“是是是,您是姑奶奶,誰敢惹你呢?自然是都怕你的。我真是有點兒忙,你哥把東宮內庫交過來了,我這不是清點着麼,再加上我自己的嫁妝,我這兩天看賬冊子都看得頭大,我還真不是幹這些瑣事的料,可煩人了。再加上那位寵妃不肯安分,我還得處理一下,別的還能有什麼呢?你哥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哪裡有真吃虧的。”
“有什麼好處理的?”大公主嗤之以鼻:“不安分就打出去,太子側妃的位子,又不是隻有她能坐,一個不安分就打一個出去,兩個不安分就打兩個出去,總能換個安分的來。”
果然是親兄妹啊,說話都一個調兒,誰管你什麼理由什麼想法,總之你行事不叫我滿意,讓我不舒服了,我就換個能叫我舒服的,手底下那麼多人,還挑不出一個能叫人舒服的?
不過周寶璐卻不想換,在她看來,吳側妃是個好苗子,處理一下就能好用,比換人簡單多了。
她也懶得和大公主扯這個,只是笑道:“怎麼,如今外頭的意思,我配不上你哥,所以連門都不大出?”
真是鬼扯,就是配不上,那也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太子妃了,至於自慚形穢到不出門嗎?周寶璐只是覺得好笑,然後她突然靈機一動,想了想,便拉拉大公主:“來,聽我說句話兒。”
大公主立刻附耳過來,很快聽的連連點頭:“好好好,嫂子你放心,我這就去辦。”
周寶璐又囑咐了兩句,送她出去了,自己回去繼續翻賬簿子,繼續煩。
唉,這種事情,真是好討厭啊!
周寶璐向來是個只會花銀子不會賺銀子的主兒,母親身體不好,沒教過她,曾氏自己也是個手裡散漫的主兒,因嫁的夫婿出息,不知道什麼地方,源源不斷的有銀子來,越發養的她金山銀山的,壓根不拿銀子當回事兒,就是要教周寶璐,也教不出個什麼來。
周寶璐是真傻眼了,她自己的嫁妝還弄不清楚呢,這剛嫁了人,蕭弘澄就把太子私庫丟了給她,美其名曰,只有交給你我才放心!
這不是難爲人嗎?
周寶璐正鬱悶着,小櫻笑嘻嘻的走進來:“娘娘,夫人遞了帖子,要進宮瞧您呢!”
周寶璐蹦起來!哎喲,天無絕人之路啊,這瞌睡來了送枕頭的事,怎麼就叫她碰到了呢,這不是現成的好手在嗎?剛剛好!
小櫻倒嚇了一跳,小姐這是多想夫人呢?激動的這樣,周寶璐已經一疊聲的命人:“快宣快宣,即刻進宮。”
又打發人:“給我換衣服,立刻打發人去找一找太子殿下,跟他說我有要緊事兒找他。”
別說東宮的人被太子妃這一套做派嚇了一跳,就是慣常服侍周寶璐,這一次大婚也帶進宮的小櫻朱棠百合鈴蘭等四個大丫頭,也都納悶兒。
小姐掛念母親不稀奇,可激動成這樣就奇怪了。小櫻跟姐妹們交換了一個眼色,親自去請蕭弘澄。
而蕭弘澄聽了小櫻的話,倒是不緊張,第一個念頭就是周寶璐肯定又有什麼花樣了。不過媳婦的面子肯定要給,蕭弘澄立刻停了議事,對東宮諸官員道:“太子妃的母親周夫人進宮請安,我也該去問個好。”
衆人便交口稱讚太子爺懂禮謙遜。
回了頡芳殿,周寶璐已經換了正式服飾,在正殿等着陳氏了,見蕭弘澄進來,也顧不得別的,立刻拉着他嘀咕起來。
底下的人自然聽不見他們夫婦都在咬什麼耳朵,只見周寶璐眉飛色舞,說的飛快,蕭弘澄則一臉笑容,頻頻點頭,顯然非常的贊同。
一看就是兩口子不知道要密謀誰了。
蕭弘澄低聲說:“前兒在江南我就見着了,你那兄弟就是一把好手,沒想到,你娘居然也如此深藏不露,難道陳家還有這樣的本事?不過我瞧着,你舅舅卻沒有這個本事呢。”
“咦,那我舅舅的銀子哪裡來的?”周寶璐納悶兒,蕭弘澄說舅舅沒這個本事,那就真沒這個本事。
不過兩人只是交換了眼色,還沒說明白,已經進來報鎮國公世子夫人到了東宮了,周寶璐笑道:“這話咱們回頭再說,我先去接一接母親,你坐着罷。”
陳氏見周寶璐迎下臺階,一臉惶恐,欲行國禮:“怎麼敢勞動娘娘!”
周寶璐連忙一把挽住她的手:“母親跟我何必如此多禮,我即便出了閣,也是您的女兒嘛。”
陳氏自然是欣慰的,周寶璐打量了她幾眼,倒是從來沒有見過她有如此好的氣色,臉上有了血色,眼睛也明亮,連肌膚也顯得有了光澤。
陳氏一輩子的魔障,其實就是沒兒子,終身無靠,可如今,雖然沒有兒子,親生閨女卻做了皇太子妃,今後就是皇后,她也就不存在終身無靠的說法,就是在公主府,她也是有功之臣,隨着女兒的身份不同,她的地位也提高了。
誰敢把皇太子妃的母親怎麼樣呢?
所以自從賜婚以來,陳氏雖然也擔心女兒進宮後的日子,可到底明顯的輕鬆了,心中鬱結一解,整個人的感覺就不同了,身子也就漸漸向好,今年一年沒出去,看起來也比以往強些。
加上如今芝蘭院有顧姨娘當家,事事尊重她,天天在她屋裡服侍,什麼都操持的井井有條,陳氏日子過的舒心,從氣色上就看得出來。
不過這會兒,陳氏看起來卻有一兩分惶然擔憂之色。
周寶璐親熱的挽着她往裡走,一邊笑道:“這些日子沒見母親,着實掛念呢,偏這幾日忙些,原想着過幾日閒了,宣母親進宮說話兒,沒承想母親倒遞帖子來了。”
又問祖母祖父好,父親好,家裡人好,又說:“先前太子爺在前頭,聽說母親進宮來,竟就回來了,到底是母親來了,要給母親問個好兒。”
陳氏聽說,頓時臉色更惶然了幾分:“這……這怎麼當得起,殿下萬金之軀。”
周寶璐笑道:“雖說國法在前,到底有天理人倫呢?太子爺雖然尊貴,怎麼說也是您的女婿,只是問問好兒,有什麼要緊。”
陳氏就抓緊了周寶璐的手,聲音不穩的說:“只是……只是太子爺如此……看重後宮,只怕引起物議啊。”
咦?周寶璐有點詫異,她娘這個話,聽起來,有點問題啊,這‘看重後宮,引起物議’的話,不大像她孃的口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