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士傑調兵遣將,他並無所畏懼,苦禪大師交代他調查許士傑,他並無好辦法。
“只有像現今這樣與許士傑保持親密接觸纔有機會,而且這樣也能纏住許士傑,防止他逃往海外。
“少林峨眉若殺到,會把許士傑嚇跑的,但許士傑參與奪嫡之爭的事他卻不能說出口。”
公孫儒小心翼翼道:“馬大俠,您和這派沒樑子吧?”
馬如龍搖搖頭,忽然想到許靖雯,心頭又涌起一股熱流,臉上也登時神采飛揚,看得樑子都和公孫儒面面相覷,瞪目無言。
他出神半晌,纔回過神來,說道:“樑門主,麻煩你再讓貴門兄弟們潛出門外,第一要散佈流言:少林峨眉根本按兵未動,第二要想法迎上這兩派,請他們撤回,不要來這裡。”
樑子都不明其意,只能斷定他必有神機妙算,點點頭,公孫儒覺得太過冒險,想勸說兩句,口吻翕張,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怎麼?不歡迎我來嗎?”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應聲而入兩人,一人是樑子都的弟子。
另一人是一身黑衣,黑巾遮面,與雲行無影門下裝束一般無二,但云行無影門下只在黑夜才着這套行頭,白天還是尋常人一樣。
馬如龍聽到這聲音,如遭雷殛,愣怔當地,樑子都看看自己的弟子,那名弟子卻只是苦笑,一言不發。
那人伸手扯下黑巾,立時一張嬌麗無比的面容呈現出來,笑道:“樑大哥,你不認得我了?”
樑子都一見,詫聲連連:“阿雯,不,許掌門,你……這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來人正是許靖雯,她笑道:“樑大哥,你怎麼見面就罵人哪,何時把我打入奸臣行列裡了?”
樑子都呵呵笑道:“失言,失言,莫怪。”
馬如龍這才緩過神來,笑道:“阿雯,你怎麼到的恁地快?”
許靖雯嬌笑道:“樑大哥,你說人真是好心沒好報,我心急如焚地趕來,想幫幫人家,卻換來這麼一句不冷不熱的話。”
她這才正臉對着馬如龍,眯眼笑道:“這是怕我找你算賬,巴巴地求樑大哥把我截回去是吧?”
馬如龍笑道:“胡說,我倒是巴不得你從天而降,只是……”
許靖雯接口道:“只是怕算賬。”
樑子都和公孫儒都是老江湖了,一看兩人的光景便知這兩人的樑子委實不淺,都結成“冤家”了,聯想到那位突然失蹤的三娘子,更歎服馬如龍的神機妙算,預知有人要找他算賬,預先把那位送走了,至少不會被抓個現形。
樑子都和許靖雯師徒很熟,他對玉海師太執晚輩弟子禮,許靖雯也便叫他大哥,和他門下的人也大多認得。
樑子都忙把公孫儒介紹一下,兩人拱手行禮,公孫儒早知峨眉有了一位新掌門,還是頭回見到,不意竟美貌如斯,而且英姿颯爽令人不敢對視。
許靖雯乜斜馬如龍一眼,對樑子都笑道:“樑大哥,你說那些年凌峰在江湖上作威作福,大家吃夠了苦頭。
“好不容易得來一個新霸主,既不作威作福,也不招災惹禍,對江湖中事不聞不問,還不風流好色。
“這樣的好霸主哪兒找去呀?咱們可得保護好,千萬別讓人殺了。”
樑子都忍笑道:“是極,是極。”
公孫儒卻只能腹中竊笑,臉上依然莊嚴肅穆。
馬如龍知
道她是要和自己算三娘子這筆賬,笑道:“阿雯,樑門主和公孫前輩不是外人,你有話儘管明說,不必夾槍帶棒的。”
許靖雯故作詫異道:“我有嗎?冤乎枉哉。我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樑大哥,你評評這個理兒。”
樑子都笑道:“沒槍沒棒,句句是真情實感。”
公孫儒忽發感慨道:“許掌門的話委實代表了江湖人的心願,這樣的好霸主可遇而不可求,大家一定全力保住這面帥旗。”
馬如龍早恨得牙癢癢的,偏生無法發作,苦笑道:“我倒成了孤家寡人,許大掌門,你還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許靖雯秀眉一挑,笑道:“我是在說呀,可是說完了,樑大哥,我餓了。”
樑子都又叫人安排酒宴,爲許靖雯接風,這頓飯吃得也頗草草,樑子都和公孫儒早想退出去,卻不敢稍存形跡,只得硬着頭皮陪酒。
許靖雯不知是餓極了,抑或跟馬如龍賭氣,酒喝了三大杯,米飯一碗,饅頭四個,菜餚無算,看得三人目瞪口呆,她猛吃猛喝一陣後,才和樑子都二人說話,故意不看馬如龍。
三人這才知道,峨眉派大隊人馬還在後面,她是借了匹千里馬,晝夜兼程,先期而至,她在城外看到了熟識的雲行無影門下的弟子,才順利潛入城內。
樑子都藉口要巡視佈防情況,先退席了。
公孫儒也推說不勝酒力,離席而去,樑子都一出去,便命弟子把這裡嚴密封鎖,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擅入。
屋中只有兩人,許靖雯又抓起酒瓶倒酒,馬如龍忙握住她手道:“阿雯,別喝了。”
許靖雯已有些酒意了,星眼乜斜,冷笑道:“你也知道吃多喝多不好啊,我以前囑咐你什麼了?叫你把老虎嘴閉緊點,你把我的話全當耳旁風了?
“謝姑姑是說過讓你在江湖中弄得聲名狼藉,你還真聽話,我也管不了你這些。
“告訴你,你再張開你那老虎嘴胡吃海喝,我也就像這樣猛吃猛喝,把自己吃成一頭肥豬!”
馬如龍赧然苦笑,不意世上還等懲罰的招法,他坐到她身邊,嘆道:
“阿雯,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你聽我慢慢道來。”
許靖雯一甩他手道:“我沒那耐心,你且說說爲甚不聽我的話?”
馬如龍苦笑道:“我是閉得緊緊的,可惜被人撬開了。”
許靖雯冷笑道:“那就說說怎樣被人撬開的,我不信有人有恁大的本事。”
馬如龍也不狡辯,把和三娘子的事和盤托出,許靖雯滿腔爐火,見到馬如龍已消了一半,聽他坦然道出,明火也消的差不多了,她苦笑道: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心軟的也不是地方,若是個又老又蠢又醜的女人以死相逼,也能撬開你的老虎嘴?分明你對人家還是有情有意。”
馬如龍語塞,這種事當然不會有,說他對三娘子有情有意也不算冤枉,但在他心裡,對三娘子的情意與對許靖雯卻無法相比,想到這裡,他倒覺得愧對三娘子了。
“怎麼樣?你也知道錯了吧?知道錯就好,以後別犯了。”許靖雯的語氣已軟了下來,“撲嗤”又笑了,手點着他額頭,
“你說你這種事要做也做得隱秘些,至少別讓我知道,你可好,帶着個女人,公然在酒樓中一擲千金,誠心想讓江湖中人都知道是不?還是想向天星姐和我示威?”
馬
如龍張口欲辯,許靖雯卻捂住他的嘴,笑道:“甭說了,我只道你是性命關頭,用這法子向各處求救,我是說的玩的。”
馬如龍握住她的手親了一下,嘆道:“你們大家都想錯了,我根本沒有此意,當時只是想去去晦氣,一時心血來潮罷了,並無任何用意。”
“去去晦氣?這又是什麼典故?”許靖雯問道,馬如龍便把與花容激戰,被打殘後迭遭朱三樂廣率人追殺的事說了一遍,許靖雯聽得花容失色,兩手緊緊抓住他,失聲道:
“是那個老煞星,怪道都說你受傷後四處躲避,我還以爲是誇大其詞,現今好些了嗎?”
馬如龍道:“全好了。”
許靖雯哼道:“我不信,你就會騙我。”
馬如龍又把與許士傑激戰,得苦禪大師神功相助,不但逐退許士傑,而且功力痊癒且更上一層樓的事說了一遍。
許靖雯益發駭然,瞠目道:“你不是夢中仙遊到了佛國吧?苦禪大師圓寂後,我師傅主持的燒化大禮,我在旁邊親眼目睹了全過程。”
馬如龍嘆道:“這種事玉海師太一定能辨出真僞,但此事關涉皇上和李大人兩人性命,你那時還小,尊師怎會告訴你真相。”
許靖雯想了想,依然不信:“我的眼睛總不會騙我吧?我親眼看到火起,還燒出舍利無數。”
馬如龍笑了起來:“眼睛怎麼不會騙人?你給我幾天時間準備,我也能做到。你忘了張莊的事兒了?”
許靖雯恍然大悟:“地下有秘道。”
馬如龍順勢把她抱過來,笑道:“我的雯兒真聰明,一點就透。”
許靖雯兀自支撐着,嬌嗔道:“你少奉承我,想矇混過關,沒恁地容易,你再說說舍利子是怎麼回事?”
馬如龍道:“舍利子少林藏有無數,又不懼火燒,苦禪大師不會藏在身上。
“待濃煙一起,四周的人看不清時,扔到火裡,自己進入秘道,再從裡面扔出具枯屍朽骨,少林方丈就莊嚴圓寂了。”
許靖雯把他的話從頭細想一遍,才終於明白,嬌笑道:“我不是誇你,你就是聰明,你沒見到,想的卻比眼見猶真。”
馬如龍得意一笑,其實這法子不算高明,只是一般人絕對想不到而已。
他鄭重道:“此事屬絕密,千萬別對任何人說,否則少林可要出亂子。”
許靖雯氣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這還用你囑咐?”
馬如龍諦視着她,燈下笑靨如花,豔麗不可方物,嘴角卻現出詭異的笑容。
許靖雯打他一下,佯怒道:“你恁地看我作甚?又打甚鬼主意?”
馬如龍壞壞一笑道:“我在想,什麼時候也讓你這樣圓寂一次。”
許靖雯一怔,旋即薄怒道:“你咒我啊,平日無故的我圓寂什麼?”
馬如龍笑道:“你且聽我說,哪天我對江湖這些事厭煩了,你也不想當這勞什子掌門了,我就安排你這樣圓寂一次,和我亡命天涯。”
許靖雯眼睛一亮,想起在張莊地下和馬如龍訂的終身之約,怦然心動,眯起眼問道:“只有你我兩人?”
馬如龍道:“當然。”
許靖雯芳心喜悅,雙臂環住馬如龍脖頸,哼道:“你能說這句話,算你有良心,你得好好哄哄我,奉承我,讓我高興了,我就怒過你這次偷嘴之罪,不然,明天我也鬧得天下皆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