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隨口笑道:“慚愧,我對手下一向疏於管教,由馬公子代勞更好。”
馬如龍笑道:“我就知道朱少主不是鼠肚雞腸的人,哎喲,你身後是誰病了?讓我瞧瞧,你大概不知道吧,我雖不敢自誇是,妙手回春的國手,這醫道也還略知一二。”說着便施施然走過去。
朱三和樂廣向兩邊讓開,並無把李爽扣爲人質的想法,他們自忖相隔雖遠,他們出手絕沒馬如龍快,他們最忌憚的還是馬如龍隨時有可能打出的霹靂雷火彈,他們見過馬如龍打出霹靂雷火彈的威勢,在現今距離內,他們很難避過。
李爽依然昏厥不醒,站在附近的四人一見馬如龍出現,便條件反射似的把手中的暴雨梨花針藏在身後,暴雨梨花針對付別人是必殺利器,但遇到馬如龍反倒成了催命符了。
死在馬如龍手上的大多是手持暴雨梨花針的人,他們見馬如龍走過來,也都默默向兩邊散開。
馬如龍走到李爽跟前,伸指搭搭他的脈息,察知他只是摔得過重,內息走岔,無須施治,慢慢就會自行調順。
但他可不想抱着一個壯漢來和朱三他們周旋,指上透力,導引李爽走岔的內息調順過來,李爽方始悠悠然醒來,看見馬如龍驚道:“馬公子,怎會是你?”
朱三等人面面相覷,不意馬如龍真有妙手回春之能,樂廣豎耳諦聽,不知他們早已安排好的人手就位沒有,卻什麼也沒聽到,心下好生焦慮。
朱三心中也是焦躁,面上卻鎮定如恆,他吸取了上次教訓,決不再發任何信號,以免馬如龍察覺後逃走,他強笑道:
“馬公子,你還真是國手,比我們廣生堂請的坐診的御醫堂的名醫還高明幾分。”
馬如龍知道他是在拿話拖着自己,淡淡一笑,用眼睛示意,李爽站起後便向莫萬里那邊走去,周身兀自痠痛難忍,馬如龍掃了一眼右手藏在身後的四人,笑道:
“你們四位很懂事,千萬別把你們身後的傢伙露出來,否則我會有所誤解,我只是來給你們少主送行,再訂下後約,不想多傷人命。”
那四人都不禁臉紅心跳,訕訕着說不出話來,手卻藏的更嚴實了,朱三和樂廣看着他們的窘態,也不禁爲他們臉紅,但想想自己也不過是五十步和百步之差,心下均嘆了口氣。
馬如龍又轉身施施然走回,背部完全暴露在對手之下,那四人中的一人或許是不堪忍受心底的羞辱感,見此可乘之機,右手偷偷轉回,兩手合握,便欲發射。
這也不過彈指間事,馬如龍腦後似乎真長着眼睛,那人一動時,他的左手先動了,一道亮光一閃,衆人尚未看清,旋即便是轟隆一聲,那人被炸得拋起來又摔在地上,一股皮肉燒焦的味道便彌散開來。
馬如龍轉過頭來,嘆息道:“我再三說了,千萬別亂搞動作,我這人多疑,一定會誤解,這位老兄耳朵裡一定塞什麼物事了。”
朱三和樂廣唬了一跳,以爲他要動手了。忙忙豎掌當胸,立好門戶,另三位手持暴雨梨花針的人立時變得泥塑木雕一般,連眼珠都不敢轉一轉,唯恐引起誤解。
華山派衆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馬如龍出手,無不歎爲觀止,這霹靂般
一擊當真無人可以抵禦,他們納悶的是馬如龍如何能察覺那人極快的出手?真是神了。華子雄更在心中感嘆,大丈夫當如此也。
這其實是馬如龍耍的一個小把戲,樑子都的一個弟子已經溜進門旁右側的房間裡,在窗戶上放了一面鏡子,恰好把朱三他們六人的情形反射出來。
馬如龍故意大模大樣回走,卻盯着那面鏡子觀察身後的動靜,是以那人手一動,他便發現了,並搶先出手,只是他一出場,衆人的眼珠便都盯在他身上,無人發現那面不起眼的鏡子。
莫萬里等人更是感慨萬千,好在當初沒真跟馬如龍撕破臉皮,誰樹下馬如龍這等強敵只能怨自己祖上沒積德了。
他們看着朱三樂廣臉上戒懼交加的神情,好不快意。
馬如龍又重新回頭走過,運使輕功一躍即至的距離他卻安步當車,緩緩徐行。
他不是故示閒暇,而是樑子都的人也未到位,否則適才就不必他出手了。
他打出暴雨梨花針也是殺人立威,警示那些手持此物的人不得胡來。
朱三樂廣在等待援兵,他也一樣。若是立馬動起手來,必將是一場混戰,局面將不可控制。
華子雄的穴道尚未打通,華雲天暗中用九種方法解穴,均未成功。倘若強力解穴,經脈必當受損,華雲天只好放棄,等十二個時辰後穴道自解。
馬如龍走過華子雄身邊,在他肩上拍了一掌,笑道:“這位想必就是華先生的高足子雄兄了吧?”
華子雄登感一股渾厚的熱流貫注周身,立得自由。他結結巴巴道:“馬……馬公子,您認識我?”臉上現出既愕然又受寵若驚的表情。
馬如龍朗聲笑道:“華山華子雄知交遍天下,誰人不識,誰人不曉,你卻不認得我。”
馬如龍混跡江湖,隨世浮沉,中原各大門派的人他大都認得,而且知曉其底細,這些人卻幾乎無人去關注一個賭場小混混。
馬如龍又精擅易容術,不單在各地以不同的面孔出現,而且總是那種平常得讓人看過一百遍也不會留下任何印象的面孔。
自他在海盜船上一戰成名後,不單許士傑、朱三他們在查他,各大門派也都在盤他的底細,卻毫無線索,原因即在此。
華子雄想了半晌,也想不出在何時何地見過馬如龍,苦笑着說不出話來。
華雲天卻是心中喜悅,馬如龍和他的弟子稱兄道弟,無形中把他擡高一層。心中暗自思忖:
難怪少林峨眉肯幫他,他委實不像凌峰那樣高高在上,盛氣凌人,而是一團和氣,人又謙恭平易,這樣的江湖霸主倒是要得。
華子雄看到樂廣,怒氣陡生,走過來拱手道:“樂老,我還想再領教幾招。”
樂廣滿臉淡漠,情知華子雄是想找回場子,尚未作答,朱三道:“子雄,你別胡來,樂老適才是好意,你可別誤會。”
華子雄冷笑道:“朱三兄,你我的賬還懸着呢,我會查明究竟是不是被你這位好友賣了,咱們的賬以後算。”
樂廣向前走了一步,冷笑道:“小朱,我就陪他玩兒幾招,不然他還以爲我是靠偷襲才能得手。小子,我只出三招,三
招內我若點不到你的夾脊穴,就算我技不如你。”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樂廣的身手大家在他獨鬥莫萬里和沙洲時已見識到了,委實精純無比,華子雄雖是華山派子字輩傑出的人物,與之相比還差着一大截呢。
但若說三招內便決勝負,而且依然點住華子雄的夾脊穴,難度太高了。
若依這種打法,華子雄可以齊守全身,空門,只消護住背上的夾脊穴即可,而兩人正面對攻,背部並不易攻到,遑論專點一處穴道了。
華雲天本想制止華子雄的挑戰,但聽樂廣如此說,也是怒氣陡生,這不是長輩讓便宜給晚輩,而是藐視特甚!他也不信自己的弟子三招就會輸得如此慘。
馬如龍心中卻嘆了口氣。他雖不知華子雄武功根底,卻明白樂廣此舉就是要激怒他。
高手對敵,最重要的就是要靈臺清明,一塵不染。一旦心浮氣躁,武功便大打折扣。但三招間便點住言明的穴道,他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看着樂廣成竹在胸的樣子,也在暗忖他取勝的方略。驀然腦中靈光一閃,已然大悟,張口道:“不好,你上當了。”
他剛一開口,樂廣已經出手了。他話音剛落,樂廣已經點住華子雄的夾脊穴,果然只有三招。
圍觀衆人卻看的分明:
樂廣先是一掌拍向華子雄胸膛,華子雄本能地舉掌相迎,卻想到自己無需出手,只消別讓他攻到身後即可,掌便停在半空。
樂廣卻倏然化掌爲指,點住他胸前玉堂穴。
華子雄登時受制,這是第二招。
樂廣左手繞到華子雄背後,又點住他的夾脊穴,果然只有三招。
華子雄雖被制住,卻不服氣,大聲道:“你不守言諾,是你輸了。”
衆人中有些人已明白過來,還有些人也和他一般心思。
馬如龍嘆道:“子雄兄,是你輸了。樂老只說三招間定勝負,點住你的夾脊穴。
“並未事先言明不攻擊你別的部位。你輸的不是武功,而是心機。你上當了。”
樂廣呵呵笑道:“馬公子真是善解人意,咱家要說的話你都替咱家說了。
“小子,你也甭不服氣,就單考較武功你也還嫩着呢,回去跟你師傅好好練上十年吧。”
華雲天心中暗道慚愧,換做是他,也難免上此惡當,偏生又無話可說,只怪自己腦筋不夠靈光。
樂廣又伸手解開華子雄的穴道,一笑退下。
華雲天道:“子雄,回來,人家過的橋比你走得路還多,玩心眼兒你是鬥不過的。”這不過是保全顏面的場面話,也是給華子雄一個臺階下。
華子雄也只好順勢收場,訕訕地退了回來。樂廣向華雲天得意一笑,意示很理解他的死要面子。
朱三冷眼旁觀,心裡也忍不住冷笑。
他一直盯着馬如龍,唯恐他突然溜走。
但見他並無急着要走的意思,他心中反倒起了疑心。
他甚至不明白馬如龍爲何會突然現身,丐幫與馬如龍的衝突他也是一清二楚,決不相信馬如龍是爲救彭千刀四人而冒險入圍,而事實上卻正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