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龍他們離開江尚書府時,已將近戌時。
就在衆人正準備上馬車之際,蕭成竹便開口詢問道:“鳳兒,是直接隨我們回府,還是讓你哥哥和妹妹,帶你出去散散心?”
王玉鳳看了看逐漸昏暗的天色,沉聲道:“娘,我沒事兒,看樣子,天色也不早了,咱們還是直接回府吧。再說明日還得上終南山,雖然我現在穿的,都是小妹的衣物,可多餘不少,還是要收拾一下的。”
王玉會卻是一個哈哈道:“放心吧,二姐,這等小事兒,就交給青梅她們來做吧。我們只管出去瀟灑便是。只是,娘,早上出來,只是恭賀人家新喜的,並未攜帶半文錢財,我們要如何玩耍?”
蕭成竹從一隻袖口中掏出一張銀票來,遞給王玉鳳道:“這裡是一百兩的通票,可以兌換成一百兩金元寶。不過,這財政管理大權,得交給鳳兒,你倆沒什麼意見吧?”
王玉會回道:“我沒什麼意見。”
王玉龍故意裝作一副不情願的表情道:“我就算有意見,還能怎麼樣?你們也不會同意,那我就只能贊同囉!”
蕭成竹笑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王玉鳳卻並未接過蕭成竹手中的通票,而是搖了搖頭,巧笑嫣然道:“娘,您還是把通票給哥哥或者妹妹吧,我覺得有些累,想回去休息了。”
蕭成竹確認道:“你真不想出去散散心?”
王玉鳳搖頭道:“娘,不知府中可有琴?我想彈琴。”
蕭成竹望了一眼王玉龍,似有爲難道:“這……”
王玉龍當然知道母親爲何爲難,隨後便毫不在意道:“娘也不必爲難,不就是一把琴嗎?妹妹拿去用便是,比起人來說,一件死物又算得了什麼?”
王玉會也說道:“家裡不是還有一架箜篌嗎?當年本就是給我買的,反正我也學不會,既然二姐什麼樂器都會彈奏,不如就給二姐吧?”
蕭成竹說道:“那架箜篌都擱置十多年了,到底能不能用?還尚未可知呢?若你二姐真想彈箜篌,現在讓青梅去重新買一把便是。”
王玉鳳小聲問王玉會道:“看母親這般爲難,難道那把古琴,對哥哥很重要?”
王玉會回道:“那把古琴,那是爹孃,買給他的第一件生日禮物,他以前可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不過現在看來,他已經找到了,比那把古琴更爲重要的……人!可不僅僅是他,我和爹孃也已經找到了。爹!娘!你們說是吧?”
王虎只是點頭,並未言語,蕭成竹則是點頭笑道:“是的,都我們已經找到了,沒錯,沒有什麼東西比人更重要的了。”
王玉鳳知道他們所說的都是什麼意思,而且她也在仔細觀察,這些人說話都出自一片真心,並未有所欺瞞,因而心中也感到無比的溫馨,那極爲溫馨的暖意,正在一絲一絲涌上心頭。
甚至,剛剛所遇到的那些不快,似乎都已經煙消雲散,在心裡已經不復存在。
王玉鳳回道:“不必了,娘,那架古琴既是哥哥的貴重之物,我便不碰。就請妹妹所說的那架箜篌找出來,倘若有所損壞,別拿到琴行去修一修,倘若勉強能用,也不必枉花錢財。”
王玉龍說道:“前日你不是說,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彈琴嗎?即使精通音律之人,想必也是愛琴惜琴之人。我那琴平日裡很少彈奏,放在我手裡也是明珠暗沉,作用不大,倒不如讓與你,讓這把琴能物盡其用。在這說,這琴本就是爹孃所贈,你來府裡這麼久,還沒送過你什麼像樣的禮物。那我今日便借花獻佛,贈送於你,就當是哥哥的一點心意好了。”
蕭成竹又將一百兩銀票遞給了青梅,隨後吩咐道:“你帶着如意和臘梅一起去琴行,一定要挑一架上好的箜篌,這可是我送給你們二小姐的第一份禮物,千萬別怕花錢。還有,若是太晚了,你們就套個車。”
青梅回道:“好的,公主。”
王玉鳳卻推辭道:“娘,不用了!前幾日,哥哥和小妹帶我去買了那麼多的用品和首飾,還爲我定做了衣物,對於我來說,那些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蕭成竹說道:“那些都是日常用品,怎麼能算得上禮物呢?”
王虎也說道:“就是呀,丫頭,就依你孃的吧,這樣,青梅,你也替我買件禮物,送給你們二小姐,就買……就買兩支上等的狼毫筆吧,一支用於作畫,一支用於寫字。”
王玉會說道:“既然你們都送了二姐禮物,那我也不能落後。既然二姐要上山習武,那我就送二姐一把兵器吧。青梅,你去兵器鋪挑一件上好兵器,贈與二姐。”
王玉龍說道:“兵器到時我去給二妹挑,正好,我這兵器,也是時候該換了。而且兵器是否趁手,只有親自試過了才知道。”
王玉會恍然道:“對呀,論挑選兵器,可沒人能比得上哥哥。在這方面,哥哥若論第二,就沒人敢論第一。”
蕭成竹說道:“我說你個死丫頭,就別在那兒吹了,這時辰也不早了,趕緊上車回吧。”
青梅和臘梅已然離開,剩下所有人全上了馬車,小李子和臘梅二人在外趕車,而王玉龍等一家五口,這是在馬車內繼續聊天,極爲溫馨活躍。
王玉會開口說道:“二姐,今晚能否教我奏琴?”
王玉鳳笑道:“好啊,這當然沒問題,只要是友情,二姐便手把手教你。娘不是讓青梅去買箜篌了嗎,到時候我也教你,如何?”
王玉會開心道:“謝謝二姐!”
王玉鳳卻說道:“你們竟然不讓我跟你們說感謝道歉之類的話語,那以後,你們也不要跟我說這個。不然,二姐就不教你了。”
王玉會笑問道:“怎麼?二姐?難道你還威脅我不成?”
蕭成竹被板着臉對王玉會說道:“怎麼?你二姐不能威脅你嗎?你二姐教你學東西,這可都是爲你好,就別說是威脅你了,就算打你罵你,你也得給我受着,而且你二姐,也得必須給我敬着。”
王玉會調皮道:“這是必須的!”
牛公公自從離開江府之後,就徑直朝着雙王府趕去。
不多時,牛公公便已來到雙王府。
牛公公剛入王府正門,進入前院,便對着院內奴僕高喊道:“長公主殿下、老王爺和三位小王爺,可曾回到府中。”
一名小廝回道:“原來是總管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幾位組織剛剛回府,現正在前廳歇腳,總管大人裡面請。”
牛公公就是一個大跨步,徑直朝着前廳走去。
王虎等人見牛公公前來,便立馬起身相迎道:“現已黃昏,不知牛公公此時來我王府,所爲何事?”
牛公公回道:“老奴前來傳達陛下口諭,宣長公主殿下和四位王爺現在進宮。”
王虎問道:“陛下宣我等進宮,不知所爲何事?”
牛公公說道:“陛下已然知曉,自在王殿下在江府受辱之事,陛下宣你們進宮,這是要給你們一個交代。”
王虎隨後道:“臘梅,給公公牛上茶,小李子你去你父親那兒,取一錠元寶來給劉公公。”
蕭成竹接着說道:“多支持些,以備不時之需。”
聽到吩咐之後,小李子和青梅便朝着門外走去。
牛公公推辭道:“老王爺,茶就不必吃了,錢財也不必破費了,馬車還在外等候,老奴還得帶着幾位回宮覆命,還請諸位見諒。”
不多時,小李子便快步跑了回來,將一包銀錠和銅錢,交到了蕭成竹手中,蕭成竹從中取出一兩銀錠,強塞進了牛公公手中。
蕭成竹隨即說道:“勞煩牛公公專程跑一趟,你辛苦了,公公還是飲杯茶再走吧。”
這時,青梅已將茶水奉上。牛公公接過茶碗,輕抿一口道:“盛情難卻,多謝公主,多謝王爺。”
牛公公將茶水涼了涼,然後便是一飲而盡,隨即又道:“這茶也吃了,錢也拿了,時辰也不早了,還請各位貴人,這就隨老奴進宮去。”
隨即,他們五人便隨着牛公公,一道出了府門,上了牛公公帶來的馬車。
王玉龍他們本沒有打算,讓小李子和臘梅一同前往,可牛公公卻說,帶他們回府之時,讓這二人趕車。
王玉龍他們推辭說要不行回府,牛公公卻說夜裡更深露重,寒冷異常,坐着馬車回府,會暖和些。牛公公既然執意堅持,他們也不好再行拒絕,也就只好答應了。
入了宮以後,牛公公像是帶他們到了祥和宮,見了皇后丁月容。
丁月容見到他們便開口說道:“東方哥哥,只是派人傳話說,讓我帶着你們去勤政殿見他,可並未說,是所爲何事?”
王玉鳳說道:“就是一些小事而已,讓陛下和娘娘操心了。”
丁月容略微有些不滿道:“咱們第一回見面,這已經跟你說過了嗎?怎麼還叫的如此生分?再不改口,舅媽可就生氣了。”
王玉鳳這次卻沒有絲毫動搖,反而稍帶着幾分怨氣道:“您貴爲當朝皇后,對,我這種下等小民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別說是生氣了,就算是要了我的腦袋,民女也絕無二話。”
丁月容似乎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王玉鳳說話的語氣也不太正常。隨即,便有些不解道:“丫頭,你這是怎麼了,今日爲何如此跟舅媽說話?似乎對舅媽有些不滿?”
王玉鳳卻說道:“小民在人眼裡,我不過是一個來自鄉野的黃毛小丫頭,哪敢對皇后娘娘有所不滿?”
丁月容有些不解,又有些憤怒道:“丫頭,你今日到底怎麼了?爲何要如此說自己?誰敢說你是黃毛小丫頭,我和你舅舅砍了他腦袋?”
王玉鳳繼續道:“皇后娘娘不必如此高看小女,小女在他人眼裡,也不過只是個來自鄉野民間,不識大體的黃毛小丫頭。若非您與陛下厚愛,雙王府疼愛,讓我成爲了親人和家人,我不就是一個沒有任何身份地位的。又無知的黃毛小丫頭嗎?”
聽到這話的丁月容,心中似乎有些明白,但還是不解。明白的是,這個丫頭,肯定是受了委屈,而且這個委屈,定是一個五品官員帶給他的。但是又不解的是,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讓一個堂堂王爺,當今陛下的親外甥女兒,受此種委屈?
丁月容再問道:“丫頭,你倒是跟舅媽說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玉鳳搖了搖頭道:“我剛剛已經說了,此乃小事,不足掛齒,如今美女有有爹孃,有哥哥和小妹的陪伴與維護,就已經足夠了,至於其他的,什麼委屈不委屈的,已經不再重要了。”
丁月容又望向王玉龍道:“二弟二妹,龍兒會兒,那你們可以給我說說嗎?”
蕭成竹嘆道:“皇后姐姐,既然鳳兒已然下定決心不再追究,你又何故再次提起?讓她本就脆弱的心靈,再次遭受打擊呢?”
其餘幾人也紛紛附和道:“是啊,還請您不要再追問了,鳳兒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親人的陪伴和安撫,而不是刨根問底,就問緣由。”
丁月容震驚道:“什麼?打擊?竟然如此嚴重?那好,我不問你們了。牛公公,陛下既然派你前去宣他們進宮,那你定然是知道事情的始末了。”
牛公公回道:“難道娘娘宮裡前去送賀禮的人,沒回來向您回報嗎?自在王在江尚書府上,遭人羞辱一事嗎?而且,現在江湖之人,也應該入宮見到陛下了。”
隨後,牛閒便將事由,大致向丁月蓉說了一通,
丁月容再次震驚道:“先前本宮只是以爲,我的外甥女,只是受了委屈那麼簡單,可沒曾想,她還遭人如此羞辱。我堂堂北秦親王,居然能任由欺凌,這還了得?”
丁月容轉而又憤怒道:“來呀,把今日前往江尚書府送賀禮的那幾名宮女,通通給本宮交上來!立刻!馬上!”
不多時,有五六個宮女,也都亦步亦趨得來到了皇后丁月容面前。
丁月容呵斥道:“自在王受辱之事,爲何不前來向本宮彙報?”
一名帶頭的宮女懼怕道:“奴婢們是覺得,這自在王新封不久,也從未見她進過幾次宮,並不受陛下和娘娘恩寵。能有幸封王,全是因爲父母之故。所以像這等小事,也不必驚擾了娘娘您的清修。”
丁月容異常憤怒道:“好啊!好啊!你們真是好啊!我還真不知道,你們竟敢如此膽大妄爲。來人哪,都給本宮拉出去杖斃。”
王玉鳳卻站出來解圍道:“娘娘不必動怒,她們說得對,做得也對,像這種小事兒,確實是不應該驚擾了娘娘,她們也都是出於一片好心,所以懲罰不必如此過重。”
丁月容稍稍調整了一下憤怒的情緒道:“這得容我再好好想想。嗯……這樣吧,你若是不再叫我皇后娘娘,而是叫我舅媽,我便饒了他們的死罪。”
王玉鳳隨即小聲叫道:“舅媽!”
丁月容故意裝作沒聽見似的道:“你叫什麼?我可沒聽見?”
王玉鳳又大聲叫道:“舅媽!”
丁月容隨即轉怒爲笑道:“那好,既然小王爺替你們求情,本宮就減輕對你們的處罰,重杖五十!”
牛公公隨即補充道:“加二十!”
隨後,丁月容便對王玉鳳進行了好一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