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穎沒好氣地瞪了蘇柏一眼:“你對着我叫什麼嶽青?”
“誰讓你是他的代言人?”蘇柏說道:“我們無條件支持嶽青,不過年底分紅可不能含糊,我要查賬。”
崔穎無奈地說道:“去你的,放心,不會黑你們一毛錢的,那麼,就這樣定了。”
蘇柏看向嬰寧:“丫頭,以後你要好好幫忙。”
嬰寧已經興奮得不能自已,她連連點頭,崔穎有了衆人的支持,當下就決定去籌備此事,衆人也各自掏出一百萬,所謂有錢好辦事,崔穎馬上就在離古董店不遠的寫字樓裡買下一間寫字樓,開始籌備裝修事宜,倒是嶽青,十分在意那座大廈裡的虛靈,他與嬰寧一起又回去那座大廈,這一回,沒有見到上次的保安。
一番打聽,才知道因爲生病所以辭職,嶽青與嬰寧只有折返回去,這一回,嶽青決定從另外一個角度去查,就是這座大廈的建成時間以及這塊土地的來頭。
不查不好,一查嚇一跳,原來這塊土地的來頭不小,這塊地是以前帝都的菜市口,菜市口名氣大是因爲那曾是殺人的地方,是刑場,有不少名人都是被斬首在菜市口。戲文中唱推出午門斬首,其實是拉到菜市口出紅差,砍頭!
之所以叫紅差,也是有說法的,一曰砍頭,斷首時血噴滿地,血染黃土;二曰劊子手一身粗麻赤紅行頭,頭裹紅頭巾,懷裡抱的鬼頭刀,刀無鞘,刃不見天,全憑一幅赤紅的布罩着;三曰驗明正身當場紅筆勾魂,在處決罪犯名字上用硃筆惡狠狠地打個對勾,剩下的就是喀嚓一聲。
犯人被殺後,屍體被人運走,血跡即被黃土墊蓋上,爾後便有人在此賣菜,菜市生意興隆,菜市口由此而得名。
不同的人去出紅差,還會遭受到不同的待遇,有身份的坐騾馬拉的站籠刑車,沒有身份的則被武裝押送戴枷上鐐,臨終過鬧市。有家人送上銀子的,劊子手會在下刀以前叫一聲:“爺,我伺候你走,也是吃哪碗飯辦哪樁差,您放心走好!”下刀的時候力度掌握得有分寸,斷頭不掉頭,好歹留了一個整屍,要是碰上沒有家人打點的,提刀便掉頭!
出紅差時先張貼布告,臨到有人出紅差時,臨街的鋪店都要在門口放一張條案,上面擺着三碗白酒,有的還放着酒壺,壺嘴朝外,示意送行。大講究的鋪店還要擺上幾碗蒸菜。犯人可以不停不看,可以不吃不喝,但送人上黃泉路上不能沒有酒沒有菜。在誰家門口喝了酒吃了菜,誰家就積德有報。鋪店前要掛紅綢子貼紅對子,像辦喜事一樣。據說這樣的話,店家是給自己攢功德,死後閻王爺那裡自有記載。
替死囚送行的店家死後有沒有功德就只有問蘇柏了,但嶽青在意的是,一般這種地方,後來都被建成學校,因爲帝都的菜市口位於鬧市,所以後來改建成了高樓大廈,生人的陽氣足,將這裡的煞氣逼下去,所以從來不會出什麼大事,但那些虛靈卻真真實實地出現了!
想到這一點,嶽青重新折返回去,他要找的是保安隊長,打聽那位因爲貪念滋生虛靈的保安,保安隊長倒是夠義氣:“一會兒我下班,正好陪你們走一趟,他住的地方離我不遠。”
在一座城中村裡,找到了這位保安的住處,保安隊長十分肯定地說道:“他剛辭職,肯定沒有搬走。”
他一邊說,一邊大力地拍門,又自言自語道:“我也好久沒有來過了。”
裡面無人應聲,保安隊長就嘆息一聲:“這小子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剛來公司的時候,我們還經常一塊兒喝酒鬧騰鬧騰,後來,幹什麼他都缺席,慢慢地不合羣了,他也不太歡迎我們來他家,所以就疏遠了。”
“工作上他的表現怎麼樣?”嶽青說道。
“一般吧。”隊長說道:“成天一幅無精打采的樣子,看人的時候眼神怪怪地,以前因爲這個,還和人吵過架,我看他不在家,走吧。”
嬰寧扯住了嶽青的手:“嶽青,裡面有股怪味。”
嬰寧的鼻子和白墨軒一樣靈,嶽青便湊過去聞,果然,隱約有一股臭味傳過來,他的心開始往下沉,他往邊上一看,這屋子的陽臺倒是離得不遠,嶽青說道:“你們呆在這裡,我過去看看。”
說完,他就爬到側邊上,一呼氣,整個身子就躍了過去,輕巧的身手看得那名隊長目瞪口呆,他小心翼翼地問嬰寧:“你們是局裡的人吧?”
嬰寧微微搖頭:“不算是,可也算是。”
隊長一頭霧水,再看嶽青已經進入了陽臺,陽臺的門是鎖着的,透過玻璃可以看到裡面雜亂不堪,但在這裡,嬰寧所說的臭味更明顯些,嶽青湊上前,臉都恨不得貼到玻璃門上,嶽青看到客廳的沙發上躺着一個人,這個人的頭頂上,幾隻綠頭蒼蠅正嗡嗡地飛着!
嶽青無奈地嘆息一聲,重新回到走廊裡,拿出手機便打了報警電話,嬰寧心下了然,隊長卻迷惑不解:“怎麼了?”
“人死了。”嶽青說道:“裡頭都有綠頭蒼蠅了。”
蒼蠅是死亡的使者,它們的存在有其特性,綠頭蒼蠅是蒼蠅中的一類,它們滋生於畜骨堆、畜毛堆、動物屍體和**質中, 綠頭蒼蠅都成羣了,恨不得停在他的腦袋上,那人還一點動靜沒有,結果顯而易見。
當門被打開的一刻,裡面惡臭讓嬰寧皺緊了眉頭,那名隊長目瞪口呆,前天還活生生的人現在躺在沙發上,腦袋開了花,鮮血已經乾涸,讓草綠色的沙發變成了深褐色,牆上還有撞擊的痕跡,血清晰地留在了牆上,它們順着牆壁直淌到地上……慘烈的一幕讓隊長嚥了一大口口水:“這是什麼人乾的?”
“現在還不會有結論。”嶽青說道:“真不好意思,讓你來看到這一幕。”
這一片區並不屬於高明遠的管轄,三人配合做完口供以後,已經是下午了,嶽青請隊長吃了一頓飯,坐在飯店裡,隊長悶悶不樂地喝着酒:“那大廈有貓膩啊,太邪氣了,最近不停地出事。”
“隊長在那裡幹了多久?”嬰寧替隊長倒滿酒。
“一年。”隊長說道:“去年的這個時候,就是初秋開始,也是頻繁出事,不過……不外往外宣揚,怕影響大廈的出租率。”
嶽青沉吟了一會:“今年也是從初秋開始的。”
“這種巧合讓害怕。”隊長一飲而盡:“去年我剛到這裡的時候,就有一個女孩死在寫字樓裡,屍體被擡走的時候我看到了,兩隻眼睛都流出了血眼淚,我們老家人說這種死法是不吉利的,邪性得很,後面聽人講,說那個姑娘之前,寫字樓也出了不少怪事,通往地下室的電梯經常莫名其妙地壞掉,有家公司的庫管員進去地下室後就失蹤了,一直到現在也沒有找到……”
“今年進入初秋之後,各種怪事又開始發生,之前有個女人被擡出去,據說也是莫名其妙地暈過去,她之前也去過地下室。”隊長的雙眼通紅:“那地方有鬼啊,有鬼啊,小安也進去過,現在就成了這幅樣子。”
小安就是剛纔的那位保安,地下室,田小姐也說過,她進去過地下室,看來玄機還是在地底啊,嶽青端起酒杯:“如果害怕就離開吧,離開前,告訴你們的同事,不要去地下室。”
隊長若有所思:“雖然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但肯定不是一般人,我聽你的,明天我就回公司請辭。”
他說完,又是一杯酒下肚,兩人最終將醉醺醺的保安隊長送回了住處,出了門,嬰寧就說道:“看來秋天是個關鍵,菜市口也是關鍵。”
“是啊,菜市口的秋天也是斬首最頻繁的時期,所謂秋後斬首,午時三刻推出午門斬首,這話你聽說過吧?”
“電視劇裡經常聽到。”嬰寧說道:“怎麼了?”
“舊時這麼執行是有些說法的。”嶽青說道:“午時三刻這個時候相當於現在的中午十二點,這個時候,陽氣最盛,人的影子最短,可以用旺盛的陽氣來沖淡殺人的陰氣,但其真正的用意其實是讓十惡不赦的犯人不能做鬼。”
“人一死,魂魄就要離體。”嬰寧說道:“殺人不讓人做鬼,這是個什麼道理?”
“午時三刻本來就是陽氣最盛的時候,再加上皇城的午門,那裡更是皇氣糾集之地,兩者相加,當死囚被斬首,魂魄剛出便會魂飛魄散,不得投胎!”
嬰寧喃喃說道:“好狠。”
“沒錯,可是午時三刻斬首還有一層意義,午時三刻,人的精力最爲蕭索,處於伏枕的邊緣,所以此刻處決犯人,犯人也是懵懂欲睡的,腦袋落地的瞬間,痛苦會減少很多。這樣看來,選擇這樣的時間來處決犯人,也有人性的一面。”
“真是前後矛盾。”嬰寧說道:“那爲什麼選在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