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成率先下車,見他們的車已停在連接東西向弛道的一條由南向西北、寬約五丈的石砌道路盡頭一門樓處。羅成擡首看去,只見一高大雄偉,氣勢不凡的木製門樓上鐫刻着金谷園三個金色大字。
“應龍兄,金谷園方園幾十裡,此處距園中尚有二里路許。”跟着羅成下車的劉琨一見門樓,忙對羅成說道。
劉琨話音剛落,從門樓上跑下一位僕役模樣的年輕漢子,徑直向羅成跑來。
“不知大爺高姓大名,從何而來?”僕役衝羅成一禮後問。
“這位是晉安奇人羅應龍,乃應你家主人之邀前來赴中秋歌舞比試之會。還不快快帶路前往!”劉琨不等羅成回答便搶先向僕役通報並吩咐道。
“原來是晉安奇**駕光臨,我家主人早已吩咐下來,讓小的們爲大爺帶路。請大爺乘車隨小的入園。”僕役忙恭敬一禮並說道。
羅成等再度上車跟着在前面小跑着引路的僕役向園內深處進發。
羅成透過車窗觀看着園內景緻。只見園內高低起伏的地形上滿眼翠綠,其間亭臺樓閣、曲徑長廊、奇花異草遍佈,溪流環繞。比之後世的大型園林毫不遜色!
劉琨不時向羅成介紹着金谷園的情況。
“石季倫此園所在之地曰金谷澗,位居金谷水南。園中引來金谷水穿錯縈流於室宇觀閣之間,河道寬闊可泛舟,沿岸可垂釣。園內樹木繁茂,以柏木爲最,不下幾萬株,兼有沙棠、烏稗、梨花等木;多養珍奇花草鳥獸。園中尚設大量水碓、魚池、土窟,養羊幾百口,雞豬鵝鴨不計其數。最令人歎爲觀止的是,園中美豔姬妾舞伎數千之多!”劉琨如數家珍般介紹着。
“石崇如此示富於人前,也不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之禍,士雅還真佩服其膽色!”祖逖語帶嘲諷地說。
“士雅兄言之有理。正所謂:天令其亡,必先令其狂。石崇如此囂張狂妄地示富,十分不智,怕是應驗此訓不遠矣。”羅成贊同道。
祖逖一震,他從羅成的話中似乎感覺到羅成對石崇的命運已知曉般!他不禁訝異地注視着羅成。
“二位之言雖有理,然似乎也過於優慮了。君不知,從古至今富甲天下又壽終正寢者豈在少數?比如子貢、范蠡……”劉琨感覺祖逖與羅成說得過於嚴重,因此表示不同看法。
“然爲富不仁者卻幾無好下場,比如:樑冀……”顯然二人關係至深,以至祖逖竟毫不客氣地打斷劉琨的話,進行反駁。
“嚯!那樓建得不低呀!”羅城聽二人爲石崇爭了起來,正想勸解時,忽見一建於高處的七層塔樓,不禁故意驚歎出聲,同樣打斷祖逖的話。
“此樓名望月樓,乃石季倫主要宴客之處。望月樓樓高十五丈有餘,底層佔地十九丈方圓,頂層望月臺乃園中至高之處,登上望月臺極目遠眺方圓百里盡收眼底,擡頭觀星望月直如觸手可及。端的是美妙之極。樓前尚建有荷花池。”劉琨顯然明白了羅成的用意,於是他立刻藉機向羅成介紹,避免再與祖逖爲石崇辯論。
“望月樓?想必這次中秋之會便在此樓進行了?”羅成估計道。
“然也,越石亦認爲必定如此。”
說話間,牛車隨着僕役已臨近距望月樓只幾十步不到的一處主樓爲三層樓的豪華樓宇。此時,尚不及正午。
樓門前當值的僕役顯然是早已遠遠看見了羅成他們的車後便進樓稟報有客來了,以致羅成他們的車還沒到樓前時,一位看去是個管家模樣的中年漢子已從門內出來,恭立門前等候羅成他們。
領路的僕役搶先幾步來到那中年管家模樣的人跟前稟告來者的情況。管家聽後喜形於色,忙跨前幾步來到剛停穩的車前,咧着笑臉等候羅成他們下車。
“在下石富,是這兒的總管,歡迎羅莊主光臨敝園!”石富一見羅成下車,便立刻自我介紹並表示歡迎。
“石總管客氣。不知衛尉大人可在園內?”
“大人正在廳內與尚書郎歐陽堅石在廳中敘話。大人尚不知羅莊主光臨。在下先爲……”石富迴應着,忽然見到在羅成之後下車的劉琨,不由大爲驚奇:“哎呀!原來劉主簿同羅莊主一路前來,實令人萬萬想不到!失禮!失禮!”
“呵呵,不妨。”劉琨淡然一笑。接下來,石富先命人領着特行隊員將牛車安頓好,並帶詩琴和桂花安排羅成一行人的房間,然後便領着羅成、劉琨等八人進入正廳。
大廳之富麗堂皇,豪華氣派令人瞠目,幾乎使人窒息。好在羅成幾人在建鄴別苑時有過深刻體會,加上心理上的預期,雖然此廳比之建鄴別苑又豪華了不知多少,他們在一陣驚異過後,最終還是承受住了這強烈的刺激。
“哈哈,應龍老弟果然信守承諾,只是來得太遲了些,令本尉這幾日頗爲擔心應龍和雲嫣仙子不能如期而來。”坐在正席一張几案後,與廳中一位年約三十歲,十分俊逸的文士傾談的石崇,一見羅成一行人進來,立刻起身衝羅成大聲說道。
“令衛尉大人久候,應龍罪過。”羅成一禮道。
“咦!越石也來了,看來汝與應龍已認識,莫非是在路上相遇?”石崇見劉琨笑吟吟地站在羅成身旁,不由好奇的問。
於是,劉琨便將車損攔下羅成等人之事說了一遍,同時將祖逖向石崇作了介紹。
石崇聽後恍然,接着他將那位此刻已站起來,並用驚奇的目光審視着羅成的年輕人向羅成做了介紹。
他是石崇的外甥,叫歐陽建,字堅石,在朝中任尚書郎。
整個過程,石崇的目光不時地在雲嫣和繆玥之間來回遊走,心中貪念難抑,不過表面卻顯得十分自然,無一絲唐突之意。然儘管如此,還是沒有逃過兩個人的眼睛,一個是羅成,另一個卻是祖逖。
羅成是因爲深知石崇這號人貪婪成性,凡是好的東西,無論是奇珍異寶,還是美女,只要入了他的法眼,便會想方設法弄到手,故一見石崇的做作之態,便心中一凜,暗生警惕。
祖逖則是由於他自幼家境貧寒,加上疾惡如仇的秉性,存有較強的仇富心態,尤其是對於石崇這類爲富不仁之輩更是極爲鄙視。所以,在他對石崇印象已是先入爲主的情況下,對石崇的任何言行十分敏感;石崇的一舉一動都極易被他視爲是包藏禍心。石崇的目光“天真無邪”地在二女之間掃過幾次後,自然被他逮個正着。
“多數賓客明日方至。汝等先去歇息,兩個時辰後,本尉爲汝等洗塵。”寒喧一陣後,石崇對羅成和劉琨說,末了又補充道:“各位既然來到本園,就無須客氣,有何需求儘可向石總管提出來,本園必一應滿足各位。”
“呵呵,衛尉大人太客氣了。應龍在此先行謝過衛尉大人。”羅成拱手謝道。
於是,羅成等一行人被石富帶向主樓後院。
這棟樓佔地不小,羅成等剛纔所在的主樓後有一個幾百平米大的庭院。庭院中佳木蔥蘢,百花爭豔;精緻的曲廊涼亭間石山嶙峋,流水潺潺;一弘荷池中,各種彩色魚成羣結隊地四處戲遊。景緻美不勝收。
庭院除座北向南的主樓爲三層樓外,其餘三面北面和東面均爲三層客房,西樓樓下爲車房,二三樓爲僕役房和庫房。石富介紹說北樓和東樓共有貴客房六十間,普通客房三十間。普通客房均在北、東樓底層,主要用於安頓貴賓的隨從人員。另外主樓也有部份貴賓房,一般用來招待皇親國戚、高官和特別佳賓。
羅成一行人中除了兩名特行隊員被安頓在東樓一間普通客房外,均被安頓在東樓二樓的貴賓房。劉琨和祖逖也被安置在東樓貴賓房。每間貴賓房均帶有一間僕役房。男的均是一人一房,雲嫣和繆玥則是主僕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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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成在後世也就住過三星級及以下標準的酒店,見過首長住過的五星級總統套房。於是,當羅成一進石崇的貴賓房,面對眼前寬敞舒適,豪華氣派,帶有陣陣奇異香氣的超大客房,立刻產生一種進錯房間的感覺。羅成不禁一陣發呆。
忽然,另一種異香和一陣清脆悅耳的環珮聲從羅成身後的房門處飄來,無須轉身,羅成已明白是什麼人物來了。因爲這種香氣和環珮聲令他印象太深刻了!這正是他在建鄴石崇別苑從那些侍酒婢女身上聞到過的香氣和聽到過的她們走路時發出的聲音。
“恩公,奴婢來侍候你沐浴更衣。”身後傳來一把有些耳熟的年輕女子的聲音。
羅成霍地轉身一看,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在建鄴被羅成酒詩救下的那位美豔侍酒女。此刻她正略顯羞澀的微低着頭,雙手捧着一白一灰兩套疊得整整齊齊的衣衫和浴巾,面對羅成站在那兒。浴巾上還放着估計是用豬苓做的塊狀固體清潔濟。她身後門外一僕役挑着兩隻大木桶,桶內是熱氣騰騰的浴湯。
“原來是你。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回稟恩公,奴婢小姓韓,賤名一個馨字。”
“韓馨,好名。先讓那位小哥將水挑進來吧。”羅成吩咐道。
“韓馨姑娘,你將衣裳和浴巾放下後便出去,我沐欲不習慣別人侍候。”待僕役將水放進大浴桶離開後,羅成對正做準備工作的韓馨道。
不料韓馨聽後渾身一震,立刻“撲通”一聲跪在羅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