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的確是讓念雨去借軍隊名冊。”慕鸞的話說的不輕不重,沒有半分起伏,卻引得大家一片譁然。
禧妃臉上的笑更加得意明媚了,她沒料到慕鸞會這麼輕易的承認,看來自己已經備下的證據證人就不用叫出來了,不過這樣倒也省事兒許多,算她有自知之明!
景天則是立馬變了臉色,先不說慕鸞的干政之罪,單單就說她這樣一承認,就顯得剛纔自己爲她的開脫有多麼可笑,一個帝王,在衆人面前被拂了面子,就算衆人皆是不敢言的,但他自己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於是他的語氣徒然一變,“好啊,原來愛妃竟真是這般關心朕的政治!”一句“愛妃”,有心的人都聽出來了,看來這冊封大典馬上就要變成一場莫大的笑話了。
“皇上,”在一旁久未發話的馮昭蘭也站了起來,走到景天面前,蹲身道:“鸞妃妹妹干政,身爲六宮之首的臣妾也有罪,是臣妾教導有漏,統領後宮無方,還請皇上一併折罪。”這句看似自請,卻更是坐實了慕鸞的罪名,讓景天再想袒護也不得。
“皇后請起,人心不軌,也非你一己之力能改變的,你大可不必如此自責。”景天扶起了馮昭蘭,轉而又斜睨着慕鸞,“你還有什麼好說的嗎?”
此時,慕鸞方纔跪下,道:“臣妾確有干政之嫌,請皇上責罰。”依然是淡然的語氣,半句也不爲自己求情。
“好!你這樣倒是痛快,來人……”景天剛喊出聲,就被一個淒厲的女聲打斷。
“皇上,娘娘是冤枉的!”是念雨忽然跑上來,跪着大喊,“恕奴婢斗膽,還請皇上容許奴婢替娘娘解釋。”
“哼!”禧妃一聲冷哼,“主子沒說什麼,一個小丫頭倒大膽跑上前來,沒想到這外面來的竟是這般不守規矩!”一句外面來的,頗含諷刺意味。
念雨含憤擡起頭,拽着慕鸞的袖子,哭着道:“娘娘,到這個份兒上了,您還不說出來,還要委屈自己嗎?娘娘,念雨求你,把這一切都告訴皇上吧。”猛烈的搖晃,慕鸞卻依然無動於衷。
景天不由得望向慕鸞,“到底是怎麼回事?”
“臣妾私自干政,請皇上責罰。”慕鸞冷冰冰的語氣,低垂着的眼簾,一直沒有擡起頭看景天一眼。
“娘娘!娘娘!您這是何苦?要平白擔下這些怨氣!”念雨依然苦苦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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禧妃厲聲道:“鸞妃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這小丫頭還在這兒喋喋不休做什麼?還
不來人把她拖出去!”兩人聞言便小步跑上前來,要帶走念雨。
“禧妃!朕還在這兒,竟由得你來決斷下令了!?”景天怒目看着禧妃道。
“臣妾一時情急,多有冒犯,還請皇上恕罪。”禧妃雖跋扈,卻也是個識時務的人兒,看見景天表情一變,她立馬跪下認錯。
景天沒有再多搭理禧妃,而是看着念雨說:“鸞妃不說,朕就准許你先來說。”
“是,謝皇上。”念雨理了理抽泣,說道:“娘娘要奴婢去向兵部侍郎大人要軍隊名冊是不假,可娘娘這樣做全然是爲了皇上啊!”
“哦?”景天顯出興致的一挑眉。
“奴婢斗膽,說一句:近些年來,我涼軍突變神勇,這其中軒大人的‘死士之術’所起的作用定是不小。”一上來就說了個驚人的秘密,雖說是秘密,但隨着景軒最近的不被待見,這秘密也成了百官之間互相聽聞議論之事了,難免後宮也有耳風。這件事本就是瞞不住的,景天聽後雖是嘴角一抽,但很快表情又恢復了平靜,示意念雨繼續說下去。
“可死士,死士,既是死士必當捐軀於沙場之上。但奴婢和娘娘在太平行宮的一日,一名身手不錯,卻滿身是傷的男子不知怎地闖入了太平行宮,說是要躲避人追殺,走投無路纔會跑進這裡來。”太平行宮雖是皇家之地,但荒涼已久,即便景天已經下過令,派人扼守,士兵們難免鬆懈。
“娘娘問他是何人,又是因何,被何人追殺?那男子……”
“念雨,不要再說下去了!”慕鸞忽然阻止道。
“不!說下去!念雨,繼續說下去!”景天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是,”念雨繼續說道:“他自稱是我涼國將士,娘娘便問既然是將士就應該在軍營戰場上,爲何又出現在這裡,那人喘息着回答:自己在名冊裡已經被勾去名字了,因爲他是被訓練的,已經上過戰場死士,而自己之所以沒有死,是因爲落到了一個更加生不如死的地方——一個秘密組織的士兵營,與其說是士兵營,不如說是地獄,因爲那裡沒有人把士兵當人看,這些士兵都是被在體內注入了興奮藥物的死士,只是他們並沒有在戰場上死去,而是暫時昏迷,然後藉着死去的名義被人秘密轉移到了這個兵營。在這個兵營裡,他們沒有休息的時間,有的只是無休止的訓練,甚至不能睡覺,全靠一種藥物維持,一旦有誰停下來或者偷懶,就會當衆被挖去心肝,警示衆人。在這種高壓
,高危的環境以及藥物的配合下,沒有人敢停止,也沒有人可以停止。終於那人對這樣永無停止的生活受不了了,加上通過這些日子的訓練,他自己的身手也算的上不錯,所以才冒死往外逃。可他們到底沒能逃出魔爪,與他隨行一起出逃幾人都死了,就連他自己也是命不久矣,正當這時他發現了太平行宮,他知道住在這裡的定是皇家之人,他臨死前託付娘娘,查明一切,去救救那些還在地獄裡的兄弟。娘娘這纔在回宮之後,讓奴婢去借名冊,來覈實,調查這件事。”
聽完這一段,連景天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竟真的有這麼一回事?“那你們爲什麼不早些稟告於朕,讓朕來調查此事?”
“因爲此事事關重大,牽扯到……”說到這兒,念雨又咽了回去,只道:“娘娘希望在有切實的證據之後再一併稟報於皇上,免得皇上日後查起來,若事情並非如此,讓皇上背了多心的惡名,傷了皇上與衆位大臣的和氣。”
這樣的考慮的確周全,千金難買人心啊,她這是怕萬一,要獨自背下干政昏庸的罪名,景天不免內心一動,“愛妃真是傻,若是你這樣不明不白出了事,不要說損失了你自己,就連這件事也永遠不得沉冤昭雪啊。”
“皇上,恕奴婢再多句嘴,娘娘曾囑咐奴婢若是在查名這件事情之前出了什麼萬一,就讓奴婢繼續查下去,因爲此事已經有了眉目,只差蒐集到足夠有力的證據。待到那時,再一併穩妥的稟報於皇上。”念雨解釋道。
“有了眉目?那兵營究竟是何人所建?”
“是,是……”念雨還沒有說出口,慕鸞再次打斷道:“還請皇上移步說話。”
景天想了想,這裡人太多,的確不適合說這個問題,於是便擺了擺手,將金冊金寶交給了慕鸞,然後喊道:“今日冊封大典到此,西宮皇后冊封禮成,你們都退下吧。”說着景天扶起慕鸞,最先往丹陽宮走去。
禮成?禧妃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站在原地,剛想再喊些什麼,卻發現身邊的宸妃已經蹲身道:“臣妾恭送皇上,恭送西宮皇后娘娘。”
然後衆妃嬪齊齊蹲身應和,“臣妾恭送皇上,恭送西宮皇后娘娘。”
一時之間,禧妃在原地急的團團轉,大勢已去,她只能焦急的望向姐姐馮昭蘭,那個平日裡從來不喜怒形於色的姐姐,此時的表情竟也是不甘咬牙的,雙手暗自握拳,長長的護甲,染成鮮紅的蔻丹,深深的嵌進肉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