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天暗，連在一旁侍奉的產婆和太醫都覺得有些支持不住，躺在牀上的慕鸞卻依然沒有放棄，她不是個體質奇特的人，面對如此漫長的撕裂與疼痛，唯一的辦法只是硬挺，若是沒有錐心的渴求賜予她力量，怕是早已昏厥，放棄。
時間像是凝固了，很久很久，才終於，再次有光線打在慕鸞臉上，那一瞬間似乎看到了希望，接着是“哇，哇”兩聲啼哭劃過破曉，止不住的喜悅和疲憊同時像慕鸞襲來，“我們的孩子……”，慕鸞口中默唸，兩個孩童落在她眼中的還是一個模糊的映像，她便是在沒有力氣睜開眼，沉沉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慕鸞纔再次睜開眼，身旁是個在忙活着的小丫頭，那背影身量總讓人覺得熟悉，“念雨。”慕鸞不自覺的叫道。
小丫頭轉過身，匆匆跑過來，福了福，雀躍的說道：“陛下醒了，太好了，陛下剛剛說什麼？奴婢……奴婢……”猶猶豫豫帶着自責，怕慕鸞怪罪。
相反的，慕鸞只是聲音很輕的問了句，“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雪念，是新調過來伺候陛下的。”
“雪念……”慕鸞略微思索，想起來了那日李全呈給自己的名冊，自己是選了這麼個人兒，“給我拿些水來。”這一說話，慕鸞覺得嗓子處乾澀的緊。
“是。”雪念快步去倒了水，又過來扶起慕鸞喝水。
喝了幾口，潤過喉嚨之後，慕鸞便再次躺下，看着雪念往返的身影，“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吧。”
雪念一瞬間覺得自己聽錯了，要自己留下嗎？天知道，這半年來，從來沒有誰在慕鸞身邊伺候超過三天，這可是宮中最炙手可熱的女官位置，在陛下身邊，自是前途無限，但總是選了又選，這次竟然讓自己留下了。
開心了半天，才忽然想到還沒謝恩，雪念連忙轉過身，面向慕鸞跪下道：“奴婢謝陛下恩典。”
“起來吧。”依然是沒什麼力氣的柔和語氣，“我還要再睡一會兒，你先去通知李全，讓
他準備準備把最近的事兒彙報給我，過兩個時辰再叫醒我。”
“是。”滿含歡喜的聲音，雪念一邊按着慕鸞的吩咐，出去找李全，一邊在心裡想，暗地裡傳言說這母皇陛下是個冷冰冰的可怕主子，身邊的奴婢都不好做，不過這樣看來明明是個還不錯的人兒嘛，或者說是自己比較幸運？讓主子看順了眼？總之，這比原先預想的要好太多了。
待慕鸞再次醒來時，已是日暮，雪念和李全，還有兩個奶媽抱着兩個用黃布抱着的小孩兒，齊齊立在慕鸞身邊。
“參見母皇陛下。”幾人齊齊的跪下說道。
“免禮。”慕鸞試圖坐起身，雪念連忙上前，搭了把手。慕鸞探了下頭，示意兩位奶媽把孩子抱上前來。
兩位奶媽馬上一左一右的湊上來，李全在一旁笑眯眯的說道：“陛下睡了三日可不知道，這兩爲小陛下可是當真是身體好，雖都是女孩兒，可那哭聲絕不遜色與男孩兒，日後長大，定是不輸男兒半分的巾幗英雄。”
“呵呵，就屬你嘴最甜，看賞。”慕鸞一邊逗弄着這一雙女兒，一邊對李全說道，這兩個孩子一樣的白淨，一樣的可愛，圓圓的眼睛像是寶石一般，小小的鼻子，小小嘴脣，真想讓人上去親兩口，“哪個是姐姐？”
左邊的奶媽回答：“是這位小陛下。”
“這一模一樣的兩個，連我這個做親孃的都分不出來呢。”
“陛下，兩位小陛下還沒個好名字，還等着陛下來做主呢。”李全再次在一旁弓着身說道。
“名字嘛……”慕鸞思考了片刻，“姐姐就叫昭然，妹妹就叫昭若，現在真相可是昭然若揭，這天下也該還我個清白了。”
“陛下說的是，看那些亂饒舌的人這次還有什麼話好說。”李全附和道。
“昭然、昭若，真是兩個好聽的名字。”一旁的雪念如此讚歎道，卻一時忘了直呼小殿下名字的忌諱，看着李全變了臉色，才反應過來，連忙跪下叩頭，“陛下，奴婢一時高興，就
……就忘了……”
“的確是適合女兒家的名字。”慕鸞彷彿根本沒在意剛纔雪唸的僭越一般，“雪念，你的名字也不錯呀。”
沒被怪罪，反而得了誇讚，雪念有些驚異，但嘴上自是馬上開口謝恩，“謝陛下誇讚。”
“起來吧，如今昭然和昭若出生，於我們自然是一件好事，可難免也是有人大做文章了吧？”慕鸞口氣一轉，向李全問道。
李全面上稍微閃過一抹難色，“陛下了算如神，的確有些人提出，小陛下出生，這皇位就……不過，現在是兩位小陛下，還都是女孩兒，一時間那些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慕鸞的嘴角忽然扯出一個上揚的弧度，“不知怎麼辦？正好，這幾日我做了夢，有人託夢於我，告訴我該如何來做。”
看着慕鸞這般十足把握的樣子，應該是心中早有謀劃，李全心中不由得再次讚歎，雖然他看着這個女人從皇妃變母皇，已深知其不簡單。一旁的雪念倒是初次察覺出了身邊這位母皇陛下的深不可測，剛剛生產過後的母親，不是正應當逗逗孩子，靜靜休養的做月子嗎？可現在看來，慕鸞是沒辦法精心休養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內心，或許，這個女人的思謀從來沒有停止過。
不曾步步爲營，哪得節節攀升？只是，真是如此，即便站在了一個普通女人無法企及的高度上，是不是也就失去了一個普通女人站在低矮處，簡單的快樂？想至此處，雪唸對面前的女人生出敬佩害怕之意的同時，竟隱隱的有了一抹心疼。
“好了，兩個奶媽和孩子先留下便是，你們先下去吧。”慕鸞揮手吩咐道。
“是。”雪念和李全一同退了出去，在丹陽宮門外守着。
依慕鸞現在的身體，還抱不動這兩個女兒，只能讓她們先在奶媽的懷裡，自己在那裡小小的擺弄，愛撫。
昭然，昭若，兩個“昭”字。
遠方的人兒，若你聽說，可會明白？
我心昭昭，君可知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