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城篇)
凌皇駕崩的消息很快傳散開來,一時間凌國上下人心惶惶。而國不可一日無君,大殿之上爲繼承皇位一事發生着劇烈的爭吵。
亦城拿出先皇當初曾昭告天下傳位於二皇子的聖旨,樑左丞一黨力爭遵循先皇聖旨,令亦城即日即位,以穩人心。而以蕭右丞爲首的另一方則大持反對意見。周侍郎最先站出來反駁道:“先皇是在二皇子所舉薦之地發生意外,那裡也是一直由二皇子派人把守,無論如何,二皇子難辭其咎。更甚之,有人有弒父篡位之心也未可知,所以這皇位的繼承人還是應當等一切情況水落石出以後再做定奪。”
“大膽!你竟敢口出穢言污衊聖上,來人,將他拖出去,以大不敬之罪關入天牢,等候發落。”樑左丞當機立斷的說,隨後便進來兩人有要拖走周侍郎之意,一時間,朝堂上的衆人包括周侍郎自己都大變臉色,樑左丞的這一招殺雞儆猴用的太突然,令所有人都覺得有些措手不及。
“你,你……”周侍郎有些被這樣的陣勢嚇住,只得轉頭求助於蕭右丞。
蕭右丞自是不能坐視不理,向前一步擋在周侍郎身前,向要帶走周侍郎的兩人厲喝一聲:“退下。”從來都是以笑面人的蕭右丞這一聲恫嚇,不僅是那兩人,朝堂上絕大多數人都是打了個激靈。喝退那兩人之後,蕭右丞又恢復了平常笑眯眯的顏色,向樑左丞道:“樑大人的定論爲時尚早吧,這周侍郎不過是合理的推測罷了,談不上污衊,更何況二殿下現在至多隻是太子,何來聖上之說?更何來大不敬之罪一說?”這一個“合理推測”的分量可不小,證明蕭右丞心裡二皇子也是屬實是和這件事脫不了干係的。
“周某稱即將繼位的太子爲二皇子,視爲對先皇聖旨的不敬乃其一;太子既已得太子之位,早晚是會繼承大統,何必多此一舉,來這弒父一說,周某的憑空揣測,實則是無理誣賴乃其二;國不可一日無君,先皇既逝,理應順從先皇聖旨,讓太子即位,所以太子自然就是聖上,而周某誣賴太子就是誣賴聖上,實乃其三。這三罪並加起來,侍郎這個稱呼他還擔不擔得起,頸上這顆項上人頭他還擔不擔得起,還要憑藉聖上發落。”說着樑左丞向亦城跪下,道:“請聖上發落。”
樑左丞的黨羽見此,也紛紛跪下道:“請聖上發落。”
未待亦城回答,蕭右丞忽然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蕭大人笑什麼?”樑左丞斜過頭問道。
“老夫笑樑大人英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樑大人素來得先皇賞識,此刻卻能讓先皇含冤於九泉,真是對先皇青睞的莫大諷刺。”
“蕭大人莫不是也要同周某那一般頑臣一般,以下犯上?”
“老夫不敢,只是老夫想提醒下諸位,你們所跪拜的可真是值得你們這樣做的聖上?剛剛樑大人所指責周侍郎的三點聽上去是在理的,可若細細琢磨又是站不住腳的。太子按理說的確會早晚繼承大統,不必多此一舉,可是夜長夢多這個詞
語並不是憑空捏造的,若從一開始二皇子的孝行就是爲了籌謀大位所做,那麼一旦得到太子之位,他自然是要心急的斬草除根,以免被先皇發現,事情敗露。而且,大家不要忘了,此次隨行的還有盛平公主,盛平公主向來與從前的大皇子交好,而大皇子也是爲二皇子所扳倒,這兩人其中的間隙,恐怕也無須老夫多言了吧。雖然這樣卑劣的可能性也是老夫所不願看到的,畢竟當初在先皇和諸位大臣面前老夫是舉薦二皇子做儲君的,若真如剛纔老夫所言,那也是等於抽了老夫一個耳光,可身爲人臣,不能貪圖一時的面子,這樣的可能性對你我而言都不利,可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這一番話不止意在推翻亦城的孝心之舉與皇位繼承資格,更是把亦城身邊最有力的支持者樑左丞陷於爲維護一己顏面而掩蓋實情的不忠之地。真可謂是一箭三雕。
樑大人站起身,肅聲道:“蕭大人此話空口無憑,一己揣度,實在難以服衆,更是有混淆視聽之嫌。”
“空口無憑?”蕭右丞冷哼了一聲,道:“帶天壽池守衛阿三。”
隨後一名叫阿三的人被帶了上來,蕭右丞指着阿三向亦城問道:“而殿下可認得此人?”
亦城瞄了眼跪在那裡的阿三,淡淡的說:“認得,的確是我安排在天壽池的一名守衛。”
“那就好,阿三,把你知道的說出來吧。”
“是,大人。小人本在韓鋒將軍手下供職,有幸得韓將軍信任,提拔,挑選給二殿下,被派往天壽池。小人本以爲這是個有幸見得聖顏的光榮差事,卻不曾料想二殿下他……他……”
“說下去,在這裡有百官爲你做主。”蕭右丞說道。
“是,二殿下他竟然讓我們在天壽池門口埋下炸……炸藥,若我們不服從就要殺了我們的家人,小人無奈下只好照做,卻不想這炸藥正是在先皇到達天壽池時所引燃的,小人發現後頓時惶恐至極,幸而遇見蕭大人,才把此事據實稟報於大人。”此言一出,朝堂上無不譁然。
“若真如你所說,你爲什麼偏把此事告訴蕭大人?衆人可都是知道的,蕭大人當初是力挺本殿下做儲君的,難道你不怕蕭大人是站在本殿下這一邊的?”亦城問阿三道。
“這……這,小人當初無處可訴,只知道蕭大人素來爲官正直廉潔,深得百姓愛戴,而立儲一事,蕭大人身爲三殿下的舅舅,卻能不因私忘公,推舉二殿下,小人才覺得蕭大人必是剛正不阿之人,所以纔將實情告與蕭大人。”阿三解釋完,似是舒了一口氣,他的解釋可算是合乎情理了。
“哦?是嗎?可是你不覺得你一個小小守衛知道的太多了嗎?蕭大人力薦本殿下做儲君一事,在這朝堂上的百官的確是人人都知道的,可是你一個小小守衛怎麼能知道這等朝中大事,莫非是你背後有人指引?把這等朝堂重事私自外泄?”說完,亦城的目光掃視着大殿上的每一個官員,衆位官員皆低着頭,怕擔上這泄密之嫌。
“立儲一事本就不是私密進行的,傳到外面也並不
稀奇,還望二殿下的巧舌如簧不要用錯了地方,顛倒是非黑白。”蕭右丞諷刺的說。
“究竟是誰在顛倒黑白?”樑左丞再次站了出來,“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區區一個守衛,很容易就能被人收買了,讓不軌之人有機可乘。”
“此言差矣……”正當蕭右丞準備繼續辯駁下去的時候,忽然被一聲“皇后娘娘駕到。”所打斷。
“參見皇后娘娘。”
“參見母后。”
“起來吧。”凌後一身白衣,身旁由亦傑攙扶着,同樣的是一身白服。“先皇剛剛離去,你們便在朝堂上這樣爭執,本宮實在不願看先皇走了還不得安寧,才走上前朝。無論如何,先皇與本宮希望看到的都是朝臣和睦,百姓平安,一切是非曲直,都待先皇安穩入葬之後再說。本宮已經決定去皇陵爲先皇守喪,傑兒也要與本宮同去,所以這朝廷還是要多仰仗城兒和以左右丞相爲首的白宮們啊。”
“皇后娘娘多慮,此乃臣等(兒臣)責任所在。”衆人一併答道。
“只是,三殿下此時也雖皇后娘娘前去守陵,這朝堂上還是需要殿下的啊。”蕭右丞旁邊的魏尚書說道。
“本殿下心意已決,朝堂之上有皇兄,有衆位愛卿就夠了。我只想爲爲父皇再儘儘最後的孝心,彌補下父皇在時的我因年幼無知所不能盡完全的孝心。”亦傑垂着睫毛,語氣哀傷的說道。
“三殿下赤子之心,吾等深爲所動。”蕭右丞最先跪下說。隨後衆臣也跟隨着蕭右丞一併跪下說。
而一炷香前,大殿上爭論不休,而在東寧宮裡卻清淨的唯有凌後與亦傑母子二人。
“母后,兒臣願隨母后一併去爲父皇守陵。”
“傑兒,你這是爲何?”凌後的神情裡雖是有掩飾不住的哀傷,可一心希望登頂大位的兒子忽然這樣說,的確令自己震驚不已。
“母后與父皇伉儷情深,父皇發生意外,兒臣心痛至極,想必母后的痛苦不會亞於兒臣,甚至會重於兒臣。兒臣辭去一事爲了向父皇盡孝,二是希望能陪在母后身邊,減輕些母后的痛苦。”
“你有心至此,母后自是深受感動的。只是你若離開,那皇位……”
“母后還看不出嗎?舅舅的野心。父皇的事出的這樣蹊蹺,恐怕不止二哥,舅舅也是難逃其責的。兒臣若是留下,與他們雙方誰也不能抗衡,只能爲人魚肉,若是離開,無論二哥還是舅舅恐怕都會對我這個守陵之人念些親情,至少也會給母后些面子。”
凌後看着面前的亦傑,她爲兒子的謀算所驚歎,卻也知道現下亦傑看似明哲保身,實則卻是韜光養晦。“我的傑兒長大了,會自己爲將來打算了。母后也明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個道理。很好,母后會盡力支持你,母后只有一個願望,就是若有一天你能掌握局勢,一定還你父皇個真相,把謀害他的兇手查出來,不要讓他喊冤九泉。”
“是,母后,兒臣自當竭盡全力,爲父皇報仇。”亦傑咬着牙,堅定的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