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咚的一聲,金屬鎖鏈撞擊所特有的沉悶聲響在這緊張的氣氛間煞然劃破空氣,森然如鐵的黑色鎖鏈突然間被黑暗中的一雙粗大的手用力繃直,穩坐着的老頭面色大變,披至胸前的白鬍和垂至臉頰的白眉因爲身體猛速向後砸去的原因而向前劇烈浮動!
瘦弱的身體向後被狠狠撞到看似破舊的層層木板上,木板的下沿開始流下幾滴暗紅色的水珠,灰塵四散,臭氣熏天,瞬間被穩穩固定在木板上的不知名老頭猛地咳出大片血跡,腰間與脖上的大型鐐銬因爲身後伯及特的拉扯而逐漸收縮。
本來乾癟的肚皮在此時卻突然顯得漲起,許雲看着老頭隨風輕輕搖擺的空蕩蕩的髒長袖,猛然醒悟——這老頭的手已經被人砍斷!袖中所有的,其實只是兩條斷了一截的臂而已!
痛苦的老頭仰頭張開嘴發出含糊不清的呻.吟,藏在白眉下的眼睛逐漸顯了出來,看向許雲的眼神中充斥着求情與委屈。
而許雲似是未看見一般面無表情的仰頭吞下了那枚特拓用力拋過來的藥丸,入口瞬間,呈固體的藥丸立即化爲一灘稍苦的汁水在許雲的口腔裡四散開來,許雲低下頭,喉結輕輕蠕動,癱軟四肢的冒血傷口在幾秒間內慢慢結成一層厚繭,使得許雲的腕處現在看上去就像是帶了四個棕色的護腕一樣。
即使刺人的荊棘依舊存在,但四肢漸漸涌起來的力氣令陰影下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許雲閉上眼睛,詭異的看不見的藍色線條像蛇一般突然從許雲的腦中蹦出,向前一米左右卻又立即化爲四根更細的小蛇分散開來、向木牢外神色各異的四人奔襲而去!
牢外的四人在此瞬間,身體微微一涼,伯及特率先反應過來,再次迅速的將手中漸漸鬆散的鎖鏈拉緊,不知名的老頭立即發出一聲疼嚎,低垂的眼中確是有些失望,而過了大約一秒,兩個藍袍人清醒過來,互看一眼後卻是都未發現什麼蹤跡,但自知不尋常的他們連忙擺好防禦姿勢,將特拓與伯及特護在一個圈子裡,嚴肅的眼神向四處審視。
而特拓,在腳下的一個踉蹌後,卻是疑惑的將視線移向仍舊呆坐着的許雲。然而,即使特拓產生了疑惑,那又能怎樣?現在的許雲越來越放鬆,微笑着睜開自己的黑色眼眸,徹底放鬆的身體對向臉皮緊繃的特拓,微微的擡起頭,頗顯不屑的姿態令一旁用鎖鏈緊緊縛住老頭的伯及特暗惱,但卻也不免擔憂。
就在伯及特猶豫着開口之時,面色平和的特拓突然撲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大片的鮮血立刻從特拓的嘴巴與鼻中噴出,使得灰黑的地面憑空多了幾分其他的色彩!
伯及特大驚,手上鎖鏈直接滑開,牢中老頭噗通落地的時候,伯及特也連忙到特拓身邊查看,神色十分緊張,嘴中也不停詢問“特拓!特拓你怎麼了!喂,你們兩個!快把特拓擡回去醫治啊!”
兩個藍袍人如夢初醒,同樣神色緊張的趕了過來,而兩雙滿是繭子的手就要從伯及特懷中接過特拓時,睡眼昏沉的特拓陡然驚醒,頂着頭上掉落的唏噓冷汗,重重的搖擺右手,聲音雖然虛弱,但卻有一種誓死之意“一!把我扶起來…伯及特大人,請,請快點離開這裡!”
半扶着特拓的伯及特一愣,顯然未反應過來特拓神色與語氣的突然轉變,但此時的特拓也已顧不上什麼風度與語言的婉轉了,疲軟無力的手向伯及特還欲攙扶的手臂輕輕一推,雖伯及特仍未被移動半分,但此舉已經說明了特拓的態度!
伯及特一愣,眼神悠的一凝,他既然對克雷產生過懷疑,那麼眼前這人也不是他會深信的對象‘如此反常的叫我離開,莫不是想要獨吞、然後自立?’心中越想,腦中懷疑越重,此時伯及特看向特拓的眼神也是不太友善了。
但特拓現在根本沒法注意伯及特的情緒,一雙陰險的小眼睛使勁盯着牢中面帶輕鬆不屑、實則是意外笑容的許雲‘這個人…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是怎麼做到的!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在所有能量被封印的情況仍對我造成重創!此時不能讓伯及特老大呆在這!萬一伯及特老大一死,我做的一切都完了!’
想到此處,特拓牙齒咬緊,盯向許雲的眼睛也有些發紅,想要開口說什麼時,眼角卻瞥見伯及特仍呆在原地!
特拓眼睛落寞苦澀閃過,但卻仍舊盯着許雲,雙手搭在兩個前來手下的臂上,可嘴中卻無法剋制的嚴聲提醒到“伯及特老大!快離開!我特拓什麼時候害過你!”
伯及特從自己的猜忌中被一聲‘老大’驚醒,五大三粗的大塊頭面上露出自責,此刻也不敢多話,連忙跑向後方的黑暗,沉重急促的腳步聲也隨着背影的遠去而逐漸消失。
特拓見伯及特徹底離開後,心下放鬆,身子直接滑倒在地。
那個刀疤臉面上冷酷,眼睛卻是恐慌,連忙想要攙扶,但特拓卻是喘着氣輕輕擺手,眼睛仍舊盯向許雲,嘴上也疲憊道“二號,將那個老頭拉起來…一號,我要讓那個老頭在短時間無法聽見任何東西,知道嗎?”
神情冷漠、面白無鬚的男子用力點頭,走到老頭的身後,將鎖住老頭的鎖鏈再度用力拉起,老頭痛苦的低呤一聲,好不容易得以休息的身體再度被拉起、然後重重砸在堅硬的層層木條上,沉重的悶響讓人有一種不好的猜測。
許雲眼神微閃,裝作不屑的笑容漸漸消失,看向一臉掙扎的老頭的眼睛裡雖沒有多少動容之色,但卻也看的不解擔憂。而那個寸頭刀疤男,此時也熟練的從腰間的束帶裡拿出兩個筷子大小的黑色尖刺,疾步走到老頭的側邊,黑色的尖刺帶着輕輕的風聲,在刀疤男冷漠、乃至冷酷的面容下,極速刺進了老頭的耳朵裡!
尖銳刺刃的填充使得老頭的耳朵中鮮血溢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與老頭痛苦的嚎叫、大罵相互襯托,使得這黑暗牢中的冷漠殘酷剎時涌現而出!
被鐐銬緊緊束縛的身體亦開始不停的劇烈扭動,雖使得繃直的鎖鏈有些鬆動,但卻讓刀疤男手中的力道愈加用力,緩緩的突進之下,筷子大小的尖刺竟然全部塞進了老頭的耳中!此時鋒利的尖刺絕對已經刺到了老頭的大腦中心!
許雲的眼瞳猛地瞪大,腹中有些翻騰,放鬆的肌肉也霎時緊繃起來,他有想過特拓會把老頭打昏,但卻絕對沒想到特拓竟然會選擇這種方式!而更令他吃驚的是,特拓只是隨意的淡淡一瞥後,竟平靜至極的對兩個手下下了一個許雲根本無法接受的命令“你們也一樣。”
接着,兩個藍袍人毫不猶豫的從腰間再次拿出兩根尖刺和一把小刀,然後,動作驚人同步的兩人面色平靜的將小刀放入嘴中攪動,幾息後,小刀在許雲驚詫的視線裡帶着一段裂開的舌頭從兩人滿是血液的嘴中拔出。
小刀落在地上,清脆的聲響在老頭的痛嚎中反而有些清晰駭人,而兩人手上鋒利的尖刺卻也猛地一下盡數刺入耳中,血液噴出些許,兩人扭曲的面部呈醬紫色,但即使身體已經開始輕微的抽搐,但兩人緊緊抿住的嘴卻也沒有發出聲響。而兩人這詭異的平靜與老頭劇烈的喘息反而讓人不寒而慄!
許雲靜靜的看着這兩人所有的動作,心中不由蒙上一抹陰塵‘這兩人的動作如此熟練果斷…特拓…該死,特拓這個人還真是表裡如一的危險!’眯起眼想着想着,許雲漆黑的眼眸也漸漸嚴肅,本來平靜的心也開始有了波動。
而癱坐在地的特拓絲毫沒有理會兩個手下,眯緊的眼睛從始至終都一直盯着牢籠中的許雲,當那雙如毒蛇的眼睛看見許雲眼中隱藏很好的緊張及擔憂時,特拓抿緊的嘴角突然咧開了,嚴肅的神色也放鬆不少“先生啊…哼哈,能否告訴我,你是怎麼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傷害到我的?或者…不該惹的人,是指您自己嗎?”
許雲稍顯昏沉的腦袋猛地一醒,視線從兩個藍袍人身上連忙看向已經不再擔憂、臉上盡是無所謂之意的特拓,強行冷笑的臉想要做什麼時,眼神卻猛地一緊,面上也不再露出笑容,頭卻是慢慢低了下去。
一會兒後,在淡黃的燭光下,逐漸被黑暗遮蓋的臉部突然一抖,尖銳怪異的笑聲突然從許雲已經廢掉的嗓子裡傳出“咔…咔嘎嘎,喀嘎嘎嘎嘎!”
笑到最後,許雲低下的頭突然仰起,使力張大的嘴角配上半閉的雙眼及恐怖的笑聲,瞬間將特拓之前營造的氣氛破壞的無影無蹤!同時,也讓已有幾分把握的特拓心中驀然一冷。
不再輕笑的面部冷下,特拓盯着許雲,緊閉的雙脣纔剛剛分開,兩聲倒地的撲通聲響起,緊接着抑制不住的吐血聲也哇的進入特拓耳中,身子無力的特拓陡然一驚,視線向身旁看去,卻發現自己兩個最聽話的手下也如自己先前一般跪倒在地!
大片的鮮血嘩啦啦的從兩人蒼白的嘴中噴出,即使兩人雙手死命捂住,但那些紅色的血與血撞擊地面所發出的聲音,卻是讓特拓聽的心生恐懼!
即使腿仍有些發軟,但特拓仍立馬站起,不可置信的眼神立馬向仍在狂笑的許雲刺去,疲憊的聲音也充滿惱怒與一絲絲的驚懼“你!你!你…呼,好,告訴我那把劍的使用方法…然後,說出你的條件…”
許雲刺耳如鬼呼嘯的笑聲陡然停止,半睜的眼睛中映入了特拓搖晃的身軀與默然的面龐,掃了眼仍低頭喘氣的老頭與兩個漸漸緩過勁來的藍袍人,許雲冷笑着閉上雙眼。
特拓愣住,重新坐下的同時,狹長的小眼睛裡點點光芒閃過,捻住鼠須的手有些出汗,也不知在想什麼,又或許只是在等待許雲的回答。
而當許雲閉上雙眼,再次用那種陌生卻熟悉的功法使用萬物同聲時,眼前的黑暗突然出現了幾抹不一樣的色彩,眼前的四人,按以往來看都應該只是透明的纔對,但現在,老頭與兩個藍袍人,身上赫然有着捎帶暗紅的藍色!而特拓,他身上的顏色更是呈深色的血紅色!
嘴角再次分開微笑,許雲睜開眼盯着特拓,心中第一次這麼愉悅
‘他們第一次來的時候,除了特拓身上有鐵鏽色的痕跡外,其他的人根本沒有顏色,僅僅只是能讓我感受到他們的細微存在而已…原來如此,只要受傷,萬物同聲就可以在沒有能量的人身上傳遞,甚至於還附帶了強勁的攻擊力!對我來說真是個好消息…但,雖然我給那兩個人傳遞了信息,可並不完整,而現在我如果再繼續傳聲…看他們樣,很有可能會死,那麼特拓的反應過激,對於接下來十分不利……只能再等等’
睜開的眼眸一閃,許雲偏着頭、眼睛朝兩個仍舊在倒地嘔吐的藍袍人掃了掃,同時儘量將自己臉上的笑容變的神秘高深。
然後,當微眯的笑眼與詭異的笑容對向後背已經全是汗的特拓時,特拓徹底失去了往常的自信與冷靜‘該死!他不可能這麼有把握可以吃住我!怎麼可能?那時我的確看見是那把劍的威勢!不可能…他不可能這麼自信…該死!該死!如果他真的是一方強者,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才能把伯及特扯出這個昏局!’
或許,連特拓自己都沒發現,從不質疑自己的他已經在懷疑自己的決定!
而這時,許雲看着面上陰晴不定、眼神四處飄乎、出汗的拳頭死死攥住的特拓,神秘莫測的笑容更擴大了幾分‘猜吧…在自己編織的毒霧中引我找出逃出去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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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周不會再更新,下次更新大約在下一週或下下週時,另外寨中一行對許雲的影響很大,不得不寫,嗯,謝謝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