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嚴謹側身越過隔離線,輕手輕腳地走進那被白布覆蓋的屍體,雖然司空見慣,仍然小心翼翼不敢輕舉妄動。
蘇白這時候看見有人領頭卻來了興致,興致勃勃地走上來跟在嚴謹後面走到了白布旁邊。可是當嚴謹用帶了好幾層手套的手拎起白布一角露出屍身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我我我……我不行了……嘔!”屍體腐爛的氣味不可避免地散發出來,胃剛剛經過劇烈震盪的蘇白再次沒忍住吐了出來。“我先失陪一會兒!”說完捂着嘴巴拔腿就跑,不一會兒就不見蹤影。
白布下的屍體,似乎真的比照片上的更加可怖。死去的女子身體以詭異的形狀扭曲着,似乎是某種厲鬼附了身。而男子的脖子上有很明顯的勒痕,烏青烏青的,讓人作嘔。
“初步判斷死亡時間爲三十二個小時之前,縣城警局的判斷沒錯。錯過了最佳診斷時間,這案子不好破了。”半跪在地上的嚴謹一直沒有說話,直到他通過觀察和信息提取後才緩緩開口。
“直接調查這兩個人的身份不就好了?他們一看就是互相把互相殺死的啊。”江馳野不是很明白這些隊友的奇怪操作,大概以爲這是對方判斷失誤。“很簡單的事情,不需要想那麼複雜吧?”
“小孩,你該不會真的以爲這兩個人是互相傷害而死的吧?”沈忱不知何時站到了嚴謹旁邊的位置,嗤笑着彈了一下江馳野的腦袋。“怎麼會那麼簡單呢?男人是被勒死的,而那個看起來只有一米六的女人怎麼勒得死一個一米八多的男人呢?”
“而且,目前來看女人是因爲被捅傷失血過多而死,而她的背上有刀傷,匕首卻刺在腹部,以匕首的長度不可能穿透身體,由此證明……他殺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八十以上。”這時的嚴謹也不再糾結於有關解剖的那一系列不可能在野外完成的事情,站起來和沈忱一起分析這宗案件。
“需要幾個人去調查這兩個人的身份、經歷、社會關係,還有人需要原地保留現場痕跡——既然確定他殺的可能性更大些,就更要好好監視這裡。”一直默默無語的章承這時候也發話了。
“我看蘇隊那邊也指望不上什麼了,我們就沒有和他商量的必要了。”嚴謹看着蘇白消失的方向嘆了口氣,轉向他的隊友。“這樣吧,我要把屍身和檢驗報告給總部送去,嚴慎回去找方宸,你們倆一起去調查死者的有關信息,沈先生、章先生還有馳野,你們三個留在這裡保護現場,順便看一看有沒有熟悉的證物或者線索指向。”
“好,就這樣吧。”衆人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下來,四散開來。
2
章承似乎向來和沈忱在思想觀念和價值觀上不和,嚴謹安排下任務離開後,他立刻用四處轉轉尋找線索爲理由,保持了和沈忱的距離。
江馳野則跟隨着沈忱,兩個人一起在附近尋找着。這次的作案者似乎是個慣犯,作案手段極其精湛,幾乎沒留下什麼蛛絲馬跡。只是算他倒黴——他從沒想到警局的隊伍裡會有一個好奇心極重的孩子。
江馳野起初還有些怵得慌——畢竟是第一次跟從部隊處理死了人的案件,只是不到一個小時過後,他的好奇心便展現得淋漓盡致。在案發現場附近轉了幾圈,他便盯住了小河邊發現了一個略帶血跡的鞋印。
沈忱聽到他的聲音後趕來,欣慰地笑了起來。“這樣子調查就容易多了,把這痕跡保存起來吧。”說罷,兩人一起用嚴謹留下的類似保鮮膜的東西將鞋印蓋住封存起來。
“先生,我是不是……其實也沒那麼沒用啊?”在做完一切工作後,江馳野忽然一本正經地問起。
“當然。”沈忱本是隨意地一句,想安慰安慰入伍以來一直不受重用只能幹些跑腿工作的小孩。但當他看到小孩澄澈又滿是渴望的眼眸時,他打消了敷衍的念頭。“你做得很好。”
“那先生……”江馳野本來還想再問一句什麼,卻看見沈忱的眼神明顯不對。
“有人!”沈忱的手指在剎那間用力握成了拳頭,江馳野順着他驚異的目光看過去,不出意外地看見一個蒙面的黑衣人正在草叢裡埋着什麼。黑衣人似乎是聽到了這邊的聲音,扔下手裡正在做的事情跨上摩托車疾馳而去。
幾分鐘後就在不遠處閒逛的章承開着車衝了過來。“上車、”他降下窗戶,面無表情地對心急如焚的二人說道。“我們現在就追,那個人很有可能和本案有很大關係!”
3
黑衣人騎的摩托車似乎性能特別好,而且特別適合飆車。在坑坑窪窪的樹林山路上,平日裡奔馳如風的警車卻還不如摩托車開得快。
黑衣人身經百戰,一看就是經常逃脫警察的緝捕,開車技術爐火純青,繞來繞去不一會兒就把章承弄得摸不着頭腦,不明白這個人到底要去哪兒。
銀杏樹林到了頭,盡頭處是一望無際的原野,遠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危險,可是一看才發現暗藏玄機。遠看上去的原野,警車開上去卻好像在刀尖上起舞。到處都是小山丘,甚至有的地方居然是萬丈深淵。
摩托車很快消失在三個人的視野裡,章承氣得狠狠一掌砸在方向盤上。
“在那裡!右手邊!”江馳野忽然看見右手邊的小山丘變,那個晃動的小黑點正是剛纔那個消失的黑衣人。章承只看了一眼就發動了汽車,直接向着那邊的黑衣人衝了過去。
“別過去!停下!”沈忱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五指也倏然握緊,指甲深深地嵌入車座後面的墊子上。“他在詐我們!”
章承也好像想到了這一點,剛想踩下剎車——可惜爲時已晚。
警車已經駕駛到陡坡邊上,沒有後退的餘地。於是車子像俯衝的鷹直接掉了下去,在雖然不高但很陡峭的山崖上翻滾着,上下顛倒的世界似乎停止了。
江馳野緊緊地抓住了沈忱的外衣,在車子翻滾的過程中他的所有感官似乎全被剝奪。好難受,五臟六腑都在痛。
“會沒事的,怕你就咬我。”眼前是翻滾着的漆黑的世界,他看不見沈忱,只能勉強聽見對方斷斷續續的聲音。
沈忱只是想在危機時刻安慰一下小孩,可沒想到江馳野真的會咬上來。頸窩處一陣劇痛,竟讓他清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