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馳野,你可知罪?”冰冷的燈光流淌在空氣裡,鋪滿了來時的路。法庭上檢察官的聲音裡染上些許不耐煩,似乎對這樣的場景見怪不怪。
“知罪。”被手銬縛住雙手的年輕男人純良無害地笑着,大有漫不經心之勢。“可以帶我走了嗎?”聽起來不像是要送他進監獄,而是他把別人送去吃牢飯。
“世人都說刑偵第一支隊隊長向來視法度爲白紙空文,怎麼也有落網的時候?”
“嘖,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
男人聽了,卻只是慢條斯理地揉着發麻的手指,臉上笑容不減。
“肅靜!”又一次鴉雀無聲,數百雙眼睛聚焦到檢察官身上。“既然江先生沒有供詞,原告證據實錘——罪名成立。”
“結束了嗎?”男人似乎是急不可待地一躍而起,似乎得到了什麼極大的解脫。“喂!輕點兒啊我肩膀上還有傷呢……”被一把按回座椅上的他似乎極度不滿,皺着眉扭了扭不適的肩膀。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警察法》第四十八條,人民警察有本法二十二條所列行爲且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市局刑偵第一支隊隊長江馳野,因泄露國家秘密、警務工作秘密,而獲罪,罪名成立。”檢察官斜睨男人一眼,並不理會,面無表情地宣讀着。“根據《處罰法》,有期徒刑六年。有什麼異議嗎?或者是說,江先生還有什麼話要說?”
“沒有了。”男人仍然笑着,眉眼中卻有了戾氣。
“把他帶走吧。”話音未落,就有兩個警衛靠近,可男人自己就站了起來,不用催不用趕地走在了前面,大步流星。
出了檢查院的大廳,守在門口的小姑娘就撲了過來。
“江哥!我們可以回去了嗎?”小姑娘興高采烈地蹦到男人身邊,“他們爲什麼還要拷着你,不是結束了嗎?我幫你解下來!”
“巧兒,不可以。它……摘不下來了。”江馳野本想揉揉小姑娘的頭髮卻突然想起自己的手銬,無奈地縮回了手。“巧兒,這次不一樣了。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去了。”他的眼中笑意有些勉強。
“爲什麼?”小姑娘有些摸不着頭腦,“是你遲到早退的次數太多了,還是他們嫌你吃的飯太多了?你有那麼多錢,補償他們不就好了。”
“巧兒,你不懂。這次不再是有錢就可以解決的了。”江馳野的眼中明顯流過一絲苦澀,不久前在法庭裡的囂張已然蕩然無存。“哥哥這次……犯法了。哥哥要被制裁了,你可不能跟哥哥學壞。”
“可是……沈哥還沒找到呢。”小姑娘開始醞釀眼淚了。
“那就由巧兒來幫我找吧。要記得答應過哥哥的話啊——幫我找到他,別讓他死。”江馳野的神情又恢復如初,笑意又悄然爬上了臉頰。
2
“兄弟,和你說個事情。其實也算是個不情之請……”在把江馳野押往監獄的途中,一路默默無語的江馳野突然發話。
“說。”警衛以及身邊一位監獄派出人員同時迴應,倒是不怎麼冷淡。
“能不能給我換一個罪犯編碼?不太喜歡‘8’。”還是純良無害的笑容,讓人摸不清這位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別人都想着‘8’等於‘發’,你倒想着要把這號碼換掉。行啊,也算得上是長見識了。”獄警也被他感染笑了起來——不過是又冷又輕蔑的笑。“想換?可以。只是呢……”然後開始像江馳野捻這手指。
“小意思。”江馳野心神領會,銀行卡早就備在了手裡。“初始密碼是六個一,價錢的話兄弟會滿意的。”
“豪爽!”獄警的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說吧,想換成哪個號?”
“007。”江馳野的笑容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鄭重其事的神情。
3
“小魏,你該不會還在幫江馳野找那個人吧?”第二支隊的警察悠然自得地坐在辦公桌上,饒有興趣地看着魏扶風在亂七八糟的卷宗裡翻找着,“有什麼意義啊你,讓你找的人也死了,你的江隊也鋃鐺入獄了……”
“閉嘴!我們第一支隊的事不需要你們第二支隊的人管。”魏扶風斜睨那些警察一眼,目光裡滿是輕蔑,模仿江馳野模仿到了精髓。
“真是江馳野忠心耿耿的狗。”
魏扶風不再和他們進行一系列的無稽之談,他埋頭在卷宗和文案裡翻找着,尋找着江馳野留下來的線索。
卷宗的角落裡,魏扶風左拼右湊,零零碎碎的線索逐漸顯現。他彷彿在自己身上看到了當年的江馳野——沈忱還沒走的時候。江馳野總是熬到半夜,在市局的檯燈下伏案檢索拼湊線索,略顯暗淡的光影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忽然他的目光被一張廢棄很久的卷宗吸引。他將紙張翻過來,只見紙張背面模糊不清的字跡裡,密密麻麻地寫滿了一個人的名字。
——沈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