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辰光跟孫亞麗在數次勸兒子放棄做公關無果後,只好打包行李,無奈之下選擇迴天津老家。臨行前,他們去跟孫尚儀道別,言語中盡失意的味道極深。畢竟他們打小當寶貝似的兒子幹上那麼不光彩的工作,讓他們兩個人既是後悔又覺臉上無光。
孫尚儀坐在簡單而溫馨的只有幾十平米的新家,淡淡地看着趙辰光跟孫亞麗。她生病這段時間,趙辰光夫婦時常跑來照顧她,倒也用了幾分心,那麼多年,她瞭解孫亞麗這個人的本性,她若不是有事相求,不會對她這麼殷勤,所以孫亞麗什麼好處也沒撈到就要走人,讓她感到有些驚訝。在詹姆斯將咖啡端上來之後,她一邊招呼兩個人喝咖啡,一邊問道:“你們這就要回天津?”
“要辦的事沒辦成,留着也沒什麼意義。”孫亞麗帶着點悲哀的情緒,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二嬸,這些天多虧你跟辰光幫忙照顧我,詹姆斯纔有時間找工作跟購置新房。如果有什麼困難我能幫上忙,你們儘管說。”孫尚儀向來是一個不願意欠人人情的人,所以關切地看着孫亞麗。
孫亞麗先是興奮地眨了眨了,張了張嘴,可一想到兒子的堅決,就又閉上嘴,靠回沙發背上。他們這兩當父母的拼命給兒子求條好的出路有什麼用?青松那裡執意要當公關,要躺着掙錢,看那樣子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了。昨天她跟辰光再次去找他,他相當不耐煩地說,再好的單位一個月工資又能有多少?五千?一萬?他在夜總會一晚上有時候就能掙這麼多,而且這工作還很輕鬆,每天打扮得光鮮,那普通工作能抵得過?聽了兒子這樣的話,她就知道就算陸少琛答應幫忙給青松打個好工作,他也不會去了。所以在孫尚儀提出想幫忙的要求後,她根本沒必要開口。
“現在沒有。”趙辰光選擇了一句可進可退的話,嘿嘿笑着說道。
現在沒有,也許以後會有。誰知道哪天他們又會求到青荇母子。反正趙青荇嫁入陸家,大富大貴,對他們這些平民小百姓來說,就是貴人,連帶的孫尚儀也就重要起來。他不像孫亞麗那麼目光膚淺,一失意就什麼心氣都沒了。目光放遠點,指不定哪天他們會收回成本。
“那等你們有需要了儘管跟我說,我能幫的肯定幫。不過我也只是個普通人,估計能幫的也就是些小事。”孫尚儀慢慢地品着咖啡,溫柔地說道。她還沒糊塗,所以提前說下,要她違反原則的事她不會幹。她只會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幫助孫亞麗,要讓她去求陸少琛她是不會答應的。她不能給女兒帶來壓力跟麻煩。
“沒關係。”趙辰光在急切地說完這幾個字後,自覺有些失言,立刻改口,“我跟亞麗也沒什麼事。”
“我跟尚儀都很感激你們這幾天對她的照顧,本來打算她出院後好好請請你們,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要回天津。”詹姆斯有些遺憾地說道。
“雖然尚儀跟我哥離婚了,可也算是我大嫂,我們照顧她也是應該的。再說我們當初那麼對待青荇,這也是給了我們贖罪的機會。”趙辰光連忙解釋。
“過去的事,都不要提。”孫尚儀溫柔地說道。
她不是一個會記仇的人,趙辰光跟孫亞麗肯知錯,也不算太壞。
“是是是,不提,都不提。”孫亞麗趕緊附和。不提纔好,青荇跟孫尚儀要得了健忘症纔好。
“你們怎麼迴天津?要不要我們打輛出租車送你們回去?”孫尚儀關心地問道。
“坐高鐵,挺方便,有四五十分鐘我們就到家了。”趙辰光擡起手錶看了一點,在看到已經十點多時,連忙跟孫尚儀解釋,“十二點多的火車票,再不走怕要趕不上車,我跟亞麗就此告別。”
“十二點多?那吃完午飯再走。我們請客。”詹姆斯環着孫尚儀的肩膀,用濃重的外國腔提議。不管怎麼說,趙辰光夫婦的存在給他幫了不少忙,要不然,他照顧尚儀都來不及,哪裡能有空買下這間不算大的公寓?所以按理該請他們一頓。
“不了,我們還要回去收拾東西。”孫亞麗拽起丈夫,忙給他使眼色。
“那下次你來北京我再請你們。”詹姆斯有些豪爽地笑道,並朝趙辰光伸出手,禮貌地握了握,道了聲“再見”。
……
青荇倚着牀頭,一邊看法文原文書,一邊不時地看看錶。今天他有宴會,說了會晚點回家。可是現在都十一點了,宴會難道還要舉辦一夜?
該回來了吧?
就在這時,她突然收到一條彩信。這誰打的?怎麼會有彩信?
青荇打開彩信,竟然看到一張李瓊挽着祟少琛的胳膊,走進一間公寓的照片。
她手上的書立刻掉下來。
那背影不用猜她也知道,那是李瓊,她最要好的朋友。
無風不起浪,如果陸少琛跟李瓊之間沒什麼,對方也不會有機會拍到他們兩個一起進公寓的時照片。
難道她最信任的陸少琛真的出軌了?
不可能!
青荇搖搖頭。他前幾天情人節給她買的禮貌還完好無損地擺在牀頭櫃上的花瓶裡,那誓言似乎還在她耳邊響着,他不該這麼快就變心,再說他是陸少琛,那個在她最絕望的時候肯伸手救一個陌生人的陸少琛。
她把手機丟到一邊,繼續拿起書,心不在焉地讀起來。
……
李瓊站在被自己佈置得比較溫馨的公寓裡,無措地嘆了口氣。今天她在晚宴席中撿了個部長回家,這部長不是別人,正是陸少琛。
李瓊看了眼躺在自己家(或者該說前王處長家)沙發上的陸少琛,擔憂地看了眼手錶。
“要不要告訴青荇一聲?”她擔憂地自言自語,甚是爲難。
“媽咪,陸伯伯怎麼了?”丫丫抱着她的大腿,奇怪地看着仍閉着眼睛的陸少琛。
李瓊把女兒抱起來,小聲說道:“陸伯伯今天累壞了,在睡覺,丫丫不能吵醒陸伯伯。咱們回屋睡覺。”
“嗯。”丫丫懂事地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就趴在李瓊懷裡,聽話地被抱進臥室。
李瓊將女兒哄着後,輕手輕腳地走出臥室,將門關好,才走向沙發。最近因爲一些事,外交部的人忙得人仰馬翻,陸少琛在連續工作了二天一夜之後,差點頭痛得昏倒在一場外交會舉辦的酒宴中,要不是她正好在旁邊站着,他恐怕真得昏倒。當時她決定送他回家,他卻選擇了她家,說不想讓青荇知道。
這個男人,病的這麼厲害,他能瞞青荇到什麼時候?
頭痛這種病,可大可小,如果只是個神經性頭痛那還好,怕就怕……
李瓊擔憂地看了眼陸少琛,不知道要不要跟青荇說。
陸少琛悠悠醒轉,擡起頭看着這陌生的房間,迷糊了幾秒鐘才搞清楚自己身在何處。他坐起身,摘下金絲眼鏡,一邊小心翼翼地擦着眼鏡,一邊問李瓊:“幾點了?”
“十一點。你要不要給青荇打個電話?”李瓊忙給陸少琛倒了杯水,遞給他。
“不。今天的事一個字也不許告訴青荇。”陸少琛鄭重地說道,他那隱藏在金絲眼鏡後面的眼睛異常凝重。
“這大半夜,我怕青荇會擔心。”李瓊想起剛剛走出喪子之痛的青荇,不由得嘆了口氣。“而且陸部長,不是我說你,你真該去醫院查查,總這麼頭痛可不是個小事,你得引起重視。”
陸少琛皺了皺眉,沒有回答李瓊的話,他起身,將雙手插進口袋,走到窗前,淡然地看着窗外的夜空:“齊恆公忌醫,我跟他一樣。不要笑我,我怕會查出什麼。”
“鬧了半天你心智還沒成熟。我們家丫丫都不怕上醫院,打針從來沒吭過一聲。”李瓊笑着調侃起陸少琛。她就說嘛,他這頭時常突然就痛起來,所以他很提心,怕一進醫院事兒就來了。
陸少琛沒說話,他只是擡起手,輕輕揉着太陽穴,讓自己的頭痛舒緩點:“我該回去了。”
“你別跟青荇說今晚在我家睡……躺了會兒,別讓她誤會咱倆……”李瓊趕緊提醒陸少琛。
“我一個字也不會說。”陸少琛笑了笑。就算李瓊想,他也不會說出去,“你放心,你永遠會是她的朋友。”
“但願。”李瓊並沒有陸少琛那麼樂觀。
“我走了,明天早上的會議你別忘了時間。”陸少琛在離開前,不忘工作地提醒李瓊。
“你這身體,行嗎?要不你請天假?”李瓊擔心地問道。
“那隻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病了,影響太大。”陸少琛淡漠地說道。
“也對。陸部長,你回家好好睡一覺。”李瓊跟在陸少琛身後,小聲叮囑他。
“你別這麼緊張,也許我只是習慣性頭痛,”陸少琛抿了抿薄脣,淡淡地回答。
也許……
也許……
隨着發病次數的增加,他越來越擔心自己的身體。
也許事情並不像他想的那麼悲觀。
陸少琛帶着一份疑惑跟不安回到家。進屋前,他努力調整着自己的情緒,儘量用正常的狀態進屋。
------題外話------
魚兒被查出惡性甲狀腺(醫生用英文說是CANCEL,似乎怕說癌這個字我會害怕),所以動了切除手術。住院那十天,魚兒心情一直很沉重,半夜整夜睡不着,一個人在無人的走廊裡像遊魂一樣來回走動,不知道自己怎麼就癌了。希望癌細胞不會轉移,我還能再寫三十年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