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把魏王印信還給劉邦的。
當初劉邦爲了調彭越的兵馬前來固陵圍攻項羽,曾答允封他爲魏王,並讓人把魏王的印信一併差人送給了他。其實直到現在劉邦也還只是個漢王,哪裡有資格分封王候,不過局勢反正也亂得很,劉邦坐據關中,外抗項羽,又曾當過一陣子盟軍的頭兒,論勢力算是各路諸候裡最強大的一個。所以他臨時趕製了個金坨坨給彭越送了過去,而彭越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了。
對於劉邦來說,魏國那塊地方是被韓信打下來的,自己原本也鞭長莫及,可是韓信早已有了齊國,再加上個魏國,勢力可就太大了,所以他是寧肯給彭越也不會留給韓信。至於彭越呢,出身寒磣些,前些時魏王豹還在,他爲魏相,已經是勉強,後來魏豹一死,他成了魏國一地實際的統治者,可還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有了劉邦送來的這個大印,纔算是有了個說法,過了明路。
當然那是垓下之戰前的事情,劉邦當時有求於他,不得不如此。可現在項羽完了,楚國歸劉邦了,眼見着他就當皇帝了,這事情可就變了一個味道。
兔死狗烹,這個簡單的道理彭越就算不知道,但看着劉邦立馬下手剝掉了韓信的大將軍銜後也該明白了。齊王韓信都被收拾了,他一個小小的彭越還能蹦噠個什麼。
所以他乖乖的把魏王大印給劉邦送了回來。
劉邦也沒太客氣,當然現在地他也不需要對別人多麼客氣了。談笑了幾句,便讓陳平將大印給收了起來,又溫言道:“彭兄弟,我曾允你魏國之地,自然不會食言。如今戰事初定,一時還顧不上這個,待過些日子,自然會有所封賞,封王拜候那都是有的。”
不管彭越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反正這會兒也沒什麼話好說,喏喏退了出去。
韓信和彭越兩個大軍閥給解決掉了,劉邦很是鬆了一口氣,開始準備自己當皇帝的事情。這是順水推舟之事。就算他不願意,他手下那幫臣武將也得把他推上皇帝的位置。這倒很好理解,只有劉邦上去了,纔會給下面人空出位置來。何況劉邦又怎麼可能不願意。
但這件事他自己總不好出面。但是聰明人是從來不會少的。很快,請尊漢王爲皇帝的上疏便雪片般的飛到了劉邦的案頭之上。帶頭地就是韓信和彭越,然後是淮南王英布,韓王信。故衡山王吳,趙王張敖,燕王臧荼等等等。
表面章還是要做的。這是中國人自古以來必要玩的花樣。劉邦自也不例外。再三嚴詞推託。最後在衆人懇求到幾乎眼淚都要淌下來的時候,才長嘆了一口氣。很心不甘情不願地同意了。然後匆匆忙忙的就在陽城外的水邊上祭天稱帝,甚至等不及班師回關中。
……
祭天大典上響亮而悠遠的鐘鼓聲中,一個新地時代拉開了序幕。
……
已經是大漢皇帝的劉邦終於可以安下心收拾東西回關中了。陽雖然是兵家必爭之地,但缺少雍容的王氣,不是適合定都的地方,再說他也吸取了項羽地前車之鑑,得關中者才能得天下,進可攻,退可守,所以定都於關中之內是毫無疑問的。
可是究竟定在洛陽還是咸陽,他卻還有些舉棋不定。
隊伍一路往西。
最前面是騎兵,然後是步兵和近衛,中間是劉邦和我乘坐的輦車以及各位夫人和一些高級將領地內眷們乘坐地馬車。輦車是新趕製地,因爲工期緊,所以雖然處處貼金綴寶,但細節處還是粗糙得很,車內散發着一股新鮮木料的味道。有些像這初建地大漢朝,架子是搭起來了,看上去煊赫赫,但細究起來,還是問題多多,隱憂不少。
和劉邦對坐在輦車裡也是無聊,便把小玉華抱到車裡解悶。也許從小沒有父母的原因,這孩子格外的聰明乖巧,居然讓劉邦也很是開心。
“要不把如意也喚上來吧。”他道。如意跟着前隊的騎兵一起走,他歲數
免辛苦些。
“那倒不必,由着他在灌將軍的手底下折騰去。”我道:“小孩子家若不吃些苦頭,也不知道他父皇打天下多麼不容易。”
沒走幾日,戚姬也坐到了輦車上來了。夫人們乘坐的馬車沒有輦車平穩,一路顛得厲害,讓她這幾天吐得天昏地暗的,小臉黃巴巴的,劉邦也沒奈何,只能讓她坐到輦車上來。輦車寬大,一應食水都備得好好的,她坐在輦車上休養了幾日才緩過勁來。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人兒,也不知當年是怎麼在山裡面活下來的。
我有些弄不懂,不過也懶得想,一輛車上坐了一個男人兩個女人,總歸有些不是味道。若不是現在身體熬不住長途的奔波,其實我寧願出去騎馬。冬天將盡,山野裡向陽之處已經能看到星星點點的綠色,大地彷彿蘊含着無窮的生命力,就要勃發出來了。這時節乘馬行於其中,肯定是一件樂事。
戚姬並不多話,沒有那麼低俗的恃寵而嬌,只是病弱弱的模樣,彷彿隨時就要倒下來,但卻又韌性十足的撐在那裡。這倒讓我有些欣賞她,這個女人,生得一副花朵般的模樣,骨子裡卻是很強大。假如把她和虞姬放在一起,就算虞姬看上去比她健康百倍,我敢肯定先倒下去的必然是虞姬。
如果她的名字不叫戚懿就好了。也許我們還有希望成爲閨中知己。
可惜。
離洛陽越來越近,劉邦的話裡也多了些關於這座城市的事。他當年去山服役的時候曾經路過洛陽,對它的繁華記憶猶新。不過也確實,咸陽這座城市,因爲是都城,就在皇帝的鼻子底下,秦律又苛,所以連街上走路的行人表情都相當嚴肅,雖然堂皇大氣,但總讓人有點壓抑的感覺。洛陽的人味就足得多了。既有咸陽的富足,又有咸陽沒有的自在,是一座讓老百姓生活得很愉快的城市。
“夫人,我還是打算定都洛陽。”劉邦撩開輦車的車簾,眯着眼向洛陽的方向望去。
“皇上就那麼喜歡那裡?”我含笑問道。
“倒算不上喜歡。老實說,我當初在洛陽還栽了個大跟頭。”劉邦搖頭笑道:“和人耍錢,結果把路費輸得一乾二淨,連吃飯的錢都沒了。餓肚子倒也無所謂,若是誤了役期,就是殺頭的大禍。可那時候舉目無親的,想借個錢都沒門路,要不是碰到趙王,好心接濟了我一些,恐怕就趕不及到驪山了。”
“倒沒聽皇上說過這事。”我笑道。
劉邦訕訕一笑,道:“又不是什麼有臉的,提來作什麼。不過那客棧小二把我趕出來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當時心時就想,等老子哪天發達了,非拆了你這座破店不可。”他如今身份至爲尊貴,所以才能把這些事情當作笑料坦然說出來。
戚姬掩脣一笑,道:“皇上這回去莫非真的拆了那家店?”
劉邦哈哈一笑:“我現在和他們計較這個,豈不是要讓天下人笑話。”笑聲一頓,又道:“提起趙王,我前幾日聽說他病重,讓人送了些藥過去,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趙王就是張耳。
他被老怨家陳餘打敗後就投奔了劉邦,然後和韓信一起奪下了趙國。劉邦也就順水推舟封了他一個趙王。張耳在趙國素有名望,有他坐鎮,趙國才安安穩穩沒再出什麼亂子。
“原來皇上和趙王倒是舊識。”我有些驚訝。劉邦與張耳之間雖有交情,但也並不比別人更加親厚,倒是看不出竟然還有這段故事。
“他沒說,我也沒提。”劉邦只微微一笑。不管張耳還記不記得,以如今劉邦的身份,都不宜再提起當初落魄時的這樁往事了。
正說着,聽到車外有人回稟:“啓稟皇上,成都君在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