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勤瑾決然地要與王小豹簽下5年的不菲合同,卻遭到劉民的微辭,只是玩球而已,沒有一點實戰經驗,從來沒有踏上過草皮的人無法成大氣。張居看了王小豹的腿與腳,贊同歐陽勤瑾的決定,龍尊不留,總會流到其它俱樂部,將來會成大患。單董想壓低王小豹的年薪,被歐陽勤瑾勸阻,說:“中薪對王小豹來說是合理的,比收購威海省了一大筆轉會費,有了他便放棄威海,其實不給他錢,他也會感恩待德,何況比於高薪的還有一定的差距,得到他是龍尊之大幸。”王小豹看到合同裡寫着一年給他150萬,他有些不相信,問:“是不是多了個零。”張居笑着說:“沒有,好好踢。還有其它獎呢。”王小豹抖動着手簽下名字。王小豹的手續在中超比賽之前辦妥,成爲龍尊的一員,送遞時正趕在辦理註冊期限之內。
本來,各俱樂部視龍尊爲第一對手,對中甲時的“橫掃千軍”耿耿於懷,又在天子腳下,勢之成爲全民公敵。然而,深圳z俱樂部橫空出世,天價購得巴西射手,誓奪中超、足協、亞冠三冠王,資金雄厚,被譽爲中超地主。又加之謀體的渲染,各俱樂部的視線轉移到深圳z,要羣策羣力鬥地主。歐陽勤瑾信奉實力,他知道地主手裡有糧,要想奪糧必須戰鬥。
戰鬥的第一槍就在中超揭幕戰北京龍尊客場對深圳z打響。
張居按照中甲的方式想把這場比賽弄成一場秀,迴歸中超給他帶來巨大的信心,市場與人氣還要靠熱點來支撐。他要翻天覆地的幹一場。歐陽勤瑾不理張居的所作所爲,對於樂琪兒的採訪要求一律由張居去應付。樂琪兒不高興專門打電話說:“歐陽勤瑾,你不敢見我是不是。告訴你不是我請你,是球迷們想見你,拿你老師當擋箭牌,球迷不幹。”歐陽勤瑾說:“讓球迷到球場上見吧。”樂琪兒瘋了似的說:“你,--你能不能讓王小豹作一期節目?”?歐陽勤瑾說:“他很土呀,普通話都說不好。”樂琪兒:“我就要土的掉渣的,放不放人?”歐陽勤瑾說:“放。”
王小豹要上電視,他有一步登天的感覺,他象做了一場夢一樣。一個足球真得比糧食還貴,他踢球掙得錢趕上全村人一年種的麥子。夢醒了,他說:“千招會不如一招絕。”
樂琪兒感覺不出王小豹多麼土,臉面黑瘦,卻仍有些稚拙,在燈光與鏡頭前略有緊張,你問他答,從不多言。說出來卻與從不同。樂琪兒問:“你的學歷?”王小豹說:“社會大學。”樂琪兒問:“你的薪酬是多少?”王小豹說:“和俺全村的人種一年的麥子掙的差不多。”樂琪兒問:“你能不能不俺俺的?”王小豹說:“這是傳統,要改得慢慢來。”樂琪兒問:“作爲職業球員你的目標是什麼?”王小豹說:“金靴。”樂琪兒問:“你不是龍尊二隊的。怎麼選擇了龍尊?”王小豹說:“第一是緣分,第二遇到貴人。”樂琪兒問:“你的教練說你土,你土嗎?”王小豹說:“土也不土,人土球不土。”樂琪兒問:“球爲什麼不土?”王小豹說:“能進球就不土。”樂琪兒問:“有謀體報道你從來沒有進過球場。只是控球好,腳力足,對於足球來說需要整體配合。你行嗎?”王小豹說:“俺懂,球不是兩隻腳踢而是20只腳踢。配合就是20只腳變成兩隻腳。”樂琪兒問:“還說你根本不懂說球場上的規則,你是跑進場的野豹子。對嗎?”王小豹說:“不踢人,不鏟人,不揍人,行不?不撓人,不抓人,不吃人,行不?”樂琪兒說:“行。”
足球象一隻冬眠的熊,在桃枝露出花骨朵時,爬出來嚇唬人。
東方興第一時間便組識會員們把龍尊主場的套票在網上訂購了,到深圳去的球迷報名的超過200人,收錢訂機票讓他忙得不亦樂乎。一天上午,東方興開車找道足,停下車走進一家花鳥市場。道足坐在一家賣鳥食、魚食的小店鋪前,吸着煙,沒有人能知道他,他穿着一件長袖t恤衫,身材有些發福,如果你看不見他旁邊的一雙木拐,你不會認爲他是個瘸子。東方興拿了兩條煙用報紙裹着,從熙熙攘攘的人羣中過來,喊:“王兄,買賣興隆?”道足見東方興忙欠身順手抓起木拐,起來,說:“我說今天祥雲朵朵,原來是太白金星駕到。”道足把東方興請到店裡,店裡有些零亂,西牆上掛滿了各種俱樂部的三角旗,東牆邊放一張單人牀,牆上掛着打狗棒。東方興把煙扔到牀上,從手提包裡掏出二張票說:“龍尊對深圳z的比賽跟我們一塊去吧,飛機票和球票全買好了。”道足不要說:“這店還是大夥給我盤的,讓我有了個窩。這又送票,受之有愧呀。”東方興坐在一張木椅上說:“又到了我們想要的生活了。”道足說:“東方,我放棄足球了。我感覺累了。”東方興有些詫異說:“不行,沒有你中國足球少了一大元素呀。”道足苦笑說:“我不能跟你比,少了你不行,多了我賭大家的心。”東方興說:“你想多了。”道足說:“雖然我行動不便,整個賽季飄東飄西,我從來不覺得累,但是,我當得是乞丐呀,我的良心一次次被掏空,足球已經無法填補我的心,我失去足球了。足球對於我來說是一種罪呀,擁有痛苦,沒有更痛苦。”東方興的眉毛向上拉直,他握住道足的手說:“我能理解你的心,你因爲太愛足球,而又太恨足球,你走了個極端,卻書寫了個傳奇。足球是現代城市的精神需求,對於個人來說是狹隘的精神追求,不管是是非非都過去了,躲避不是愛足球人的性格,足球是向前的,我們不能後退。”道足沉默了,把一杯泡好的茶端給東方興,茶香散去了屋內的一些鳥食的味道。東方興轉開話題說:“買賣還可以吧?”道足說:“夠吃的就知足了。”東方興說:“老孃的病好了吧?”道足說:“出院了,謝謝你,沒你我過不了這關。”東方興又從手提包裡掏出2萬塊錢說:“這是一位大款給你的。”道足不想接但還接過錢哭了,抽泣着說:“還是好人多。”東方興把票放在牀鋪上說:“我們爲什麼愛上足球,因爲我們有一顆空虛的心,那一片方寸的綠草是我們的聖地,那裡充滿渴望與幻想,那顆球就是巴黎聖母院大教堂裡的鐘,我們或許就是卡西莫多,敲響戰勝自我的鐘聲。”道足羨慕地看着太白金星說:“你算算我的命吧。”東方興笑了,從牆上摘下那根打狗棒,擦拭一下塵埃說:“命與足球一樣是圓的,無始無終,非有亦有。人的命是性格決定的,足球的命是人給的。過去的是命,未來的是運。你的命運多舛,心卻是善的,雖不能大富大貴,卻總有貴人相助,道無邊而足下有。”道足接過打狗棒說:“這根棗木棍子跟着我走南闖北,立下汗馬功勞,有幾個混混想跟着我當乞丐蒙要錢,讓我用這條棍子打,再窮也得讓別人自願,不能用心眼動歪心,我要對得起給我施捨的球迷。”東方興說:“爲什麼大款給你錢,一給就給整數,大家都知道你的心是實的,幫助你是看你對球的一種癡愛,還有你收多了零錢,還要資助別人,不貪不婪。如果你放棄足球,說明你對生活失去信心,快樂與激情就沒有了,越躲避越痛苦,你說是吧?”道足哀嘆一聲說:“我不知道是否能忘記足球,一冬天,這小店雖然掙不多少錢,但是,忙來忙去就把球這事忘記,心裡倒是踏實了,平和了,普通了。那乞丐的秀,有時掙錢挺多,有時也遭人白眼,心飄浮着,不易呀。”東方興拍着道足的肩說:“足球是自由的,你也是自由的,你可以愛它,也可以恨它,你可以擁有它,更也是離開它。我們球迷協會始終不移地幫助你,票扔這裡,你願意就去,不願意去就拉倒。”道足把煙拿起來,遞給東方興說:“煙拿回去吧。”東方興說:“想戒了?”道足說:“戒不了。”東方興說:“球能戒了?”道足說:“戒了難,試試吧。”
東方興離開花鳥市場,走在北京的大街上去開車,風很暖,有兩個裸露着長腿的美女在前面走,街的另一邊一個傻子連蹦帶跳地嘻鬧,天空中從市場中飛騰出一羣信鴿,向着習慣的圈子奔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