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第269章 首陽晴曉

山中景色優美,杜五郎與薛運娘說話時不自覺地牽了手,聊着樹梢上嘰嘰喳喳的鳥是什麼鳥。

走着走着,遇到薛白與李季蘭,正在談論詩詞的兩人回過頭來,目光便落在了小夫妻牽着的手上。

“嗯?看我們幹嘛?”

薛運娘有些害臊,想把手抽出來,杜五郎難得有些硬氣,就拉着不放。

正兒八經成過親的,他又不怕人看的。

再往前走,李騰空在那等了一會兒,待他們四人過來,李季蘭、薛運娘便自然而然地圍到她身邊說話。

“騰空子,方纔薛郎送了我一首好美好美的詩……”

薛白則與杜五郎在後面小聲地說話,道:“我看宋家子弟以宋若思爲首。你去與他牽個線,說楊氏商行想買下陸渾山莊。”

高門大戶佔田地也得辦個書契,兩匹絹買百畝田,他道德標準總不能比這還低了。

杜五郎不太情願,問道:“非要我去?”

薛白道:“你去與他過招看看。”

“他對你態度不好是吧?”杜五郎嘆道,感到肩上的擔子又重了,“過招就過招吧。”

幾個年輕人邊走邊聊,過了一會,隊伍往首陽山上而去,登山眺遠乃是此間勝景之一。

前面,楊齊宣與宋若思說着話,學識上的差距漸漸就顯出來了。

宋若思來往的都是李白、崔灝這等一代文豪,總不能與楊齊宣聊些走雞鬥狗之事,沉默着,擺着一副哀容在前引路。

杜五郎見這機會,便過去與宋若思搭話,一邊走一邊心裡還犯嘀咕,覺得這事就像是高門大戶把農人逼到走投無路了強買其田,但名門子弟畢竟不是無知愚民,哪能這麼容易就被說服?

他甚至覺得,宋若思根本就不會搭理他,倒沒想到,上前報了姓名,對方頗爲客氣。

“五郎之名,我在長安也曾聽過。”

“啊?我在長安是有一點點薄名,那個,我家裡在豐味樓有些分紅,也算是在給虢國夫人經營產業……”

~~

李季蘭回頭看了一眼,見薛白身邊沒人陪他說話了。自然而然緩下腳步與他並行。

“爲何薛郎總能隨口作出韻味悠長的詩來?我反覆咀嚼,猶覺口有餘香呢。”

“季蘭子纔是真正會寫詩的,我不過是運氣好。”

李季蘭原本就面若桃李,此時被誇一下更加臉紅,問道:“薛郎可還想要再寫本戲文?”

最近又不巴結李隆基,薛白肯定是不打算寫的,但聞言還是想了想,認爲下次若要寫,可以寫個《梁祝》,遂與她先談論起來……

說着話,他時不時看向走在前面的李騰空,意識到今日都未與她說話,其實也是想搭腔幾句的。

但李騰空一直與薛運娘挽着手小聲聊天,他總是沒有合適的機會。

反而是走在前面的杜五郎與宋若思談得漸入佳境。

“我能不能問一下,宋家是出於何種考慮,把輞川別業賣給了摩詰居士?”

“王摩詰非常喜歡輞川,問了許多次。”宋若思應着,心念一動,感受到了言外之意,“當時,我大伯過世了,家中子弟多在外任官,無人打點別業。”

這就是過招了,杜五郎打起精神,道:“考慮得對呀,打點這麼大的別業,多費心神啊,陸渾山莊比輞川別業還大點吧?”

“差不多,輞川別業二十六萬畝,陸渾山莊二十四萬畝。”

“啊?”杜五郎吃了一驚,氣勢有些被壓下來,“這麼大?”

宋若思點點頭,撫着長鬚,若有所思。

杜五郎問道:“宋家祖籍就在偃師嗎?”

“不,在虢州。”

“家中還有祖宅嗎?”

“有,一座老宅,幾畝薄田。”

杜五郎有一點點緊張,邊走路邊搖擺着身子,道:“要我說,宋太公葬得太簡單了,不如遷回祖籍厚葬,方爲孝道。”

宋若思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向遠處家中幾個兄弟。

這一下沒能沉住氣,落在了杜五郎眼裡,他不由漸漸自信了起來。

“宋公接下來守孝,待在首陽山中,不如待在虢州,而且等到復官又要守選,可得花許多錢打點。如今宋家人丁單薄,與其再把錢用在打點陸渾山莊,不如趁着還沒衰敗,賣一筆大價錢?”

“衰敗嗎?”

“我與高適是好友。”杜五郎底氣不足,但還是這般道,“高適就長居梁園,說梁園已經衰敗。李白也有首詩嘛,那什麼……”

宋若思仰頭長嘆,吟道:“荒城虛照碧山月,古木盡入蒼梧雲。樑王宮闕今安在?枚馬先歸不相待。”

“是啊,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嘛。”

杜五郎也不知有沒有說服宋若思,只覺得對方沒有很排斥賣掉陸渾山莊。

走了一會,到了閱巖亭,登高而望,大好河山皆在眼底。

……

杜五郎轉向薛白,說了他與宋若思的言語過招,末了道:“真是奇怪了,他難道是一點兒也沒想過宋家之變有蹊蹺嗎?”

“就像被高門大戶弄得家破人亡的農民多了,有幾個去報仇的?人都實際,得考慮往後的生活。”

“唉。”

“宋若思爲人如何?”

“還不錯啊,文人氣挺重的,他也沒有說佃戶和田畝那些事,倒像是願意把陸渾山莊賣給我們。”

“也不是他說賣就賣的。”薛白淡淡道。

陸渾山莊眼下還不是宋若思的,是要由薛白決定讓誰繼承,誰纔有資格作主賣。

“告訴宋若思,只要他願意賣掉陸渾山莊,我會給他一筆錢,足夠他三年守孝之後謀官。同時,宋傢俬鑄銅幣之事也過去了,不會再有任何人追究。”

杜五郎很快也想到了關鍵之處,問道:“可他的兄弟們如果不答應,怎麼辦?”

“誰答應,誰繼承。”

“這能成嗎?伱看他方纔對你的態度多倨傲啊。”

杜五郎對此很懷疑,覺得宋家兄弟們但凡有些骨氣,都會團結起來與薛白對着幹。

他想看看宋若思是什麼反應,但對方竟沒有去與兄弟們商議,而是在與楊齊宣夫婦聊了一會兒之後,整理了衣袖,往李騰空那邊走去。

~~

李騰空登上閱巖亭,向北眺望,目之所及,能看到黃河以北的羣山。

那邊大概是王屋山,她在偃師待不了幾日就要過去了,折騰來這一趟,卻還沒與他說上幾句話。

身後腳步聲響起,看地上的影子,是個男子過來。

“騰空子。”

聽得這聲音,李騰空心中失望,應道:“宋公。”

“萬莫如此客氣,我與楊參軍夫婦平輩相交,你喚我道號冥修子即可。”

宋若思報了道號,本以爲李騰空會問一句他也有道號,沒想到她只是淡淡點頭,又繼續看向遠處。

“方纔聽十一娘說令堂姓宗?與李白的妻子是同族?哦,我與李白亦是好友。”

李騰空漫不經心地轉過頭,見薛白就站在不遠處向這邊看來,兩人目光對視……薛白沒說話,眼神還避開了。

她本是心境淡泊的清修之人,此時卻莫名心亂,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轉身走開,完全忘了身邊還有人在與她搭話。

宋若思一愣。

他真的是對李騰空一見傾心,神魂顛倒。深知現在若不把握,以後連再見的機會都沒有了。

因此哪怕知道時機非常不適合,還是追着道:“騰空子且慢。”

“宋公何事?”

這是大唐,風氣豪放,李騰空的師父玉真公主尚未嫁人就有了孩子,而宋若思雖比楊齊宣略長几歲,官位卻也高於楊齊宣,自詡風度翩翩,是配得上李騰空的。

略略猶豫之後,他開了口。

“其實我髮妻亡故多年,我未曾再對旁的女子動過心,直到見到騰空子……”

周圍還有旁人在,聽到這話都呆愣了一下,驚訝於宋若思如此大膽。

李騰空十分窘迫,再次看了薛白一眼,只見他也是一臉詫異的表情,但還在沉默着。

她莫名就有些惱他。

“別說了。”

很不高興地這般喝了一句,李騰空直接走開。她的性子,還從未有這般發火的時候。

宋若思還想說話,皎奴已是擡起刀鞘擋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李十一娘則是不滿地道:“你也太無禮了!右相府的女兒,豈容你這般唐突?”

楊齊宣一開始與宋若思親近,此時卻已疏遠,微微譏笑着,拉過妻子道:“宋兄不過是表達愛慕,無妨的。”

“他守着孝……”

“宋之問還向武后求歡,這家人一個德性。”

~~

是夜,衆人宿在陸渾山莊。

宋家子弟都是剛回來的,並未完全意識到府中管事對他們的吩咐陽奉陰違,大小事務都由薛白安排。

晚膳後不久,一身管事打扮的胡來水走過長廊,到客院見了薛白。

胡來水是豐味樓培養的夥計裡較出色的一個,初到偃師在假扮成張三娘子護衛時有過幾句機敏的對答,之後扮成樊牢的人,來試探高尚的態度……算是被培養出來能開始做事了。

“郎君,宋家那幾個聚在一起商議了。”

薛白問道:“說了什麼?”

胡來水道:“其中確有幾人聰明且強勢,已經發現了不少痕跡,認定是郎君在對付宋家。”

薛白還真有些好奇,問道:“他們打算如何做?”

“打算推舉一個家主,到長安右相府告狀,宋若思官位最高。”

“他想當這個家主嗎?”

“他很想,一直在說服幾個兄弟。”

薛白道:“讓他來見我,把樊牢也喊過來。”

~~

夜裡,李騰空與李季蘭同住一個屋子。

“騰空子,你就別生氣了。”

李季蘭一直在溫言軟語地勸說,道:“那人雖然冒昧,聽聞宋家家風如此,但你既不喜歡,誰也不可能強求。再說,有人仰慕你,其實是好事呢。”

李騰空卻不是因這件事不高興,被勸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問了一句。

“你喜歡薛白嗎?”

乍聽這一句話,李季蘭驚慌不已,背過身去。

她雙手摸了摸臉頰,輕扇了兩下,低聲道:“薛郎已有婚約了。”

“是啊。”

“我就是覺得,能多和他待在一起就很好啊。”李季蘭低聲道,“不求能成一對人兒。”

李騰空有些詫異,覺得她膽子好大,連這樣的話都敢說出來,一時不知所言。

“這可是秘密,我只與你說的。”李季蘭道,“你萬不可告訴別人啊。”

“連你也敢直說呢。”李騰空小聲地嘟囔了一句。

今日走了一天的路,李季蘭其實已是累了,躺在榻上,捧着一張寫着薛白送她的詩的彩箋看着看着,睡着過去。

李騰空準備熄滅燭火,先是看了她一眼,見李季蘭睡夢中十分恬靜,臉頰微紅,連睫毛都像是帶着喜意。

她想幫她把那張彩箋放好,手伸過去,想到這是薛白送給李季蘭一人的,自己哪好碰的,遂作罷,熄燈睡覺。

大概是有了心事,夜裡她橫豎睡不着,最後乾脆起身,披了衣衫在院中走動。

山居幽靜,不知不覺,走到了薛白的客院。

恰此時,門“吱呀”一聲被打開,薛白與宋若思一起走了出來。

“明日便當衆定下由你繼承宋家家業……”

薛白說着話,巧遇到了站在月光下的李騰空,停頓了一下,連招呼都沒打。

李騰空行了一禮,裝作漫不經心地散步,往左邊走去。

不一會兒,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她沒想到宋若思竟還敢來招惹,道:“皎奴。”

皎奴便叱道:“讓你別過來了!”

李騰空聽她語氣,回眸看了一眼,見來的卻是薛白,遂向皎奴道:“算了,讓他過來吧。”

這趟來偃師,此時纔算是有個好好說話的機會。

月光下,李騰空站在那,踢開一顆石頭,像是還在生薛白的氣。

她方纔都聽到了,他打算讓宋若思繼承宋家家業,他不在乎甚至利用了宋若思對她的愛慕,這讓她很不高興。

“方纔我與宋若思說過了,他不會再打攪你。”薛白道。

“嗯?”李騰空訝異。

薛白也有些訝異,問道:“我多管閒事了嗎?”

“沒有,我就是煩他。”

李騰空說着,轉身順着小徑走去,薛白自然而然地與她並肩走着說話,任皎奴與眠兒跟在後面。

“你如何說的?姓宋的官職比你還高,能聽你的?”

薛白道:“用了些手段,算是……威逼利誘吧。”

明明沒想開玩笑的一句話,李騰空卻是笑了出來。

“你威逼利誘,就是爲了讓他不來打擾我嗎?”

薛白竟有些不知所言,最後乾脆實話實說,道:“本來就想在宋家子弟裡挑個沒用的繼承家業,好把陸渾山莊賣給我。挑來挑去,挑到了宋若思,我就順帶敲打了他。”

“順帶?”

李騰空還是有些氣鼓鼓。

這次到了偃師,她比以前要患得患失一些,不太像個道士,更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女子。

“你呢?睡不着?”

“不是。”李騰空嘴硬,道:“我聽說,首陽晴曉乃偃師第一景。此時上山,稍坐一會,便可看到日出……觀天地,有助於我修行。”

此時分明還是深夜,再登上閱巖亭怎麼也得坐一個時辰才能看到日出。

薛白卻沒揭破,默默與李騰空走着,願意陪她到山頂稍坐一會。

一男一女半夜登山,即使是在唐朝這也算是一個頗瘋狂的舉動。

“以前我在長安,從未見到人們過得那麼辛苦。”李騰空低聲道,“餓了沒有糧食吃,病了沒錢醫治……”

她很想與薛白多說說話,其實並不止是少女心思,更多的還是她理解薛白。最近時日,她爲那些貧民治病,心中有一些觸動,想來也只有薛白能與她有所共鳴。

因此,兩人登山的一路上聊的也不是什麼兒女情長,反而是面對民間疾苦,個人到底能出多少微薄之力。

今夜的月亮不怎麼亮,但漸漸習慣了這種微微的光亮之後,走山路反而很有意思。

雖是修整過的道路,難免也有坑坑窪窪與絆腳的石頭,薛白伸手扶了李騰空幾次,沒敢牽她的手,而是隔着她寬大的道袍握着她纖細的手腕。

終於,兩人登上了山頂,坐在巨巖上看着星光點點的天空。

山上風大,夜裡冷得厲害,薛白不說話,把外氅解下來披在李騰空身上。

李騰空對此也沒說什麼,縮在氅子裡顯得整個人小小的。

“對了,十一娘有話讓我轉達給你。”

“你阿爺想對付王鉷嗎?”

“嗯,說你若答應,可以調你爲萬年縣尉。”李騰空道,“我只是帶話,你不必顧及我。”

說着,她大抵明白爲何自己與薛白沒能成爲一對。

他與她家中政見完全不同,終究是走不遠的。

薛白卻沒有馬上回絕,而是道:“去歲冬,偃師縣丞高崇罪名敗露,畏罪潛逃,朝廷還未委任新的縣丞,不知右相是有何打算?”

“我轉達給十一娘嗎?”

“嗯。”

薛白分明可以直接問楊齊宣,但不問,這是談判的態度。代表的是看在李騰空的面子上,纔給右相府一個開條件的機會。

他反正不着急,偃師之事他還未安頓好。

聊了這類正事之後,氣氛有些不如方纔了,兩人再次陷入沉默,坐在那等着日出。

“其實……”

薛白猶豫着,最後還是道:“今日那首詩,是寫給你們的。”

“我們嗎?”李騰空訝道,“山寺桃花始盛開……與我不符呢。”

“好吧。”

“我們是道士,你的詩卻是‘山寺’桃花。”

她難得開個玩笑,薛白遂配合地笑了笑。

便是在御宴上,他也未必有這麼配合李隆基。

李騰空見他笑了,遂道:“重寫一首吧。”

“寫不來了。”

薛白看着天空,見夜還長,想了想,道:“倒是想到有一篇文賦,我試試看能不能記起來。”

“真的?”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薛白輕聲念着。

李騰空一時還未聽出妙處來,心想他贊李季蘭是桃花,是人間春色。相比而言,卻給她念這般普普通通的句子。

然而,隨着他繼續往下念,她忽然愣了一下。

“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李騰空擡頭看向薛白的側臉,只見他很認真地在思考着,沒有留意到她的目光,於是她大膽地看了他好一會兒。

今日她心裡惱他,都有旁人當着他的面向她訴衷腸了,他還那麼不聲不響。

可此時此刻,他竟是以這樣的文章來向她訴衷腸。

更重要的是,他是懂她的。

心裡這般想着,李騰空伸出手想牽薛白,最後因爲不敢,只把手放在兩人之間,離他的手很近很近。

然後不知怎麼的,兩人的手漸漸碰在一起,之後也就沒更多動作。

許久,東方的天地相交之處,一輪紅日噴薄而出,霞光如塗,照得天地一片絢爛。

李騰空感受着這一方天地,吐納着清晨新鮮的空氣,反倒覺得道心消退了許多。

~~

李十一娘早早起來,站在小閣上飲着茶湯,環顧着陸渾山莊的景色,心中有了一個想法。

“楊郎,你說我們將此間買下如何?”

楊齊宣很困,偏是被妻子拉了過來,打着哈欠道:“離長安太遠了。”

“不管。”李十一娘道,“我看宋家人死了這麼多,剩下的也打點不了這別業,倒不如賣了。”

“歸誰所有還未定。”楊齊宣道:“薛白過來,便是看宋家兄弟商議此事,若是要分家,肯定要把陸渾山莊賣了好分錢……”

“咦。”

李十一娘忽發現有幾個身影從首陽山上下來,其中兩人正是薛白與李騰空。

她不由頗爲得意,道:“果然是廝混在一起了,這便是我的高明之處。看似只是讓十七去給薛白帶話,實則是讓她籠絡薛白。你看,他再狡猾,還不是咬鉤了?這便是我的高明之處……”

楊齊宣聽得很累,乾脆起身道:“走吧,到大堂看看宋家兄弟如何安排。”

說來,這是他們這趟過來的正事,說重要也重要,但確實沒太多曲折。

甚至不如小女子的心思彎彎繞繞。

宋若思是宋之悌的嫡子,官職最高,聲望最隆,宋家兄弟皆服氣由他來繼承家業。

楊齊宣一看就明白,宋家兄弟們根本打點不了陸渾山莊,最好的辦法就是賣了分錢。如今竟還能如此團結,這是要與薛白鬥了。

“本縣尉與楊參軍皆在,你等都同意由宋若思繼承宋家家業,包括這陸渾山莊?”

“不錯。”

“畫押。”

宋家諸人也乾脆,畫了押,便以眼神示意宋若思,該給薛白一些麻煩,漲漲宋家的士氣。

宋若思卻是不聲不響,找了個機會繞到偏廳。

杜五郎已經等在那兒了,桌上擺着一口大箱子,三份契書。

“宋公真要賣了陸渾山莊?”

“唉。”

宋若思嘆了一口氣,道:“禍因其而起,那就因其而終吧。”

他提起筆,龍飛鳳舞地便籤字畫押,訂立契書。

像極了當年那些賣田地給宋家的無知農戶……

~~

“好了,準備把宋太公遷回祖籍厚葬吧。”

“是啊。”

賣了祖產,宋若思只覺一陣惘然。

但他無可奈何,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孝順,他不能讓阿爺一口好棺木都沒有。

離開前,他很想再去看李騰空一眼,因他真的非常傾心於她。

可惜,昨夜薛白的威脅還在耳畔迴響。

“你再敢接近她一步,我掘了你全家。”

只有宋若思看得出來,薛白極在意李騰空。

40.第40章 補救第351章 靈關道105.第105章 局外人71.第71章 燈火闌珊第393章 下一步81.第81章 鄰居第417章 發生第6章 螻蟻239.第236章 背郭295.第289章 滿月宴第460章 寶雞第348章 渡河16.第16章 煞婢145.第142章 改變310.第304章 右相府195.第192章 秘書省157.第154章 餿主意27.第27章 邊軍履歷第408章 非戰之罪第395章 緩兵之計309.第303章 獻策189.第186章 狂132.第129章 金飯碗第351章 靈關道第357章 入城39.第39章 借刀240.第237章 大膽動手327.第319章 隱患第460章 寶雞第417章 發生155.第152章 新派系195.第192章 秘書省294.第288章 冬至第454章 身份51.第51章 勿論真假62.第62章 上架感言291.第285章 人才102.第102章 攢局63.第63章 佳節95.第95章 讒言163.第160章 一念之間258.第256章 隱田第407章 血口噴人121.第121章 舊事56.第56章 爭取第357章 入城67.第67章 一夜魚龍舞239.第236章 背郭第414章 傳承275.第271章 不歸59.第59章 選婿293.第287章 勢不兩立第445章 將計就計124.第122章 道宮206.第203章 不矜細行179.第176章 挑唆者第361章 去留第424章 自欺欺人264.第262章 奪印第454章 身份第427章 傳檄100.第100章 請帖221.第218章 心結324.第316章 太池宴144.第141章 書坊241.第238章 動手(求月票)第442章 離間計113.第113章 家宴第449章 喜與狂第421章 假太守311.第305章 相門女40.第40章 補救249.第247章 接手31.第31章 尋親343.第335章 秘會83.第83章 策論第367章 獻俘89.第89章 厚顏薄禮189.第186章 狂202.第199章 家人132.第129章 金飯碗第449章 喜與狂41.第41章 劫囚304.第298章 人間薛公子159.第156章 高高掛起第8章 歸途312.第306章 潔身自好第381章 誰更執拗54.第54章 白膏油299.第293章 潑冷水331.第323章 螭288.要晚十來分鐘吧317.晚半小時發105.第105章 局外人247.第244章 取代——第245 九月總結308.第302章 狡辯21.第21章 隴右老兵98.第98章 御狀111.第111章 派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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