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第323章 螭

薛宅,後院庭中新栽着幾株梅花,雖還未開,但枝葉疏朗,煞是好看。

這是顏嫣隨手栽的,本擔心活不成,沒想到長勢喜人,她做事總能毫不費力就做得不錯。

清晨,夫妻二人起來後便對着這花樹活動。

“一個大西瓜,一刀切兩半,一半送給你,一半送給他……”

在成爲掌家娘子,賴了幾天牀之後,顏嫣終究還是沒能逃脫她阿孃的管教,上次回門,韋芸便關於她的身體問題叮囑了幾句,之後薛白在家只要得空,便常常帶着她吐納練功。

小徑那邊,永兒站在那看着這一幕,嘴角揚起笑意,倒比顏嫣還要開心,像是替她與薛白談情說愛一般。

待兩人一套慢吞吞的拳法推好,永兒方上前,稟道:“郎君、娘子,夫人來了。”

“阿孃又來管我。”

韋芸已在廳上坐了一會兒,待見女兒、女婿迎過來,滿意地點了點頭,拉着顏嫣的手,問她近來身體如何,是否按時喝藥云云。

末了,她讓顏嫣去把最近的女紅功課拿來給她過目。

支走了女兒,韋芸看向薛白,問道:“你們感情可還好。”

“丈娘放心,自是好的。”

韋芸低頭飲了一口茶湯,似不經意地問道:“那……可打算何時要個孩子?”

她是當孃的,有些事顯然看得出來。

薛白略略沉吟,道:“三娘年歲還太小,加之身體不好,眼下生孩子,恐怕有危險,眼下還是多調養爲宜。”

“這也是。”韋芸憂慮地點點頭,遲疑着道:“近來滿長安都說你是端正君子、潔身自好,這很好。但三娘既嫁了伱,便該爲你生下子嗣,你顧念她體弱,她卻不宜失了妻子之責……”

薛白不由疑惑,問道:“敢問丈娘,近來可是有人與你說了什麼?”

韋芸嘆息一聲,有了薛白這等女婿,她受到的壓力可並不小。

想嫁薛白的大家閨秀不在少數,還有些人曾經在某些宴會上譏嘲顏嫣,被顏嫣反擊回去,但這種惡意沒有就此散去,一部分便轉移到了顏家,說顏嫣不能生兒育女的不在少數,偶爾還有人說薛白是不舉,才娶了這麼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

韋芸不擅應付這些,好在崔氏還在長安,提點了她一番。

“我們也想過,三娘這病,幾年內未必能治好,你身邊也是不太清靜。”韋芸斟酌着,緩緩道:“方纔我問過永兒了,她從小服侍三娘,該是離不開的……你可明白了?”

“明白。”薛白道:“丈娘不必理會旁人如何說,我與三娘年歲都還小,許多事,不急在一時。”

“你一向是沉穩的。”

韋芸感慨了一句,感覺見了薛白這不慌不忙的態度,哪怕沒聊出什麼結果,心中的憂慮也消了不小。

之後,顏嫣捧着一些她繡的女紅過來。

“這些繡的都是什麼?”

“都是夫君喜歡的花樣啊。”顏嫣理所當然道,“這是葫蘆娃,永兒也聽過夫君說這故事,說繡這個吉利。”

“好吧。”韋芸拿女兒沒有辦法,“你送爲娘出去。”

……

青嵐見韋芸離開廳堂,走到薛白身邊,低聲道:“郎君,二孃在西廂等着。”

“好。”薛白轉頭看向青嵐,問道:“想說什麼?”

“夫人送了我一對金鐲,我受之有愧。”

“懂的。”薛白握了握她的手,道:“若覺得不收才安心,你還給三娘也可以,她不會在意的。”

青嵐眼睛一亮。

雖然韋芸沒說,但送這麼貴重的禮物,該是希望青嵐往後能過繼一個孩子到顏嫣房中,可青嵐好不容易脫離了賤籍,其實是不願意的。

“放心吧。”薛白道,“丈娘也是很好相處的人,三娘更是,她待人很通透。你還給她,她便明白了你的心意,且不會計較。”

“郎君,我也覺得。”

青嵐用力點點頭,雖然相處得時間還短,她已十分信任顏嫣。

~~

推門進了西廂的客房,薛白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杜妗是洗過頭髮纔來的,正坐在銅鏡前整理着髮鬢。

“來了。”薛白道,“我打算一會到豐味樓去。”

“不是來與你胡鬧的,打探到了重要的消息,你可知打死李倩的兇器爲何物?”

“不是佩刀?”

杜妗問道:“可有人與你說過是佩刀?”

“唐昌公主說的是,那名士卒誤殺了李倩之後‘砍殺’旁人。”

“但並沒有說他是拿什麼誤殺的李倩?有可能是順手抄起別的物件呢?”

薛白想了想,唐昌公主、博平郡主都沒說過這種細節。其中,唐昌公主並沒有看到李倩被誤殺時的場景,博平郡主則年紀尚幼,未必有留意到。

“還真是沒人說過,是我下意識地以爲是佩刀。”

“鎮紙。”

薛白一訝。

杜妗抿嘴微微一笑,招手讓他附耳近前,低聲道:“是一方長條形的黃銅鎮紙,雕着一隻螭,盤踞於鎮紙之上,栩栩如生。”

螭是一種沒有角的龍,傳說是龍與蛟生下的兒子,因龍有角,螭無角,螭便經常到凡間問人它像龍嗎,若聽到一個不字,它便將人一口吞掉。

如今的鐘鼎禮器、碑額、殿柱、殿階、印章上便常有螭做爲裝飾。

“這方鎮紙如今在何處?”

“還不知道,但李璡與你見面之後便在找。”杜妗道,“他確實是親眼見了李倩死時的情形。另外,你知武惠妃是如何被嚇死的嗎?”

“與這鎮紙有關?”

“聽那意思,武惠妃死時,那鎮紙便在她屋中,她認爲是薛太子妃的鬼魂所放,要她償命……”

薛白想了想,結合從李璡那裡打聽到的消息,李倩死後,高力士、陳玄禮過去確認過,鎮紙一度在他們手上,那若有人故意嚇死武惠妃,便很可能是此二人所爲。

“李璡聽我說李倩未死,心中有了疑惑,想再看看那方鎮紙,能否打死人?”

“當是如此。”

“東西在何處?我必須親眼看看。”

“武惠妃死後,值錢的物件都留給了李琩,除非有人特意將它收走。”杜妗道,“我們收買了李琩身邊一個婢女,等消息即可。”

薛白思忖着,若要假冒皇孫,勢必要收買或除掉所有的知情者,如今看來,還有一部分知情者是牽扯到武惠妃之死裡的。

說了一會,青嵐在門外道:“郎君,右相府派人來請。”

“走吧。”

屋中兩人出來,青嵐猶豫片刻,還是道:“那個……娘子請二孃過去一趟。”

薛白一訝,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杜妗瞪了他一眼,附耳譏道:“你自去忙你的,我去見見你家娘子,看她能否也爲你操持這許多事。”

話雖說得厲害,但杜妗確實沒想到顏嫣會是這般應對,她本以爲她會裝作不知此事,或私下裡找薛白鬧。

倒沒想到,她敢再次直面於她。

……

繞到大堂,還未進門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

顏嫣正坐在桌案後,捧着一個比她臉還大的碗喝着藥。

也許是因那藥湯太苦,放下碗,她顯出了一張可憐巴巴的臉,讓杜妗一時也有些心軟。

“二姐來了,快坐。”

顏嫣拍了拍一旁的凳子,繼續灌了一口還未喝完的藥,道:“永兒,你到廚房再給我拿塊糖。”

“是。”

杜妗笑了笑,告訴自己不可被顏嫣迷惑了,這小丫頭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單純。

“有話與我說?”

“二姐正好來了,一起解解悶?”

“我忙。”杜妗笑道:“我命不好,不像你坐在家中什麼都有,許多事我得自己去掙。”

“我命好,從小到大什麼都順遂。唯獨身子骨不好,若沒有夫君救我,爲我延請名醫,我大概便死掉了。”顏嫣道:“如今我每日喝的這藥,丹蔘是從長白山挖的,尋常人家用不起,夫君是花豐味樓賺的錢買來的。”

說到這裡,她坦然道:“這碗藥湯裡,也有二姐的一份心意。”

杜妗不吃這套,心說顏嫣收買人心卻是個好手,無怪乎李騰空半點不怪她。

“小錢,只要三孃的病能好,這都不算什麼。”

顏嫣終於喝完了湯藥,隨口道:“不是容易治好的病,該是得一輩子帶着。”

她沒有幽怨,是早已習以爲常的態度,接着又補充了一句。

“我就想,每天過得高高興興就好。”

“高高興興?”

杜妗又看了顏嫣一眼,倒是確定那份欣喜確不是裝出來的。

但再一想,換作是她嫁了薛白,她也高興。

忽然,顏嫣問了一句。

“二姐想給夫君生個孩子,但該以什麼名份養着?”

“什麼?”

杜妗絕沒有想到,會被顏嫣打一個措手不及。

她不是怕她,只是自憐身世。

曾經那太子良娣的身份讓她絕無可能嫁給薛白,如今卻得受這種折辱。

她從小就有志氣,恨不能摘天上的月亮,也曾爬得高看,彷彿離天只有一步之遙,偏是一跌,跌到了谷底。今日一擡頭,發現自己竟在顏嫣腳下。

“你……”

杜妗今日來之時,看到了韋芸的車駕,猜想該是韋芸提醒了顏嫣。

顏嫣卻道:“我不傻,成親前……嗯,該知道的,阿孃都與我說過。這幾日夫君常到豐味樓去,二姐你用的薰香我聞得出來,夫君大概是累到了,夜裡睡得比平常沉得多,早上也不醒,是嗎?”

杜妗不答。

“二姐沒想過,該以什麼名份養嗎?若真有了這孩子,萬一被旁人知曉,怎麼辦?”

“想過。”杜妗淡淡道,她知道若真生了一個孩子,東宮甚至朝廷絕不會容她們母子存活於世。

“那?”

“藏着便是。”

這個問題她想過,但想得並不深,遠沒有她做旁的事那般深謀遠慮,因她知道,她要有一個孩子,很難。

“好吧。”

顏嫣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布包,杜妗以爲是什麼重要物件,好奇地看去,卻見那小布包打開,裡面藏着一塊糖,顏嫣整塊拿起,塞進了嘴裡。

“可惜,我有名份,身子骨不好;你想生孩子,偏是沒有名份。”

因嘴裡含着糖,這句話有些含糊,顏嫣也顯得漫不經心。

杜妗卻是再次驚愣了一下。

“你說什麼?”

顏嫣回過頭來,看着她,笑了笑,問道:“二姐覺得可以嗎?”

“你能接受?”

“家裡的賬我看了,夫君的俸祿才那麼一點兒,家裡的錢都是你掙來的,我花着你的錢,還能聽你的孩子叫‘阿孃’,我反正不虧。”

“此事,你能做主?”

“你猜夫君心裡是如何想的?他那人,心機最深了。”顏嫣道:“我可是天天聽永兒抱怨。”

杜妗恍然明白過來,無怪乎薛白什麼都不說,還全力配合她,想必打着便是這樣的心思,所謂“心機最深”大概是想等水到渠成。

反而是這個顏嫣,早早說出來,賣她一個人情。

“讓永兒生一個,豈非對你更忠心?”

“不求忠心,但求真心。”

杜妗譏道:“小小年紀,心眼太多。”

“二姐只說答不答應。”

“再說吧。”

杜妗淡淡應了,捏了捏顏嫣那因爲塞了糖而鼓出來的臉頰,轉身走了出去。

青嵐去送了杜妗再轉回堂上,便聽顏嫣自坐在那嘀咕了一句。

“過去的風流債都替你擺平了,若再敢招新的,你就完了……”

青嵐忙低下頭,裝作沒聽到。

顏嫣卻是問她道:“都聽到了?回頭你警告你家郎君一聲。”

“娘子就別生氣了。”

“才懶得與他置氣。”顏嫣拉過青嵐的手,問道:“現在你放心了?”

“嗯。”

“那金鐲子你就拿着,不是逼着你做什麼,而是收買你的。”

“娘子,這不行……”

“安心拿着,我阿孃只是想讓你待我好。不說這些了,我畫葫蘆娃的故事畫給你看?”

“好啊!”

~~

右相府。

李林甫見了薛白,徑直開口道:“聖人要見本相,你把近來朝中要事都梳理一遍,說來。”

“朝政上,多是圍繞着王忠嗣伐南詔在做籌備,只要相信王忠嗣,年底前一定有捷報傳來。”薛白看了一旁的李岫一眼,道:“這些,想必十郎都與右相說過了,而聖人此時召見右相,爲的當是榮義郡主的婚事?”

“不錯,安祿山想要在今年滅契丹、奚,但趕上南詔戰事,聖人已駁了他出兵的奏摺。爲了安撫他,安慶宗的婚禮一定要盛大。”

薛白不由在想,上元時安祿山誇下海口,也許是已猜到南詔將要叛亂,故意爲之。

他嘴上則隨口應道:“右相大可應承下來,到時我來操辦,必讓聖人滿意。”

“用度?”

李岫先答道:“夏收前,太府度支並不寬裕。”

薛白則答道:“不論用度多少,必讓聖人滿意。”

“那便如此。”李林甫又問道:“你可想好了,如何罷張垍平章中書門下事之職?”

薛白本懶得理會此事,正要敷衍過去,忽心念一動。

“右相可知一方銅鎮紙?”

“銅鎮紙?”

李林甫喃喃了一句,目光中浮起回憶之色,他臉色不太好,思考得有些吃力。

薛白也在瞬間做了思考,又道:“我聽慶王說,要除掉張垍,只需找到一方銅鎮紙,那鎮紙上盤着一條螭龍。”

“螭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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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顯然驚訝了一下,閉上眼,竟是睡着了一般。

過了一會,薛白問道:“右相?”

“你方纔說什麼?”李林甫眼也不睜。

“慶王說武惠妃之死與銅鎮紙有關。”

“慶王?”李林甫重複了一遍,喃喃道:“慶王想爲武惠妃守喪,打的無非是爭儲位的心思,他很聰明,看出壽王大概是無緣於儲位了。”

李岫愣了一下,想要開口說話,卻見薛白擡起手指,按上嘴脣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只聽李林甫繼續道:“我答應過惠妃,一定保護壽王,只怕往後要食言了。”

“爲何?”

“漢景帝時,慄姬一心爭皇后、太子之位,終落得恚恨而死,以史爲鑑,可以知人心啊。”李林甫嘆惜道,“惠妃生前,一應用度,皆以皇后之禮。死後被追封爲皇后,待到下葬時,反而只以嬪妃之禮草草安葬,慶王爲此還請示了一番,聖人卻不願再作花費。”

“阿爺,別說了。”李岫終是忍不住,打斷道:“這些話大逆……”

“閉嘴。”李林甫道,“這裡沒有家奴說話的份。”

李岫只好去拉薛白。

薛白卻給了他一個讓他安心的眼神,繼續向李林甫提問。

“爲何?”

“你以爲聖人寵愛惠妃,只因用情太深?滌盪武周妖風豈是那般容易的。惠妃一死,武氏外戚鬧得厲害,只好以一個皇后的封號安撫他們。至於太府的花費,卻不是能給死人用的。”

薛白問道:“如此說來,聖人是……”

“我們都被聖人利用了啊。”李林甫道,“聖人是利用我們除掉太子、張九齡。眼下事成,聖人便要掃除不聽話的棋子。”

李岫聽得如此言語,嚇得臉色發白,有心想要再次阻止,卻已嚇得不敢輕易開口。

“武惠妃該不會是……聖人賜死的?”

“她今年,該是三十八歲吧?她一向康健,豈會被冤魂嚇死?”

“可那銅鎮紙?”

“賜下鴆酒時,盤子裡便放着那方銅鎮紙。你當那是什麼?那是一個理由,讓惠妃飲下鴆酒的理由。”

薛白又問道:“那方銅鎮紙後來又到了何處?”

“似乎是與惠妃別的遺物一起賜給壽王了,或是收到了太府庫藏裡。”

“賜給壽王?聖人是想以皇孫之死警告壽王?”

李林甫沉默了片刻,淡淡道:“聖人根本就不在乎皇孫,孫子比兒子還要多許多,有何好在意的?若真在意,爲何只死了惠妃,而你沒事,我也沒事。”

薛白不知所言,李林甫對此事的看法與唐昌公主完全不同,唐昌公主說聖人是因皇孫之死而發現被武惠妃欺騙,從親情的角度解讀;李林甫眼中卻只有冰冷的權力規則。

那麼,誰纔是真正說中了李隆基心思的那個?

“那方銅鎮紙,能打死人嗎?”薛白又問道。

“既已打死,多言何意。”李林甫道,“此事到此爲止,往後只當不知,爛在心裡吧。”

薛白見他不想再說,還是又問了一個問題。

“那,右相看我是誰?”

“楊洄。”李林甫眼也不睜,“你在與我耍笑嗎?”

薛白遂指向李岫,問道:“他呢?是誰?”

“蒼璧,送客。”

李岫一愣,只好擡手向薛白道:“駙馬,請。”

李林甫這才睜開眼,一直看着二人身影離開,眼中隱隱有光芒閃動,也不知在想着些什麼。

他拉了拉身後的繩索,招過一名女使,吩咐道:“把啞奴喚來。”

“喏。”

等看文牘庫的啞奴來了,李林甫比劃了幾個手勢,意思是,把藏在地下暗格裡的那一匣卷宗拿來。

待卷宗到了,他翻開,再一次看了一遍關於抄家薛繡的記錄。

許久,李林甫仰頭看天,手摸鬍子,心裡喃喃自語道:“豎子爲何打聽這些陳年舊事?”

~~

壽王宅。

李璡再次款款走近屋中,向李琩問道:“找到了嗎?”

“爲何一定要找它?”

“我不明白,若李倩未死,它爲何還會出現在貞順皇后屋內。”

“阿兄,你往常可是萬事不顧的。”李琩大爲不解,問道:“爲何獨獨對此事耿耿於懷。”

李璡微蹙着眉,很小聲地喃喃自語了一句。

“若她不是被嚇死,而是爲李倩償命,爲何不追咎我?若李倩未死,她又爲何會死?”

“你說什麼?”

“沒什麼。”李璡回過神,問道:“銅鎮紙,是丟了還是不在你府上?”

“那兩箱遺物我從未翻過,應該是一開始就不在。”

李璡道:“那就在太府庫藏,我去找找。”

李琩不覺得這有何值得上心的,送了李璡離開,搖了搖頭,往他妻子韋氏屋中去。

到了屋內,他便道:“榮義郡主成婚時,你隨我去赴宴。”

“是。”

李琩轉頭環顧,發現那個美貌的侍婢又不在。

他從王妃的院子返回花廳,路上,迎面見遲姝慌慌張張地過來,他遂攔住她,問道:“你在這做什麼?”

“王妃喚奴婢去問十八郎,是否去榮義郡主的婚宴。”

“我與她說過了,你隨我過來。”

“喏。”

遲姝隨着李琩重新回了花廳,才進門,腰已被摟住。

“你想勾引我是嗎?近來總在我眼皮子底下晃。”

“奴婢……奴婢沒有……”

“還敢說沒有,我都看到你了。”

遲姝害怕不已,還想掙扎,人已被李琩按倒。

~~

小屋中,牀榻咯吱咯吱作響了許久。

兩個人氣喘吁吁。

“來……”

杜妗感到一陣茫然,之後想起了什麼,雙手用力按住薛白那有力的腰肢。

她很累了,閉上眼歇了一會,想到了一些遙遠的事。倘若,生了一個孩子,她會將那孩子寄到顏嫣膝下。

初時是極爲不甘的,但此事她思來想去,只有那樣,她掙來的一切才能以最順利的方式交到她的孩子手裡,她必然會掙到很多東西,因爲她生來強大。

有時候,她也意識到她想要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讓她的強大更有意義。

她與薛白一樣,始終愛的是自己。

當然,八字還沒一撇,眼下她不與薛白說這些,更願意說些高興的事。

“我爲你證明……你很行。”

“爲何要證明?”

“因爲長安許多人都說你不行。”杜妗笑了笑,抹了抹被汗水黏在臉上的碎髮,“但你有多行,近來只有我知道。”

“我們高興就好,管他們如何說。”

“好吧,便聽你這位坐懷不亂的端方君子的。”

到今日,杜妗的心態卻是有些變了,不再嫉妒顏嫣。她想到她捧着大碗喝藥的樣子,知她肯定是沒辦法像自己這樣與薛白抵死交戰的。

此時,院內的鈴鐺聲響起,是曲水來了。

這婢女如今已懂事了許多,若不是急事,不會在杜妗與薛白相見的時候跑來。

“二孃。”

“等着。”

杜妗應了,白了薛白一眼,想要起身,馬上卻又躺下,道:“你去。”

“好。”

薛白起身披衣,整理了髮髻,繞過屏風,拉開門栓,問道:“何事?”

“達奚娘子來了,稱有急事與郎君說。”

薛白遂過去相見。

他一臉嚴肅地步入前方的廳堂,問道:“出了何事?”

達奚盈盈吸了吸鼻子,瞥了薛白一眼,捋了捋並未散亂的頭髮,低下頭,應道:“出事了,遲姝死了。”

“誰殺的?”

“當是李琩。”

“他察覺到我們收買了遲姝?”

“應該是……”

正此時,施仲也是匆匆趕來,稟報了一個讓薛白甚是吃驚的消息。

“郎君,汝陽王暴病而亡了。”

“什麼?你說的是汝陽王李璡?”

薛白有些難以置信,他不久前才見過李璡,對方正值壯年,且氣色頗好,如何短短數日內就暴病而亡了?

可若說有人害,一個堂堂郡王又豈是好害的?

“我得去看看。”

薛白纔打算往汝陽王府,須臾想到,自己其實是沒理由去的,遂吩咐道:“我去找杜甫,你到時再安排人把消息告訴杜甫。”

他走出廳堂,腦子裡想着那方銅鎮紙,猜測李璡之死是否與它有關,忽然想到,李瑛像是螭龍,李璡何嘗又不像?

第433章 南下剿賊235.第232章 暗宅97.第97章 覆試292.第286章 授人以柄第342章 眼光328.第320章 軍器第353章 建關78.第78章 租庸調227.第224章 新誡199.第196章 賜婚255.第253章 爐火(2合1)14.第14章 偃月堂107.第107章 怪圈第395章 緩兵之計第362章 君臣情義178.第175章 科舉試30.第30章 勢力網146.第143章 世情如紙258.第256章 隱田第406章 北都重鎮271.第267章 聰明誤126.第124章 隱情144.第141章 書坊65.第65章 衆裡尋他第405章 還沒反313.第307章 羅鉗302.第296章 徵辟28.第28章 塞上詩第12章 引見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94.第94章 天下一牌局第7章 夜眺長安第341章 互幫互助217.第214章 長生殿193.第190章 吏部試229.第226章 縣尉第450章 驅狼吞虎第371章 瘦死的駱駝第368章 真功勞164.第161章 醉態第385章 亡羊補牢313.第307章 羅鉗95.第95章 讒言第362章 君臣情義98.第98章 御狀第395章 緩兵之計第413章 取捨第378章 或重於泰山286.第281章 痿厥316.第309章 迎賓220.第217章 順臣純臣240.第237章 大膽動手第408章 非戰之罪第345章 本沒有路198.第195章 李花第5章 安頓202.第199章 家人252.第250章 一口一口吃第422章 恩人249.第247章 接手286.第281章 痿厥54.第54章 白膏油第352章 十月渡瀘64.第64章 上元夜322.第314章 設套第351章 靈關道第411章 心急第426章 晉陽宮239.第236章 背郭200.第197章 刊報院201.第198章 發報人260.第258章 分化與抱團第446章 豬龍323.第315章 隱相第458章 譁變97.第97章 覆試317.晚半小時發第459章 劫持第449章 喜與狂301.第295章 擔責186.第183章 手段第466章 燕帝306.第300章 春來明主封西嶽183.第180章 貪心第357章 入城第424章 自欺欺人103.第103章 名單第380章 皆在一念之間223.第220章 話別290.第284章 招搖撞騙第355章 兵臨城下299.第293章 潑冷水106.第106章 東宮喜宴295.第289章 滿月宴22.第22章 置身事外297.第291章 消失的奏章111.第111章 派系75.第75章 報案148.第145章 繼任者220.第217章 順臣純臣
第433章 南下剿賊235.第232章 暗宅97.第97章 覆試292.第286章 授人以柄第342章 眼光328.第320章 軍器第353章 建關78.第78章 租庸調227.第224章 新誡199.第196章 賜婚255.第253章 爐火(2合1)14.第14章 偃月堂107.第107章 怪圈第395章 緩兵之計第362章 君臣情義178.第175章 科舉試30.第30章 勢力網146.第143章 世情如紙258.第256章 隱田第406章 北都重鎮271.第267章 聰明誤126.第124章 隱情144.第141章 書坊65.第65章 衆裡尋他第405章 還沒反313.第307章 羅鉗302.第296章 徵辟28.第28章 塞上詩第12章 引見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94.第94章 天下一牌局第7章 夜眺長安第341章 互幫互助217.第214章 長生殿193.第190章 吏部試229.第226章 縣尉第450章 驅狼吞虎第371章 瘦死的駱駝第368章 真功勞164.第161章 醉態第385章 亡羊補牢313.第307章 羅鉗95.第95章 讒言第362章 君臣情義98.第98章 御狀第395章 緩兵之計第413章 取捨第378章 或重於泰山286.第281章 痿厥316.第309章 迎賓220.第217章 順臣純臣240.第237章 大膽動手第408章 非戰之罪第345章 本沒有路198.第195章 李花第5章 安頓202.第199章 家人252.第250章 一口一口吃第422章 恩人249.第247章 接手286.第281章 痿厥54.第54章 白膏油第352章 十月渡瀘64.第64章 上元夜322.第314章 設套第351章 靈關道第411章 心急第426章 晉陽宮239.第236章 背郭200.第197章 刊報院201.第198章 發報人260.第258章 分化與抱團第446章 豬龍323.第315章 隱相第458章 譁變97.第97章 覆試317.晚半小時發第459章 劫持第449章 喜與狂301.第295章 擔責186.第183章 手段第466章 燕帝306.第300章 春來明主封西嶽183.第180章 貪心第357章 入城第424章 自欺欺人103.第103章 名單第380章 皆在一念之間223.第220章 話別290.第284章 招搖撞騙第355章 兵臨城下299.第293章 潑冷水106.第106章 東宮喜宴295.第289章 滿月宴22.第22章 置身事外297.第291章 消失的奏章111.第111章 派系75.第75章 報案148.第145章 繼任者220.第217章 順臣純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