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發生

袁履謙的住處就在常山府署不遠處,這日他回到府中,家中管事翟萬德當即迎上前。

“阿郎說設宴款待薛太守,是否就定在今日?”

“恐他不太方便,明日吧。”袁履謙回想起了城外見到的一幕。

“喏。”翟萬德應了,擡眼一瞥間留意到了袁履謙身後一人,當即行禮道:“鮮于郎君,你這是受傷了?需要請大夫嗎?”

鮮于昱戴着一個斗笠、低着頭,沒想到這樣還被翟萬德認出來,嚇了一跳。

“不必了,你拿些傷藥過來。”袁履謙道:“莫聲張。”

說罷,他帶着鮮于昱去了客房。

才進門,鮮于昱脫下斗笠就道:“你府中管事眼睛好毒,他不會告訴旁人吧?”

“放心,他可以信任。”袁履謙道:“你快快說來,鮮于公如何過世的?”

提及此事,鮮于昱眼中還有驚懼之意,道:“阿爺二月到任范陽,不久就被安祿山招到了雄武城。阿爺預感到不對,讓我們兄弟與阿孃留在范陽。上個月,有家將悄悄回來,讓我們帶阿孃回長安,當時我正在漁陽老家……”

才說到這裡,院內響起了腳步聲,鮮于昱連忙住口,四下打量着,看何處可以躲藏。

袁履謙上前打開門,見是翟萬德帶着傷藥來了。

“阿郎,太守來了。”

“他?”

袁履謙訝然,心想薛白正是沉浸於溫柔鄉的時候,如何會此時過來?

他遂讓鮮于昱稍待一會,稱等他見過了客人再回來。

鮮于昱聽了當即緊張,道:“袁長史,我是信任你纔來找你,你可莫要出賣我。”

“你若不放心,隨我到屏風後聽着便是。”

只要袁履謙有意要拿下鮮于昱,其實不論人在客房還是屏風後都一樣的,可鮮于昱聞言還是放心了很多。他顧不得敷藥,跟着管事一起到了大堂的屏風後。

不一會兒,堂上響起了對話聲。

“沒想到太守此時過來了,不知有何公事?”

“公事沒有,是來請袁長史救命的。”

袁履謙驚道:“太守此言何意?”

“我既與安祿山結了私仇,還敢到常山郡任官,如今消息想必已傳到安祿山耳中,許是他派來殺我的人馬已在路上……”

鮮于昱在屏風後聽着,覺得這太守的聲音十分年輕,還有些耳熟。

他遂悄然探出頭往屏風那邊看了一眼,驚道:“薛白?!”

在南詔一戰中,薛白與鮮于仲通的三個兒子都是見過的,印象雖不深,可此時還是一下就認了出來,因他對鮮于仲通一向是非常關注。

“伱如何在此?”

“你竟是常山太守?!”

鮮于昱驚訝於薛白官位升遷之快,同時也感到了意外之喜,他知道薛白一向的立場,因此很快便把方纔與袁履謙所說之事對薛白和盤托出。

“我從漁陽老家回到范陽,聽說我阿孃、阿兄在離開范陽的路上遭遇了強盜……全家人都被殺了!我不信,追查此事,直到收買了范陽都督府一個奴婢,發現此事與阿史那承慶有關。於是我扮成奴役,混入了阿史那承慶的宅中,終於遇到他宴請賓客,他們喝多了酒,得意洋洋地說了他們是怎麼扮成強盜殺了我阿孃、阿兄,爲了更像強盜所爲,他們還剝光了他們的衣裳……”

說到後來,鮮于昱已是聲淚俱下。

薛白問道:“你說,鮮于公過世了?”

“是,宴上有人問‘若鮮于仲通報復如何?’阿史那承慶哈哈大笑,說早在上個月,我阿爺已經在雄武城被殺了,首級就放在匣中,送回了范陽。”

“上個月被殺的?”

“是,四月十二日,我阿爺想收買雄武城中一名校尉,被出賣了。”

“你親耳聽到的?阿史那承慶說的?”

“是。”

“此人好誇誇其談嗎?”

“不。”鮮于昱回憶着,目露恨意,咬牙切齒道:“阿史那承慶很沉穩。”

薛白沉吟道:“可我昨日還收到了令尊的書信,寫信的時間就在這個月初,五月初三。”

“怎麼會?!”

“到衙署談。”

鮮于昱之前有些排斥到常山衙署,認爲衙署當中閒雜人等多,不如袁履謙的宅院安全,可此時已顧不得這些了。

而薛白若是連小小的衙署都不能掌控,又如何掌控偌大的常山郡?

到了官廨,幾封書信當即被遞在了鮮于昱面前。

“自你阿爺任范陽節度副使之後,我與他有過一些書信往來。”薛白問道:“你知曉嗎?”

“不知,我阿爺爲何會給你寫信?”

“因爲他明白自己到了范陽會很危險,需要有一個真正能幫到他的盟友。”

鮮于昱接過那些信一看,確實都是鮮于仲通的筆跡。

信一共有四封,前三封都是在二月,第一封是鮮于仲通剛到范陽所寫,述說了當時的所見所聞;第二封說自從到任以來一直毫無作爲;第三封說被安祿山招往雄武城,心中十分擔憂。這些事,鮮于昱都經歷過,確定它們出自阿爺的手筆。

接着,他打開了第四封,這是鮮于仲通在雄武城所寫,內容是安祿山已把大量的兵力調往河東,至今未回,雄武城防備大爲減弱,他終於找到機會遞出書信,最後,說他這個節使副使已被盯上,希望薛白想辦法救他。

鮮于昱看向落款處,時間果然是十五天前,他當即喜道:“我阿爺還活着!”

薛白眼中反而透出了些疑惑,問道:“你確定這是你阿爺的字跡?”

“是。”鮮于昱喜極而泣,道:“至少我看不出假的。”

袁履謙也接了信件看過,目光在兩人臉上來回掃過,分辨不出到底是怎麼回事,問道:“太守,你是如何收到這些信的?”

“通過民間商旅。”

說是商旅,其實是豐匯行的錢莊,雖然范陽沒有豐匯行,但也有兌飛錢的掌櫃夥計。鮮于仲通只要把信交給他們,他們自然能夠憑藉豐匯行強大的傳遞能力,把信送到薛白手中。

袁履謙回想着方纔鮮于昱所言亦不像假的,又問道:“太守收到的這第四封信,有可能是僞造的?”

在今日之前,薛白認爲這種可能性很小。

倘若鮮于仲通的這封信是假的,那隻能是安祿山麾下某個人僞造的,假設就是高尚好了,而看信上的內容,若高尚能僞造出這樣一封信,那便表示,他必然已經知道薛白在刺探范陽情報,還知道了鮮于仲通一直在通過民間的飛錢兌換與薛白聯絡。那麼,他不應該是這種反應,只彙報雄武城的情形卻沒有設下鉤子。

還有,這些人若能打探到這些,那也該知道薛白已經到常山了,豈能毫無反應?

但今日見了鮮于昱,有些情形就不一樣了。

“有可能。”薛白說着,接回那第四封信,微微眯起眼,打量着上面的每一個字,喃喃道:“我現在幾乎可以斷定,這封信是僞造的。”

鮮于昱受不了心情這樣跌宕起伏,寧可相信自己探到的消息是假的,也要維護這封信的真實性,道:“誰僞造的?爲何這麼做?”

“只有一個原因。”

~~

後衙。

李騰空把迭好的道袍放進衣櫃裡,撣了撣上面的絨屑,想了想,又把它擺到另一格,空出了旁邊的位置。

“這邊留給誰放衣裳啊?”李季蘭湊過來道:“我的衣裳放過來嗎?”

“屋子多,你在隔壁睡吧。”

“嗯?”李季蘭故作不解。

李騰空耳根子有些紅,猶在掩飾,以平淡的語氣道:“我近來想要清修,夜間打坐,不好擾了你。”

“我不怕打擾。”李季蘭莞爾道:“我可是放棄了向李白、崔顥請教詩文的機會來陪你,你總不好疏遠了我。夜裡我睡我的,你儘管清修。”

李騰空經不住她這般打趣,正有些不知所措,已聽得眠兒在院子裡喚道:“郎君。”

此時天已經黑了,皎奴正在院門處掛燈籠,薛白則是腳步匆匆地過來。

李季蘭遂附耳道:“你看他,都急不可耐了呢。”

“你從何處學來這些?且正經些。”

“我不正經?”李季蘭大爲詫異。

李騰空斂了斂神情,擡眸,正對上薛白的眼。

她心情很高興,終於離開了長安,能與他廝守一段時日。

然而,薛白卻是語速飛快道:“事態有變,你們得馬上走。”

李騰空原本明亮歡喜的眼眸當即一黯,頗倔強地抿着嘴,道:“說好的,你讓我多陪你一陣子。”

上午時她還雲淡風輕地說留下是她的自由,可情急之下,她還是把心裡的期待說了出來。

薛白上前,旁若無人地拍了拍她纖薄的背,柔聲道:“局勢有變,我怕安祿山已經反了,兵馬已經從雄武城南下,隨時有可能過來。”

“那你呢?你也走嗎?”

“我是一郡太守,豈能因爲一點猜測、半點風聲就棄城而逃?”

“我陪你,我能顧好我自己,不必讓你分心。”

“可我還是會分心。”

李騰空低下頭,這是準備聽話離開了。

薛白道:“我已遣人告知伯父加快行程,你們不必再與他們匯合,徑直去揚州。”

“好。”李騰空最後還是聽話的,但難免有些委屈。

連李季蘭也有種期望落空的失落感,她轉頭看向屋門,道:“天黑了,明日再啓程可以嗎?”

薛白方纔一直忙,此時纔想起方纔已經吩咐關城門了。

“好,餓了吧?我們今夜吃些好吃的。”

~~

真定是一座十分繁盛、富庶的城池。

這裡是華北平原上的通衢之地,與太原並排在太行山的左右,皆是大都會,故而往後人們說“花花真定府,錦繡太原城”。

如今它的規模雖然還未到最鼎盛之時,但北方大都會的格局已經形成了。入夜,隆興寺前的大寺前街兩側排滿了小販,燈火通明。

雖只是平常時節,沒有宵禁的真定城反而有一點長安上元夜的意味,當然,僅限於一兩條街巷。

薛白帶着李騰空、李季蘭沿街而行,有時悄悄與李騰空牽着手。

“記得你我初次相見,便是在上元節嗎?”

“可你還沒在上元節帶我逛過燈市。”

在眼前的時節,薛白忙得厲害,等吃過飯還有很多安排,可聽了李騰空這句話,那顆焦急的心忽然緩了下來。

他遂牽着她走到攤前,說給她買個首飾。

李騰空卻看中了後面一個老婦在賣的草編蝴蝶,那老婦顯然不是靠擺攤營生的,火燭也點不起,只在角落裡擺幾隻她女兒扎的草編手工品。

薛白遞了錢,李騰空把那草編蝴蝶系在她的蓮花冠上,捋了捋頭髮,過了一會,才小聲問了一句。

“好看嗎?”

“衆裡嫣然通一顧,人間顏色如塵土。” “油嘴滑舌。”

這時節的風吹來十分愜意,忽然,聽得身後有吆喝聲響起,卻是一隊官差趕來,要驅走這些攤販。

“都回去,真定城今夜起施行宵禁,無故不得外出!”

突如其來的政令,使得攤販都不能接受,街巷上亂成一片。

李季蘭轉頭一看,見方纔賣草編的老婦也被推搡得十分狼狽,不由道:“這些官吏做事一拍腦袋,卻苦了百姓。”

“別說了。”李騰空小聲提醒道。

“可你看他們多欺負人……”

李騰空於是偷瞥了薛白一眼,知道一定是這位常山郡的主官下令宵禁的。

他們加快腳步,尋了街邊的一家酒樓,那掌櫃的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門邊看,說恐怕招待不了幾位客官了。但不知薛白與他說了什麼,便安排了一個雅間,點了幾個酒樓的拿手菜,還要了一壺清酒。

“薛郎酒量那麼差,要酒做甚?”李季蘭奇道。

“給你喝。”

“想灌醉我?可我酒量可好了。”

“裝醉也行的。”薛白莞爾道。

李季蘭正抿了一口酒,聽了這句話,臉上泛起紅暈。

李騰空也紅了臉。

~~

夜深,後宅裡靜悄悄的。

薛白又處置了些事務,趕着月色回來,只見幾間屋中都已熄了燈火。

他推門而入,只見李騰空正在窗邊的蒲團上打坐,柔和的月光透過窗紙照在她的臉、她的脖頸上,有種朦朧的美。

薛白不忍打攪她清修,輕手輕腳地轉到榻邊,解了外衣。

李騰空腳步輕柔地像只貓一般走了過來,從後面摟住他的腰。

“忙完了嗎?”

“我以爲你睡着了。”

“沒有,季蘭子喝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薛白聞到李騰空身上淡淡的香味,也感到有些微醺,遂回過身,將她攬入懷中,舒服地長嘆了一口氣。

她太瘦了,有微微一點兒硌人,卻更讓他憐惜。

“我好想就這樣一直抱着你。”李騰空道。

她本是清高的世外之人,竟也能這般動情地說出這樣的話,薛白被這份情意包圍,愈發醉了。

他像陷入了溫柔鄉,柔軟、舒適,帶着淡淡的馨香……

再從溫柔鄉中醒來時,天光已然大亮。

李騰空側身睡着,吮着自己的手指,被汗水打溼又幹了的碎髮還粘在泛紅的臉頰上,因夜裡累壞了,她顯然還睡得很沉,這讓薛白不忍叫醒她。

他感受着她均勻的呼吸,幾番猶豫,道:“醒了嗎?”

李騰空哼了一聲,把頭埋進他的肩裡。

“醒來了?”

“沒有。”

“該準備出發了。”薛白心中不忍,低聲解釋道:“我怕要打仗了,我顧不到你……”

“我討厭打仗。”

~~

一對小情人的分別,大概是戰爭即將帶來的最不值一提的破壞。

~~

待到中午,薛白送李騰空、李季蘭出城。

他們出了衙署,牽馬走過長街。路過天寧寺時,正聽到寺內的鐘聲“咚”地響起。

薛白遂向寺廟的方向看去。

他看到了極遠處有一道直直的煙,那煙很濃,即使是在風中也沒有被吹斜。

那是狼煙。

不應該有狼煙的,哪怕是安祿山叛亂了,地方上也不太會點狼煙,除非河北大地上還有心向大唐的官員……當然有。

薛白一個心裡激靈,終於從遲鈍的狀態下回過神來。

“讓開!急報!讓開!”

長街那頭有騎士縱馬而來。

回過頭,可見百姓們都在駐足望着遠處那道狼煙,指指點點,但大部分人都並不害怕。

承平日久,生活在常山郡的百姓根本就沒有見過狼煙,不知那是何物。

薛白拉着李騰空、李季蘭避到了道路旁,“唰”地一下,那報信的騎士從他們身邊策馬而過,直奔衙署。

“回去。”

薛白當即掉頭,趕回常山郡守府。

不等他到,衙署內的鼓聲已經響起,急促地召喚着各級官吏。

“咚咚咚咚……”

薛白依舊面容平靜,但腳步也不自覺地加快了些。

“太守在那裡!”

“關城門!快去,關城門!”

“太守!”

前方,一羣人慌亂地向薛白趕了過來。

袁履謙走在最前面,臉上的表情已經完全失去了控制,出現了一個涵養深厚的郡長史不應該有的驚慌失措。

“太守,這是土門縣尉賈深,有萬分火急之事。”

薛白轉頭看去,認出了賈深就是方纔策馬急奔的騎士。

他卻不急着聽情報,而是道:“都別慌,進堂再說。”

說罷,薛白往後看了一眼,見李騰空、李季蘭已自覺地轉回後宅,他方纔邁步往大堂走去。動作在衆官吏眼裡顯得有些慢,但這種慢,卻緩解了他們方纔的焦急。

土門縣位於真定縣的西邊,就在太行山井陘的出口處,乃是河北與山西交通的要地。縣城以西,還有一道土門關,扼守井陘險道。

在薛白看來,賈深匆匆趕來,最壞的結果,是太原已經丟了。

他緩緩落座,開口道:“說吧,出了何事?”

“大軍到了!”賈深早就急得不行,“探哨在太行山看到,有兵馬到了!”

“太守。”袁履謙道,“我已經下令關城門了,必是安祿山舉兵造反了……”

~~

“嘭!”

重重的響聲中,灰塵被震落,吊橋被拉起,外城北面的永安門被緩緩關上。

之後是迎旭門、鎮遠門、長樂門,真定城四城閉合。

真定城有兩道城牆,內城是北周時砌的石城牆,外城是唐初擴建的夯土城牆。

薛白登上土牆,環目看去,能看到還未來得及進城的百姓們扶老攜幼地往別處散去,官道上有商旅慌亂地掉轉着車馬。

他舉起千里鏡,先是看到了田野裡青色的禾苗,再擡高,看到了更遠處的黃土。

只等了片刻,一名披甲的騎士闖進了他的視野,迅速,另一名騎士跟上……接着,密密麻麻,不知凡幾。

看了很久之後,薛白放下望筒,肉眼所及,天與地的交界處已經被漫天的煙塵遮住了。

數不清有多少兵馬。

這情形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薛白在內,都覺得也許這是在作夢,否則大唐盛世爲何有這麼多的兵馬從北方南下?

“東平郡王奉聖旨,率軍討伐逆臣楊國忠!”

有騎士奔到了城下高聲大喊起來。

連喊了幾遍之後,這騎士策馬離城牆更近,以更大的聲音吼道:“城上的官吏聽到了嗎?!東平郡王奉旨進京,還不開城門?!”

“楊國忠……右相怎麼了?”

城門上有官員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袁履謙深吸了一口氣,大喊道:“聖人的旨意何在?!我等並未收到聖旨!”

“是密詔!”

城下的騎士不耐煩地騎馬兜了個圈子,高喊道:“東平郡王奉密詔討逆,阻攔者與逆賊同罪,還不開城門?!”

“反了,反了。”袁履謙喃喃道。

他雖然無數次聽人說過安祿山要反,此時卻還是無比的震驚,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掌,一陣刺痛傳來。

“太守,怎麼辦?兵力太多了。”

薛白擡頭看了看天氣,記住了這個晴朗的午後。

自從他來到大唐天寶年間,一直以來都在記掛着要阻止安史之亂,爲此做了許多事。

結果,它竟就在這個稀鬆平常的一天爆發了,他雖沒有完全料到,倒也沒有太多的驚嚇。因爲期待了太久,有過太多設想,反而覺得它的到來有些普普通通。

這纔是天寶十二載而已,可笑他的一切努力,反而讓它提前到來了。

不論如何,他得要開始面對這場變亂了。

“射殺他。”薛白擡起手,指向了城下的騎士。

“東平郡王奉密詔討逆!”那騎士還在趾高氣昂地大喊着,倚仗着背後的無數兵馬,絲毫沒有將城頭上的常山官員看在眼裡。

而常山守軍忌憚於東平郡王的兵勢,也無人聽從薛白這個新任太守的命令放箭……也許是嚇呆了。

“還愣着做甚?你們要與楊國忠一同謀逆不成?!”

“嗖!”

薛白親自從城頭守軍手中搶過弓箭,一箭貫進了那騎士的面目。

屍體摔在地上,馬匹獨自離開。

天地之間頓時安靜了。

只剩一座城池與一大片的軍隊還在沉默地對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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