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報仇的決心

第376章 報仇的決心

盛夏天氣炎熱。

華清宮建在西繡嶺的山陰,比長安城要涼爽得多。

楊玉瑤上輩子也許真是一條蛇,十分怕熱,回到了她在驪山的別業,才終於從熱蔫的狀態中回覆過來。

她邀請了一衆小娘子到她的別業中玩耍,衣着清涼,不許任何男子靠近,連薛白也不例外。

李騰空本以爲到了驪山能與薛白多些相處的機會,倒沒想到是這樣的局面,放行李時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他,耳畔是楊玉瑤的催促。

“別理這臭男人,我們自己打牌下棋……你穿這件冰綃,一定好看。”

薛白被攔在門外,目光看去,見楊玉瑤手中那件冰綃透明如冰、潔白如雪,穿起來想必確實是好看的。

見了他的眼神,楊玉瑤眨了眨眼,顯出一個促狹的眼神來,她故意要讓薛白憋火。

陷於這大唐盛世的活色生香當中,讓人沒什麼心思想關心正事,薛白尚且如此,何況旁的官員。

施仲道:“那就是內侍省……”

偏是這個時候王忠嗣被刺殺了,若讓旁人以爲是他做的,倒顯得他沒有手段。

高力士退下之後,李隆基獨自坐了一會兒,消化着這個消息,終於微微嘆了一口氣,臉上泛起一個輕鬆的表情。

華清宮內依舊是歌舞昇平、活色生香,一代名將隕落的消息,像是一顆石頭投入了湖面,激起漣漪,也許會捲起風波,也許很快要平息下去。

這天子近臣的差事,倒是頗方便他打探朝堂機密大事。

薛白轉頭吩咐刁丙去把千里鏡拿來,舉起看去,見到那策馬而來的騎士身上沾着血跡。

開元二年,豐安軍使王海賓戰死,聖人收養了九歲的王忠嗣,至今已近三十八年。這麼多年的君臣、父子恩情,高力士很難想像,聖人聽聞王忠嗣之死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遇刺了?”李隆基喃喃着,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問道:“誰主使的?”

“傳吧。”

薛白還是信他的,點着頭,沉吟道:“不在楊國忠處,我試探過他,他並不知此事。”

“有急報來了?”

把家眷們安頓到了楊玉瑤的別業之後,薛白好不容易纔重新集中精神回到自己的事情上,招過施仲與李岫詢問,得知他們還未找到李林甫臨死前調閱的文書。

“我丈人是兵部尚書王忠嗣,他遇刺了……”

“聖人,出事了。”高力士趨步入內,趕到御榻前卻沒有馬上開口,而是等了一會,待李隆基醒過神來、不至於太過猝不及防了,纔開口道:“王忠嗣遇刺身亡了。”

直到高力士在門外連喚了好幾聲,他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元載轉頭見是他來了,當即有了主心骨,轉而向他救助道:“我們在灞橋遇襲了,快派人去,還能追到兇徒。”

薛白忽然擡了擡手,往遠處望去。

他住在楊玉瑤的別業旁邊,此處地勢甚高,在亭子中可看到驪山腳下的山道,只見一道塵煙遠遠而來。像是一條遊動速度極快的長蛇。

薛白問道:“王節帥呢?”

“遵旨。”

急促的馬蹄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是楊國忠策馬趕來。

千里鏡一移,他看到了元載。

南詔之戰,他與王忠嗣也算是共事了一場,加上薛白、元載可以調節他們之間的關係。楊國忠也是希望能得到王忠嗣的支持,如此才能與雄踞北方的安祿山達成平衡,否則他這個新任的右相手中兵權尚不如安祿山,何以宰執天下?但這只是預想中最好的情況,實則王忠嗣根本就看不起他,而且他要打壓太子,本就想除掉王忠嗣這個太子義兄。

“怎麼回事?”薛白上前問道。

他有時設身處地地代入李隆基去想,也知這個皇帝承受了很多尋常人難以想象的誘惑。但,帝王終究不是尋常人,得有遠超尋常人的毅力才行,至少得做到後天下之樂而樂。

趕到津陽門時,正見元載被人攙扶着下馬,宮門前有侍衛攔住他,他遂急促地喊了起來。

“若非李十郎記錯了或說錯了,那便是拿走文書之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施仲道,“我探查了一番,逍遙殿的道童並未留意到痕跡。”

薛白當即讓施仲、李岫再去打探,自己則直奔宮門。

他已經完全想不起九歲的王忠嗣是什麼模樣了,他這輩子見過太多的孩子、臣子。如今對王忠嗣最深刻的印象反而是李林甫說過的那一句“早與忠王同養宮中,我欲尊奉太子”。

薛白道:“我爲中書舍人,爲聖人擬旨。見有急報,便連忙趕來待命。”

“我沒說謊!”李岫重申了一遍,有些着急。

“出事了!”

薛白聽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停下腳步,視線裡,元載臉上滿是驚恐,與眼前錦繡氣派的華清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楊國忠與元載已非常熟悉了,招元載上前,聽他述說了王忠嗣遇刺的大概經過,先是詫異,之後目光閃動,思忖此事對他的前程將有怎麼樣的影響。

“我丈人遇刺了,快派人去追啊!”

高力士沒能感受到他的情緒,恭謹地應道:“還不知道。楊國忠、薛白、元載正在宮門外候見,聖人是否召喚。”

“進。”

薛白臉色一沉,想着此事對河東、乃至對天下局勢的影響,心中憂慮。但他這份憂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正做到了先天下之憂而憂。

~~

李隆基到了華清宮之後心情好了許多,昨夜在西繡嶺吹風飲酒,歡飲達旦,睡得很晚,到中午還未醒來。

“丈人他……”元載喉頭滾動,道:“他,已經被刺殺了。”

語罷,他凝神屏氣,等待着聖人的反應。

見到薛白,楊國忠不由詫異,馬鞭都沒放下已問道:“阿白如何這般快就到了?”

李隆基正體會着王忠嗣身死帶來的感受,有幾個俏麗的宮娥進了殿,在他面前萬福,柔聲問道:“聖人,更衣嗎?”

“你們可曾被魚刺卡過喉嚨?”

“奴婢,有過。”

“當那根刺被拔出來了,你們是何感受啊?”

幾個宮娥都低下頭,不知聖人爲何問這個,想了想,答道:“應該是……舒服。”

“舒服?”李隆基聽了,沒做太多反應,手在被褥上輕輕拍了拍,把綢緞上的一絲褶皺撫平,淡淡道:“更衣吧。”

他站了起來,張開雙臂,任她們爲他披上皇袍,一股威嚴之氣油然而起。

等他擺駕到飛霜殿,楊國忠已領着薛白、元載正在恭候。

不等他們行禮說話,李隆基先開口了,聲音沉鬱,字字飽含憤怒。

“朕的養子、朕的兵部尚書、朕的太子右衛率大將軍……被人害死了!”

“陛下節哀!”

楊國忠原本還在準備着說辭,沒想到聖人有這麼悲憤,連忙勸慰。

李隆基叱道:“朕養了三十八年的兒子、爲朕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在覲見朕的中途,在天子腳下遇刺,你還讓朕節哀,朕如何節哀?!”

“臣有罪,臣身爲宰相,不能防範於未然,此事錯在臣。”楊國忠惶恐道。

李隆基以冷峻的目光打量着他,沉默不語,似在審視他。

楊國忠被叱罵了幾句之後,感覺到聖人似乎認爲此事是他命人做的,不由大感冤枉。偏是聖人又沒明說,他根本不好解釋。

兵部侍郎韋見素已投靠了他,若王忠嗣上任兵部之後與他不對付,反而會降低他這個右相在軍中的權威,他確是有除掉王忠嗣的動機……李隆基甚至也允許,但絕不允許用這種手段,會帶來很多不好的影響。

在天子的審視之下,楊國忠的心亂了,答話的節奏也亂了,搶先道:“臣必徹查此事,找出兇徒,給聖人一個交代。”

李隆基這才移開目光,道:“元載,你說。”

元載沒想到聖人竟知自己的名字,受寵若驚,應道:“回陛下,懇請陛下先派兵追上那些兇徒,既是爲揪出主使,也是防止他們再禍亂京畿。”

難爲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做到口條清晰,應對得當。看似提了要求,卻沒讓天子爲難,反而給出了初步決斷,把處理事情的進程推進到下一步。

李隆基對元載觀感甚佳,認爲這是一個很不錯的臣子,當即批允了他的請求。

薛白則道:“稟陛下,王忠嗣南征前,留韓休琳爲河東留後,權事河東節度事,如今他遇刺身亡。是否先傳旨河東,明確韓休琳節度使之職,以免出亂子?”

這就是在爲難李隆基了,他對王忠嗣並不信任,對其舉薦的人選也毫無印象,更不認爲河東會因爲王忠嗣之死而出什麼亂子。

能出什麼亂子?河東是大唐天子的河東,還不是王忠嗣的河東。

但此時,李隆基並未表露出這種情緒,只道:“此軍國大事,非倉促可定,再議。薛白、元載,你們隨龍武軍一道去追。”

話到後來,他加重了語氣,擲地有聲道:“朕要將兇徒挫骨揚灰,以祭阿訓之英靈!”

“阿訓”是王忠嗣的小名,李隆基如此稱呼,使得這句話的份量又加重了不少。

元載聽得紅了眼,鄭重地行了禮,應道:“臣起誓,一定追拿到兇徒,爲阿爺雪恨,不負聖人重託!”

薛白的反應稍平淡些,跟着道:“臣遵旨。”

他們告辭而出,匆匆趕往灞橋,準備去爲王忠嗣討一個公道。

“楊卿,你留下。”

李隆基屏退左右,只留下兩個心腹內侍與楊國忠,淡淡道:“既有話想說,說吧。”

“聖人英明。”楊國忠道:“今日之事,臣並非毫無查覺。臣留意到,有一些南詔的蠻夷扮作商旅到了長安,意在奪回閣羅鳳的屍身,臣已命京兆尹鮮于仲通仔細防備,使他們無可趁之機。正打算於城外圍捕他們,卻未料到王忠嗣只帶少量護衛出城,被他們襲擊了。”

他這般一說,整件事給人的觀感便大不相同了。

但李隆基依舊責怪他道:“既知此事,爲何不讓王忠嗣戒備,並派人保護他?”

“臣特意派人去探望了他。”楊國忠道,“據臣所知,他病得很重,無力起身,而府中守衛森嚴。臣屬實沒想到他這般情形,還能趕往驪山,是臣的疏忽。”

李隆基微眯起眼,問道:“蠻夷到了長安,你沒想到他們會行刺王忠嗣?”

“據臣所知,他們該是行刺鮮于仲通不成,才臨時換了目標。畢竟,太和城一戰,率主力破城者爲鮮于仲通。王忠嗣雖名振塞北,但不熟悉雲南地勢,當時水土不服病倒了,功勞略小些。”

說着,楊國忠感受着李隆基的氣場,又補充了一句。 “臣並非推託,在此事上,臣確犯了大過錯。因王忠嗣脾氣不好,臣對他有怨氣,對他的保護也未太在意。”

這一句“脾氣不好”讓李隆基深以爲然,但他卻不會如此輕易地就相信了楊國忠,並敏銳地察覺到此事還有隱情。

“朕不管是否蠻夷動的手,查清楚了再報朕。”

“遵旨,只是……臣可否秘查?”楊國忠問了一句,擺出老成謀國的樣子,繼續道:“臣還認爲,此事最好秘而不宣,對外只稱王忠嗣病逝了爲宜。”

這一點,李隆基亦認同,不論真相如何,他並不希望因這件事引得人心惶惶,或是影響到他這個天子的威望。

~~

薛白從北衙帶來的是郭千里及其麾下士卒。

他們從驪山策馬向西狂奔,顧不得愛惜馬力,終於在傍晚時趕到了灞橋。

遠遠地便看到了地上的屍體與血跡,可週圍已無旁人,只有一些行人與商販站得遠遠的,指指點點,小聲地議論着。

“娘子?”

元載未見到王韞秀,四下環顧着,高聲呼喊。

來的路上,他已向薛白訴說了當時的情形。那些兇徒擁上來,直撲王忠嗣的馬車,趁他們還來不及護衛,便往馬車裡劈了數刀,血濺得整個車廂都是紅的。

之後,兇徒們從容拉着馬車驅往南面的秦嶺,管崇嗣與王韞秀拼死殺敵,抵過了最初的攻勢之後聚齊起了剩下的部將,在明知人數少於對方的情況下還是追了上去,只讓元載回來報信。

此時,帶來了官兵,元載未在灞橋多作逗留,當即領人往南邊追去。

而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夕陽隱入山巒,道路漆黑,他們不得不放慢速度,點起火把,查看着地上的車轍尋找方向,漸漸進了洪慶山。

找到後半夜,前方終於有了動靜,趕上前一看,赫然見十餘人正在圍殺數人,而被圍殺的數人中,正有管崇嗣與王韞秀。

“唐軍來了!走!”

一見官兵趕到,兇徒中有人便以蠻語喊了一句。

郭千里二話不說,當即張弓搭箭,一箭射在一個兇徒的膝彎處,方纔喝令禁軍們殺上去。

兇徒們先是搠死了倒地的傷者,方纔迅速竄進山林,動作迅捷,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郭千里手下的士卒個個人高馬大,披着威風凜凜的盔甲,遠不如對方靈活。

“啖狗腸,南蠻子跑得真快,繼續追!”

元載上前一把抱住王韞秀,問道:“伱沒事吧?”

“沒事。”

王韞秀還算冷靜,只是渾身浴血,殺氣四溢。她與丈夫稍抱了一下立即便推開他,還要繼續去追。

“不行,阿爺的屍骨還未搶回來。”

薛白趕上前阻住她,道:“禁軍會追。我問你,王節帥真遇刺了?公輔兄說兇徒們砍了他,帶走馬車,並未實際確認王節帥已經斷氣了。”

王韞秀似因薛白這句話而有了希望,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後卻還是低下頭道:“活不了的,阿爺重病之中,連挨數刀,血流不止,又被帶走顛簸了一整日……我只盼能搶回他的屍骨。”

到了這地步,她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柔軟之態,手中提着的刀都還在往地上滴血。

“找到了!”

忽然,遠處有龍武軍士卒高聲喊道。

王韞秀當即一箭步竄出,除了管崇嗣便屬她跑得最快,穿過崎嶇的山路,前方已沒了供馬車通行的地方,故而那些兇徒在此拋了馬車。

龍武軍士卒們舉着火把,趕到那倒在地上的車廂前,打開門。

一具血淋淋的無頭屍體便呈現在了衆人面前。

“丈……丈人?”元載吃了一驚,不敢相認。

“將軍!”管崇嗣如被抽乾了力氣,手中的刀掉落,緊接着人也跪在地上,以頭磕地,像是丟了魂。

“阿爺?”王韞秀喃喃着,想要衝上前,卻被元載一把抱住。

“啖狗腸。”郭千里大怒不已,喝道:“兇徒帶走了王節帥的首級,都給我追!”

薛白接過一根火把,走上前,照着那具屍體,無言地觀察着。

過了一會,有人在他背上拍了拍,卻是郭千里,示意他到一旁談談。

“薛郎,那真是王節帥?”

“身量沒錯,身上的疤痕也沒錯。”薛白道:“當不會錯了。”

“那……王節帥的頭被南蠻子割走了,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郭千里道:“我看着是傻,但也知道聖人斬首了閣羅鳳立威,若是被南蠻報復回來,可就不妥當嘍。”

“郭將軍不傻,就是嘴快。這些話本不該說的。”

“我與你還客氣什麼。”郭千里問道:“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他似乎又把薛白當成幕僚了。

“未必就是南詔動的手。”薛白道,“容我查查,此事或有別的隱情。”

“那你查。”

薛白遂去看了留下的幾具屍體,見那些兇徒都是商旅打扮,其中一人懷中有通關文牒,看上面的蓋章,確實是從安寧城一路北上,經拓東城、斜州、益州、梁州等大小州縣到的長安。

一切痕跡都表示這些人確是南詔來的,連薛白都沒找到破綻。

他甚至想過,若這些人真是南詔來的,那會是誰派來的?段儉魏嗎?不太可能,南詔的世家大族也是世家,必定以家族利益爲重,不該對鳳羅鳳有這等忠心。

他走向了被郭千里射中的那個受傷的兇徒,問道:“誰指使你們的?”

對方緊緊抿着嘴不答,像是聽不懂他說的漢話。

薛白想了想,俯下身,低聲道:“你們已經露出破綻了,若真是南詔來的死士,根本不會在撤離前滅口。”

那傷者還是沒有說話,可薛白直視着他的眼神,卻很明顯地感受到他眼裡情緒有了些許變化。

薛白瞭然,道:“你再隱瞞也無用,倒不如與我談談你想要什麼。”

迴應他的,始終是沉默。

王韞秀忍無可忍,持着刀上前,道:“若不想說,讓我將他千刀萬剮,爲阿爺報仇!”

“不急着用刑,我已試探出了他背後有人指使。”薛白道,“此事水深,但我們可以看看,能否爲王節帥討一個公道。”

“薛郎是說……不是南蠻子做的?”

“有可能。”

王韞秀道:“是有人害阿爺?我絕不放過他。”

“你放心。”元載亦上前,攬着王韞秀的肩,安慰道:“聖人已下了旨,勢必要爲丈人報仇雪恨,割兇徒首級祭奠丈人在天之靈。”

話音方落,山林那邊有喊聲傳來。

有人大喊着問道:“郭將軍可在前方?!”

“誰啊?!”郭千里當即迴應。

須臾,一名將領趕上前來,抱拳道:“金吾衛郎將,鮮于昊,見過郭將軍。”

“你來得正好。”郭千里見這麼快就有支援,大喜,指着東南方向道:“你帶你的人包抄過去。夜裡黑,不必細搜,但莫讓他們逃了……”

“郭將軍,我是來傳話的。”

鮮于昊願意參與到追捕當中,奈何有旨意在身,不得不打斷郭千里說話,先傳旨要緊。

郭千里道:“傳話也不妨礙你增援啊,你帶了不少人哩,那你快傳話。”

“聖諭,王忠嗣乃大唐棟樑,干係甚大。今日事涉重國機要,必不可外傳。”

“我當然知道。”郭千里一拍胸口,道:“我就不是多嘴的人,一定不會亂說,你快讓人追。”

“郭將軍只怕未明白末將的意思。”鮮于昊不得不再次提醒道:“聖人之意,是不得把王節帥遇刺的消息傳出去,對外只能說他是病逝的。追兇可以,卻不可大張旗鼓。”

郭千里一愣,喃喃道:“病逝的?可……”

他倒也聽旨,壓低了聲音,附到鮮于昊耳邊,道:“可首級都讓人割走了,這又是什麼病?”

鮮于昊也不知這算是什麼病,只好默然以對。

末了,他一抱拳,道:“末將這就帶人追捕,但只說是追捕盜賊。”

“唉,去吧去吧。”

郭千里不由熱情大減,雖同樣是追捕,但追捕襲擊重臣的大逆不道者與追捕普通盜賊當然是不同感受。

而天子旨意,最是能左右他的感受。

鮮于昊卻還沒馬上走,而是指了指地上的屍體,以及那個受傷的俘虜,道:“郭將軍見諒,這些人我也得帶走。”

站在一旁的薛白、元載、王韞秀、管崇嗣等人看着這一幕,心情各異。

“阿爺若是病逝的。”王韞秀開口向元載問道:“那,還如何重懲兇徒,祭奠他在天之英靈?”

元載猶豫了一會,道:“只是不大張旗鼓而已,這也是爲了丈人的聲名。”

“阿爺又不是逆賊,爲社稷而死,有何見不得人的?爲何要刻意遮掩?”

“這……”

元載答不上來,沉默不語,與面聖時擲地有聲的態度全然不同了。

第393章 下一步43.第43章 滿堂驚貴第344章 西南第393章 下一步29.第29章 金吾衛164.第161章 醉態第115章 匠師97.第97章 覆試188.第185章 衣冠戶47.第47章 羅織罪名第371章 瘦死的駱駝212.第209章 鋪路53.第53章 珍饈226.第223章 潼關懷舊335.第327章 哪吒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37.第37章 節外生枝182.第179章 實言172.第169章 盛宴倒第1章 長安雪174.第171章 去與來124.第122章 道宮134.第131章 新朋友316.第309章 迎賓212.第209章 鋪路290.第284章 招搖撞騙166.第163章 謀職73.第73章 相看165.第162章 志不滅第373章 狎臣98.第98章 御狀147.第144章 見字如晤112.第112章 師門290.第284章 招搖撞騙第375章 私怨第6章 螻蟻185.第182章 大鬧仙台202.第199章 家人69.第69章 案發308.第302章 狡辯201.第198章 發報人316.第309章 迎賓第467章 共克時艱第413章 取捨111.第111章 派系295.第289章 滿月宴第341章 互幫互助第453章 祭婿文稿292.第286章 授人以柄第384章 畫師38.第38章 平安無事第384章 畫師第445章 將計就計第416章 局面向好67.第67章 一夜魚龍舞52.第52章 贈禮211.第208章 空穴來風286.第281章 痿厥71.第71章 燈火闌珊36.第36章 兩頭通吃第453章 祭婿文稿177.第174章 開春210.第207章 牛刀小試340.第332章 魚目混珠159.第156章 高高掛起227.第224章 新誡166.第163章 謀職252.第250章 一口一口吃46.第46章 當堂對質134.第131章 新朋友36.第36章 兩頭通吃202.第199章 家人第436章 都在努力238.第235章 誰負責第447章 豬不化龍307.第301章 遮羞布151.第148章 各表一枝95.第95章 讒言296.第290章 師徒311.第305章 相門女211.第208章 空穴來風180.第177章 揭榜第415章 常山郡163.第160章 一念之間334.第326章 假想131.第128章 皆大歡喜163.第160章 一念之間277.第273章 禁歸140.第137章 斬死151.第148章 各表一枝167.第164章 洗兒宴28.第28章 塞上詩164.第161章 醉態307.第301章 遮羞布第422章 恩人329.第321章 汝陽三鬥始朝天17.第17章 還家154.第151章 造相139.第136章 用人187.第184章 世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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