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第286章 授人以柄

十一月初七是張去逸出殯的日子。

天不亮,薛白已起身,倒是青嵐還蜷在被窩裡呼呼大睡,她以前一貫是早起的,但近來幫忙處理文書反而比家務事還累人,終於是耗費了她太多心神。

沒她伺候,薛白連頭髮都不會束,草草一紮,披了一件素色的麻衣出了門。

長安大雪紛紛,從宣陽坊往皇城不遠,此時尚屬宵禁,路上沒幾個行人,他難得清靜下來,忽然有些懷念前世的生活,想着聽聽那時的歌也好,雖說不出具體聽哪一首。

突然間有些理解李隆基的喜好了。

到了太樂署,謝阿蠻今天難得也來了,心情不錯的樣子。

“薛郎可記得?你離開長安前也是這情形。”

“嗯?”

“那時有人過世,你帶樂師去哀禮,出門前我給你裝扮得憔悴些。”謝阿蠻眼眸亮晶晶的,道:“今日舊事重演,我更能感到伱終於歸長安了呢。”

“嗣許王李瓘,當時死的是他。”

謝阿蠻不在乎死了誰,嗔道:“你平時也不來太樂署,只在給人送殯時來呢。”

“畢竟是兼差,長安尉的公務更多些。”

薛白只兼兩個差職已忙不過來,實在不知王鉷是如何身兼二十餘職的。

他別過謝阿蠻,依舊是與太常寺卿張垍一道去張去逸府上。

一年多未見,張垍沒太多變化,富貴閒人總是老得慢,在路上向薛白嘆息道:“我本該離你遠些的。”

“我又有麻煩了?”

“我與安祿山是好友。”張垍道:“你確實有麻煩,右相想遷你爲吉陽縣令。”

“聽說了。”薛白道:“左相與我說的。”

“看來此事你已有了應對啊?”

“是,左相站在我們這一邊。”薛白強調道。

張垍知他故意不給陳希烈留退路,不由笑了笑,繼續提醒道:“今日,太子與張良娣都會到,你最好避一避他們,以免有人再提張公是被你氣過去的。”

“張公是被安祿山的人嚇倒的。”

“隨便吧,與我無關。”

薛白轉頭深深看了張垍一眼,忽道:“寺卿,若哥奴致仕,朝堂中沒有比你更適合任中書令的人選了吧?”

“什麼?”

“身世、品德、才能、資歷,朝中何人能與你比肩?”

張垍沉默了,因無法反駁薛白。

薛白壓低了些聲音,接着道:“今大唐弊疾重重,難一言以概之。而當先擺在眼前的問題是沒有人才了,十餘年間哥奴大肆排除異己,其親信黨羽常以一人身兼十數職,放眼朝堂,重臣俱垂垂老矣,壯年者幾人?一旦哥奴罷相,社稷庶務,誰可爲繼?”

張垍是名相張說的次子,風度翩翩,才華橫溢,聲望著於當世,有着幾乎完美的宰相資質,而他心中是否有這個志向,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休再煽動我。”他語氣有些嚴厲地斥了一句,“莫當我看不出你打的是何主意。”

“不錯,我心懷鬼胎。”薛白道:“我把東宮、右相、邊鎮得罪了個遍,如今阿兄走了,我得扶一個重臣登上宰相之位,楊國忠不能同甘,陳希烈不敢共苦,駙馬真無意相位否?”

“你難道不知嗎?聖人選我爲婿,就是不打算重用我,因我阿爺一生被指爲專權。”

“聖人從未明言,駙馬不可爲宰執。”

“自睿宗一朝,駙馬就已被排擠出中樞職事了。”張垍道,“聖人不會點我爲相的。”

薛白道:“我信事在人爲。”

這事第一次肯定是談不攏的,張垍擺擺手,不願再與薛白多談。

……

到了張府,府中一片肅穆。

薛白帶着樂師們到了棺木後準備哀樂,不多時,一名身穿紅袍的中年官員到了他面前,招呼都沒打,徑直以吩咐的口吻道:“你氣死了張公,還到此處來奏樂?也不怕給太常寺丟臉,退下去。”

“張公是被安祿山的兇手嚇倒的。”

“官長讓你退下,你還敢頂嘴?!”

“閣下是?”

“太常少卿,李嶼。”

李嶼神色傲然,接着又補了一句,道:“你真不認得本官了不成?右相第七子。”

兩人以前或許見過,但李林甫光兒子就有二十五個,薛白確實是不認得,也不覺得有哪些個厲害人物需要記。

“失敬了,敢問李少卿是在轉達右相的意思嗎?”

“你是太樂丞,我是太常少卿,我既吩咐你,還有何異議?”

“李少卿。”忽然有身披麻衣的官員過來,道:“寺卿召你過去。”

李嶼回頭看了一眼,轉身走向張垍,還未開口說話,張垍已拍了拍他的肩,語氣不善。

“穿成這樣?還不快去換了?!”

“我……”

張垍湊到他耳邊,道:“別再找薛白麻煩,只會自取其辱。”

說罷,他回頭看了眼薛白,點了點頭,釋放了善意。

相比之前他冷眼看薛白命懸一線,今日萌芽的一點野心已改變了他的態度,願意在適當的情況下出手保護這個小官。

~~

“你七哥怎蠢成這個樣子?”

賓客中,楊齊宣見了堂中發生的一幕,小聲與妻子議論着。

“慣的。”李十一娘譏笑道:“他從小就狂妄自大,今年披了紅袍,捨不得褪下來。”

“張府的喪禮上,未免太無禮了些。”

“你當七哥怕張家?”李十一娘摁低丈夫的頭,附耳道:“張家敢嫁女給太子,若非張去逸死得早,阿爺再辦一樁杜有鄰案又何妨?七哥做事,可從不畏手畏腳。”

“好吧。”

楊齊宣想把腦袋擡起來,李十一娘卻還是用力摁着他。

“還有,你知道七哥爲何急着找薛白麻煩嗎?因爲薛白如今交構了楊國忠、陳希烈在與阿爺作對……”

“他有這本事?”

“阿爺要遷薛白爲吉陽縣令,吏部不批,定然是陳希烈反水了。如今誰能對付了薛白,阿爺自然會器重誰。”

“我呢?”楊齊宣打趣道:“我若做到了,丈人能器重我嗎?”

“你有辦法?”

“當然沒有,說着玩的。”

“我二十五個兄弟都是蠢的,你可知阿爺最聰明的子女是誰?”

“你?”

“要除掉薛白,簡單,捉到最有用的把柄就好。”李十一娘轉頭往薛白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道:“我今日就能捉到他的把柄……”

~~

李泌走到薛白身邊,問道:“聽聞張公是被你氣走的?”

“到底是誰在傳。”薛白不厭其煩道:“張公是被安祿山派的人嚇死的。”

“你不該損張三小娘子清譽。”李泌道,“她遭逢變故,不好嫁人,你也很麻煩。”

“她不好嫁,不是因爲張大娘子好賭,張二娘子被幽禁?”

“張良娣沒有被幽禁。”李泌道:“她三日前生下了一位皇孫。”

他語氣依舊很平靜。

薛白卻問道:“憂慮嗎?你原本該是希望能有一位順利繼位的長子。”

“雖然此事言之過早。”李泌沉吟着,之後以唯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但確感憂慮。”

“李亨無遠略啊。”

李泌不介意薛白的風涼話,輕聲道:“我知你接下來的打算,我們有一段路恰巧順路。”

薛白想了想,難得沒有拒絕東宮釋放的善意,道:“張垍爲相,你以爲如何?”

“正合我意。”

李泌目光示意,薛白低頭一看,在他的寬袖遮掩下,與他小小地擊了個掌。

兩人由此約定好一起鬥倒李林甫、安祿山,扶張垍爲相。

其實,此事並不需要張垍同意。

“聖人心境變了。”李泌繼續說着悄悄話,“楊公、張公接連過世,聖人心有慼慼焉,對東宮的態度有所緩和。”

“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李泌篤定道:“相信與否,不如靜觀其變,我們不缺時間。”

下一刻,周遭的私語與啼哭聲都停止了,披麻衣的宮人們小步趨進堂中,在兩側站定。

“聖諭至!”

衆人紛紛轉頭看去,只見李亨、張汀被簇擁着走了進來。

李亨愈顯得憔悴、蒼老了,頭上添了許多白髮,看着並不比李隆基年輕多少。他身爲太子,此時卻在攙扶着張汀。

張汀剛生產完沒幾天,最是怕風的時候,身上圍着好幾件披衣,頭上罩着麻布,只顯出一張蒼白的臉。

她胖了許多,看起來不像過去那般強硬,一邊艱難地走,一邊竊竊地哭。

到了張去逸的棺木前,她直接拜倒,喃喃道:“阿爺,女兒不孝……”

李亨輕輕拍着張汀的背,向身後的宦官點了點頭,那宦官便請出聖旨。

“朕從母之昆弟,以張命氏,錫羨煌煌……今外姻畢哀,中使降吊。常式賵贈之外,另敕賜絹三百匹,布三百端,俾給喪事,嗚呼!其生也榮,其死也哀!”

聖人對張家照拂與厚賞當然絕不會只有這些絹、布,這只是一個表態,更多的實質好處,只怕要落在張汀剛生下的那個孩子身上。

張家嫁女給太子,遠比旁人預想中有眼光。

……

隔着人羣,李十一娘正看着張汀,小聲嘟囔道:“你說,她是真哭還是假哭?”

楊齊宣一愣,道:“爲何這般問?”

“沒什麼。”

李十一娘其實是想到若同樣的情形落到右相府,她只怕是做不到像張汀這般哭給所有人看。

過了一會兒,她眯了眯眼,道:“來了,薛白的把柄。”

楊齊宣轉頭看去,只見張汀抹着淚起身,去與薛白說話。

他卻不知這又算什麼把柄。

~~

“聽聞,阿爺過世前,是薛郎在府中幫忙防備刺客,請大夫爲阿爺醫治,大恩大德,張家必不相忘。”

“張良娣言重了,我只是略盡綿薄之力,沒能救回張公,十分遺憾,也請張良娣節哀。”

張汀還想行個萬福道謝,卻被人攔着。

卻是李亨扶着她的手,向薛白道:“汀娘正虛弱,該由我謝薛郎纔是。”

今日許多人都說張去逸是被薛白氣死的,反而竟是他們這夫妻倆有意替薛白作證一般,不僅道了謝,還以“刺客”二字稱呼劉駱谷。

他們打的主意,與薛白說“左相站在我們這邊”一樣,不給薛白留退路。

說罷,衆人便準備扶棺送葬,出發前,共飲一杯哀酒。

李亨身邊的宦官端着托盤將酒杯呈到薛白麪前,道:“薛郎請。”

薛白不由想到了初次見李靜忠時的情形,問道:“以後只怕還有相見的機會,敢問內官姓名?”

“李輔國。”

薛白稍微愣了一下。

李輔國擡起頭,顯出一個討好又靦腆的笑容,道:“奴婢以前只有個賤名,是殿下爲我起的名字。”

“原來如此,請。”

薛白沒有飲那一杯酒,而是看着李輔國轉身離開,將手中的酒倒在地上,喃喃道:“我敬張公一杯。”

~~

是日,薛白到最後還是聽到了歌聲。

在渭河畔,他們埋葬了張去逸,也完成了藉由送葬進行的種種算計。

“英英張公,遙遙華胄。富遊推美,戚里稱賢……渭水張陽,義陵之下。哀哀遺胤,蕭蕭嘶馬。松林送人,孰不悲者?”

~~

入夜,李林甫坐在昏暗的堂中,聽着一個個彙報過來的消息,最後,李嶼、李十一娘等人從城外回來。

李嶼自以爲聰明,稟道:“張去逸這一死,聖人對東宮的態度有所緩和。薛白只怕是要聯手東宮,對付阿爺了。”

“是嗎?”

李林甫擡眼冷冷瞥了這個兒子一眼,懶得多說,只揮了一下手。

“七哥真是。”李十一娘搖頭譏笑,“依女兒看,薛白未必想與東宮聯手,而是想拉攏東宮官員,與阿爺爭權。但這恰恰是他的把柄,只要讓聖人懷疑是他與東宮勾結陷害安祿山,這一局便贏了。”

李林甫眼中卻依舊古井無波,同樣讓李十一娘退下,召了李岫過來。

唯有在面對李岫時,他表情有了變化,問道:“安排得如何了?”

“阿爺過目,這是孩兒擬的名單。”

“不算本事。”李林甫接過,漫不經心地掃着,道:“這些官職,你擬得出,定得了嗎?”

“陳希烈是個阻礙,他掌着吏部,又是門下侍中。孩兒打算請他過府一敘,威懾他,讓他依我們吩咐,先將五品以下的官員調動辦成。”

“打算如何威懾?”

“這……”

李林甫忽然將手中的名單甩在李岫臉上,叱道:“都到何等地步了,你還敢徇私?!”

“阿爺,畢竟是我妻兄……”

“忠心與否尚不可確定,你便要將他提攜爲戶部郎中?”

李林甫眼看兒子嚅嚅不語的樣子,不用聽解釋,當即就知道是如何回事,罵道:“蠢材!被一個婦人操控於股掌之間,老夫竟寄望於你來保存家業?”

“盧氏嫁孩兒多年,且要讓盧家與我們相扶相持,孩兒以爲當給些好處。”

“相扶相持?”李林甫氣得不輕,拿起案邊的毛筆擲向李岫,道:“可知爲何誰人都不將你放在眼裡,你太軟弱了!你自以爲有遠見,終日憂心家門有大禍,落在旁人耳中,誰同情你?誰?!”

李岫連忙拜倒在地,道:“孩兒只是以爲,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廢物,你只會讓人看輕於你,誰會聽命於一個終日長吁短嘆的無能之輩。記住,唯有始終以強權示人,方可爲威懾!”

“可……”

“記住了嗎?!”

“是,是,記住了。”

李林甫看着兒子這唯唯諾諾的樣子,忽然想到了薛白。

那日談條件,薛白揚起瓷器便砸,舉着碎瓷就要撲到他面前,其強勢態度讓他久久猶記憶深刻。更難得的是,薛白並不魯莽,該虛以委蛇之時,馬上能厚起臉皮。

從包括攀附裙帶上位的種種經歷、宰執天下的野心、行事不擇手段的心境來看,薛白反而更像他,或許是他當年遺失的哪個私生子也未可知。

腦中這荒唐的念頭一閃而過,李林甫再看李岫,恨鐵不成鋼道:“起來,你這樣子,如何鬥得過薛白?”

“薛白?”

李岫愣了愣,心想,薛白當年若是娶了十七娘,進了相府的門,如今只怕也已被阿爺挫掉了銳氣吧。

可惜沒有這假設,薛白從來就沒在這件事上順從過。

“威懾陳希烈,你憑一張笨嘴不成?”李林甫道,“關鍵只在薛白,外放了他,便如抽掉陳希烈的骨頭。”

“是。”李岫道,“孩兒還在找薛白的罪證。”

“找?最好用的罪名擺在眼前看不到嗎?你連十一娘都不如。”

李林甫一把拎過李岫的衣領,幾乎只差直說了,右相府害人,最好用的罪名無非是“交構東宮”。

他苦心孤詣,沒將此事交給李十一娘做,爲的是將李岫培養起來,因此循循善誘,諄諄教誨,奈何這個蠢材就是不開竅。

~~

清晨,長安縣衙。

薛白處理了幾樁案子,轉頭看着窗外的雪花,想着也許該到顏家提親,在元月把婚事辦了,免得總有人想要嫁女過來。

恰在此時,刁庚撓着頭進來,道:“郎君,有人來報案。”

“帶進來說吧。”

“來人有些奇怪。”刁庚嘟囔了一句。

不一會兒,十餘護衛以及幾個穿着男裝的小女子便進了尉廨。

“和政縣主?”

薛白微覺詫異,起身行禮,道:“見過縣主。”

“是郡主,年初聖人已經封郡主爲郡主了。”

“玉尺,你別多嘴。”李月菟連忙喝止身邊的侍婢,道:“薛縣尉有禮。”

她有些爲難,像是不知如何開口。

“郡主是來報案的?”

“是,那個……我方纔在西市採買,然後,我的貓丟了。”

“貓丟了?”

李月菟身邊那個名叫玉尺的侍婢再次開口道:“你不是長安尉嗎?在你們長安縣的地盤上丟的,郡主來報案,你派人去找唄。”

薛白問道:“何不找西市署?”

“出了西市才丟的。”

“好吧,是怎樣的貓?”

“一隻黃白相間的貓,花色是金被銀牀,背上是黃的,肚名是白色,名叫‘銜蟬奴’。”

薛白聽了,遂去將不良帥魏昶召來,安排他帶人去找貓。

“縣尉,這?”

“找吧,附郭京城,沒辦法的事。”

總之薛白是接下了這案子,帶着差役在西市一帶尋找着,很盡力的模樣。

李月菟則是跟在他身後,時不時喊上一聲“銜蟬奴”,但聲音隱隱有些發虛。

待經過一條小巷,她終於是忍不住了,向後看了一眼,小聲道:“薛郎,這邊。”

“郡主何事?”

“我實話與你說吧,我的貓沒有丟,被抱回府了,他們就是希望我找個機會接近你。”

“爲何?”

“聖人冊封我爲郡主時,說讓我天寶九載必須出嫁,但答應我夫婿自選……總之你不必管,只要應付一下差事,找不到貓就算了吧。”

說罷,李月菟有些無地自容,轉身走開。

薛白卻有些好奇,問道:“是你阿爺讓你這麼做的?誰給他出的主意?”

“不是阿爺,如今我想見到阿爺也難。”

“那是何人?”

“是宮中的一位內侍。”李月菟其實也很無奈,道:“我今日去見了聖人,出宮時便有內侍做了安排。”

“誰?”

“我亦不識得他,總之不是高將軍。”

薛白想了想,道:“倒也無妨。”

“總之我可提醒你了。”李月菟終於把一番話說完,心裡輕鬆許多,自轉身走開。

但回到馬車上坐了一會,再掀簾往外看去,卻見薛白還帶着長安縣的差役在附近找貓,衆人時不時“喵”上幾聲,倒顯出別樣的荒唐來。

~~

就在次日,待詔翰林的李泌被召到御前。

“臣請聖人安康。”

“不必請安了,召你來,是要向你討個說法。”李隆基頗喜愛李泌,也不拘束,道:“有人檢舉你與薛白合謀,構陷胡兒,可有此事?”

李泌道:“聖人恕罪,臣不知爲何有此傳言。”

“高將軍,給他瞧瞧。”

高力士於是上前,將幾封卷宗一封封遞給李泌。

“這是王鉷的口供,稱李林甫與安祿山勾結,曾有舉兵阻止太子登基一論,李翰林可聽說過?”

“聽說過。”李泌實話實說。

“因此,東宮欲除李林甫、安祿山,遂使你與薛白聯絡,殺劉駱谷、製造證據誣陷安祿山,是否有此事?”

“並無此事。”

“那,前日爲張公送殯,你曾與薛白秘謀,欲扶張垍爲相,可有此事?”

“不錯。”李泌坦言道:“我與薛白皆認爲,李林甫縱容安祿山謀反,當罷相,我們還以爲張駙馬是最適合的人選。當然,我等皆年少,不過是說着玩的。”

高力士還要問話,李隆基親自問道:“依你之意,除了誣陷胡兒,其餘都是真的。”

“是,臣與薛白一樣,認爲安祿山乃大唐心腹之患,遂奔走聯絡、交構羣臣,誓要揭破此胡獠之真面目。”

“好一個交構羣臣,朕看你是認罪了。”

“臣認罪。”

“招,你還做了什麼?”

“臣還請相熟的內官哄和政郡主去接近薛白。”

李隆基一訝,與高力士對視一眼。

高力士再看向薛白的自辯奏摺,上面寫的分明是安祿山收買宮中內侍騙了和政郡主,故意陷害他交構東宮。

“此事是你做的?爲何?”

“聖人既答應和政郡主自擇駙馬,臣以爲薛白合適,故而出此下策。”

“好你個修道之人!”李隆基叱喝一聲。

高力士卻是目光閃動,譏笑道:“李翰林竟做這等事,薛白不知嗎?”

“自是不知。”李泌自嘲一笑,應道:“薛白年少有大才,可惜與東宮一直有誤會,臣想消彌這等嫌隙,故而如此行事。”

李隆基與高力士對視了一眼,從這件事裡就可以看出,東宮還在拉攏薛白,且只有一點笨拙不堪的手段,太子被幽禁,連李泌也不能使出更多的高招。

那麼,顯然不可能是東宮指使薛白攀咬安祿山了,更像是李林甫在胡亂攀咬。

還是隻有那老舊的手段,愈發讓人厭倦了。

“小道士急了,失了風骨,該罰。”李隆基道,“郭千里、賈季鄰、薛白等人的功勞,可以議議了……”

同時,他下意識地開始思忖兩個年輕人提出的問題——讓張垍當宰相行嗎?

13.第13章 奸相241.第238章 動手(求月票)299.第293章 潑冷水162.第159章 切割第400章 調動44.第44章 信任325.第317章 掖庭宮103.第103章 名單第397章 小團體241.第238章 動手(求月票)第434章 渡河168.第165章 風花雪月322.第314章 設套第404章 雁門老將行第409章 壯膽170.第167章 念奴嬌164.第161章 醉態第394章 北風行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20.第20章 審第372章 彭娥第440章 威嚴落地176.第173章 世故第452章 長安亂第387章 岩羊121.第121章 舊事229.第226章 縣尉第350章 俘虜第353章 建關第353章 建關235.第232章 暗宅186.第183章 手段263.第261章 揮鋤第430章 私兵280.第276章 跋扈101.第101章 接洽第418章 亂起234.第231章 燈籠21.第21章 隴右老兵222.第219章 賜浴第430章 私兵282.第278章 脈絡330.第322章 舊時事第434章 渡河34.第34章 價高者得129.第126章 自由第391章 忤逆不孝250.第248章 鑄鐵186.第183章 手段131.第128章 皆大歡喜278.第274章 歸第372章 彭娥101.第101章 接洽第424章 自欺欺人55.第55章 落地生根第397章 小團體第342章 眼光35.第35章 狠角40.第40章 補救167.第164章 洗兒宴258.第256章 隱田227.第224章 新誡183.第180章 貪心46.第46章 當堂對質第355章 兵臨城下235.第232章 暗宅237.第234章 撕開一角第360章 捷報55.第55章 落地生根第374章 新的平衡第414章 傳承第359章 成王敗寇34.第34章 價高者得237.第234章 撕開一角47.第47章 羅織罪名第397章 小團體262.第260章 借刀90.第90章 考驗253.第251章 進入角色56.第56章 爭取162.第159章 切割43.第43章 滿堂驚貴201.第198章 發報人211.第208章 空穴來風295.第289章 滿月宴73.第73章 相看100.第100章 請帖317.晚半小時發第385章 亡羊補牢256.第254章 深耕30.第30章 勢力網第450章 驅狼吞虎160.第157章 君自抉擇286.第281章 痿厥第372章 彭娥第365章 救星第416章 局面向好212.第209章 鋪路157.第154章 餿主意255.第253章 爐火(2合1)
13.第13章 奸相241.第238章 動手(求月票)299.第293章 潑冷水162.第159章 切割第400章 調動44.第44章 信任325.第317章 掖庭宮103.第103章 名單第397章 小團體241.第238章 動手(求月票)第434章 渡河168.第165章 風花雪月322.第314章 設套第404章 雁門老將行第409章 壯膽170.第167章 念奴嬌164.第161章 醉態第394章 北風行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20.第20章 審第372章 彭娥第440章 威嚴落地176.第173章 世故第452章 長安亂第387章 岩羊121.第121章 舊事229.第226章 縣尉第350章 俘虜第353章 建關第353章 建關235.第232章 暗宅186.第183章 手段263.第261章 揮鋤第430章 私兵280.第276章 跋扈101.第101章 接洽第418章 亂起234.第231章 燈籠21.第21章 隴右老兵222.第219章 賜浴第430章 私兵282.第278章 脈絡330.第322章 舊時事第434章 渡河34.第34章 價高者得129.第126章 自由第391章 忤逆不孝250.第248章 鑄鐵186.第183章 手段131.第128章 皆大歡喜278.第274章 歸第372章 彭娥101.第101章 接洽第424章 自欺欺人55.第55章 落地生根第397章 小團體第342章 眼光35.第35章 狠角40.第40章 補救167.第164章 洗兒宴258.第256章 隱田227.第224章 新誡183.第180章 貪心46.第46章 當堂對質第355章 兵臨城下235.第232章 暗宅237.第234章 撕開一角第360章 捷報55.第55章 落地生根第374章 新的平衡第414章 傳承第359章 成王敗寇34.第34章 價高者得237.第234章 撕開一角47.第47章 羅織罪名第397章 小團體262.第260章 借刀90.第90章 考驗253.第251章 進入角色56.第56章 爭取162.第159章 切割43.第43章 滿堂驚貴201.第198章 發報人211.第208章 空穴來風295.第289章 滿月宴73.第73章 相看100.第100章 請帖317.晚半小時發第385章 亡羊補牢256.第254章 深耕30.第30章 勢力網第450章 驅狼吞虎160.第157章 君自抉擇286.第281章 痿厥第372章 彭娥第365章 救星第416章 局面向好212.第209章 鋪路157.第154章 餿主意255.第253章 爐火(2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