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北風行

秋日的范陽城已是寒風凜冽,節度使府的院中燃着熊熊篝火,烘得堂屋內溫暖如春。

巨大無比的牀榻上正堆着一座肉山。那是安祿山正仰面躺着,肚子上的肉軟綿綿的,如油脂般往下流淌。

一箇中年女人爬上了他的肚皮,她是契丹族的悉萬丹氏,雖已年過四旬,卻還十分有風韻。

她有着栗色的捲髮,小麥色的肌膚,以及豐厚的嘴脣,此時正撥弄着雙手輕輕撩着安祿山那一對比她還要豐滿的胸。

這動作已經持續了好一會兒,她熱得滿身大汗,聽到了安祿山傳出了舒服的鼾聲,遂埋下頭,往那巨大的肚子下方尋找着什麼。

掀開了一層肥肉,她眯起眼,換了個姿態,用頭抵住總是流下來的肚皮,伸長舌頭往前探……

“咚咚咚咚。”

遠處有鼓聲傳了過來,經久不絕,一直到悉萬丹氏都已經停下動作了,鼓聲還在響着。

“扶我起來。”安祿山道。

但同時被帶來的還有安祿山的屬下們,燒燬了面容的高尚戴着面具站在右手邊,之後是嚴莊、高邈、張通儒、平冽、獨孤問俗、李史魚、李庭堅等等一衆幕僚,左邊則是將領們,安慶緒、安守忠、阿史那承慶、李歸仁、蔡希德、牛庭玠、向潤客、崔幹祐、尹子奇、何千年、武令珣、能元皓、田承嗣、田幹真,把偌大的廳堂站得密密麻麻。

“哈哈,可是因爲他這胡人太粗魯了,不知禮儀,惹惱了聖人?”安祿山還在大笑。

他們有着非常相似的經歷,幼年時飽經苦難,長大後懷才不遇,屢屢遭受白眼,在崤山以東,像他們這樣的人不在少數,今夜,只是由他們來傳達那份不滿。

馮神威本待以頤指氣使的語氣說“隨你處置,聖人就是想看看你是如何處置的”,可此時後面的話已不敢再說。

安祿山正倚坐着,臉上的神情愀然不樂,一見他們便嚷道:“這可怎麼是好?我好不容易討了聖人的歡心,可得要變成疑心哩。”

他呀呀大叫,怒氣沖天,之後道:“拖下去,打一百鞭,一百鞭!”

然而,高尚、嚴莊卻還要更大膽,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道:“那就把昏君也一併做了。”

兩個士卒進了廳堂,從馮神威的人手中帶走孫孝哲,將人拉了出去,不一會兒,遠處便傳來了慘叫聲。

“哈哈哈哈。”安祿山大笑着看向悉萬丹氏,“你侍候得我很舒服,我要重重賞你的兒子。”

“府君,饒了孫將軍一命吧!”

聖人在長安城開小朝會尚且沒有這般多人,換言之,范陽節度使的氣勢並不遜於聖人。

但,這只是安祿山個人的看法。高尚、嚴莊這種河北士人對朝廷的怨念卻要深得多。

“要是聖人疑心我了,我可怎麼做大事?”

“不,不,不。”安祿山連連搖頭。

~~

是夜,高尚、嚴莊一起到了安祿山的住處,一路上兩人不曾說話,只在邁過門檻時對視了一眼,眼神裡是一樣的狂熱與瘋狂。

馮神威嘴脣一抖,想要說話,周圍的一衆將領們已紛紛大喊起來。

孫孝哲遂對母親大喊冤枉,所說的也是契丹語。馮神威雖聽不懂,卻能感受到他的憤怒與兇惡,他只好硬着頭皮再次開口,聲音卻沒了宮中大宦官的氣派。

“府君,孫孝哲回來了。”

過了許久,馮神威才被帶了過來。

他們說是在求饒,但那兇狠的模樣,倒像是想要了馮神威的命。甚至,高尚還向田幹真使了個眼色,田幹真便把手放在刀柄上,有個拔刀砍殺馮神威的動作,但被旁人擋住了。

跑來報信的將領卻吞吞吐吐了會,道:“府君,孫將軍在長安犯事了,是被押回來的,聖人讓府君看着處置。”

那是孫孝哲在挨鞭刑,叫得很慘很大聲,但那聲音卻是中氣十足,充滿着對朝廷的蔑視。

近來安祿山的腿腳不好,走路一瘸一拐的,他這一動作,周圍許多侍兒連忙擁上去扶着。馮神威見了,不敢等他來迎,連忙趨步上前,先開口道:“安府君慢些,慢些。”

“兒啊!”

“安府君,聖人命我把孫孝哲帶回來,交給你處置。”

“這……隨安府君處置。”

安祿山聽了,停下那一瘸一拐的腳步,捧着大肚子站在那,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轉,依舊裝傻充愣,高聲問道:“我要怎麼處置?”

悉萬丹氏一人扶不動他,連忙穿上衣服,繞過屏風,招過以李豬兒爲首的一衆侍兒,或頂肚子,或穿衣服,忙碌了一番,才把安祿山扶到了外堂。

當今聖人英明神武了數十年,在世人心中還有着極高的威望,包括安祿山對他也有着發自內心的恐懼。他希望能夠等到李隆基駕崩之後再舉兵,從李亨那個廢物手裡爭一爭天下,或是割據一方。

他並非已窮途末路、不得不揭竿而起,如今只要他不反,他就還是東平郡王,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在李亨登基之前,造反對於他而言,冒着巨大的風險,收穫到的改變卻不大。

他正不安之際,安祿山再次浮現出憨厚的笑容,捧着肚子忙不迭地要下臺階來迎。

“好像是謀逆的大罪……那個,朝廷派了人來,是聖人身邊的宦官馮神威,是否讓他與府君說?”

若非他說,旁人只怕看不出來,這風韻猶存的婦人,竟有孫孝哲那麼大的一個兒子。

“中使來了,可想死胡兒啦。”

安祿山當時敗給契丹,還是靠孫孝哲全力保護才得以逃脫的,他就不可能當着這麼多心腹的面斬殺了愛將。乾脆指着孫孝哲罵道:“你這魯莽胡人,就算與王忠嗣有恩怨,也不該動手,氣煞我也!”

安祿山臉上那憨厚帶笑的表情便凝固住了,漸漸顯出些陰冷之態。這裡是范陽、是他的地盤,他不需要僞裝得滑稽可笑,周身散發着讓人恐懼的氣場。

馮神威原本已經想好了該以怎樣興師問罪的態度面對安祿山,方能傳達聖人的質問。然而進了殿,頭一擡便見到這麼多人,嚇了一跳,莫名地感到了背脊發涼。

雖然還是過往的語調,但馮神威聽在耳裡,感受卻大不相同,他側過頭,讓人把孫孝哲帶了上來,開口說起驪山之事。

末了,馮神威道:“請安府君莫怪,孫將軍在驪山的所作所爲聖人可是親眼所見……”

他話音未了,一個婦人已從安祿山身後衝了出來,徑直撲向孫孝哲,用契丹語哭喊着什麼。

高尚對此不以爲然,應道:“府君要做大事,何必在意這等細枝末節?”

“府君難道以爲現在還有退路嗎?”高尚道:“昏君身邊有楊國忠、薛白,此二人素來與府君不對付,定會時常告府君的惡狀,這次孫孝哲之事就是明證,眼下府君不肯殺孫孝哲,已讓昏君忌憚,沒有選擇了,只能反!”

“不錯。”嚴莊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與其等到皇帝對府君起了殺心,不如先動手爲強。”

“動手?”安祿山大驚,叱罵道:“動什麼手?萬事都還沒準備好。”

兩人原本就沒準備說服安祿山真就現在舉兵,無非是不斷灌輸,讓安祿山早作準備。

嚴莊道:“府君放心,朝廷如今用楊國忠這種蠢材當宰相,就像一棵看起來高大茂密的樹,裡面已經被蟲子蝕空了,只要一推就倒。”

高尚亦道:“昏君不理朝政,只顧享樂,府君殺到長安、奪了皇位,輕而易舉。”

安祿山纔不上這兩人的當,但沒辦法,他凡事倚重着他們的才智。便如此次徵契丹一戰大敗之後,正是他這些謀主們出謀劃策、甚至跋涉至草原與李懷秀談判,締結了盟約,之後利用契丹偷襲了奚族,轉敗爲勝,使得他的實力不減反增。

偏是這些謀主們一直以來野心勃勃,總是攛掇着他造反。

至於他想不想造反呢?雖說不服太子李亨,但除此之外,他是被架在那個位置上、不得不造反的人。

“兩位先生不要急。”安祿山依舊用一直以來的藉口拖延着,道:“河東節度使還未到手哩,沒有河東的地勢,如何殺入長安。”

Www●Tтka n●CO

這是實話,要從他所據的地盤進入關中必須要穿過太行山、或攻破潼關,遠遠不像河東有着居高臨下的地利。

高尚、嚴莊見他表了態,互相對視一眼,由嚴莊道:“那就請府君早做準備,我等必設法讓府君兼任河東節度使。”

“有主意了?”

“王忠嗣已死,此事不難。”

“真死了?”

“孫孝哲劈了他兩刀,說他定是已死了,朝廷纔會稱他病逝了。”

“那就好。”安祿山拍掌大笑道:“這樣看來,孫孝哲這次算是立了大功。”

“不錯,相比殺了王忠嗣,惹得昏君猜疑又算得了什麼。”

三人計議過後,高尚、嚴莊退出堂屋。

高尚解下了面具,露出那張燒得可怖的臉,沐浴着皎潔的月光,悠悠問道:“你打算如何助府君取河東?”

“實在不行,先硬奪了雁門關再反,我們也可佔下先機。”

“只怕府君還有顧慮啊。”

“快了。”嚴莊道,“我有預感,很快能消除這些顧慮。”

高尚用手指撫摸着自己那傷痕起伏的臉頰,喃喃道:“你說,我們殺了馮神威,府君是否就必須造反了?”

“不急於一時,府君說的也有道理。”

嚴莊說着,瞥見了高尚臉上那神秘的笑意,反應過來,驚問道:“伱已經派人去殺了?!”

“呵呵。”

“你比我還瘋!”

嚴莊罵了一句,連忙往馮神威下榻之處奔去,阻止此事。

高尚站在那任他離去,臉上泛着嘲弄之色,喃喃自語道:“緊張什麼?你們所有人都高估了朝廷,而低估了府君的實力啊。”

~~

自從燒傷之後,高尚變得不好女色,從未再讓女人服侍過他。

他睡覺時也絕不讓旁人靠近,除了田幹真。因當年被田幹真從大火中救出,他甚至在睡夢中都能通過氣味感受到接近他的人是不是田幹真,若不是,他就會驚醒過來。

次日,一覺睡醒,高尚便見田幹真正坐在他的榻邊。

“阿浩來了,你殺了馮神威嗎?”

“沒有。被嚴莊趕來攔下了,嚴莊威逼利誘馮神威回朝之後給府君說好話,但我看很難。”

“無妨,人活着就算是府君的表態。”高尚道,“府君只要沒明着反,朝廷不敢先逼迫他。”

“那爲何讓我去殺?”

“這樣旁人才會怕你。”高尚道,“就算是造反,你也是反賊裡最兇狠的一個。” 田幹真點點頭,道:“明白了。”

“一起用膳吧。”

“好,對了,還有一件事。”田幹真道:“有個很有名的詩人在范陽,你常念他的詩。”

“李白,李太白?”

“是。”

高尚眼睛一亮,道:“他在何處?你怎知他在范陽?”

田幹真伸手入懷掏了掏,先是掏出了兩隻耳朵,割斷處的血已經乾涸了,之後才掏出了一張紙,紙上還是沾染了血跡。

“我昨夜去殺馮神威,驛館大門外的守衛正在說話,說‘方纔那人就是待詔翰林的李白’,我便上前去問他們,拿了這個。”

高尚接過一看,入目是一首詩,題爲《北風行》,下面是一句“傷北風雨雪,行人不歸,擬古風贈幽州思婦”。

“燭龍棲寒門,光曜猶旦開。”

“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風號怒天上來。”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

“……”

高尚眼神一開始是激賞的,因他雖然大逆不道,但他也喜歡詩。他喜歡李白那自由豪放的詩風,以“大如席”擬雪花,何等的思興飛騰,精彩絕倫,出人意表。

然而,漸漸地,高尚眼神中閃過一絲狐疑,他回過頭,重新審視了這一首詩。

全詩只寫了一個幽州思婦對丈夫戰死一事的悲憤,但隱隱地,似乎在對安祿山大敗於契丹一事含沙射影。

高尚不知是否自己太多心了,他覺得詩的第一句就有另一層意思——連極少睜眼的燭龍也偶爾會光曜人間,爲何至高的日月卻不肯照亮薊幽大地,任它暗無天日?

像是在諷刺李隆基爲奸佞障目,全然不知、不肯去了解范陽的實情。

可李白又知道什麼實情?

再看後幾句,“惟有北風號怒天上來”倒像是在形容安祿山已成了河北的唯一主宰者,“大如席”的雪花正在吹向象徵着帝王之尊的軒轅臺,暗示着安祿山已有覬覦神器之心?

高尚搖了搖頭,問道:“李白人呢?”

田幹真道:“我已派人去找了。”

高尚對此事甚是在意,竟是連早膳都忘了用,捧着那詩不停地咀嚼。

等到中午,田幹真的部下來稟報,稱已找到了范陽軍中一個已戰死的將領的妻子,肯定就是收留過李白的“幽州思婦”。

“如何確定?”

“先生請看這個。”

那是一疊詩稿,高尚接過一一看了,見這些詩稿倒是沒有太多的問題,其中有《行行遊且獵篇》,寫了“英風振沙磧”的戰士;有《幽州胡馬客歌》,寫了“報國死何難”的遊俠。似乎在李白初遊燕趙時,遇到的都是“提劍救邊”的慷慨之士。

但,再與那《北風行》對比,便更能襯托出這些義士們成了安祿山的犧牲品。

如此一來,高尚終於確定了李白對范陽的窺探。

這不算是什麼大事,相比起來,馮神威這位宮中派來的宦官他們都敢威脅,又何懼一個只會寫詩的文人?

可因李白是高尚頗爲喜歡的一個詩人,他遂願意花一些精力去處置此事。

“李白人呢?”

“我們審問了那婦人,李白走了,但才走不久,就在昨夜。”

高尚譏笑一聲,道:“阿浩,派輕騎去追,府君需要些聞名天下的人物爲他多造勢。”

“喏。”

很快,數十輕騎奔出了范陽城,搜尋着那個白衣仗劍的身影……

~~

長安。

中秋過後,到了九月,易儲帶來的風波開始平息下去。

那些原本激憤的、對此事感到不可置信的人也漸漸懶得再對此發聲,日子終究得過下去,朝堂上的事議論議論也就是了,不能當飯吃。

不少人留意到薛白在此事中起的作用,對他施以關注。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薛白並沒有就此活躍於東宮,反而一改過去好出風頭的作風,行事內斂了許多。

像是一顆被長安官場磨平棱角的卵石。

這天清晨,他與顏嫣一起打過太極拳,盡顯雲淡風輕的從容氣質,但等收了拳,顏嫣當即歡呼了一聲,道:“好了吧?我約了小仙姐她們打骨牌,夫婿一起嗎?”

“不打。”

骨牌雖是薛白帶到大唐來的,他自己卻根本不喜歡打。除了李隆基就沒人能叫動他再打牌,連顏嫣、李騰空都不行。

但今日,李騰空竟是真來請他了。

他剛換了一身衣衫,走過長廊,準備出趟門,迎面便見到那蓮花一般的女子。她近來終是豐潤了一些,雖還是瘦,可氣色還是飽滿起來。

“嗯,你打牌嗎?我與顏嫣、青嵐,缺一個人。”

“季蘭子沒來嗎?”

“她去見一個朋友,稍晚些再來。”

薛白道:“她還有除你之外的朋友?”

“我與她相識,還在與你相識之後,她自是有別的朋友。”

薛白是心懷着大志的人,不滿足於打牌這種小小的樂趣……他眼看着李騰空眼眸中閃動的情意,忍不住拉過她的手,小聲道:“我們到那邊說話。”

兩人遂進了一間廡房,相擁,品嚐着對方的脣。

直到薛白又想更進一步動作,李騰空卻是“嚀”了一聲,推着他,用細若蚊吟的聲音道:“不行的,我比你高兩輩呢。”

“早晚把這兩輩的輩份掀了。”

“再忍一忍。”

李騰空不愧是修道的,極是能忍,悄悄跑來撩撥了薛白之後,見他太過堅決了,就匆匆跑掉。

但她今日卻給了薛白一個念想,在轉身之前還小聲補了一句。

“至少等出了長安。”

以至於喊他打骨牌一事也忘了,她們其實不缺人,像皎奴、眠兒都是眼巴巴地望着牌桌。可惜,楊玉瑤是不會輕易讓出位置的。

薛白有些苦惱地嘆息一聲,計劃着何時帶李騰空離開長安一趟。

之後,他靜下心來,出了宅門。

今日他想去見一見楊國忠,再次商議對待安祿山的態度與策略。在這件事上,兩人是有分歧的,就連吉溫的處置也始終沒能達成一致。

門外就是宣陽坊大街,有一輛馬車剛剛停下。風吹動車簾,薛白恰看到李季蘭在車廂中轉頭與兩個女子說話,她只露出一個側臉,臉頰微微泛紅。

薛白近來正與李騰空偷偷來往,不太願意招惹李季蘭,眼看她的馬車堵了門,乾脆繞到側門出去,還特意另披了一件破衣裳。

側門外是一條小巷,迎面一箇中年男子正揹着行囊,邊走邊四下打量着。

“這位小郎子,敢問此處可是薛宅?”

“不是。”

薛白道:“薛宅得繞到宣陽坊大街,那有個大門。”

“原來如此,多謝。”

那中年男子應了,上下打量了薛白一眼,見他氣質不俗,跟上他的腳步,道:“某家殷璠,丹陽人,喜歡詩。”

“殷先生有禮了,先生喜歡誰的詩?”

殷璠撫須道:“我於數年之間,編常建、李白、王維、高適、岑參、孟浩然、王昌齡等二十四人,詩二百三十四首,近來剛編成《河嶽英靈集》三卷……”

薛白聞言,停下腳步,問道:“先生是來找中書舍人薛白?”

殷璠有些疑惑,沉吟道:“聽聞他還年輕,倒不知是否任了中舍書人這等高位。我想找與李白對詩的那位薛白。”

這個人大概是有些書呆氣的。

薛白道:“我們說的是同一人,先生尋他何事?”

“聽聞他擅造紙,又創了活字印刷之術,我想請他助我將《河嶽英靈集》刊行天下。另外,這第四卷,我想收錄他的詩。”

“先生爲何不收錄杜甫的詩?”

殷璠自是知曉杜甫,沉吟道:“前些年杜子美還未流傳到丹陽,往後便可編入這第四卷嘛。”

兩人說着,已走到了宣陽坊大街這邊。

薛白轉頭看了一眼,見李季蘭正帶着兩個中年婦人站在門口張望,像是在等人,便故作要往另一邊走。

殷璠見了,道:“我妻子與阿姐都在那邊,這便過去了,多謝小郎子引路。”

“不客氣。”

兩人別過,殷璠便往薛宅大門走去,快到他妻子面前時便道:“方纔遇到一個好心的小郎子引我過來。”

“阿郎,這位是季蘭子,乃玉真公主的弟子。”

“有禮了,我常聽李白提到玉真公主。”

“先生也識得李太白?”

“那是自然,旬月前還收到了他寫的信……”

132.第129章 金飯碗第360章 捷報178.第175章 科舉試196.第193章 初奏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第428章 盟主28.第28章 塞上詩218.第215章 劉氏吉主第117章 魚鉤第409章 壯膽166.第163章 謀職145.第142章 改變324.第316章 太池宴第407章 血口噴人第357章 入城第347章 大渡河63.第63章 佳節148.第145章 繼任者第390章 心證31.第31章 尋親158.第155章 事不關己111.第111章 派系100.第100章 請帖第387章 岩羊第431章 明堂31.第31章 尋親第425章 土門關114.第114章 踏青264.第262章 奪印197.第194章 官袍255.第253章 爐火(2合1)54.第54章 白膏油第421章 假太守第413章 取捨第349章 大樹寨332.第324章 今時寵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第434章 渡河第439章 無貴賤15.第15章 大理寺337.第329章 技窮55.第55章 落地生根158.第155章 事不關己127.七月總結(感謝月票金主“愛愛他家大可55.第55章 落地生根37.第37章 節外生枝258.第256章 隱田第452章 長安亂第356章 夾擊147.第144章 見字如晤113.第113章 家宴第340章 提議264.第262章 奪印271.第267章 聰明誤23.第23章 撿來第368章 真功勞317.晚半小時發39.第39章 借刀330.第322章 舊時事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第412章 詩言志306.第300章 春來明主封西嶽95.第95章 讒言345.第337章 瞞住90.第90章 考驗第425章 土門關223.第220章 話別第372章 彭娥263.第261章 揮鋤第341章 互幫互助204.第201章 還債300.第294章 元夕196.第193章 初奏第115章 匠師81.第81章 鄰居第426章 晉陽宮第343章 譜寫166.第163章 謀職第467章 共克時艱第459章 劫持第365章 救星241.第238章 動手(求月票)第397章 小團體17.第17章 還家32.第32章 籌碼第363章 宰相肚裡能撐船235.第232章 暗宅14.第14章 偃月堂第457章 思長安194.第191章 起家官204.第201章 還債175.第172章 引見49.第49章 私藏76.第76章 春雨75.第75章 報案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232.第229章 援手245.第242章 驚醒主人第395章 緩兵之計
132.第129章 金飯碗第360章 捷報178.第175章 科舉試196.第193章 初奏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第428章 盟主28.第28章 塞上詩218.第215章 劉氏吉主第117章 魚鉤第409章 壯膽166.第163章 謀職145.第142章 改變324.第316章 太池宴第407章 血口噴人第357章 入城第347章 大渡河63.第63章 佳節148.第145章 繼任者第390章 心證31.第31章 尋親158.第155章 事不關己111.第111章 派系100.第100章 請帖第387章 岩羊第431章 明堂31.第31章 尋親第425章 土門關114.第114章 踏青264.第262章 奪印197.第194章 官袍255.第253章 爐火(2合1)54.第54章 白膏油第421章 假太守第413章 取捨第349章 大樹寨332.第324章 今時寵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第434章 渡河第439章 無貴賤15.第15章 大理寺337.第329章 技窮55.第55章 落地生根158.第155章 事不關己127.七月總結(感謝月票金主“愛愛他家大可55.第55章 落地生根37.第37章 節外生枝258.第256章 隱田第452章 長安亂第356章 夾擊147.第144章 見字如晤113.第113章 家宴第340章 提議264.第262章 奪印271.第267章 聰明誤23.第23章 撿來第368章 真功勞317.晚半小時發39.第39章 借刀330.第322章 舊時事108.第108章 火眼金睛第412章 詩言志306.第300章 春來明主封西嶽95.第95章 讒言345.第337章 瞞住90.第90章 考驗第425章 土門關223.第220章 話別第372章 彭娥263.第261章 揮鋤第341章 互幫互助204.第201章 還債300.第294章 元夕196.第193章 初奏第115章 匠師81.第81章 鄰居第426章 晉陽宮第343章 譜寫166.第163章 謀職第467章 共克時艱第459章 劫持第365章 救星241.第238章 動手(求月票)第397章 小團體17.第17章 還家32.第32章 籌碼第363章 宰相肚裡能撐船235.第232章 暗宅14.第14章 偃月堂第457章 思長安194.第191章 起家官204.第201章 還債175.第172章 引見49.第49章 私藏76.第76章 春雨75.第75章 報案第398章 有身份的人232.第229章 援手245.第242章 驚醒主人第395章 緩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