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將今夜比作玄武門之變,像太宗的不是薛白,而是李俶。
至少李俶是這麼覺得的。
他爲人看似豪爽,性格卻很陰鷙,善僞裝而心機深沉。這兩年來他明面上臣服薛白,內心卻極爲不甘。今夜,他心中的火終於得以燃燒,恨不得將薛白連着眼前的紫宸殿一起燒成灰燼。
然而,眼看着士兵們馬上要攻上石階,一舉除掉叛逆,西邊忽然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
竟是樊牢的人已繞過了光順門,穿過集賢院,經昭慶門,向李俶的側面包圍了過來。
表面上,薛白獨自入宮見李隆基,好像願意好好談的樣子,實則卻是掩人耳目,打算先對李亨父子趕盡殺絕。
樊牢收到的命令是殺光敢阻擋薛白登基之人,那李俶纔是首當其衝。
“李亨弒君,罪大惡極,殺!”
呼喝聲在宮牆中迴盪開來,對李俶麾下兵將的軍心產生了極大的動搖,不少人都駐足不前。
宮變不像是上疆場爲國殺敵,本質上是投機,贏了前途無量,賭注卻是自己的性命,下注時誰能不猶豫。
李俶見狀便知不好,他剛剛有成爲太宗的希望,轉眼又要破滅了。
若要拼兵力,他自知帶來的人手一定殺不過樊牢麾下。那麼,絕境逢生的唯一辦法,就是先殺了薛白。
“隨我殺敵!”
李俶於是命令一部分人抵擋着樊牢,他親自持刀衝向薛白。
旁人能爲了前途搏命,卻不會爲了扶他登基而爆發出所有的潛力。關鍵時刻,唯有他自己能不顧一切,且當他親冒鋒矢,才能激勵那已經搖搖欲墜的士氣。
“殺!”
紫宸殿前的臺基有三層,每層有二十一級臺階。
李俶身上披的盔甲有五十斤重,手中的刀有十八斤重。
他衝得很快,一次一次地把大腿高高擡起,踩下。
這是一條上進之路,攀登起來越難越累,越是說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值得。
“呼——呼——”
李俶漸漸喘不過氣來,感覺到肺要炸開,汗水如雨一般流淌過他冒着熱氣的皮膚,腿上的肌肉酸得厲害,像是抽筋了一般。
他已經跑過了兩層臺基,在他前方有百餘人正在廝殺。薛白身邊已經只剩下三十餘人,而與他一齊攻上來的還有百餘人。
“殺!”
李俶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吼,終於,他與薛白之間只隔了幾步的距離。
他迫不及待衝上前,揮了一刀,斬向薛白。
這一刀被薛白身邊的士卒擋下了。
虎口陣痛,李俶太累了,血氣一下不能上到腦門,頓覺眼前一黑,幾乎要昏倒過去。
他差點跌下臺階,連忙穩住身形,告訴自己現在不是昏倒的時候。
此時,薛白已經一刀揮斬到他的面門前,所幸有護衛替李俶攔了下來。
“隨豫王平叛!”
周圍將兵纏鬥,給了李俶幾息的喘息機會,他深呼吸了幾口,眼前稍微清晰了一點,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
薛白已然退了幾步,特意與旁邊的士卒拉開了距離,一臉冷峻,似在故意給李俶一個殺他的機會一般。
李俶沒有猶豫,直接就撲過去。薛白再退,到了紫宸殿的高高的門檻前,李俶再追,吼叫着揮刀。
“噗。”
薛白利落地一刀砍在李俶面門上,直接切開了他高挺的鼻樑骨,把半邊鼻子砍掉,只是刀刃被頭盔擋住,纔沒有完全砍進去。
這是劇痛,奇怪的是,李俶雖痛,卻又來不及感覺痛,腦中的興奮、憤怒讓他的傷口像是麻痹了一般,他連疲憊都忘了,一心只有反擊。
兩人咣咣鐺鐺地對砍了好幾刀,根本不管那飛濺的血珠。
終於,李俶一手死死捉住薛白握刀的手,拉近兩人之前的距離,連續三刀劈在薛白盔甲上。
可惜薛白比他更有戰陣經驗些,一被纏住,刀就往李俶手肘處盔甲的縫隙裡割,硬生生從他的骨頭上割下一片肉。
“去死!”
李俶怒吼,唾沫與血濺了薛白滿臉。
他終於把刀摁在薛白的鎖骨處,拼命往下摁。
兩人對視着,目光裡是你死我活的狠意,絲毫不記得初次相見時的溫文爾雅。
李俶青筋暴起,他其實已快要力竭了,懷着向死而生的決心,爆發出了最後的氣力。
他彷彿看到了這一刀下去之後,他站在這高高的臺基之上治理出一個煌煌盛世。
然而,李俶拼盡全力用兩隻手摁着刀的時候,薛白只用了一隻手持刀格擋着,另一隻手已從腰間掏出匕首。
“噗。”
“噗。”
“噗。”
匕首一下一下無情地捅在李俶身上。
薛白很平靜,什麼也沒說,感受着那些溫熱的血流在自己手上,順着手腕流到手肘上。感受着那年輕的生命流逝。
他殺了他,但也將承載他的志向與願望。
他每殺一個人並且繼續活下去,承載的東西就更重一點。但他已經早就下定決心,能夠坦然無畏地面對這些了。
因此每一下他都捅得狠辣乾脆。
“我……”
李俶終於沒了力氣,鬆開手來,眼中有大顆大顆滾燙的淚水落下來,他真的是太不甘了。
“我……才……是……”
血不停從他所有的傷口往外涌,帶走他最後一絲說話的力氣。
剛纔只顧着廝殺,他其實有很多很多想和薛白說的話,現在卻連最後一句話都不能完整地吐出來。
“天……命……所……”
薛白冷漠地推開了李俶的身軀,任由那沉重的盔甲轟然砸在金磚上。
盔甲中的李俶在這一砸之後徹底失去了性命。
薛白丟開卡進了他肩甲裡的刀,看着地上的屍體,道:“我不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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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眯着眼望着臺基之上,努力想在紫宸殿那巍峨的剪影下看清發生了什麼。
張汀走到了他的身旁,問道:“李俶爲何要殺了李曇?他明知道李曇是我姐夫,是幫你的人……”
“現在不重要了。”李亨道:“你想當皇后,他想當太子,前提是我得是皇帝!我不管你們怎麼爭,只管誰能幫我扶上帝位。”
他說話時頭都沒轉一下,眼神依舊死死盯着前方。
其實他也知道現在局面對他有些不妙了,樊牢帶着禁軍已經殺到,要不了多久就能控制住局面。到時,還在保護他的兵士很可能都會投降甚至倒戈。
以李亨的尊貴身份,若不想被捉受辱,已經可以逃了。
但李俶正在拼死廝殺,李亨若逃,局面必然迅速崩壞。他並不願因自己而錯失唾手可得的帝位,只要李俶能效仿得了太宗,他總不能連高祖皇帝都不如。
過了一會,張汀耳尖,隱隱聽到了臺基上傳來的呼聲,不由道:“不妙了。”
李亨不由打了個冷顫,往後退了兩步。
張汀以爲他要逃了,然而,很快他就停下了腳步。
“不能走,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
今夜之後,以薛白的實力,能從各地調來兵馬,而李隆基已經聯絡了達扎魯恭,且多少也有還忠心於他的兵馬。反觀李亨,若現在都不能成事,等待他的只有必死無疑。
思慮着這些,他額頭上很快有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張汀不像李亨這般完全沒有退路,眼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士快要殺近,她就打算自己逃了。但緊接着,她就聽到了李亨對部將的吩咐。
“別慌,我早有佈置,我們的老卒馬上要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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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逃出了紫宸殿之後,回頭看了一眼,只見身後除了高力士,就只剩寥寥幾個護衛跟隨。
依常理,他本該往西面逃,通過右銀臺門可以避入西內苑,然後往太極宮,那邊有他已經收服的一支兵馬。
可他卻是道:“往東,去清思殿。”
他逃跑經驗豐富,此時還算從容,往後看了一眼,不見有人追來,道:“李倩必然猜到朕會往太極宮,提前佈置,不着他的道。”
高力士不安道:“可清思殿什麼都沒有,如何保證三郎的安全?”
“放心。”李隆基道:“且待那些逆子孽孫們自相殘殺,之後,朕再收拾殘局不遲。”
一行人說話間還在匆匆而行,很快就繞過了宜巍殿,進入一片頗爲冷清之地。
大明宮佔地廣闊,建築都差不多,很容易繞暈,他們憑藉着對地形的熟悉很快就逃離了紫宸殿的廝殺。
李隆基還抽空歇了一會兒,換上了一雙靴子。
高力士則藉着這功夫,帶人往前探了探路,然後回來扶着李隆基往前慢慢走着。
“今夜,讓朕想起了唐隆元年,朕與你也是這般偷偷到禁苑招降鍾紹京。”李隆基道:“回想起來,快五十年了吧?”
“當時三郎面對的處境可比如今還要險得多。”高力士道。
李隆基並不認同這句話,搖了搖手,道:“李倩之城府非李裹兒可比。”
他眺望着天上的月亮,感慨道:“朕這一生,天姿神授,文成武德。唯有這些年屢屢受挫,兩年來,朕常常在想爲何如此,近來終於開悟了。”
高力士眼中神彩一閃,問道:“三郎是說?”
“玄靜仙師曾言,若欲得道長生當歷煉這肉體凡胎,重塑筋骨,這些都是朕的歷煉,朕感覺快要窺到門徑了。”
高力士默默無言。
李隆基又道:“你可記得陳倉山上,朕在危難之際曾得神雞引路,那便是天意,助朕修行。朕有預感,下一個祥瑞馬上就要到了……”
話音未落,前方出現了影影綽綽的人影。
李隆基見了,不由自得一笑,道:“果然如朕所料。”
他已看出那是數十披甲的兵士。
那麼,以他的身份、氣勢,很輕易就能降服這些人。
這便是他方纔所說的天眷。
“誰在前面?”
雙方都沒拿火把,對方見到迎面有人過來,當即喝問了一句。
“你等運氣不錯。”李隆基負着雙手,從容淡定地道:“今夜,你等算是撿了一樁大好前程。”
然而,對方卻不像一般禁軍那般懂規矩,聽了他的聲音,竟是徑直道:“包圍起來!”
李隆基猶不慌張,用他威嚴的目光掃視着,打算以氣場鎮住對方。
“你等可知朕是何人?!”
在這大明宮中,有如此氣勢且自稱“朕”的,顯然不會還有別人。
“當然知道!”
“要拿的就是你這縱容奸佞、橫徵暴斂的昏君!”
“我等爲國殺敵,昏君卻讓王𫟹把我等家小逼至死路,還殺了皇甫將軍,我等如何不反?!”
聽到那久違的名字,李隆基愣了一下。
都已經歷了安史之亂以及一場場的政變,誰能想到當年的舊案竟然還沒有被人忘記。
“走!”
李隆基感到後背被用力推了一下,踉蹌了兩步,竟是如羊狗一般被驅趕着重新往紫宸殿走去,他不由惱怒這些人的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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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的是,在這些老卒看來,這樣已經算是很恭敬的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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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停下!”
紫宸殿前,廝殺正烈,很多人都沒留意到,第一縷陽光不知何時照在了屋檐之上。
忽然,更密集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是有人率着北衙、南衙的主力兵馬向這邊包圍過來。
張汀因信了李亨所謂的佈置,沒來得及逃走,轉頭一看,見到被士兵們擡着過來的郭千里。
郭千里不久前才經歷過刺殺,如今臉色還十分蒼白,可在軍中的威望還在。他一出面,正在動手的雙方也就停了下來。
天色迅速亮起來,衆人如夢初醒,茫然看着滿地的屍體。
李亨面如土色,再次擡頭看了一眼,不見李俶的旗幟,也沒看到安排的那些老卒,大爲失望,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像是掉了魂一般。
樊牢已經帶兵殺到李亨面前了,可惜被郭千里攔住。
“將軍這是何意?!”樊牢道:“忠王弒君,罪大惡極。”
“正因是大罪,哪容你私刑處置?”郭千里聲音虛弱,無力地揮了揮手,吩咐道:“帶他們進殿分說吧。”
“喏。”
金吾將軍張小敬遂上前,倒也沒有碰李亨,只是擡起手,道:“忠王請。”
這是示意李亨進入紫宸殿。
張汀感到很奇怪,薛白爲何沒讓樊牢一刀殺了李亨,而特意把還在養傷的郭千里派來平息事態?
是出了什麼變故嗎?
她低着頭,希望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可惜包括她在內,在場所有李亨的心腹都被押往紫宸殿。
至於兵士們,則都被留在臺基之下候命。
李亨一步一步地登上石階,每一步都有血從上面流下來。等到站到紫宸殿前,他看到了李俶的屍體倒在那,不由悲從中來。
他這輩子得到過很多的支持,韋堅、皇甫惟明、杜有鄰、王忠嗣、李倓、李俶……這些人都手握大權或統領重兵過,可惜,大部分都被他放棄了,最後只留下李俶一個人獨木難支。
李亨很想趴在李俶的屍體邊大哭一場,可他還想活下去。
於是他不敢停下來,邁過了那高高的門檻,入殿。
薛白渾身浴血,正坐在御階上裹傷,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
“你贏了。”李亨低聲道:“我認輸。”
他落魄地走了幾步,頹然拜倒在地,不再說話。
張汀見狀,無聲地抽泣着,在李亨身後跪着。
之後,有更多人進了殿,也有更多人被趕進了殿中,都在等着薛白宣告勝利,結束這一場宮變,從此一個新的皇帝浴血而出。
“李亨。”
薛白終於開口了,道:“你弒殺聖人……”
“我沒有!”
李亨忽然反應過來。
他方纔就在奇怪,薛白爲何沒讓人在戰場上殺他。本以爲是要留他一條性命,沒想到竟是爲了降罪於他。
若不能活命,他乾脆與薛白拼了。
於是,李亨倏然站起,高聲道:“我從來沒有弒君,聖人駕崩時,我還被你幽禁在十王宅!你纔是弒君的叛逆!”
“嘭!”
薛白把頭盔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我乃太子!爲何叛逆?!”
殿中衆人嚇了一跳,噤若寒蟬。
薛白道:“我帶兵出征前,聖人剛有好轉的跡象。爲何我前腳剛走,他就棄萬民而晏駕?國事如此,他忍心撒手嗎?!若非你弒殺了他,你爲何會當夜就在宮中?!”
李亨嘴脣哆嗦得厲害,說不出話來。
李琮死時,薛白甚至都不在長安城,李亨沒辦法把弒君的罪名栽到薛白身上,他意外地發現,薛白做了這麼多大逆不道之事,可他在大義上還輸給了薛白。
再掰扯薛白是不是李倩,已經掰扯不清了。
“你你……你與楊貴妃私通!”
李亨憤然指出這一點,話音未落,殿後忽然有人喊道:“太上皇帝駕到!”
他正想打着李隆基的名義來否定薛白,沒想到薛白已經拿住了李隆基,不由大爲失望,知道自己再爭辯已沒用了,心如死灰。
可就在這山窮水盡之時,李亨擡頭一看,竟突然有一種峰迴路轉之感。
他看到,李隆基身後還跟着數十披甲衛士。
那場景其實有些奇怪,哪有太上皇帝入殿,甲士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的道理?
旁人一看,顯然都會認爲,這是薛白派人把李隆基押回來了。
想必連薛白自己都這麼認爲。
可卻唯有李亨知道,那些甲士並不是薛白的人,而是他佈置的隴右老卒。
一瞬間,他的思緒恍然回到了天寶五載的上元夜。
那夜長安城燈節,火光通明,熱鬧非凡,他悄悄在景龍觀見了韋堅一面。
“皇甫惟明從隴右分批派了老卒入京,盔甲兵器我也藉着開浚漕運之名藏在了廣運潭,萬事俱備,大事可期矣。”
“不會被父皇察覺吧?”
“聖人對殿下早有猜疑,事到如今,殿下不容猶豫了。莫忘了三庶人前車之鑑啊。”
當時,韋堅勸李亨一定要堅決,不要向李瑛那樣都披甲入宮了還沒做到底。
可惜就在當天夜裡,李林甫就奏稱韋堅勾結皇甫惟明要謀反。
倉促之際,韋堅第一時間派人轉告李亨發動。而李亨想的是,別像李瑛那樣披甲入宮被捉個現行,於是爲了撇清關係,他迅速與韋氏和離,果然取得了李隆基的歡心。
這一耽誤就是十二年。
沒想到,那些安排好的老卒、盔甲、武器還在。
他們都老了,都快四十歲了,臉上爬滿了皺紋,頭上白髮蒼蒼,盔甲上綠鏽斑斑,武器也全都鏽了。但忠誠還在、憤怒還有。雙眼之中蘊藏着只有隴右老卒纔有的堅忍。
李亨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雖然十二年來打過無數次交道,但他們這還是第一次相見。中間負責聯絡他們的李靜忠、裴冕、李輔國、程元振都相繼死了,可那份羈絆還沒斷。
他眼睛一酸,不由黯然淚下。
“我對不起你們,我太優柔寡斷、瞻前顧後,才讓那些忠臣良將個個身死,才讓大唐歷經浩劫。”
齊刷刷地,那些老卒們全都看向李亨。
這小小的動作打動了李亨,給他帶來了強烈的信心。
他環顧了這大殿一眼,發現薛白並沒有在大殿內佈置多少武力,士卒全都在臺基之下,在場的只有一些官員與將領,最強大的一支武力就是那數十老卒。
那麼,只需他一聲令下,他就可除掉薛白、李隆基,成爲最有資格登基之人。
十二年前留下的一子閒棋,成了今日爭奪天下的關鍵。
天命所歸!
李亨心中豪情頓起,喝道:“父皇!你忘了這孽畜私通你的妃子,敗壞人倫,忤逆不孝,罪該萬死嗎?!”
聽了這話,李隆基臉色一變。
“李亨。”薛白還坐在那包紮傷口,轉頭一看,詫異萬分,叱道:“你敢挾持太上皇?!”
“殺了他!”
李亨一指薛白,頓時有老卒持刀向薛白殺去。同時,李亨迅速跑向那些老卒,尋求他們的保護。
殿中頓時大亂。
“鐺。”
剎那間就有老卒揮刀劈在薛白的盔甲上,薛白連忙在地上一滾,躲開來。
這種時候,薛白卻是大喝道:“救太上皇!”
“孽畜!”
李隆基大罵李亨。
可在某個瞬間,李隆基突然反應過來某件事,遂看向薛白,再罵了一句。
“孽畜!”
“父皇。”李亨一把攙住李隆基,低聲道:“得先除掉他,保住宗廟社稷啊。”
他的笑容微微有些得意,甚至想要告訴李隆基,當年他確實想與韋堅謀反。
李隆基眼中則泛起了慍怒之色,罵道:“逆子!你……”
“噗。”
忽然,傳來了一聲輕響,那是刀兵刺入皮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