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向窗外望了一眼,發現外面已經是黎明時分了。望着漸漸升起的朝陽,衛宮切嗣沒有任何感慨,繼續進行着情報的整理工作。三天前與舞彌見面的新都站前的安賓館,現在正作爲隱蔽據點之一而別使用着。首先停止了旅館房間的一切服務,然後在房間內的牆上貼滿了冬木市全域的空白地圖,接着在地圖上面將各個地點的情報無一遺漏地坐上標籤和記號。幾天以來的搜索路線和時間,使魔發來的信息,靈脈的變動。竊聽警察無線電臺獲得的失蹤人口的信息,盤查點的位置,晚間發生在冬木市的事件,事無鉅細全部都表示出來的圖標,呈現出一片陷入混沌狀態的馬賽克模樣。
衛宮切嗣的右手一邊默默地繼續進行着標示工作,左手一邊無意識地將搜索時順路買回來的營養補給快餐漢堡機械性地往嘴裡塞,然後反覆咀嚼起來。對於在好似宮廷料理一般的艾因茲貝倫家的餐桌上進餐了九年,並早已厭倦的衛宮切嗣來說,這種充滿殺戮感的快餐更適合他的口味。不管怎麼說,能夠在不打斷自己工作與思考的前提下把飯吃完是比什麼都好的事情。
地圖上的記號全部做完之後,切嗣整理了一下整體的內容,重新判斷起聖盃戰爭的動向:
Archer——遠阪邸沒有動靜。自從王之宴會之後,時臣便好像冬眠的熊一樣閉門不出了,讓人捉摸不透的沉默。
Berserker——進入間桐邸的好像Master的人影,雖然派出使魔作過多次的確認,看起來毫無防備隨時可以襲擊的樣子,但是Berserker那謎一樣的特殊能力可以與擁有超強寶具的Archer相抗衡。爲了在某種程度上牽制遠阪,現在暫時應該放任Berserker不管。
Lancer——代替了受了重傷的羅德·艾盧美羅伊,他的未婚妻索拉烏·娜澤萊·索非亞莉開始了行動。恐怕現在控制Lancer的就是她吧。到底是通過《僞臣之書》而暫時代替Master的職責還是搶奪了令咒而與Lancer再次締結了契約呢?如果是前者的話,即便幹掉索拉烏也無法切斷Lancer的魔力供給,無法使Lancer不能戰鬥。那麼這樣的話,到底應不應該向索拉烏出手,看來現在還需要繼續觀察。
Caster——昨夜市內又有數名兒童失蹤,看來他對監督發佈的通緝絲毫沒有在意,依然肆無忌憚的繼續着自己慘無人道的勾當。
Rider——絲毫沒有頭緒,總是和Master一起依靠飛行寶具進行移動所以很難追蹤。從外表看來非常豪放但卻沒有絲毫的破綻,是個強大的對手。
King——最重要的存在現在卻是不知所蹤,只能通過最近幾天出現過紅髮女僕的地方大致推斷出情報,但是去找的時候卻完全沒有發現。
Rider——因爲King不知道去哪了,這幾天一直在東木市內閒逛希望能發現一些線索,保持監視就可以了。
關於Rider和Archer的信息,目前在艾因茲貝倫城內療傷的久宇舞彌剛剛醒來,愛麗絲菲爾剛纔通過電話已經將大部分的情況轉達過了。據說事情向着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結果沒有辦法的Rider只好使用寶具將一羣Assassin消滅,但是在那之後出現的Assassin卻是與之和平共處,這不得不讓人多想些什麼。
Rider使用的被稱爲“王之軍隊”的寶具很令人在意,但是切嗣更加在意的是Assassin的動向。雖說是可以無限增值的Servant,但究竟其中又有什麼玄機呢?而且,昨夜襲擊艾因茨貝倫城的Assassin軍隊,明顯沒有動員全部的戰鬥力,單兵作戰能力低下的他們雖然構成了人海戰術,但是卻有一個Assassin在王者們的憤怒下存活了下來,根據調查這唯一一個Assassin事後並沒有回到自己Master身邊而就是在東木市閒逛。這次的事件與上次發生在遠阪邸的鬧劇可完全不一樣,這次也許可以在某種意義上認爲Assassin已經被完全消滅了。
那麼,他們的Master呢?切嗣深深地嘆了口氣,點着了今天的第一根香菸。最後,留有懸念的還是這個部分。言峰綺禮,存在於第四次聖盃戰爭中最大的“異端”。對於切嗣來說,這個男人究竟是爲了什麼目的而參加這次戰爭,他還完全理解不了。在倉庫街的混戰中發現Assassin的時候,切嗣便已經意識到Assassin的Master是遠阪時臣的傀儡,只負責做斥候的任務。但是在這之後的言峰綺禮,卻連續作出了許多讓他無法理解的行動。在冬木凱悅大廈襲擊凱奈斯的時候,埋伏在中央大廈建築現場的言峰綺禮;在艾因茲貝倫的圍城戰中,從完全相反的方向潛入城內的言峰綺禮。不管從哪件事情上來看,只有假設他的目標是衛宮切嗣這一切才說得通。先是表演了一場假裝退出的鬧劇,然後一邊逃往冬木教會尋求庇護,一邊繼續派遣出大量Assassin進行諜報活動。爲了使這戰術更加完美,綺禮明明應該一直躲在冬木教會之中一步都不出來,但是他現在的行動卻完全暴露了自己。
原本隱藏在愛麗絲菲爾與Saber的掩護之下的衛宮切嗣,只有在與羅德·艾盧美羅伊陣營對陣之時才暴露出來,所以直到前天爲止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算遠阪的情報網實現察覺到了是切嗣在暗中進行着活動,但是也不至於就此推測出切嗣纔是Saber的真正契約者。而且排除這些,從整體的戰局上來看,以切嗣爲追擊的目標又有什麼意圖呢?
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爲毫無理由的私人恩怨,但是這種可能性卻是非常低的。在已經調查過的所有言峰綺禮的經歷之中,幾乎沒有任何與衛宮切嗣有交集的地方。就算是曾經被切嗣暗殺過的魔術師以及推測的相關犧牲者中,也沒有與言峰綺禮認識的朋友和親戚。
總之,可以肯定地說,即便失去了Assassin言峰綺禮也一定會站在衛宮切嗣的面前擋住他的去路。不管這個男人的行爲準則是什麼也好,都已經超出了聖盃戰爭的範疇,即便失去了Servant之後他也不會老老實實的退出。
一邊無奈的思考着,切嗣一邊嘆息着呼出一口紫色的香菸。一想起有關言峰綺禮的事情,自己就好像被囚禁於無底的黑暗之中,只能感覺到一陣陣的恐懼。切嗣的戰術是自始至終都在“打亂對手的內心”。敵人準備進攻哪裡,敵人的目標是什麼,只要能夠事先看破對手的行動,自己就能發現對方的死角與弱點。而且,作爲一名魔術師一般都擁有高於普通人的“目的意識”。正因爲如此,切嗣才能在“狩獵”之中從不失手。
而現在,像言峰綺禮這樣“表面也好,內在也好,都完全無法捉摸”的敵人,正是切嗣最大的威脅。而且在這樣的強敵面前,現在的切嗣卻束手無策。簡直就好像能夠讀懂自己的思想一樣,看穿了自己所有行動的追蹤者。切嗣這次沒有站在狩獵者的位置而是站在了獵物的位置上,這就是唯一意想不到的要素。
“你,究竟是什麼人?”終於,在切嗣的口中無意識的嘟囔道。越是思考有關言峰綺禮的問題,想要的答案就離自己越遠,結果只能變得更加焦躁起來。究竟這種追殺有什麼有趣的地方,看來今後還要冒着隨時受到意料不到的奇襲的危險繼續戰鬥了。
切嗣在附近的城鎮租了一間車庫,並在其中隱藏了一輛可以使用遠距離遙控裝置操縱的改良過的油罐車。這被城市游擊隊稱爲“廉價巡航導彈”的平民武器,本來是準備在遭到間桐或遠阪的圍城站時使用的王牌。如果用這個撞向言峰綺禮潛伏的冬木教會的話,就算是那個代行者恐怕也捱不住吧……
“混蛋,適可而止吧……”切嗣一邊提醒着自己,一邊胡亂的把香菸按滅在菸灰缸裡。現在自己面前必須優先消滅的敵人還有很多,自己必須獲得勝利的是聖盃戰爭。而從聖盃戰爭的觀點看來,言峰綺禮不過是一名戰敗的Master而已。就算不知道他襲擊自己的目的,拘泥於這個問題而忽略了重要的戰鬥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陷於焦躁之中的切嗣會失去冷靜的判斷能力,在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必須要重新調整一下心情了。
距離上次睡眠大概已經過了七十個小時,雖然在amphetamine的藥效下並不覺得有多困,但疲勞感卻在實實在在的積累着,使自己的注意力與集中力都變得遲鈍起來。距離今天白天與舞彌的會合多少還有一點時間,就趁這點時間來消解一下疲勞感吧。衛宮切嗣把自己看作是一臺自動運轉的機械裝置,所以對自己的身體健康完全沒有任何的顧慮。他對於自己身體健康方面的管理和整理自己數量衆多的武器是一樣的,只是維持身體一直能夠處在一個可以完全發揮全部能力的工作狀態之上而已。
切嗣上完廁所之後就在牀上躺下,然後使用自我催眠的咒文將自己的意識分散開來,這就是能夠將精神上的壓力一併清除的野蠻方法——精神的解體清掃。雖然自我催眠術並不是什麼高級魔術,但是在釋放的時候會使自己產生一定的自我意識缺失和斷層,所以很多人都不願意使用這種魔術。不過對於衛宮切嗣來說,只要是最有效率的休息方法就是最好的,所以他非常頻繁的使用這種方式。
大概在兩個小時之後,原本消散的意識便會恢復,被催眠者也會自然的醒來。但是在這段時間之中,被催眠者的肉體則處於完全無意識的行屍走肉狀態,現在在這個隱蔽的地方使用應該是安全的。放鬆下來的切嗣,將仇敵的樣子從意識中清除了之後,陷入了深層的睡眠之中。窗外的街道,迎着朝陽開始了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