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然後呢？”古小香喝了幾口水纔將糕點嚥下，傅無天這人就喜歡吊胃口，她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給他。
看到古小香那熟悉的表情，傅無天心中卻很是舒坦，口中道：“後面這些事沒有什麼好說的，我也質問過了楚鎮，那傢伙嘴很緊，不管怎麼用刑都是一言不發。所以我換了個方向去問，我想飛熊衛總不會只是單純地不希望出現太多流民在京城附近那麼簡單，我就找老人家們詢問了他們成爲流民又非得上京的原因。”
“好想法！”古小香毫不遮掩地誇獎道：“你說得極對，我也是奇怪，如果飛熊衛是不希望流民上京，那麼爲什麼他們要這樣做呢？之前我瞭解過他們在城門口賑濟的那些表面功夫，說是表面功夫，他們其實做得倒是很到位。與其讓城裡吃不起飯的窮人來扮流民，直接賑濟流民也足夠了。我這幾天也是一直在想他們的理由是什麼？你到是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聽古小香話語中把她和自己說在一起，傅無天覺得很是欣喜，口中道：“你也這麼想嗎？”
“嗯！沒錯，我當然這麼想啦！他們不讓流民跑到京城來，肯定是有什麼想要隱瞞的！”其實古小香這個想法也是跟傅無眠聊過的，不過她這個時候沒有必要點出來讓傅無天不爽。
嗯！她還是知道這個三皇子對自己有些不一樣的，最好還是不要惹火他的好。尤其是她現在跟傅無眠是普通關係，可不能把他給拖下水不是嗎？
“就是如此！”傅無天拍了一下桌子，對古小香道：“我仔細詢問了一番，方纔知道流民入京的理由。原來他們今年遭遇了天災，地裡顆粒無收。地方原本是有賑濟的，奈何到了民衆手中竟然完全不夠，其中有人的親戚是在京畿道供職，當時擔心沒有飯吃，便讓人探聽了一下。那親戚說陛下親自下的詔書，安撫京畿地方受災民衆，必定是有米糧可以過冬的。誰料後來賑災的力度極其不夠。”
“咦？難道朝廷賑災也有人在裡面玩了手腳？”
古小香好奇之極地問道。她跟着傅無眠這麼長時間，對朝廷的事也明白大概，出了流民案之後跟傅無眠討論得更多。根據傅無眠所說，天災出現，朝廷必然會撥款撥糧進行救濟，儘量將民衆固定在當地而不會變成時刻可能揭竿而起的流民。
原本她就覺得奇怪，這些流民怎麼會來自京畿地方呢？天子腳下，更是應該賑濟的及時到位，卻出現了這麼多飢渴的人。
“對！根據我瞭解的，災民得到的賑濟糧連半個月的數量都不夠，而且還是陳糧，更別提其他的補給了。你們看，這是方纔幾位老人家中一位有心人留下的賑濟糧。”
傅無天說完這話，蘇默飛就拿出一個小小的灰撲撲的口袋，放到桌上倒出來，是一小堆白花花的米。
古小香和傅無眠都走過去捏起米來聞了聞，一股黴味直衝鼻翼，傅無眠不由得驚道：“果然是陳米，怎麼會這樣？這是哪兒來的？朝廷怎麼可能用陳米賑民？”
也不怪傅無眠會這麼吃驚，根據麒麟朝的規矩，各處都會設置官倉，每年收購足量的糧食備用。第二年則收購新米，將陳米賣掉，避免出現變質。因爲這些米糧一旦打仗或者出現天災就要派上用場，陳米有比較大可能黴變腐壞，是不能拿來給士兵和百姓食用的，一般好的揀選出來，壞了的都是餵養牲口。
也就是說，皇帝命令京畿附近官倉開倉救濟災民，用的就不應該是陳米，而是今年剛收倉的新米，可是眼前這一小堆米不僅是陳米，甚至還不是去年的陳米，而是不知道放了幾年的，已經有很濃重的黴味了。
“就是因爲用了這樣的陳米來賑濟災民，而且數量也遠遠不足，所以災民們毫無辦法走投無路纔會形成流民。又因爲那人的親戚透露的消息，這些流民覺得肯定不是皇帝陛下要這麼故意爲難他們，於是自發自主地形成組織，來到京城也是希望能遇上可以管理這件事的官員貴人，可以申訴他們的悽慘遭遇。”
傅無天再是不親近底層民衆，卻也知道吃不飽一定是十分難受的，忍不住嘆了口氣。而古小香則是聽得柳眉倒豎，怒不可遏。
“所以他們根本就不是不想讓流民出現在京城，而是害怕他們背後做的齷齪事被揭穿，好！好得很。到底是什麼人乾的這件事？”古小香憤怒至極，她上輩子也是做偷兒，因爲無依無靠，那時候經常被唆擺盜竊，偷不到一個數就會捱餓，因此落下了愛吃的病根。
她最討厭的就是吃不飽穿不暖的凍餓，什麼人黑了心肝剋扣災民的救命糧？古小香真是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京畿地方雖然表面看起來是直隸於父皇，但是父皇這些年身子不好，於是逐漸將一些責任轉移到朝廷中樞和皇子身上，七弟身上也有差遣，只是不是具體的庶務罷了。”傅無天耐心地對古小香說明。
“我們其實也不會管得太細節，但是基本上可以算得上監督職責，有時候還要代父皇巡視地方，總之就是確保一切僅僅有條不亂了規矩。近畿地方的監督職責一直在大哥那裡，據我瞭解，京畿地方官員暗中都是以他爲尊，這次的事，只怕大哥脫不了干係。”
傅無天說到這裡，拍了拍手，兩個表情剛毅的男子便上來參見。那兩個男子身上穿的衣物古小香非常熟悉，和傅無天身邊的雲霄一樣，他們穿的是黑色的一身，袖口處繡着白色雲紋。
竟然是雲衛，看來傅無天已經查過一些事了！古小香嘴上不說心中有數，只聽那兩個人上來見過禮之後，傅無天道：“你們查到什麼，說吧！”、
那兩人中領頭的一個稱了一聲是，便將他們所查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原來傅無天不是第一次見那幾個老人家了，今天是來問一些細節並且讓他們安撫好其他災民的情緒，昨天救助他們回來以後，傅無天就第一時間知道了陳米賑災的事。
他馬上就派遣了雲衛出去，一小隊人冒着風雪分頭散到京畿各縣調查儲糧的情況，這兩個人則是從最近的縣第一撥趕回來報告的。
那兩人去的縣城不大，但是卻是流民中三分之一人數的來處。二人到了縣城便藏匿在了糧倉附近，等到月黑風高才偷偷進入了糧庫，一看之下簡直是驚得差點叫出聲來，這個縣的糧倉不僅是要用來救濟，更是用來做重要戰略軍糧儲備用的，結果無數個倉中都啊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有一層殘米，還都是陳舊的米糧，最起碼也陳了三五年了。
“他們哪兒來的這麼大的膽子？背後一定有人主使！”傅無眠震驚無比地道。
“難怪他們不敢讓這些災民到京城來，這件事揭穿那些人不就糟糕了？”古小香冷笑陣陣，抱着胸平抑心頭亂竄的火氣。”
“沒錯，這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所以飛熊衛纔會出動，將這些流民看管住。”傅無天點點頭。
傅無眠微微眯眼，此時的情況實在也容不得他繼續藏拙，他思索片刻，開口道：“三哥，眼下這件事的癥結有三。你聽我說得對不對。”
“你說！”大事當前，傅無天並不會去計較那些小心情，從傅無眠把這件事上了摺子開始，雖然不大情願，但是傅無天也得承認，傅無眠基本上就算是已經牽扯在了這件事裡。哪怕沒有古小香，眼下的情形他也還是有必要知會給傅無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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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這也是一個拉攏這位七弟的好機會。
“那麼我就說了。”傅無眠神色嚴肅地看看古小香，得到了古小香鼓勵的眼神，才即系道，“其一，到底是隻有幾個糧倉空了，還是京畿地方的都空了。這第一點非常地關鍵，如果是都空了，如此重大的事情要隱瞞下來，背後的主使身份必定高貴，圖謀也必定是很大的。”
傅無天點點頭，古小香搶在他前頭道：“第二呢？”
“第二，則是這些糧食到哪裡去了，要這麼多的糧食有什麼用處？要知道百姓拿到的就算說是陳糧，但是如果夠吃也不會引起現在的亂象。顯然很可能是倉中的陳糧都已經不足了。”
“對，他們也說去的時候看到糧倉都是空的，連陳糧也要，而且明顯是不怎麼適合食用的，這到底是想要幹什麼？”聽到傅無眠說的第二點，連蘇默飛都有些忍不住了，這事兒也太大了。
傅無天擡起眉，他沒有想到，傅無眠這個整天就在編書的弟弟竟然如此快速地抓住了重點，其實這些傅無天自己也知道，不過他原本就在皇帝的信任之下管理各種事件，如果他傅無天沒有這樣的認識就太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