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如此吧!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倒是承蒙太皇太妃吉言了。”
“我一個老婆子,隨便說說而已,怎麼可能影響道門中人的未來?”太皇太妃擺擺手,“怎麼樣?你看到了什麼?我什麼時候會死啊?”
傅無御無奈地看了看太皇太妃:“您明知道我不是在佔這件事……”
“別以爲你是我的重孫子就可以騙我老婆子啊!你師父這個人雖然不追求名利,但是他追尋的是天道,在這個方面,他可以說是無利不起早,把你這個徒兒放到我跟前,我會相信他只是讓你盡孝道而已嗎?我是老,又不是癡呆,難道我看不出你來這裡必然是尋找所謂天道的軌跡?”
太皇太妃嘲弄一般地笑了笑。想起當年跟摘星子相見的事。
摘星子那時候已經大概五十歲左右了,比太皇太妃當時嫁的文皇帝年紀還要大,但是他看起來就好像只是文皇帝的兒子一樣,要不是頭髮開始白了,真算得上是一個小年輕。
對這樣鶴髮童顏的摘星子,太皇太妃當時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當然是充滿了好奇心。而且摘星子長得也很好看,不是那種讓人驚豔的美感,但是如同春風和煦的容顏,讓人看着就轉不開眼睛。
不過太皇太妃卻沒有對摘星子產生男女之情,因爲摘星子曾經跟皇帝要求過跟她私下談過一次話。
就是那次談話,讓太皇太妃永生都無法對摘星子動感情,不僅是男女之情,甚至是作爲朋友的感情也一樣。
她還記得那時候摘星子是怎麼跟她說的,這個容貌如同剛剛加冠青年的人告訴她,我們之間有一些緣分,這種緣分對你大有好處,但是對我卻是用處普普通通而已,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對我生有情愫,因爲對我而言,你只是天道的一部分。不管你對我投注多少感情,我都會無視。
隨後摘星子告訴她,她會生一個皇子,之後還會有一雙女兒,但是這雙女兒卻不是公主。這個皇子會成爲麒麟歷史上最重要的王爺之一,守護一方安寧,而她會活到很大的年紀,並且不會一輩子都呆在宮裡。而她,也會是一個未來的關鍵,至於用什麼形式起作用,則是暫且未定。
其實秦太皇太妃自己也不得不承認,摘星子找她談話時她的確剛開始對他有點好奇心,不過所謂的男女之情,經常開始於好奇心和憐憫之意,幾乎是一個固定的模式。但是聽過摘星子的話,面對面地看過他的態度,太皇太妃就對他再也提不起興趣。
她不會算命,但是她可以對摘星子說得很準,這個人的心裡只有天道,作爲女人, 她的直覺是不會錯的。
當時太皇太妃並不怎麼相信摘星子的說法,甚至很久以後她在後宮備受疼愛時都不相信。雖然她的確生下了皇子,後來的康王,但是她不理解自己已經是宮中的女人,女兒卻不會是公主這件事。
一直到她發現自己懷的是遺腹子,她才知道,摘星子是從來不會錯的,他已經看到了她的一生。傅無御是摘星子的徒弟,他到來只爲了一件事——天道。
太皇太妃的話讓傅無御有些無奈,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反駁,畢竟摘星子還真就是讓他來觀察天道走向的。
人算不如天算,就算是一句話可以說完太皇太妃一輩子的摘星子,也有辦不到的事,比如他絕對沒有辦法將一件事的細節都弄得很明白, 尤其是在人距離很遠的情況之下。
摘星子所關注的並不只是麒麟國的歷史,他幾乎關注所有世界上的事情,所以所謂大國師只是他在麒麟國的身份,他四處遊蕩,到處尋找天意的痕跡。
“太妃倒是很明白家師的執念啊!”傅無御輕聲地說道,“不過這次的事,關係太大,我才疏學淺不一定就能夠弄對。”
“對錯有關係嗎?”太皇太妃曬然一笑,“反正天道都是會發生的。”
“那倒是。”傅無御看着手中的龜殼皺起眉頭來,久久才道,“您的壽命已經跟天道的走向相聯,看來家師讓我過來是有原因的,您手中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嗎?”
“重要的東西?我一個老婆子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太皇太妃笑了起來,那笑容頗爲有些狡黠。
傅無御沒有繼續問下去, 他也不用問,一些事情應該發生的自然會發生。
“那麼已經弄完了,我就回去休息了,您也小心一些,夜裡風大。”傅無御跟太皇太妃告退,手一揮,那火堆就熄滅了,剩縷縷青煙升上夜空。
傅無御帶走了龜甲,他並沒說出全部的事,比如他占卜到附近有兩個勢頭強健到可怕的人,足以改變天下走向的人。
“會是七弟嗎?”傅無御無端地想着,任憑月光撒在身上。他的猜想並非沒有道理,王不見王命,一個王已經是當今皇帝,另一個,又怎麼可能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此時的京中,大皇子府中卻絲毫也沒有夜晚的平靜。
一處巨大的假山旁,有一隊侍衛手持火把,滿面嚴肅地盯着前方。當傅無銘帶着人出現的時候,他們很快閃開了來。傅無銘帶着睥睨天下的氣勢走到假山前,身邊的侍衛首領快速上前在假山上用手一抹,假山旋即轟隆隆地作響,打開了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這個入口有兩人多高,也很寬,在夜裡火把燈光照耀下就像猛獸張開的大嘴。
傅無銘一聲不吭地帶着人走進去,轟隆聲又起,這個門很快就關上了。
裡面是一個長長的通道,斜着通往地底,通道兩邊都點着燒得吱吱叫的火把,並不需要額外的照明。傅無銘走下去,來到一個廳堂之中,廳堂不大,對面有一扇厚重的門扉,而前面是守門的人,旁邊開着一些小房間,看起來彷彿是值班的地方。
傅無銘進來的事這裡的人早不知道用什麼手段得到了通知,有人走出來迎接傅無銘,除了侍衛,還有穿着帶有品級官服的人,那些官府乍一看跟朝中官員的官服是一樣的,但是表示品級的圖案卻有不同。
“殿下!”爲首的文官帶人上來行過叩拜大禮,傅無銘這才第一次開了口:“我讓你救的人在哪裡?”
“在月牢中,主子放心,對她已經用過了各種手段,現在應該是最好控制的時候了!”那文官穿的是官服,但人長得看起來就有些陰狠,說話時更是有一種陰測測的味道。
這個文官就是傅無銘的愛將之一——陰谷。人如其名地帶着一種陰森的感覺,在傅無銘旗下也總是負責見不得人的那部分事情。
傅無銘在表面上是個絕對好的皇子,可以說基本上挑剔不出缺陷,這也跟他手頭有相當多的人手有關,尤其是他籠絡的江湖人士很多,其中不少是真正的奇人異士,陰谷並不是麒麟國的人,而是傅無銘在邊關收回來的一個魔教中人,陰谷沒有大部分魔教中人那種沒什麼大用處的過分自傲,倒是非常有實際精神。
在傅無銘表示欣賞陰谷那些操縱人心的魔教手段之後,陰谷很快就投誠了傅無銘,變成了他手中的一個重要的角色。
可以說,傅無銘在運用人心方面有着獨特的本事,其中就有陰谷的大部功勞在。
“你辦事,我向來是最放心不過的。”傅無銘雖然對待屬下的錯誤如冬季嚴寒一般無情,但是相對而言他誇獎人的時候也是毫無保留,這也是江湖人士認爲這個大殿下特別對胃口的主要原因之一。
“殿下要用她了嗎?最後的步驟由殿下來完成吧!畢竟這個女人將來要讓殿下你直接使用的。”陰谷望着傅無銘的臉上升起衶異常狂熱的表情,傅無銘對這種表情很是熟悉,他知道陰谷投靠他根本不是爲了當官發財,魔教中人對這些是沒有興趣的,陰谷願意跟着傅無銘完全是因爲他跟傅無銘的本性之間有着共鳴關係。
傅無銘的本性是非常有魔教風格的,與其說陰谷將傅無銘視爲主子,倒不如說他看待傅無銘如同看待一個高山流水的知音。
不過這種所謂的知音之感,恐怕是其他人萬萬想不到也不會願意去感受的。陰谷一馬當先地帶着傅無銘打開那扇厚重的門走了進去,轉向右邊的通道,又走了許久纔到達一個寬闊的地方。這個地方四周都是門扉,每一個門扉後面似乎又都別有洞天。
大皇子府的地下有着如此複雜如蜘蛛網的建築網絡,基本上任何人都不會想到,而大皇子傅無銘在各地還有不少類似的地下機構,爲他不引起注意的作各方面的準備。
陰谷帶着傅無銘走進其中一個通道,通道兩邊也有門,不過是金屬製成的牢門,門上只有一個活門可以拉開看到裡面的情形。
在其中一個門口停下來,陰谷拉開活門,傅無銘從活門朝裡看去。裡面的牢房竟然被裝潢成了一個富貴人家小姐的閨房模樣,東西都是最好的,看起來又有品位又非常的華麗,帳幕之類的東西一樣不少,唯一的問題是這裡的的確確是個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