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醫院的電話已經是在防暴車駛出40分鐘之後。孔勁濤一行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醫院。過道里是頭纏繃帶的卜仔易,他正焦急的踱着步,看來楊璐瑤的情況暫時還不明朗。孔勁濤黑着臉,身後的**和鄭帥亦是不敢說話。
“她在哪兒?”孔勁濤的聲音似乎能把卜仔易給壓死。讓他不禁一個激靈。
“還在病房,醫生正在給她檢查。”卜仔易的聲音小的只有自己能聽見。
“說大聲點,你還是不是男人?”孔勁濤終於咆哮了。他這一聲就連病房裡的醫生也給驚動了。
卜仔易還沒有回答,醫生便已經探出頭來。“這裡是醫院,請你小聲一點。”醫生一邊開門一邊說道,但當他看到了孔勁濤的眼神,剛剛還有些不耐煩的語氣頓時蔫兒了一半。
“她爲什麼沒有在急救室?”孔勁濤冷着臉問卜仔易,此時的卜仔易就像是犯了錯的小學生,西裝早已劃破,領帶也已經不知所蹤,襯衣沒有再像往常那樣系的嚴嚴實實,而是敞開了上兩顆釦子,上面還有暗紅色的血跡。
“她已經檢查完了。醫生說——”卜仔易自己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說。”孔勁濤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醫生說她的身體並沒有很嚴重的損傷,甚至連大的外傷都沒有,但她現在處於昏迷狀態,可能是腦部受到震盪,也許暫時清醒不過來。”
“什麼叫也許?”孔勁濤聽出了卜仔易在有意隱瞞。
“還有一個可能性,她——她可能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卜仔易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將這句話說出口的,但他永遠也忘不了當晚聽到消息後孔勁濤的表情。經歷了那麼多生離死別場面的孔勁濤竟在這一刻完全沒有了往常的處變不驚。他像癱了一般直接一屁股坐在醫院的長椅上,面無血色。也許此刻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究竟爲什麼會如此,十年了,這可能是韓子傑動心的第二個女孩兒,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局。他不知道怎麼交代。
“我們進去看看。”呆坐了一陣之後孔勁濤的震驚似乎減弱了一些,他扶着牆站起身來,蹣跚着要往病房走,卜仔易見狀想來扶他,卻被他一臂輪開。卜仔易知道,此刻就算是拿把槍斃了自己孔勁濤也不會原諒。但他的內心又何嘗不是如刀絞一般,自己心愛的女人,自己親手將她摧毀,可能這種感覺只有當你真正經歷後纔會明白。
病房內兩名醫生並沒有散去,他們似乎也在奇怪楊璐瑤的病情。見到了領導摸樣的人進來,索性也不阻攔。
“您應該是她的上級吧。”醫生對孔勁濤說道。
“是。她的情況怎麼樣?”雖然已經知道了楊璐瑤的現狀,但孔勁濤還是抱有一絲希望。
醫生皺着眉頭。“病人的情況很特殊,她並沒有受外傷,剛剛我們給她做腦部的CT顯示她腦部也並沒有血塊兒。但病人就是無法甦醒,目前初步判斷可能是因爲強烈震動所引起的腦部震盪,這種病情可大可小,但就病人現在的狀況來看——恐怕不容樂觀。”醫生說的已經很清楚。
“不容樂觀——是指什麼?”孔勁濤還是不死心。
“就是可能成爲植物人,永遠醒不過來。”醫生說的很平靜, “病人現在也沒有辦法進行進一步的診斷治療,只能先在病房裡觀察,如果幸運的話也許過兩天她可以甦醒。” 說完,醫生便搖了搖頭走出了病房。
孔勁濤閉着雙眼,**可以看到他的身子在顫抖,身爲專案組的組長,他就像是一個家裡的家長一樣,任何一個成員出現問題都是他的責任。望着病牀上躺着的楊璐瑤,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安詳,但誰又能知道她能不能再次見到太陽?繼續充滿陽光的生活下去?
防暴車走在蜿蜒曲折的公路上,不時的顛簸讓韓子傑都有點迷迷糊糊。Q市以山地地形爲主,所有的現行公路都是沿山修建,山下便是奔騰的長江,由於地勢落差大,江水在流經Q市的地段顯得格外的奔騰豪邁。
漆黑的盤山公路上只有八個白點在山河之間由遠及近,已經行進將近一個小時了,難道這次的幾乎出現了什麼變故不成?韓子傑心中不禁擔心。
車猛烈的顛簸了一下,這讓本來就沒有防備的衆人不由的向前倒去。特警隊長是個威猛的漢子,平時跟隊員們野慣了,被這突如其來的急剎車弄得一個狗吃屎,他正準備爬起來開罵,沒想到駕駛員卻主動拉開了駕駛室與座艙之間的通話鐵板。
“隊長,車燈全部被打滅了。”說話的駕駛員聲音有些顫抖。因爲剛剛的一切發生的太快了,他根本沒有看到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好像四輛車的車燈一起約好了熄滅似得。但從車前傳來的破碎聲讓他很清楚,這就是車燈被打碎的聲音。
“來了。”韓子傑聽到駕駛員的的話,心裡竟有一絲小小的激動。
特警隊長畢竟是身經百戰,此刻他也是面不改色。只見他拿出對講機,開始對各車的隊員發佈命令。“所有隊員,沒有命令不許走出車門,我們就呆在車裡,靜觀敵變。”在沒搞清楚敵人的狀況的情況下,防暴車便是最好的庇護所。所有人都呆在防爆車裡,任憑這個怪物再怎麼強大,也不可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黑暗中的對峙讓每個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車艙裡靜的嚇人,每個人的心跳聲都隱約可以聽見。隊長輕輕將防暴車的射擊孔拉開一條小縫,車外依舊是無邊的黑暗,只有滔滔的江水聲依稀傳來。這樣的環境中對特警對的作戰極其不利。隊長再一次與駕駛員取得聯繫。“離前方所布埋伏還有多遠的路程?”
原來所有的防暴車之所以這樣大張旗鼓的在道路上行駛,就是因爲他們也僅僅只是誘餌。根據原定計劃,防暴車可能會在中途遇襲,但這並不會影響車輛的繼續前行,當車輛行進至指定地點的時候便可佯裝損壞停下。外圍人員即可對兇手進行合圍。
韓子傑的心中不禁一陣唏噓,這樣大的陣勢就爲了對付一名兇手,看來警局和特警大隊這次是下了決心要一舉將兇手抓獲了,照這個陣勢看來,恐怕Q市武裝部也參加了這次行動。
“距指定地點還有一個小時的車程。”駕駛員的回答無疑是衆人最不想聽到的答案。防暴車車體堅硬,但是在這樣漆黑的夜晚,沒有了車燈照明,在堅硬的防暴車也只能算是一個碉堡,只能防守而無法進攻。兇手首先對車燈下手,也是在第一時間將自己置於絕對優勢的地位。
“立刻請求前方支援。”短暫的思考之後特警隊長下達了命令,這樣的結果是他沒有想到的。防暴車的車燈雖然相較於其他部位脆弱,但也並不是普通的東西就可以將它摧毀,有如此之大的破壞力,能在一瞬間就將所有的車燈全部破壞,這樣的怪物不是現在車上的人可以抗衡的。“所有隊員繼續待在車上等待支援,沒有命令不允許擅自行動。明白嗎?”隊長的語氣不容辯駁。剩下三輛車的負責人陸續做出迴應。
“四號車明白。”
“二號車收到。”
“三號車——啊——”
三號車的回答戛然而止,傳來的卻是一聲犀利的叫聲。隊長一個激靈。
“三號車怎麼了?彙報你們的情況。”
“隊——隊長,我們的車正在被什麼東西撞擊,車體正在搖晃。”三號車的負責人聲音有些顫抖。
“什麼?”隊長睜大了眼睛,似乎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剛剛聽到的話。防暴車的重量是按噸來計算的,而且爲了保持車身穩定,所有的防暴車底盤都不會很高。有什麼東西可以有力量將防暴車撞的搖晃?這簡直是聳人聽聞的事。
“隊——隊長,我——我們的搖晃越來越劇烈了,車身——都快要翻了,我——我們該怎麼辦?”可以聽的出來,負責人說話已經非常費力,看來他是在極力保證自己的平衡。
隊長一時也沒有了辦法,如果防暴車發生側翻,那便極有可能翻入江水之中,在進20米的落差下,防暴車一旦從公路上掉下去,它的重量會將裡面的空間完全壓扁,那車內所有的人將無一倖免。
現在真算得上是危機關頭了。隊長的腦門兒已經出現了豆大的汗珠,對講機還不時傳出三號車的求救聲。
“隊長,沒有辦法了,只能下車。”韓子傑也是心急如焚,前方支援雖然已經出發,但至少需要半小時才能到達。如果情況繼續下去,那麼剩下的幾輛車發生側翻也只是時間問題。現在只能做出選擇,到底是坐以待斃還是放手一搏。
隊長似乎還在做抉擇,但三號車的負責已經好想要堅持不住了一般,對講機裡還能聽到其他隊員的求救聲。四輛車所有的對講機都是相互聯通以便及時進行溝通的,三號車現在的狀況無疑會對其他車輛上的隊員造成極大的心理恐慌,一旦害怕就會喪失戰鬥力,那他們就是一羣待宰的綿羊。
“所有人聽我命令。整理好隨身所有裝備,出車。”在短暫的抉擇之後,隊長終於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