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長假一過,街道上的人立馬少了很多。黃金週的火熱隨着假期的結束而草草收尾,取而代之的是娛樂放縱後的疲憊與無力感。
由於案件的嚴重性,專案組自然是沒有閒心去過這個長假了。
孔勁濤無力的坐在沙發上,垂着頭,眼中充滿了血絲,此刻如果有張牀自己應該倒上去就能睡着吧。這樣想着,他用力捏了捏自己的鼻樑。
因爲韓子傑獨到的分析,過去的四天,案件似乎一下找到了主線。**和鄭帥在兩天不眠不休的工作後終於發現兇手的行蹤出現在興城大橋上,案件的範圍立馬便縮小到了江北老城區的大學和貧民窟。
這兩天專案組的人員幾乎遍佈大學的每一個角落,對於9月15日和10月1日的個學生宿舍樓的學生夜不歸宿情況和監控錄像進行排查,並對學生進行走訪。而在與大學僅一牆之隔的貧民窟,更是有衆多的同事在進行走訪調查。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一個怪物,但只要有一絲希望,他們就不會放棄。
可這樣的調查意義並不大,調查基數的龐大和走訪對象的不確定性是刑偵工作的大忌,這無異於海底撈針,有着豐富經驗的韓子傑不會不知道這樣做得不償失,可他還是這樣做了,這也正是他的高明之處。用韓子傑的話來說,大範圍的走訪調查與其說是找兇手,還不如說是“佯攻”,是“放煙霧彈”的舉措。真正的核心在與鄭淑怡的交鋒。
兩人爲了和鄭淑怡的談話整整準備了兩天,他們很清楚這個女人的能力,不敢有一絲的掉以輕心。但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遭遇了“滑鐵盧”。兩天前的談話鄭淑怡表現出來的不像是一個女強人,更像是一個有着豐富經驗的諜報人員,兩人精心設計的圈套竟然全部沒有作用。孔勁濤現在還記着韓子傑在走出第一製藥廠總部大樓後的表情,冷的似乎可以殺人。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有人在幫助鄭淑怡,這個人很專業。”
很明顯繼續跟着鄭淑怡這條線已經意義不大,既然這個女人有所提防,那麼想得到線索更是難上加難。案子的進展似乎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但另孔勁濤沒有想到的是鄭淑怡彷彿是和警方較上了勁,竟將自己和韓子傑秘密調查她的事報告給了局長。
“孔組長——”柔聲在耳邊響起,孔勁濤似乎還在回憶。
“孔組長——”那聲音的音量明顯加大,將孔勁濤從沉思中脫了回來。
“哦。”孔勁濤明顯還沒有回過神來,倉促的回答了一聲。
“我剛剛說的你都清楚了嗎?”詢問的人正是局長,見他滿臉堆笑孔勁濤就感覺背心一陣陣發冷。
“清楚了,清楚了”孔勁濤敷衍着他,現在他只想快點走出這間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去。
看着孔勁濤這樣的神情,局長的臉上閃過一絲憤怒,但僅僅片刻便恢復到剛剛一臉和氣的神態。“孔組長,鄭淑怡就算真的有嫌疑,我們也應該按照正常程序走,這樣貿貿然的調查,必定會引起誤會——”孔勁濤只感覺局長時要將剛剛說過的話再從頭來過,不禁有些煩躁。
老實說局長對他這位老警官已經是很不錯了,在任何場合都給足了他面子。對於他的調查行爲也是絕對的信任。望着這位還小他五歲的年輕局長,孔勁濤的心裡不禁一陣嘆息,這個“秀才”局長也不容易,“空降兵”式的調任方式使得他的工作也舉步維艱,能做到現在這樣也是很優秀了。
“王局。”孔勁濤打斷了局長的話。“您說的我都知道了,這次的事是我不對,我檢討。”孔勁濤覺得自己怎麼樣也要拿出些誠意來。“檢討報告我待會兒送到您這裡來。”
局長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弄得有點摸不着頭腦,但隨即便明白了孔勁濤的用意。“檢討就不用了,我知道專案組工作壓力大,只是今後注意方法就行了,畢竟大家都是在爲今早破案出力。”局長對孔勁濤的反映很滿意,語速也加快了一倍。“那你就去忙吧。”
終於等到了這句話,孔勁濤可算是得到了特赦。敬了一個警禮便快步走出辦公室。背後想起了電話鈴聲,局長順勢接起了電話。
“怎麼樣?還熬的住嗎?”門外的過道,韓子傑已經恭候多時了,看着孔勁濤一臉的疲憊他不禁好笑。一個身經百戰的重案組長,面對錯綜複雜的案件都沒見他這麼累過。
孔勁濤搖了搖頭,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還不如殺了我。”他低聲說道。
簡單的寒暄過後兩人便準備離開,但屋內卻想起了局長的驚叫聲。隨即便傳來局長叫喊孔勁濤的聲音。孔勁濤又得回到那個幾乎能要了自己命的小房間。但他所得到的消息纔是真正夠自己受的。
局長放下聽筒,一臉的凝重。
“怎麼了王局?”孔勁濤見勢不對,意識到可能是嚴重的事情,忙問。
局長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愣愣的說道:“鄭淑怡自殺了。” Www ★тTk án ★c○
十五分鐘後,孔勁濤和韓子傑趕到了“巍山閣”A區35號。鄭帥和**還有部分同事竟然先他們一步而到達。
“什麼情況?”孔勁濤連寒暄的心情都沒有了,見到**便直接開問。
“今早有同事接到報警說鄭淑怡瘋了。因爲事先打過招呼,同事就直接通知了我,我和鄭帥就趕過來了,剛到準備給你打電話你就來了。”
“瘋了?那她怎麼自殺的?”孔勁濤越聽越糊塗。
“不知道,鄭帥正在錄口供,是她們家保姆李敏最先發現的屍體。”**指了指正在警車旁錄口供的一男一女,男的是鄭帥,女的想必就是保姆李敏了。
李敏的情緒似乎很不穩定,見到孔勁濤和韓子傑走過來竟然不自覺的向後退,也虧的鄭帥不停地對她安撫才控制住她的情緒。
“孔隊,韓顧問。”見到兩人過來,鄭帥打了聲招呼。孔勁濤揮了揮手就算是迴應。
“情況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可疑的?”孔勁濤直入主題。
“這女的嚇壞了,話都說不清楚,就能斷斷續續的蹦出些家鄉話。我錄了半天才搞清楚。她說她今早在別墅花園裡除草,看見鄭淑怡從窗口看着她,當時她也沒在意。據她說鄭淑怡每天早上都會起早,並在牀上練瑜伽。但等她除完草發現鄭淑儀還在看着她,她叫了兩聲見沒有迴應感覺奇怪便上樓開門,誰知道鄭淑怡已經上吊死了。臉就正對着窗口……”
這樣的情形讓孔勁濤都覺得毛骨悚然,怪不得這小姑娘嚇成這幅模樣。
“之前呢?鄭淑怡有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她是怎麼瘋的?”孔勁濤繼續問道。
“這個還沒問,她好像有些嚇糊塗了,怎麼問她都只重複她剛剛看到的情形。”
孔勁濤皺着眉頭看向一邊的韓子傑,這傢伙竟也是和他一樣的表情。
“咱們進屋裡看看吧。”孔勁濤知道韓子傑這時候開口不容易,索性也不問。兩人徑直進入了別墅內部。
二樓,王傑書房的旁邊便是鄭淑怡的臥房。想想25天前意外死亡的王傑,沒想到一個月不到,一家三口竟只剩下他們的孩子孤零零一人。孔勁濤想到這兒不禁感嘆。
“她的女兒到哪兒去了?”這時韓子傑經突然的發問了。孔勁濤這才意識到這個別墅裡除了李敏這個目擊證人竟沒有一個非警方人員。
“對啊。”孔勁濤似乎也突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忙招來一旁的工作人員詢問,誰知工作人員竟回答道自從警方到來除了李敏沒有見到過其他人。
韓子傑陷入了沉思,低頭輕聲說了一句:“那就奇怪了。”
他的疑問被孔勁濤聽到。“什麼奇怪?”
韓子傑沒有回答,徑直走進了臥房,同事已經將鄭淑怡的屍體卸下運走做進一步屍檢,屋內豪華的裝修讓韓子傑這個土包子也算是見識到了什麼叫高品質的生活。牀單被褥依舊鋪的很整齊,鄭淑怡上吊的繩子竟是睡衣的腰帶,繩子的上頭綁在吊燈上。梳妝檯的椅子倒在一邊。除此之外,屋裡最引人注目的應當屬於已經打破的一個一人高的花瓶了。韓子傑走向靠近房門一邊的屋角,用手在地上摸了摸,又放在眼前仔細看了看。接着,他將倒在一邊的梳妝檯椅子扶正,自己站了上去。
做完這一切,韓子傑回到孔勁濤身邊。“怎麼樣,得到什麼信息?”
韓子傑依舊低着頭。“我現在很想知道昨天晚上鄭淑怡的女兒在幹什麼?”
“你是說——王思媛?”孔勁濤隱約記得這個名字,但他還是不清楚知道王思媛的行蹤對了解鄭淑怡的自殺有什麼幫助。“我記得這個女孩兒,在上次王傑死後我和楊璐瑤對她進行過問詢。她不在家應該很正常,因爲她還是Q市大學的學生。”
孔勁濤的記憶沒有錯,王思媛確實是Q市大學在讀的大三學生。
“不,除了她應該不會有人。”韓子傑依舊緩緩的搖着頭,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你的根據是什麼?”孔勁濤奇怪韓子傑爲什麼一直會糾結於這個人。
韓子傑用手指了一下屋內摔碎的花瓶,“牀上的牀單還是鋪墊整齊的,說明鄭淑怡昨晚根本就沒有上牀。我剛剛看過那個花瓶,牆角有圓形的灰塵痕跡,那個花瓶原來應該是放在靠房門一邊的牆角。從花瓶摔碎的痕跡來看,應該是有人從裡面向外面用力撥了它才導致花瓶向外摔的。而屋裡已知只有一個人,就是死者鄭淑怡,假設就是她撥的的花瓶,那她爲什麼會撥這個花瓶?”
韓子傑突如其來的發問讓孔勁濤爲之一愣,但隨即答案便脫口而出。“她在逃避什麼人。”
“與其說是逃避,不如說是她在抗拒什麼人。”韓子傑糾正了孔勁濤的說法。
“那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孔勁濤又想不明白了。
“能進入這座別墅並且進入鄭淑怡房間的人就是她要抗拒的人。”韓子傑說出了答案。
“你是說——她女兒?”孔勁濤似乎不敢相信這個答案,但推理的結果確實如此。
“沒錯,除了她沒有別人。”韓子傑繼續補充道:“樓下沒有任何其他的痕跡,說明這個人在這幢別墅可以暢通無阻,如果單憑這個條件,也許有太多的人都是可以位列其中的,但是這個人不僅能夠進入別墅,更可以進入鄭淑怡的臥房,更可以在屋裡花瓶破碎髮出巨大聲響的時候不驚動保姆。這個人只能是這個家的自己人,也就是鄭淑怡的女兒——王思媛。”
“母親難道會抗拒自己的女兒?”韓子傑的推理讓孔勁濤百思不得其解。
“只有一種解釋,她女兒肯定做了什麼讓鄭淑怡發瘋的事。”韓子傑冷冷地說道。
孔勁濤沒有多說話,只是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號碼。“喂,王文斌嗎?立刻控制鄭淑怡的女兒——王思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