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仔易在警局的拘留室已經被關押了七天了。他很納悶爲什麼孔勁濤會下達這樣一個命令,將他關押在警局的拘留室內,這裡應該是關些隨時準備提審的犯人。他已經被關了七天,卻一次都沒有被提審過,這到底是爲什麼?難道要直接給自己安上一個罪名然後就把自己除掉?卜仔易越來越怕往下想,現在他已經是草木皆兵,孔勁濤已經看他很不順眼,莫不是將自己關押在這裡可以更方便下手除掉?
七天時間裡他沒有見過任何人,失去自由的感覺讓他感覺到崩潰。尤其是這件小房子牆角的那盞攝像頭,讓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是個犯人。
指甲已經長了很長,由於多天沒有洗澡,他現在身上的氣味自己都忍受不了。指甲中滿是黑垢。卜仔易低着頭,用右手的大拇指剔着指甲中污漬。幸虧房間裡不斷電,要不他非瘋掉不可。
鐵窗外已經沒有光線射進來,看來已經天黑了。卜仔易正無聊間,房屋中的燈突然黑了下來,這突如其來的斷電讓卜仔易不由的一個激靈。他急忙從牀上站起來,警惕的看着四周。這不像是普通的斷電。因爲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監視器的紅點竟然還在亮着!
“這個房間是不會斷電的,除非——有人故意斷掉了這裡的電!”卜仔易已經不敢繼續想下去,他蜷縮在牆角,渾身顫抖。
房門突然打開,屋外的一絲光亮射進房內,一個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這是——”卜仔易看清楚了來人的臉龐,雙目中頓時充滿了驚恐。
“救命啊——”
**有早起的習慣,即便今天是星期天,孔勁濤跟他們說可以多睡會兒再到警局,但他依舊沒有放縱自己。“專案組沒有假期”,這是他時常告誡自己的話。
一到雙休日,警局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冷清,值班人員雖然不在少數,但比起平常的到處都是人,這樣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了。
時間還早,警局裡人幾乎沒有人。**徑直走到三樓的會議室,自從進了重案組,**就再也沒有什麼辦公室的概念了。他不禁自嘲,這都是跟孔勁濤學的毛病。
翻看着卷宗,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鄭帥和孔勁濤也陸續的來到了會議室。看了看楊璐瑤的座位,**心裡不禁有些傷感。“也許今天起牀發現自己不能走動,她就不會固執的來了吧。”**心說
正想間,門被推開了,竟然是楊璐瑤。她並沒有坐輪椅,而胳肢窩下卻夾着兩隻拐。只見她滿頭大汗,臉都已經紅透了。鄭帥見狀立馬上去扶住了楊璐瑤。對方險些累倒在他懷裡。
“你們忘了還有我嗎?”楊璐瑤的語氣中透着委屈,現在這樣的她無疑是專案組的累贅,雖然她一直不願意相信,但現在的情形卻由不得她。
看到楊璐瑤都快哭出來了,孔勁濤也是意識到自己工作的失職,急忙賠禮道歉,並讓鄭帥以後負責楊璐瑤的上下班接送。鄭帥還打算說些什麼,硬是被孔勁濤一個眼神把話給噎了回去。楊璐瑤聽到孔勁濤的安排,算是不再繼續難過。
“救命啊——出人命啦。”四人剛坐定,就聽見樓下有人大呼小叫。
大家也沒有多想,直接就奔出門外,向樓下看去。只見是警局負責關押室送飯的老大爺。好像瘋了一般在警局院子裡亂轉,就像是見到鬼了一樣。嘴裡還一直不停地大叫,不少值班的警員都被吸引到了過道。 шшш▪ttκΛ n▪¢ ○
“下去看看。”孔勁濤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立馬對着三人說道。自己則立即奔向樓下。
不出三十秒,孔勁濤和**便奔到了樓下。鄭帥則在楊璐瑤的催促下揹着對方跟在了後面。
“怎麼回事?”孔勁濤拉住情緒失控的老大爺,雙手緊緊的卡着他的胳膊,生怕他驚嚇過度暈過去。
“那兒——那兒”老大爺已經說不清楚話,只是用手指了指拘留室的方向。“有死人。”
“什麼!”孔勁濤和**同是一驚,那裡面的不正是卜仔易嗎?
兩人二話不說,立馬奔向了關押室。鄭帥這時才揹着楊璐瑤下到一樓,見到二人往拘留室狂奔,也跟了上去。
屋內的景象讓孔勁濤和**兩人愣在門外。他們看到,卜仔易竟然上吊自殺了。
愣神間,鄭帥揹着楊璐瑤也趕到門口,見到這樣的景象也是愣在一邊沒有任何反應。
還是孔勁濤第一個回過神來,他衝進拘留室,發現關押卜仔易的鐵門還緊鎖着。**剛想跟着孔勁濤一起進屋,卻被孔勁濤阻止,這樣的環境,少一個人就少些對現場的破壞。
屋外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警員,有些新來的實習生竟然還大叫着:“死人啦,快報警。”全然忘了自己身上穿的就是警服,自己所處的地方就是警局。
不一會兒功夫,負責保管鐵門鑰匙的警員就被叫到了門口,見狀他也是一驚,情不自禁的就想進門一看究竟,但同樣被孔勁濤阻止在門外。
鑰匙被扔進去,孔勁濤拿着鑰匙開了門,才發現屍體已經涼透了。
屋外的一些年輕警員還在咋咋呼呼的吵着叫救護車,只聽屋內傳來一聲大吼:“都別吵了,人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了。”
現場頓時一片寂靜。孔勁濤一邊在衆目睽睽之下驗看着屍體,一邊等待法醫的到來。
沒兩分鐘,法醫便來到了屋內,在驗看了一番之後,似乎和孔勁濤交換了自己的看法,之後便是帶着鞋套的工作人員將屍體運了下去,所有人都看到蓋着白布的屍體被擡出了屋外。
一切發生的這樣突然,處理的又這樣快速,讓一旁的**感到事情隱隱有些不對。
人竟然死在警察局!這樣的情況讓局長徹底震怒了,他從來沒有用今天這樣的語氣對孔勁濤說過話,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孔勁濤也被局長今天怒氣鎮住了,現在他已經在局長辦公室呆了一個小時,依舊一句話都不敢說。人是因爲專案組的案子被抓的,出了事情自然逃不脫專案組。
會議室裡沉悶的厲害。其實打心裡來說,衆人都不相信卜仔易會是內鬼,這小子的性格就是個小孩子,他怎麼能有那麼深的城府去瞞過衆人的眼睛。但孔勁濤的分析下這有卜仔易纔有這樣的機會去和幕後的人裡應外合,現在他死了,真的可以說是死無對證。
**蹙着眉,事情的發展隱隱讓他感覺到有些不對。
被訓完,孔勁濤風塵僕僕的趕回會議室。三人的氣氛依舊沉悶。所有的人都在悶着頭想事情。
“還愣着幹什麼?”孔勁濤的語氣不怒自威,卜仔易的死來的確實太蹊蹺。
“我們——還能幹什麼?”鄭帥似乎很茫然,那個小子雖然有點臭屁,但並不招人煩,人剛死就馬上要投入工作,對他來說還真是有點難度。“我們連屍體都沒見過。”
鄭帥的話讓孔勁濤也一愣,現場人中看過屍體的就應該只有他一個人了。
“如果我的推斷沒有錯的話,他應該是自殺。”孔勁濤見大家都不說話,說出了自己剛剛在眼看屍體是得出的結論。“屍體頸部有淤痕,一直環於耳後,並沒有交錯的痕跡,應該不是被人勒死的。眼部突出,嘴巴微張,舌尖抵於上齒。身體其他部位沒有明顯傷痕,應該是自殺。”孔勁濤又將自己的結論說了一遍。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這些就是上吊自殺的人的情況,如果果真如此,那卜仔易就真是自殺了。難道是畏罪?
**看着孔勁濤,突然感覺自己眼中的人好像變了樣子一般。對於曾經同事的死,他竟然沒有絲毫的悲傷。回想韓子傑死的時候他的樣子,就算是對卜仔易沒有好感,也不至於會有如此之大的反差吧。
“那他的繩子是從哪裡來的?”**蹙着眉問道,目光正死死的盯着孔勁濤。
孔勁濤搖了搖頭,“還需要查,警局有監控記錄,現在就可以調出來看。”
“嗯,那我和鄭帥這就去調閱。”說着,**叫上了鄭帥徑直去到了監控室。
監控室裡忙做一團,三名名穿着電工服裝的人將監視屏幕都移到了一邊,正在一對電線裡檢查着什麼。
“這——是在幹嗎?”**拍了一下正在指揮的警員,問他情況。
“我也不知道,局裡的監控設備短路了,現在正在維修。”警員一臉的疑惑。
“短路了?”**和鄭帥的反應完全一致。“什麼時候的事?”**問道。他記得很清楚,前天在審問孫儷蓉的時候他還在這間屋子裡,那時這裡還一切正常。
“可能是昨天吧,星期五的時候還好好的。”警員翻着眼睛邊想邊回答。
立刻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的呆在原地看着工人們忙碌,所有的監控屏幕現在都是漆黑一片,這也就證明根本沒有監控攝像可以作爲證據。
“行了,既然沒有咱們就回去吧。”鄭帥拍了拍**,“那小子的屍檢報告還沒有出來,要真是自殺,他又不在監獄待着,這種地方哪兒弄不到一條繩子啊。”鄭帥說的確實是實情。卜仔易所待的地方只是警局用來拘押需要隨時提審的犯人用的,監視並不嚴,房間裡甚至還有些一般用不到的雜物堆在牆邊的一角,誰知道里面會不會有繩子,加上要是卜仔易一些求死,那真是誰也攔不住了。
**跟着鄭帥走出了監控室。他回頭看了看,這個房間曾經也是自己工作的地方,在他調入重案組之前,曾短時間在監控室幹過,那時自己還是實習。想來監控室的監控設備確實已經非常老化了,五年沒有更新過了,自己曾經還修過一條線路。
也許真的是自己多慮了。**搖了搖頭,也不再去想,等着屍檢報告吧。
這個插曲讓案情轉折所帶來的喜悅也被沖淡了不少。這一天大家都沒有怎麼說過話,卜仔易這個曾經的戰友就這樣離開了衆人,甚至沒有得到一句安慰。這樣的消息自然是被封鎖的,不知道卜仔易的父母知道了孩子出事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大家都不願意再想下去。
一天的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就到了下班時間,由於楊璐瑤還要繼續到醫院治療,鄭帥一下班便送楊璐瑤去了醫院。
孔勁濤有加班的習慣,**也似乎不願意走的太早,兩人自覺的選擇了加班。
“你還不走?”看着夜幕降臨,孔勁濤也準備回家,他看了看**,這小子以前就算是上心,也沒見他這麼晚走過,怎麼今天跟這卷宗卯上勁了?
“哦,這裡還有一點疑問,我再看看就走。”**見到孔勁濤要離開,急忙起身。孔勁濤不喜歡這些規矩,招手讓他坐下。
“行了行了,能這樣最好。不過還是早點回去,別太累。”孔勁濤看着**的眼神充滿慈祥,讓**一時間竟然有點恍惚。
“嗯,我知道孔隊。您快回去吧。”**也不再寒暄,目送孔勁濤離開了警局。
又坐了半個多小時,時針已經指到了8點的位置。警局大樓靜的滲人。**伸了伸懶腰,合上卷宗,走出門去。
當他將燈關上的那一刻,整個大樓陷入了黑暗,只有值班室的燈在黑暗中亮的微弱。“看來人都走光了。”**心說,鎖上了會議室的門。
**的腳步聲很輕,連他自己都聽不到。這樣的環境下要是突然被人發現肯定把他當成賊了。從三樓下到一樓用了很長時間,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下到一樓,**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轉向了大門相反的位置。一間、兩間……**一直走着,突然他停了下來,從腰間摸出一把鑰匙,插進了門上的鑰匙孔,閃身進了一間房屋。
屋裡一片漆黑,橫七豎八的擺放着一塊塊銀屏。這裡就是警局的監控室。看來白天還沒有解決好短路的問題,現在這裡依舊保持着一片黑暗。
**並沒有理會外面到處擺放着的銀屏,而是徑直走進了房間最裡面的角落,在一塊屏幕下摸了摸,按了下去。
最牆角的那塊銀屏竟然頓時閃起了亮光,**的呼吸也隨着變得急促。這塊兒銀屏並不是和其他的線路連接在一起的,可能警局裡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因爲這條線路就是自己曾經修過的那一條,當時爲了省事,沒有將這條線路併到其他的線路一起。他本來也就是來碰碰運氣,誰知道竟然被他撞到了。
**用鼠標飛速地點擊着,黑暗中只有他的頭處在幽暗的光照範圍下。這塊銀屏所聯通的監控器是正對着警局一樓走道的。**飛快的調出了昨天晚上的監控錄像,用4倍的速度觀看着。
突然,屏幕中出現了一個黑影,**連忙後退,將時間定格在半夜12點鐘。應該就在這幾分鐘,鏡頭中就會出現兇手的臉。
**的呼吸非常的急促,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終於,兇手出現了,他拿着一個塑料包,竟然有一個繩子頭露在塑料包的外面。再一看臉,**就好像被雷劈蒙了一樣,因爲鏡頭中,竟然出現了孔勁濤的臉!
**僵在原地,此刻外界的一切都已經消失了。只剩下腦中不停冒出的想法。
爲什麼兇手會那麼清楚專案組的調查進度?對鄭淑怡的調查誰也不會比孔勁濤和韓子傑更清楚,那爲什麼在他們調查之後鄭淑怡就死了?到底是誰對鄭淑怡下的毒手?孔勁濤爲什麼那麼急於將內鬼的罪名定在卜仔易身上?按理說專案組的每一個人都能看得清楚卜仔易不像是內鬼,難道孔勁濤看不清楚?爲什麼在逮捕卜仔易的那一天孔勁濤根本就沒有給卜仔易說話的機會?又是爲什麼孔勁濤會安排將卜仔易關押在這個警局裡而連續七天都不提審?
這些疑問不可抑止的冒出來,**對孔勁濤的懷疑頓時到達了史無前例的地步。他不願相信自己的推斷,可顯示器中的人臉確實是孔勁濤無疑。
**只感覺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自己敬愛尊重如父親的人竟然會和卜仔易的死有關,還有可能不僅僅如此。這樣的結果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你都看到了什麼?”背後的黑暗中突然傳來一聲冷的要命的話,**只感覺自己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他一臉錯愕的轉過身,黑暗中的人臉漸漸可以看的清晰——正是孔勁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