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來暑往,又一年。
君意和皇甫清逸的閉關雙修很順利,也不能說很順利,很少有事情會一開始就順利的,總要努力纔能有結果。開始的時候皇甫清逸根本無法放開跟她雙修,好在君意落落大方通情達理。
落落大方通情達理地將皇甫清逸罵了一頓:“都關一起了,夜明珠也蓋上了,燈也熄了,門也關了,衣服都脫了,你還要怎麼樣啊?!要不要這樣啊!什麼情況!我們就這麼關幾年好不好?有意思麼?快點幹完快點出去你不知道麼!”
“我個老子的你搞什麼!老子纔是女的好不好,老子都沒有說什麼,你一個大男人還什麼羞啊!”
“要是我師弟,抱我還來不及呢,我都送上門來了,你扭捏個什麼勁啊?皇甫清逸殿下!端逸王爺!咱商量個事,您能不僑情了麼?!”……
以上。省略其它八成。
反正就是皇甫清逸不配合君意就開罵,不順利君意就罵,毫不客氣,反正沒光也沒人看得見自己的嘴臉,君意算是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皇甫清逸:你們不知道啊,太兇了!我算是見識了!誰來救我出去!救命啊!喊破喉嚨也沒人聽見麼?救命啊,非禮啊!)
有時候是皇甫清逸僑情,有時候他真心冤枉,雙修不順利君意就賴到他身上,說了他也不還嘴,讓君意愈發囂張跋扈。
黑暗中,皇甫清逸微笑着聽罵自己的聲音,他莫名地知道這個看似“爺們”的女修真的很不安,很窘迫,但她一直強撐着叫自己堅強,叫自己大方,叫自己做決定做的事。
君意開罵,皇甫清逸從來不還嘴,聽到她的罵聲,他就會覺得很安心,莫名地。
開始很難,真的很難,跟皇甫清逸建立雙修之後,君意終於能感知他體內靈力的情況,他體內一團糟,簡直像發生過十級地震。
輔上皇族無數上品的丹藥治療寸斷的血脈,還有聚靈法陣、凝神法陣等等上古法寶的啓用,君意像沒有牙的老狗一樣,一點點啃食這塊硬骨頭,每每把嘴都啃出血了。
(君意:扶額,我就知道沒好詞,都吐槽無力了,隨便吧。)
最難的時候她自身氣血翻涌,一天暈倒過兩次。
這種艱難直到君意將皇甫清逸的右手“啃”下來纔開始好轉,皇甫清逸可以在手中建立一個稍微有些樣子的靈力循環和君意呼應,不然再多的丹藥、晶石和靈藥法寶君意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化解開皇甫清逸體內糾結的土系靈力。
當皇甫清逸能感知靈力的時候很震驚,震驚黑暗中與他抵掌相對的女修對靈力的控制程度,水與火兩種相剋的靈力在她的控制下如水中的魚一樣靈活自在,皇甫清逸的靈力有失控的時候她甚至能用自身的靈力瞬間立刻將失控的土系靈力拉回到正途,水系靈力和火系靈力一起圍追堵截,兩種靈力纏繞成螺旋,在血脈中自由安全地飛奔。
皇甫清逸有好幾次失控都是因爲感受到君意對靈力的控制力,實在是太吃驚了才失控的。
不懈地撐過了開頭,後面就越來越好了,皇甫清逸能建立的周天循環越來越大,雙修的進度也就越來越快,這次雙修,其實可以說是君意單方面爲皇甫清逸療傷,對君意的修爲沒有提升,一年後君意有感覺到自己的修爲下降了很多,靈力、身體狀態的不穩定也快到極限了。
…………
初夏。
初夏的時候,兩人提前出關了。皇甫清逸坐在輪椅上,膝上蓋了手織花的提毯,已經可以說話,上身也可以動了,只有長時間說話,纔會露出有一點點累的樣子。
輪椅的事君意有質疑過,“一定要這樣麼?”皇甫清逸嘆了口氣沒說任何話,君意便不再問了。
出關正是早上,外面陽光透過樹丫射下來,眼睛都睜不開了。
“初夏了,沒趕上過年啊。”君意有點可惜。
“怎麼,很喜歡過年?”皇甫清逸握着她的手問道。
“嗯。”君意笑着點頭,乖乖的表情。
皇甫清逸寵溺地摸摸她瘦削的臉龐,“像小孩子一樣,今年一起過年。”
“嗯……從小看到別人跟家裡人一起過年就很羨慕,想有一天跟家裡人一起過年,”君意努力讓自己能聽到這句話已經努力太久太久了,她蹲下來望着皇甫清逸,期盼地感覺讓她喉嚨哽咽,“皇甫清逸殿下,端逸王爺,你是我家人吧?”
“傻瓜,我是你相公嘛,當然是家人了。”……本以爲他會立刻這樣說,但是沒有,皇甫清逸很久沒說話,君意仰起頭看,面盲症的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臉,完全不知道他的表情,完全揣度不出他在想什麼,爲什麼不回答了……
“怎麼?”君意不安地問,握緊他的手。
“沒事,”感受到君意的不安,皇甫清逸笑了笑,將她的手握的更緊。
君意還是追問道:“皇甫清逸,你是我的家人吧?”
“清逸是你的家人。”沉默良久,皇甫清逸肯定地道,將等待答案的不安女孩攏到懷中,望着天邊在心中慼慼道歉:對不起,皇甫清逸卻要屬於皇甫皇族,要屬於大商朝……
雖然得到了要得到的答案,但皇甫清逸的遲疑讓君意很不安。
君意沒有跟人說過,這裡也沒有人可說,她上輩子在地球上的時候也是一個孤兒。
人們只看到她恨嫁,做很奇怪的行爲只爲了要嫁出去,有些觀念也是奇怪跟大衆格格不入,但有誰能真正瞭解她,瞭解她多麼想要一個家。
真是命運呢,想想可笑又無奈,總有不可改變的事情,比如生身父母,再努力也沒有辦法改變的出生。
上輩子是孤兒,這輩子還是孤兒。
她真覺得自己被天煞孤星附體了,就是一輩子孤獨的命,孤獨終老,沒有家人,永遠在羨慕和努力中掙扎、迷失,再掙扎,永遠這樣掙扎下去,沒有救贖。
有家人的人不會理解這種感受吧,擁有的永遠不會感覺到寶貴,不會去珍惜,覺得無所謂,有時候甚至覺得煩。
前世的時候,君意會去街上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看媽媽將嬰兒車裡哭泣的孩子抱到懷中,看着爸爸媽媽牽着孩子的手逛街,看到媽媽教育不聽話的孩子,從櫥窗裡看到一對對的情侶杯,一漸漸情侶衣,還有可愛的家庭親子裝……看這些時的感受,不知誰能理解。
有時候君意有一種想法,很傷懷的想法。
她想她的生活是一齣戲,一本小說,或者,前世她穿越到了一本現代都市小說中,這一世她穿越到了一本修仙小說中,但可惜的是她不是主角,她想她肯定不是主角,只要是主角,一開始被毀容後來也會變漂亮的,一開始沒人喜歡很快就會有好多人追求的,一開始沒有*後來也會是皇族遺失在民間的公主的……
她不是主角,她不漂亮,再努力也不會漂亮,除非去整容;沒有高貴的出身,再努力也沒有高貴的出身,命中註定不能更改的事一樣;她沒有人喜歡,總是名聲不好遭人討厭,她還什麼都得不到,得到了也很快會失去。
……
失去……是呢,“我感覺到了失去……”
“主子,你在說什麼呢?”罌粟擔憂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小狐狸旭光很不自在地、不情不願地、卻是擔憂地看着君意。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希望不會成真。”君意撫過自己的臉,發現沒有眼淚,是呢,自己沒有哭,早就不哭了,因爲灰姑娘的眼睛反正也沒有人會安慰。
“她怎麼了?”罌粟擔憂地問小狐狸旭光。
小狐狸旭光鼻子裡出氣:“明擺着太累了,哭着求着給人雙修療傷累死活該!”他的臉扭到一旁,很小聲很小聲地心疼,“她瘦了……”
………………
君意可能真是累了所以纔會胡思亂想。
睡一覺後就好了,睡醒後發現皇甫清逸坐在牀邊握自己的手,不知靜靜地看多久了,紅暈在君意臉上鋪開,睡醒後的本來就紅暈的臉更紅了一些,遮去了平日裡紙樣的蒼白。
“你好美……”
皇甫清逸看着她的眼睛,一點點俯下身來,兩人的脣越來越近,皇甫清逸溫熱的手指劃過她的嘴脣,君意眨眨眼睛,睡意差不多醒了,迷糊糊道:“不好意思,我流口水了……”
然後伸出手背在嘴上來回擦起來,擦的時候眼睛還是微微閉着的,還是沒有完全睡醒的樣子。
用手背在嘴上蹭幾下,君意也沒注意到其實沒有留口水,迷迷糊糊把被子蒙了頭翻身向裡,蜷起來又睡着了。
原來她還沒睡醒,還以爲自己流口水了,以爲皇甫清逸撫摸她的脣是給她擦口水呢。
皇甫清逸站起身將她蒙在頭上的被子拉下來,希望她別被悶到了,但還困着的君意很不喜歡被打擾,又往裡拱了拱,沒張嘴喉嚨裡嘟囔一聲又把被子蒙到頭上了。
皇甫清逸無奈地搖頭,過了一會等她睡熟了,探過身子幫她把被子拉下來,沒有再想吻她,細緻地幫她拉好被子,讓她好好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