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間，有個親潤的聲音傳來：“好熱鬧啊。”
聲音溫潤輕柔，卻直透每個人的耳膜，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衆人不禁循聲望去，看清楚來人剛還凶神惡煞的惡龍幫的人瞬間腿軟，全都跪下了！
“小師祖！”
“小師祖！”
認出商無歌的人“噗通”“噗通”跪下了，千分之一秒的反應速度，反應慢的也屬於秒跪。
“呼……”君意鬆了手中的匕首，長長舒了口氣，心中只想着太好了！不用殺人了，殺人滅口這法子可以省了，因爲總不能殺小師祖滅口吧？何況一千個她都是打不過人家。
要修仙這心腸就不能太好，心狠手辣就不說了，至少要殺伐決斷，再說殺這些人有什麼呀，一個不知自愛的一心攀高枝的虛榮女修，幾個小混混，殺他們可以說是“爲民除害”！可是吧，不管怎麼心理建設，君意就是做不到。
剛剛決意殺人那一刻她那小心臟跳的，“噗通”“噗通”的。
殺人？別提了，她的手都抖了！
君意跪下低頭行禮，心中嘆惋：看來有些事瞞不過去了，她也不打算隱瞞，到時候真被問起來有什麼說什麼唄，反正旭光也走了，她這沒父母沒相公沒孩子的，誰怕誰呀。只是乾坤袋和蝶絲怕是保不住，想起來君意心裡就心疼地滴血呀，這些是憑着這輩子不可能有的好運氣加上拿性命換來的，說給人搶去就要給人搶去了。
至於自己這條小命會不會被別人殺人滅口，她暫時還沒有考慮到。
君意心中想着的“別人”就是此刻他們跪拜的小師祖商無歌，商無歌果然問道：“聽你們剛剛說到乾坤袋，給我看看不置可否？”
嘿，我們小師祖夠直接的，客氣話都不說開口就要看寶物，心裡雖然萬般的不願意，君意還是把乾坤袋呈上去，沒辦法，身份不比人家，更是打不過人家啊！好在的是作爲小老百姓，君意的忍功早就練出來了，別的做不到，“忍”——肯定做得到。
小師祖商無歌接過乾坤袋裡裡外外看了看，評價道：“嗯，確實是個寶物，”被小師祖說是寶物，惡龍幫的幾個人眼睛都綠了，睜大了眼睛豎起耳朵聽着他下面怎麼說，只聽小師祖接着道，“裡面有五個格子，還有一個暗格，我猜猜，應該是鶴牛馬的手藝，我猜的可對？”
鶴牛馬是逍遙派三代弟子，金丹修爲，擅長做隨身空間，道號“鶴風仙人”，算起來是君意的師叔那一輩的，君意見了要行禮的，“牛馬”是他的小名，爹媽給起的好養活的，當然，商無歌作爲小師祖，叫他小名當然沒問題。
鶴風仙人做的隨身空間用的不是空間傳送的原理，現在人間界沒有空間修者了，自然也就沒人做得出能傳送的隨身空間，現在人間界的隨身空間是用符篆把東西壓縮縮小了，等拿出來的時候再恢復成原來大小，正因爲用的是壓縮原理，所以有很大侷限性，風險也大，有些精貴東西就要想清楚再往裡面壓了，這萬一壓得不好壓碎了不能還原了可沒處說理去，因爲人家賣空間的都會說“空間有風險，使用需謹慎。”
話還是相對來說的，雖說不是用“空間傳送”爲原理的，壓縮原理的隨身空間那也是很好用的，說句俗的，“少了張屠夫還就吃帶毛豬”了麼，少了空間修者就沒隨身空間了？
不是，人聰明着呢，符篆做的這些隨身空間，低檔的你饅頭乾糧放心大膽往裡放，還有保鮮功能；出得起晶石買個大的隨身空間你塞個隨身豪宅進去絕對沒問題；高檔的放武器、放丹藥，安全有保障的，技術已經很穩定了。
據說已經有修者在偷偷開發可以壓縮人進去的了，聽說還有“突破”，只是這個研究道德上是不允許的。
小師祖商無歌說君意的“乾坤袋”有五個格子一個暗格，就是說這個“乾坤袋”是中低檔的，五個格子分“金木水火土”屬性，放的東西要跟空間格子屬性要相合，比如木屬性的空間格子只能放木屬性的東西，放錯了會被壓成粉粉的（當粉碎機用就另說了）。
另外，鶴風仙人也不算做隨身空間的頂尖人物，綜合下來，君意的“乾坤袋”也就不是太好的寶物。
惡龍幫幾個混混聽了商無歌看過之後的話，說實在的，也沒多失望，小師祖來了，就算是寶物也輪不到他們呢，他們最多也就長長見識，而且他們心目中根深蒂固地認爲，君意也就是有大量“負資產”的“負”商，能有什麼好寶貝？
君意聽了就是一怔，這乾坤袋裡面有五個格子？我用了這麼久怎麼沒看到過？我這乾坤袋不是龍珠裡面的萬能膠囊啊？（不知怎麼的，她就是想起膠囊這個詞來了，不過閃回片刻即沒有了。）
反正她是肯定乾坤袋裡沒有五個格子，她不禁擡眼觀察小師祖，心想師祖是不是眼神不好啊？可怎麼看也不覺得他眼神有問題啊，小師祖這是什麼意思，要做什麼？
商無歌將乾坤袋還給君意，和藹地道：“手工不錯，自己做的麼？”
“是。”君意道。
“回頭給我做一個，今年流行復古款。”
“是。”君意道，摸不清小師祖的底，她不敢多說一個字。師祖輩分的人應該出現在內門十七峰中高高的最高峰的最頂端，出現在外門的邊緣地帶本來就不正常得很，君意心裡忐忑，不斷提醒自己要謹慎。
這時晴如往前爬幾步說道：“小師祖，我有事稟報，是重大機密，關於聖獸的。”
“哦，”小師祖商無歌似乎對聖獸並不感興趣，反而道，“我在內門也說，以後別叫我小師祖了，本來‘師祖’這稱呼挺威嚴，前面加個‘小’字，怎麼就聽着不夠身份了呢，以後都叫我商師祖吧。”
商無歌是逍遙老祖的關門弟子，排行最小，小時候被稱爲“小師祖”，後來他長大了，老了，一百多歲了，原先一批底層的弟子好多都壽終正寢了，一批批年輕人被收進門派了，對他的稱呼就沿襲下來。
還有一個關鍵，他容貌上沒見老啊，還是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樣子，精氣神狀態比少年都少年，瞧這剛纔還在說今年的流行，潮流把握比真正的年輕人都不知好多少倍。
就好像喊一個年輕人“爺爺”，喊一個年輕人“師祖”……這個……反正這視覺和心理的反差就有點讓人叫不出口。
晴如見小師祖，啊不，商師祖，見商師祖對自己的話不感興趣，咬了咬牙，發狠道：“小師祖，我的消息千真萬確，您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告訴您。”
商無歌毫無興趣地看看她：“你這是在跟我談條件？”凡是特別厲害的、拉下別人幾個物種的人都有一個通病，就是表面再怎麼和善可親那骨子裡也是輕視“低等動物”的。
或是看不起，或是一種憐憫的態度，想跟這種人對等的談條件顯然不是正確的選擇。
“不是，不敢，晴如只是想活命而已，求師祖救命。”晴如也不笨，知道自己身份不配跟師祖談條件的，但她此刻山窮水盡也想不出別的辦法了，只好祈禱冒險激進能反而得到商師祖的賞識。
有些男神好這一口不是麼？高高在上久了，見多了害怕、欽慕和奉承，反而對不把自己當回事的屌絲女上心。
商無歌顯然不吃這一套：“這位弟子，我跟你重申一下，這個機緣的事呢，弟子是有義務向門派據實報告的，當然啦，在不損害門派利益的前提下你也有保持沉默的權利，規定中的深意我就不詳細解釋了，你們自己理解，這裡強調一條，不管怎麼樣，拿手裡掌握的信息威脅門派就不對了，這是不好的。還有……”
晴如強白道：“我沒有……”
商無歌伸手一拂，阻止她說話，接着道，“打斷長輩的話真是不禮貌，我還沒說完呢，還有啊，我不是說了麼，叫我商師祖。你怎麼就顧着想自己的事不聽別人說話呢？”
惡龍幫的幾個小混混討好道：“商師祖，您別聽她胡說，我們被她騙好幾次了，沒一句實話的，她還說過她是您的人呢。”
“竟然如此胡說！壞我清譽！”商無歌板起臉道，“她何時說的？你們可有人證物證？”
“是啊是啊，幾年前說的，那時候您還在閉關，她去送了次衣服回來就說她被您看中了……”
“騙我們借了好多錢給她！”
幾個惡龍幫的人搶着說道。
“幾年前啊……這是饒了你，以後再胡說不會輕饒。”商無歌沉吟，他這身份不好跟小輩計較，撇過晴如，“我還沒問你們呢，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爲何要抓她？她又爲何呼救？”
好說，我們是黑社會放高利貸的，這個女修還不起錢了我們把她抓回去先奸後賣，賣給人販子帶得遠遠的，賣個高價——能這麼說麼，不能，除非惡龍幫的幾個人腦子進水了。
別看黑社會混混在文學作品裡面多被醜化，打打殺殺啊衝動弱智啊，但實際上他們做的是高危行業，腦子進水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啓稟商師祖，這位女修欠我們錢不還，我們這是抓她去告官。”霸哥說道。
“哦，”商無歌知道怎麼回事，也不拆穿，也不深究，道：“欠錢不還是不好的，不過想來她也不是有意不還，你們的利息也是太高了，這樣吧，你們把利息去了，再給她三個月的時間還，這事就了了吧。”
師祖說話，莫敢不從。
關乎性命的大事被師祖幾句話輕飄飄地就解決了，衆人磕頭稱是，晴如更是重重磕了九個響頭，晴如還要說什麼，商無歌不耐煩地擺擺手，“散了吧。”
衆人不敢多說一個字，趕緊“散”。
走的時候君意偷偷看了晴如一眼，不知拿她怎麼辦，旭光和比比說的對，她就是個*，關鍵是被她炸死不划算，可問題是不知道怎麼拆，真是想TMD的直接拿到無人處引爆然後放研磨機裡做成花肥，偏偏還幹不出來這事！
君意目前只能看着她繼續在那噠噠走時，也不知什麼時候爆。
先走人吧，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抱着這個想法，君意一點點後退，再後退，想到自己的存在感一向很低，退出商師祖的視野是絕對沒問題的。
沒想到商無歌道：“嗨，那個戴斗篷的，你上哪去？回來。”
君意左瞅瞅，右瞅瞅，嗚嗚……大夏天的，就自己一個戴斗篷的，不是叫自己是叫誰？該有存在感的時候沒有，不該有的時候倒有了，真是……認命吧，君意乖乖走回來，給商無歌重新跪下。
商無歌有些好笑道：“這是你的花房吧，你準備上哪去？”
君意老老實實回答：“師祖叫我們散了，所以……”
“所以你準備上哪去？”商無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