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朝雲道長來帝都之事,倒在何家人的意料之內,因爲何家人都知道朝雲道長是皇后娘娘她舅的事兒了。用何老孃淳樸的思想來說,家裡外甥女做了皇后娘娘,怎麼也要來看看的啊。

但江仁此次來帝都,可說得上頗爲曲折了。

江仁喝口茶,大家一一相見過,雖有許多話要說,還是先聽江仁這一路上的事兒。江仁道,“今年過了年我就去州府張羅書鋪子的事兒了,待書鋪子都打理好,也到三月了。我爹就不放心家裡稻田,我想着,天兒也漸熱了,要是三月走,正趕上大暑天兒的時候到,便多呆了些日子,定在了六月初。原本都定好與鏢行同行坐大船走,結果,還沒啓程,就聽說三峽那塊兒有船翻了的事兒,我娘又膽子小,是再坐不得船了的。我就說,那就坐車走,無非就是顛簸些。這就把定的船退了去,重新找鏢局就又費了些時日,結果,剛走幾天就被姑丈派去的管事追上我們了。我們乾脆一道走,也不是巧,剛到劍閣那裡就開始下雨,把我們阻在了金水縣的客棧,這虧得沒走,沒幾天,山上衝下塊山大的石頭,把路堵了。我看這一時走不了了,正好金水縣有我認識的朋友,我們就住到了他家裡去,又談了談買賣上的事兒。後來那石頭把路堵的太厲害,何況,正是多雨的時候,我看這路上委實不安全,還不如坐船呢,就想折回去,轉走水路。結果,正好遇到了朝雲師傅一行。朝雲師傅一行也是給阻在了金水縣,知道我們要來帝都,就捎帶了我們一程。”

江仁的娘王氏也說,“多虧了朝雲師傅,這可真是個大好人。”

何老孃也跟着附和,“朝雲師傅仁義哩。”又問,“朝雲師傅幫這麼大忙,來了帝都,咱們該去謝一謝哩。”

江仁擺擺手,“見不着,朝雲師傅水路坐的是官船,待下船,換了馬車後,一進帝都城,有官差老爺把我們送來後,就不知朝雲師傅去哪兒了。”江仁神秘兮兮地,“朝雲師傅來歷可是不尋常,這一二年,咱們縣,隔三差五的就有大官兒過去。聽說,有時能見着朝雲師傅,有時還見不着。後來是幾個穿戴極齊整的官老爺過去,朝雲師傅這纔來帝都了。也是趕得巧,朝雲師傅還記得我們,捎帶了我們一程。”

何老孃道,“阿仁你不知道哩,朝雲師傅可是大人物,他是皇后娘娘她舅哩。”

江仁一口茶就給嗆了。

何琪忙給他拍了拍,嗔道,“怎麼喝水都不老實。”

王氏忙道,“不怪阿仁,我也給驚着了。”連忙拉了何老孃問,“親家嬸子,這話怎麼說哩?”

何老孃一攤手,道,“我也不曉得怎麼說,我們也是來帝都才知道的,當今皇后娘娘就是朝雲師傅的外甥女。”

這消息,委實把王家驚的不輕,王氏頗是後悔,直道,“要早知朝雲師傅是貴人,說什麼我也得多去觀裡燒幾回香哩。後來想去,那朝雲觀就不叫人進了。”

說着,王氏瞧着何子衿道,“子衿就是運道好。”

何老孃也深覺着自家丫頭片子運道不差。

何子衿笑道,“我那會兒認識朝雲師傅的時候,並不知道朝雲師傅的來歷,就是去的多了,就認識了。說來,我舅舅跟舅媽成親時合八字,我外祖母也是找朝雲師傅合的,就更不曉得朝雲師傅的出身了。這也是誤打誤撞罷了。”

王氏笑,“怪道妹妹跟妹夫情分好,朝雲師傅合的八字,再沒差的。”

說到這個,因朝雲道長身份突然顯赫起來,江氏也是頗覺榮光的。江氏還問沈老太太,“母親,那會兒您怎麼特意到朝雲觀給我和相公合八字啊!”因朝雲觀在山上,不若芙蓉寺那裡熱鬧,所以,大多數人有什麼法事啊合八字啊之類的事,大都是去芙蓉寺的。

沈老太太笑,“阿素小時候時常去朝雲觀的,我想着,跟朝雲道長稍微有些熟,他肯定給咱誠心合,就去了他那觀裡。”而沈素爲什麼少時常去朝雲觀,因爲阿念親孃江蘭是常去的。而阿念親孃江蘭爲何常去,因爲江蘭的父親曾爲前英國公府的侍衛,前英國公府方家,那是朝雲師傅的父族。所以,說來沈何兩家與朝雲道長,還真是多多少少有些淵源的。

大家說一回話,因江家一家子老小都到了,都極是歡喜。

江氏又引着父母兄嫂侄子侄媳的去她預備好的院子安置了,江仁一面抱着兒子,還說呢,“哎,姑媽,您這宅子可真氣派!”

江氏笑道,“氣派就多住些日子。”

別的不說,江仁對於他姑丈賺錢的本事還是很佩服的。

江財主很自豪的與閨女道,“咱們家裡的宅了也翻新了,蓋的是不比你這宅子小,你說,這剛把新宅子蓋上,還沒大住呢,這就來帝都了。”

江仁道,“我喜歡來帝都。”

江財主道,“哪兒有銀子你就喜歡去哪兒。”

江仁一笑,“大丈夫立世,先得養活妻兒,奉養父母,沒銀子哪成?”他小聲道,“我姑丈在帝都就有外號,人稱‘死要錢’。”

江父氣得給了兒子兩巴掌,江氏也是哭笑不得,說江仁,“你這張嘴,看相公回來不教訓你。”

“這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兒,要我,我想得這外號還沒有呢。”江仁感慨道,“男人哪,還是得唸書,像姑丈這樣,既能賺銀子,又能做官,纔算真正有本事。”

江父道,“難得你如今也算有些見識了。”

王氏的話就多了,說兒子,“當初拿銀子讓你去書院念,你也不念,還跑到縣城裡去!看!後悔了吧!”

“我也得考得上啊。”縣裡那書院難考的緊,江仁又不是阿念那種讀書種子,江仁把兒子在手臂上顛了顛,逗得兒子咯咯笑,道,“我是說,以後叫咱們寶哥兒好生唸書。”

江氏道,“這纔好哪,你把家業給寶哥兒置起來,待寶哥兒大了,只管安心念書就好。”

江氏給孃家準備的是大院子,正房四間,東西兩廂皆是三間,一大家了足夠住了的。江家便正式安頓了下來。

江仁讓祖父母、父母都歇一歇,江仁也洗漱了換了衣衫,帶着媳婦抱着兒子又出去說話。

江仁何琪現下都穿綢了,二人正是年輕時,看起來十分登對。三姑娘接了寶哥兒來抱,問起他們路上的事,何琪道,“路上都很好,我倒是沒什麼,就是婆婆有些暈船。真是了不得,船上竟還帶了太醫,這一路都是順順當當的。”

何老孃也十分感慨朝雲師傅身份的貴重,雖說先時就知道了朝雲師傅來歷不凡,但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的。那太醫都是官兒老爺,朝雲師傅出行,官兒老爺都在船上伺候,這就說明,朝雲師傅的身份,比官兒老爺還官兒老爺哪。

江仁與何子衿說起倆人合夥的生意來,江仁道,“先時咱們都是進些尋常的四書五經或者其註釋來賣,後來藉着阿念和何祖母那書,我到處跑了跑,你是不知道那些人買咱們的書買的多瘋啊,一聽說是探花兒寫得讀書心得,只要是唸書人家,沒有不來買的。當時我就明白了,秀才們十年寒窗,還不就是爲了考功名麼。阿念與何祖母那書第一年最好賣,不過今年賣的也還成,雖然今年有新探花兒了,但那新探花兒沒寫這書,咱們還是頭一份兒。後來陳家阿翁把那一套的書帶了回去,我就細研究了姑丈寫的那書,姑丈書裡多次提到各科的考題啊之類的。我可算開竅了。賣什麼都不如歷年的考題好賣啊!再加上歷年上榜者的文章,攢上幾本,火的了不得!”

“不過,賣考題的書,就不能只在咱們縣了。咱們縣的話,人太少,我想了想,就在州府置了個鋪了。”

何子衿道,“舅舅書鋪子裡有好些就是針對春闈的書,什麼時候咱們一道去,多選幾本,介時阿仁哥你帶回去印了賣也好。”

江仁點頭,“我也有此意。”

說完了正事兒,江仁方笑嘻嘻地對何子衿道,“子衿妹妹與阿念大喜,我還沒恭喜過呢。”

何子衿笑,“只恭喜可不行,還得送份兒大禮。”

江仁笑,“來的路上我沿路採買了不少東西,妹妹只管隨便去挑。”

何子衿真是服江仁了,感慨道,“世間不是沒有銀子,而是缺少一雙發現銀子的眼睛啊!”要說現在做生意,南貨北運,北貨南銷,都是賺錢的。就是一樣,路上不好走,非但是交通上的不便,還有沿途上各城各地的徵稅剋扣之類的事。但,如果是做官的,就無此煩惱了,所以,一般商家都願意跟着官員們出行,不爲別個,一則少許多稅費,二則路上也順當。就是孝敬官員些個銀錢,也都是願意的。江仁這跟着朝雲師傅的官船,哪個人敢查他查上的貨物啊,自然是順順當當的。

江仁非但自己生意做起來了,連岳家現在見了他這女婿也十分巴結,江仁說到小舅子何滄則是直嘆氣,卻也不好說小舅子的不是。

要江仁說,如阿念何洛這樣少年有爲的,一個縣也出不了一兩個呢。其實,就是何恭這三十出頭中進士的,大家說起來,也要翹大拇指的。江仁的小舅子何滄,也是何氏族中人。何滄的祖母三太太,就是與何老孃死不對眼的那個。以前還說過三姑娘的壞話,被何老孃何子衿聽到,在外頭跟他們婆媳打了一架的那個。

在江仁看來,小舅子委實不是念書的材料,不說別個,這也二十啷噹歲的人了,連個秀才都沒考出來。江仁在念書上不行,人家早就認頭了,故而,早尋他路,今也能養妻養子,支撐門戶。何滄這個是,念不出來還死活要念。因江仁何琪日子好過,在老家時還時不時有岳家來打秋風。

江仁現下倒不在意那幾兩銀子,就是他岳家這重男輕女,不把女孩兒當人的事兒也非常令江仁反感,江仁家裡一個姊妹皆無,他姑家也沒有妹妹,就何子衿是小時候認識的,江仁很喜歡妹妹什麼的。結果,岳家完全是不把女孩兒當人哪。要不是何琪有良心,小姨子真要給家裡做一輩子苦力了。

想到這堵心的小舅子與岳家,江仁也是沒法子。

倒是何琪做得主意,何琪說了,一月給孃家五百錢,她孃家還要不應,何琪立刻拿弟弟何滄的名聲相威脅,直言要是孃家不顧臉面,她也便不顧弟弟的臉面了。孃家便不敢不應了。就是妹妹到年紀說親的事,也是何琪一手操辦的。

何琪與三姑娘是師姐妹,見三姑娘肚子顯懷了,問她幾個月了。

三姑娘笑道,“五個來月了。”

何琪便有些羨慕,三姑娘悄與她道,“寶哥兒還小呢,待寶哥兒再大些,師姐你再懷一個就是。”

何琪道,“說得容易。”婆家就丈夫一個,公婆都盼她能給丈夫開枝散葉,不論兒女,多生幾個。江家當然也重男丁,但對於第三代只有江仁一個的江家來說,閨女多了他們也不嫌的。江家就屬於,缺孩子那種,兒女都缺。所以,對於江家,只要兒媳婦多生就行。

就是何琪,也是想再給丈夫生一個或者兩個的,自從生了寶哥兒,夫妻兩個也沒有刻意避孕什麼的,就是一直沒動靜。

三姑娘道,“我先時也是如師姐這般,但到了帝都就有了。姑祖母說,這是帝都風水好。連我嬸嬸,也才生了興哥兒呢。要我說,師姐你們在帝都多住些日子,再調理下身子,說不定便有了呢。”

何琪想着三姑娘與沈氏這兩位都是成功案例,心下慢慢思忖着,也有了主意。

待傍晚,當差的和唸書的都回來了,見了江家一行,自然愈發熱鬧。

阿冽俊哥兒都是與江仁極熟的,都跑過去圍着江仁說話,阿念還與江仁共住過一段時間,江仁打趣道,“唉喲,江探花,你好你好。”

阿念裝模作樣還禮,“唉喲,江老闆,客氣客氣。”

江仁又過去給他姑丈見禮,笑道,“姑丈多年不見,怎麼一點兒沒變老啊!”

沈素笑,“你也沒變,做爹了也沒見你穩重些。”沈素剛與江氏成親那會兒,還沒孩子時,江仁年歲正小,沈素也年輕,便以逗弄江仁爲樂,江仁小時候對他姑丈可有意見了。如今年歲大了,沈素也不是威嚴長輩作派的人。所以,江仁還能與這位姑丈說笑一二。

當天,沈家設宴,給江家一行接風洗塵。

晚上阿念就在帳子裡跟子衿姐姐商量見朝雲道長的事兒了,子衿姐姐聽完阿唸的推斷,道,“你是說,朝雲師傅知道你孃的下落。”

阿念道,“這年頭,女人多有不易。不說別個,就是出門,起碼要辦路引的。我小時候,跟我娘住過一段時間的州府,那會兒我算着,姓徐的已是中了舉人離開了州府來帝都了。我娘要是想往別處去,先要辦路引的。我外公去的早,那會兒我娘能跟誰求助呢?小時候我同子衿姐姐去朝雲觀,朝雲師傅還說,我跟我爹跟我娘都不像,可見,他是認識我爹孃的。”

既有此可能,就不能放棄,不然,徐寧的下落還好查,他畢竟是做官的人。在不在帝都的,總有去處。江蘭就不一樣了,江蘭一介女眷,是生是死?或者有無再嫁?子衿姐姐道,“那我們先慢慢兒的打聽着朝雲師傅些,我想着,他這來帝都,肯定是爲了見皇后娘娘。待朝雲師傅安定下來,咱們打聽了他的住所,再上門拜訪。”

阿念道,“這事我先打聽着,子衿姐姐,你要是不想見朝雲師傅,我自己去見他也無妨的。”

子衿姐姐道,“擔驚受怕的日子都過去了,現下哪兒能斷了聯繫啊。”說來,子衿姐姐的臉皮也是夠厚的。

阿念一樂,想着趕緊把老鬼打發了,他跟子衿姐姐就能生小棗子了。(上章桂圓的名兒,已改成棗子)

朝雲師傅的行蹤,還真不是何家能知道的。

便是阿念想方設法的打聽,一時也沒打聽得到。

畢竟,阿念做官時間短,各方面的人脈還是有些不足的。他又不想驚動沈素,故而都是自己想法子打聽。阿念這裡一時沒信兒,倒是有一天,阿冽帶了褚越、姚節來家裡玩兒。

姚節,何家是不陌生的。這小子二兮兮的,據阿冽說,現在姚節唸書可用功了,就是,一直沒啥起色。明顯投入產出不對等,何家人對他非常同情。

褚越是頭一次來何家,他出身褚國公府,小夥子生得俊,禮數言談一看就是大家子弟作派,既不會高傲的讓人難以接近,又不會像姚節那般啥都說沒心眼兒,褚越完全就是那種如沐春風型的,也難怪先時阿冽一直極推祟他的。當然,雖然後來阿冽知道褚越照顧他是受了褚家長輩的提點,這種發現讓阿冽覺着很受傷,但阿念開導過他後,倆人也沒斷了關係。

褚越一來就把何老孃奉承的那臉上的笑沒斷過,沈氏也深爲兒子交到這樣的朋友高興。姚節是個問題兒童,他給子衿姐姐買了蛋烘糕,當然,買了一包,都是剛出爐的,姚節一向有啥說啥直腸子,拿了一個遞給子衿姐姐,“姐,你趕緊嚐嚐,還熱乎着呢。”

子衿姐姐接了,笑道,“今兒在家吃飯,我做阿節最喜歡的松鼠鱖魚。”

姚節吸吸口水,做誇張狀,“姐姐一說,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逗得人發笑。

基本上姚節主要是跟子衿姐姐說話了,褚越不着痕跡的打量子衿姐姐一眼,見子衿姐姐是開了臉盤着頭的,哎,幸而當初就聽說阿冽的姐姐嫁給了江探花,不然,這不知道的還以爲姚節在追求人家何姑奶奶呢。

何子衿與姚節說着話,基本上大部分是姚節在說啦,姚節說的是自己課業,“我們班裡那叫曲墨的,唉呀,不知是不是名字取得好,中間帶了個墨汁兒的墨字兒,他念書,看一遍就能背下來,我念二十遍才能記得勉勉強強,原本當天記下來的,睡一覺,第二天醒來,又都忘了,還得重新背,真是煩死個人。”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我就不信阿節你沒有比曲同窗強的地方。”

“當然有啦,我蹴鞠蹴的比他強百倍。”說到自己擅長的事,姚節的話就來了,“他生得麻桿一般,蹴鞠根本不成,跟我比差遠啦!”

“還有別的麼?”

“騎馬,射箭,摔跤,他都不如我。”姚節被繼母捧着養,雖然養出他有些驕橫沒心眼兒的性子,但同時,姚家有啥好吃好喝的,他繼母那必是要先給他送去的。姚節自小營養到位,人才十五六,阿念已是不矮了,但姚節比阿念還高半頭,現下都是成年人的身形的。就姚節這身量,若再長高,以後定是一偉丈夫啊!

子衿姐姐一向以教育小能手自居,道,“阿節你武事上極爲不錯呀!”同時也得感嘆一下官學的教育的全面化,培養學生絕對是全方位的。

姚節有些鬱悶,“可惜沒用,考功名又用不上。”

“那也不一定啊,我家小瑞哥就在禁衛軍,聽說禁衛軍的忠勇伯也沒考過舉人進士啊。”

姚節立刻道,“忠勇伯那是軍神一樣的人,也就比靖南公大人略遜一二罷了。”

“我也聽說過靖南公,聽聞他十分了不起的人物。”

“那是!”

其實姚節也就是跟子衿姐姐說說心裡話,他這個年紀,其實正需要長輩引導的年紀,父性長輩,母性長輩都需要。偏生姚節雖然家裡富足,他卻是個有後娘便有後爹的。自從上次鬧了一場後,姚節把屋裡丫環都攆了出去,家裡只好讓小廝服侍他,他把先時引他看春宮看話本子吃花酒的小廝也攆了,就留下幾個老實的帶身邊兒,還同他祖母說了,“要萬一哪天我好不好死了,就是那女人害的。”把他後孃擠兌的直想上吊。

姚節也想上進,偏生他又不是念書的材料,倒是他祖母想着給他尋門親事,覺着男孩子成親就穩當了。姚節也沒成親的心,他頗具志向,要先把事業立起來再說成親的事兒。

可這一時半會兒,他又找不到合適的事業來做。

故此,苦惱頗多。

姚節有個好處,他有苦惱時必要與人說的,絕不是悶在心裡不作聲那種。這樣的人,起碼不會悶出心裡疾病來。

繼第一次來何家後,褚越年前又來了一回,給何家帶了幾樣八方齋的點心,何老孃又將褚越從頭到腳誇了一番。

倒何子衿倒是多了個心眼,道,“說來,朝雲師傅也來了帝都,可惜不知他住哪兒,不然年禮該給朝雲師傅備上一份的。”

何老孃沈氏都稱是。

褚越這孩子,心思細,當下沒說話,事後問的何冽。阿冽早得了他姐的叮囑,便道,“是我們老家山上的一位道長,我姐占卜是跟他學的。朝雲師傅可是個大好人,我阿仁哥來帝都還搭的朝雲師傅的船。就是,朝雲師傅現下是貴人了,哎,聽我姐說,他以前十分不易,這來帝都是有大事的。”

褚越問,“令姐可是要拜見這位朝雲師傅?”想着,何家不知道方昭雲的來歷,褚越可是一清二楚的。褚越想起這個就覺着何家運道極好,誰能料到方昭雲這些年住在蜀中呢,當然,縱有人料到也不敢聲張,更不敢去與方昭雲走動的。但何家不受此限制,何家就是蜀中小戶人家,估計一直將方昭雲當尋常道人。如今方昭雲翻身,身爲當今皇后娘娘的親舅舅,多少人想見方昭雲一面都不能。倒是何家……說到要見方昭雲跟尋常事一般,還一口一個道長的。

褚越道,“要別個事,我興許沒法子。你也知道我家,就是在帝都住的年頭兒長了,要是阿冽你樂意,我替你打聽一二如何?”

阿冽連忙道謝。

褚越的消息很快,不過第三天就將朝雲師傅的消息給了阿冽。朝雲師傅的行蹤,對於中低品的官員很難查,但對於與皇室有聯繫的一等權貴之家,這不算什麼秘密,因爲,自朝雲師傅一入帝都,就不知有多少權貴大家在默默的關注着這位當今皇后娘娘嫡親的舅舅,輔聖公主與方駙馬唯一的兒子。

阿冽打聽出來後,回家就與他姐說了,朝雲道長在皇陵那塊兒住着呢。

都住皇陵去了,可想而知朝雲道長的心情如何了。

想想,這也合乎情理,朝雲道長說來,雖出身一等一的大家大族,但其身世曲折,也是常人難以想像。朝雲道長的母親是太\祖皇帝的同胞妹妹輔聖公主,輔聖公主,一聽這名兒就知道這位公主做過什麼事。怎麼說呢,當初太\祖皇帝死的早,留下太宗皇帝六歲登基,太宗皇帝年少,輔政的就是這位輔聖公主。可見這位公主的才幹與地位。

輔聖公主出身是無人能及,憑這出身,當年輔聖公主嫁的也是一等一的權貴之家,便是朝雲道長的父族,前英國公方家。

所以,論及朝雲道長的出身,當真也就比皇室差一線了。

太宗皇帝,就是剛死沒多久的先帝,那是朝雲道長嫡親的表兄。開國太\祖皇帝,那是朝雲道長嫡親的舅舅。就是朝雲道長的祖父,也是開國大將得封英國公的開國功勳,朝雲道長的娘更不必說,每年皇帝祭天地祭社稷祭太廟祭皇陵,輔聖公主的陵就在皇陵之內,只要東穆國祭祀尚在,便要祭一祭輔聖公主的。

這樣顯赫的出身,朝雲道長一生的命運卻十分不幸,輔聖公主執政後期與英國公府翻臉,直接把英國公族誅,當然,輔聖公主不可能殺自己丈夫和兒子,但,方家滿門被斬,方駙馬與方昭雲的心情可想而知。方駙馬過逝後,沒多久太宗皇帝親政,輔聖公主也病逝了。

方昭雲便成了朝雲道長,隱居蜀中幾十年,說是隱居,其實倒與軟禁也差不多。朝雲道長有一位同胞姐姐,嫁的是尚書府謝家,自朝雲道長離開帝都,與這位長姐便未再見過。直至自己的外甥女謝皇后登上皇后寶座,朝雲道長方得再次回到帝都。

朝雲道長這一輩子,要何子衿說,真是來生莫生帝王家了。

朝雲道長雖不是帝王家的人,但他這一生都因帝王家的事所困,像阿念所說,朝雲道長一生富貴榮華不缺。但朝雲道長這一生,又何嘗快樂過。

想到朝雲道長住在皇陵去了,何子衿就覺着心裡酸酸的。

待阿念回來,何子衿就將朝雲道長在皇陵的事與阿念說了,何子衿就有些猶豫,“你說,咱們要不要去看看朝雲師傅,我又擔心他現下想靜上一靜,不願見人。”

阿念想了想,道,“他家裡的事,朝雲師傅肯定早便知道的。要說靜,也靜這麼多年了。”

“以往知道,跟睹物思人,物是人非,又怎能一樣?”

阿念道,“姐姐就放心吧,朝雲師傅可沒你想的那般脆弱,要是個脆弱的,哪裡熬得到現在。”讓阿念說,朝雲師傅在山上住着都能千里之外的設個美人計給先帝,雖然這美人計的主角是他家子衿姐姐令阿念有些不爽,但好在子衿姐姐是個有見識的人,沒中招。在阿念看來,朝雲師傅謝皇后明顯是政治鬥爭的勝利者,先帝一死,謝皇后榮登後位,朝雲師傅重回帝都,感懷一下先人是有的,但也沒有子衿姐姐想的那般玻璃心,嗯,是的,玻璃心。玻璃心的人不可能熬這些年,由敗轉勝,由衰轉榮的。

小兩口就商量着,給朝雲師傅置辦份年禮送去,當然,也要跟朝雲師傅打聽下江蘭的下落纔好。

給朝雲師傅送年禮這事兒,何子衿同家裡說了,但也要家裡不要聲張,畢竟朝雲師傅現下是大人物,也不好意思到處嚷嚷他家裡與朝雲師傅如何如何相熟的。

沈氏笑,“只管放心,咱家又不是那等愛顯擺的。”

何老孃也說,“就是,以爲人人都是梅家那姨娘呢。”

不過,何家還是很樂意與朝雲師傅多多來往的,沾光什麼的,咳咳,的確是沾了朝雲師傅不少光哪。沈氏何老孃都不曉得先帝曾對何子衿看上眼的事,故此,覺着自家委實沒少沾朝雲師傅的光。

沈氏還問閨女要置辦些什麼,說到年禮的事兒,何子衿也發愁,別家走年禮也就是雞魚肘肉,文雅些的文房四寶,或者衣裳料子啥的。

但,這些東西,恐怕朝雲師傅那裡都不少的。

何子衿想了想,還是如往年那般,道,“我做身衣裳給朝雲師傅帶去吧。”

沈氏道,“去你祖母那裡挑些上等好料子。”家裡好料子都是在婆婆箱櫃裡放着呢。

何子衿應了。

何老孃這回也沒小氣,憑自家丫頭片子挑,拿哪個她都不心疼,還說,“你細細的做吧,別粗針大線的拿不出手去。”

“知道知道。”

說來,何子衿細細的做,那活兒也不大細緻,但也還算可以啦,阿唸的衣裳都是何子衿做的,穿着也挺服貼,用何子衿的話說,主要是型好。

何子衿做了身衣裳,又給朝雲道長做了雙鞋,待阿念休沐,倆人便租了輛馬車,往皇陵去了。

現在的皇陵,可不是何子衿上輩子參觀的旅遊景點,清十三陵啊明□□陵啊之類買張門票就能進的,離皇陵還遠着呢,何子衿阿念就給官兵攔了下來,阿念給那守着路口的官兵塞了錠銀子,自稱朝雲先生的弟子,過來給先生請安來着。

那官兵得了銀子,進去通稟一聲,一會兒出來了,道,“方公子不見閒人。”

何子衿道,“我可不是閒人?官差大哥大概是沒說明白,勞您再跑一趟,同你上峰說,我們是蜀中來的,姓何。朝雲師傅身邊兒的聞道聞法師兄我都認得,要是朝雲師傅不見,就請他們出來一見。”

官兵見車裡這位嫡滴滴的小娘子還說得上方昭雲身邊兒人的名字,先時阿念給的銀子也豐厚,他便又跑了一趟,他那上峰也知道近來找方公子的人頗多,想到又是蜀中來的,便進去通報了一聲。

阿念與何子衿等了小半個時辰,那官兵方讓他們進去了,且態度十分客氣,心下十分慶幸,想着那麼些大家大族的人也沒有幾個能見到方公子,倒是這小兩口,穿戴十分尋常,反是能進去,真是奇也怪哉。幸而自己剛剛也算盡心,並無失禮之處。

馬車往裡行駛了小半個時辰,就見聞道牽一匹黑色駿馬,正等在道旁一座白玉牌坊前,阿念下車打招呼,還是叫聞道哥。

聞道笑道,“唉喲,難爲小師妹親臨,我趕緊過來迎一迎。”

何子衿已掀了棉簾,笑道,“你別糊弄我,我可是費了好大勁兒纔打聽到朝雲師傅住這兒的。”

聞道道,“咱們邊走邊說。”身邊一位青衣小廝已是接了車伕的差使,至於車伕自有人帶去休息。

聽聞道說着,朝雲道長的舊疾又犯了,何子衿道,“不是有夏神醫麼?”

聞道道,“夏神醫還有宮裡的差使要支應,總不能住在師傅身邊。好在師傅這病也要靜養,有夏神醫開的方子,也是好多了,卻也不是一時一刻能除了根的。”

“病最是急不得的,都說病去如抽絲,眼下既有好大夫,只管細心養着。”

聞道面上有些悵然,又說起阿念中探花之事,聞道笑,“我們在蜀中都知道了,那個熱鬧,縣裡唱了十天大戲,除了咱們縣的百姓,多少外縣的百姓也過來看呢。”

皇陵臨山,並不是建在山上,皇陵在臨山不遠的地方。朝雲師傅的別院卻是建在山上的。何子衿阿唸到時,朝雲師傅正負手而立,何子衿讓阿念跟聞道說話,她自去見朝雲師傅,何子衿以爲朝雲師傅在看皇陵懷念先人,但過去之後才發在,在朝雲師傅的角度,是看不到皇陵的,朝雲師傅看的是山壁間的兩株青松。

何子衿讚道,“果然好風水。”

朝雲道長挑眉,“好在哪裡?”他不過是看看山景罷了。

“此地風水,子弟之貴,還在其次……”

朝雲道長一聽便笑了,這正是當年他給何家祖墳的批語,何子衿道,“您老這鋪墊,也鋪墊的太早了,我事後纔想明白。”

朝雲道長很親切地,“子衿來啦,今天,天氣不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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