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與何子衿是第二天才知道太皇太后賞賜之事的, 倆人都是聰明人, 尤其何子衿,阿曦那天從朝雲師傅那裡回來後,說過朝雲祖父帶她看宅子的事。何子衿略一思量,就明白這是朝雲師傅發的大招了。
怪道阿曦出嫁,何子衿捨不得閨女, 險難受出個鬱結於心來,朝雲師傅則是精神抖擻, 沒事人一樣, 原來老頭兒是早有準備啊。
何子衿算是服了朝雲師傅。
阿念則很是羨慕,道, “這法子, 也就朝雲師傅能用了。”除了朝雲師傅, 誰能請得動太皇太后這尊大佛啊。不然,若沒有朝雲師傅出面, 怕太皇太后根本不會賞賜紀珍與阿曦。
這種猜測則是錯了,太皇太后對臣下一向優容, 紀珍與阿曦成親後, 太皇太后還讓紀夫人帶着阿曦進宮說話來着。阿曦第二次進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仍覺着十分榮幸。
待阿曦三朝回門時, 說起此事時, 都是滿面榮光的模樣。
何子衿拉着閨女,先看閨女的氣色,白裡透明, 嗯,這才嫁去三天,就是婆家再刻薄,也不能三天就把媳婦刻薄得面黃肌瘦啊,何況紀家又不是刻薄人家。再看閨女神采,稱得上神采飛揚,何子衿這便放心了。蘇冰陪着說了幾句話,就去廚下張羅中午席面兒,留下空間給母女倆說些私房話。
何子衿這才問起閨女在婆家可好,阿曦道,“挺好的,婆婆待我很親近,阿珠與我也好,公公雖一向嚴肅,不過,我們並不在一桌用飯,也沒什麼。”阿曦是半點兒壓力都沒有,主要是公婆呆不了多久就要回北靖關的,以後還是她與阿珍哥一起過日子。當然,這樣想有點兒不賢良,不過,阿曦也就心裡想想,嘴上是再不會說的。
何子衿問,“吃飯可吃得慣?”各家有各家的口味兒,何子衿就擔心閨女剛嫁過去吃不嫁婆家的飯食。
阿曦想到這事就覺慶幸,道,“娘你忘了,公公婆婆都是蜀人,說來,咱們兩家本就是同鄉。我倒覺着,公婆飯食上的偏好,倒比咱家更偏蜀中風味兒。”
何子衿先問閨女在婆家的適應情況,其後方問的小兩口相處如何,阿曦初初嫁人還是有些害羞的,道,“就是阿珍哥太纏人了。”
何子衿滿眼含笑,“新婚夫妻,都是如此。”
何子衿見閨女樣樣都好,便與閨女道,“趁着離午飯還有些時候,你與女婿先去你朝雲祖父那裡請個安,他老人家也惦記着你們哪。”
阿曦偷笑,“祖父可真是,給莊子就給莊子唄,還要借太皇太后的手,弄出這樣的聲勢陣仗。自從太皇太后賞了那樣多的東西,家裡的訪客一下子比往時多了三成。”
何子衿道,“你怎麼還懵着呢。要是成親前給你,是給你的嫁妝。經太皇太后賞賜下去,這是朝廷的恩典。”
“這有何不同?”阿曦畢竟年輕。
何子衿與她道,“要是你的嫁妝,你們小兩口偶爾住住也就罷了,怎好長住的?紀家在帝都又不是沒有宅院,總住妻子的陪嫁,阿珍面兒上不好看。要是朝廷的恩典,既然領了,住的光明正大,不住都不好。”
“哦——”阿曦這才明白朝雲祖父的用意。
阿曦從不是個矯情人,笑道,“我都不曉得還有這些門道。”又道,“那宅子也是極好的。”
“自然。”朝雲師傅出手的東西,就沒有差的。
何子衿命人請了阿珍過來,讓他們小兩口去朝雲師傅那裡請安。紀珍與阿曦現在出門走路都是手挽手,那種種甜蜜喲,看得何子衿這一生兩世的都有些麻,不過,人家小兩口挺美。
倆人這麼美滋滋的去了朝雲祖父那裡,朝雲祖父望着一身大紅衣裙的孫女,想着孫女這樣的才貌品性,世間本無可相配之男子,勉勉強強也就一個紀珍還算差不離了。
朝雲祖父見着小兩口也挺高興,問阿曦,“在夫家過得如何?”
阿曦笑,“很好,公婆阿珍哥都待我很好。”
朝雲祖父微微頜首,看向紀珍,“阿曦比你小几歲,平日裡你就要多疼她多讓她。”
紀珍正是新婚之喜,見牙不見眼的,應道,“是!祖父只管放心,我什麼都聽曦妹妹的!”
朝雲祖父聽這話就比較高興了,覺着紀珍有眼力又懂事。
阿曦當真認爲,也就是她與阿珍哥青梅竹馬,而且,阿珍哥性子寬闊,不然,遇到個小心眼兒愛計較的,看到太岳父這般口氣挑剔,嘴上不說,心裡也要彆扭的。
紀珍沒這種彆扭,他小時候在岳家寄宿唸書,那會兒便認得朝雲師傅了。朝雲師傅就是這樣的性子,別說,紀珍自己想想,還很能理解朝雲師傅的想法,要是他以後有了孫女,孫女出嫁,見着孫女婿,哪怕不這樣說,心裡肯定與朝雲師傅是一樣的想法:你小子可得好生對俺孫女啊!
朝雲祖父見紀珍知情識趣的,想着阿曦這親事定得還算不錯,青梅竹馬,知根知底,相處起來果然容易。
朝雲祖父對紀珍的滿意就增加了幾分,讓紀珍去找羅大儒說話,他單獨留阿曦下來問阿曦在婆家過得可好,關鍵,朝雲祖父還神秘兮兮的與阿曦說了一句,“隔壁那宅子我叫人都收拾好了,挑個吉日就搬過來吧。”
阿曦倒也樂意住祖父隔壁,主要是,自小就在一處慣了的。阿曦道,“公公來帝都述職,還是待公公走後,我們再搬吧。不過,公婆就來這幾日,還要搬回家,也夠折騰的。”
將事情定下,朝雲祖父很好說話,“那也成,先跟你娘說擇個吉日。”
阿曦點頭應了。
朝雲祖父十分滿意,搖一搖手裡的白羽扇,道,“你臨出嫁前,看把你娘愁的,我都怕她愁出病來。你娘是個實心眼兒,自小就實誠,既捨不得,光發愁有什麼用啊,搬個家不就得了。”朝雲祖父語氣之輕鬆寫意,頗令阿曦無語。阿曦道,“您老人家有這法子,不早些與我娘說,我娘也就不愁了。”
朝雲祖父道,“我要與她說,她定要叫我在你家附近給弄處宅子不可。那樣多不好,弄得阿珍像入贅似的。安排在我這邊,離你家不遠不近,既方便又避嫌,是不是?”
阿曦真誠的表示,“要不是我娘跟我說這裡頭的奧妙,我現在還懵着呢。”
朝雲祖父摸摸脣上短胡,笑道,“你還小嘛。”
朝雲祖父心情很不錯,也沒強留小夫妻二人在自己這裡吃飯,反正以後就住過來了,吃飯的時候多的是。於是,朝雲祖父估摸着時間,粉兒大方道,“你娘定是預備下酒席了,這就回去吧,有空再過來。”很輕鬆的放小兩口回去了。
路上紀珍還說呢,“今天祖父心情很好。”
阿曦笑,“是啊。”
紀珍做官也這些年了,雖則官職不高,但官場上的門道他當真是比阿曦精通,紀珍想着太皇太后賞賜給自己與曦妹妹的宅子就在朝雲祖父隔壁,紀珍道,“你說,太皇太后賞賜咱們朝雲祖父這附近的宅子,是不是想着讓咱們多孝順他老人家?”
阿曦道,“定是有這個意思的。祖父也就與咱們走的近些,以前小時候還能在他身邊,後來漸漸大了,瑣事多了,倒不能常伴膝下。”
紀珍握住阿曦的手,道,“待我着人過來看看這宅子,倘有哪裡需要收拾,先收拾出來,過些日子咱們搬過來也好。”
阿曦道,“不用收拾,都收拾好的。”
“你怎麼知道都收拾好的?”
“先時祖父就帶我看過的呀。”阿曦道,“那會兒咱們就要成親了,我還以爲是要給我的添妝呢。後來祖父沒提這宅子,不想咱們成親時太皇太后賞了下來。”
阿曦道,“太皇太后就祖父這一個舅舅,祖父嘴裡不說,其實心裡是記掛太皇太后的。只是,尋常人家甥舅之間來往何其隨意,因祖父的出身,祖父並不常進宮,太皇太后也不是輕易出宮的人。在這帝都城,除了咱們,祖父一向不與別家來往。太皇太后自然願意咱們就近孝順祖父的。”
紀珍思量片刻,悄與阿曦道,“朝雲祖父這心眼兒,可真密,他定是捨不得你離得太遠,纔想起借太皇太后的手賜咱們宅子。”
阿曦笑,“是。不過,太皇太后爲人,定也是覺着這事可行,不然,依我說,太皇太后並不是大張旗鼓的性子。她老人家也完全可以低調賞賜,偏在咱們成親的正日子賞下來,就是贊成的意思了。”
紀珍點點頭。
倆人在孃家(岳家)吃過午飯,傍晚又吃過晚飯,此方辭了長輩,回家去了。
紀夫人的規矩不在繁文縟節上,她也不必阿曦在自己身邊立規矩什麼的,紀夫人只要看到長子與長媳那眉眼間的情意綿綿就高興了。看他們回來,問些江親家可好的話,見他倆已用過晚飯,就打發他們回去歇着了。
什麼規矩能比生孫子更重要呢?
就是紀容帶着家小回北靖關時,紀夫人對兒子媳婦諸多叮囑之外又多了一項,就是,“好生過日子,有好消息立刻打發人送信給我。”
好消息是什麼,自然不言而喻。
紀珍跟他娘保證,“娘你只管放心,年前定有信兒的。”
阿曦羞的直瞪紀珍,這種事如何能做保,她娘可是成親三年纔有的他們兄妹,叫阿珍哥這樣一說,壓力好大有沒有!
不過,阿曦實不必太有壓力,她在今年成親的親戚朋友間是最晚的,三舅興哥兒、大哥阿曄、還有李大姑娘嫁蘇二郎,都排在她前頭,結果,中獎率啥的,阿曦可是獨佔鰲頭。
她與阿珍哥剛搬到朝雲祖父隔壁沒三天,就診出了身孕。
以至,朝雲祖父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表示,“瞧瞧,這宅子的風水!”覺着孫女能這麼快有身孕,完全是他宅子風水好的緣故啊!
雖然是封建迷信的說法,但朝雲祖父這話卻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同,尤其何老孃,都想着要不要讓興哥兒帶着媳婦去阿曦那裡住些日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