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鄔倩倩一身招搖的衣裳,鳳未央倒是回頭對蕊心道:“你去把我前年已經不合穿的幾套衣裳蒐羅出來,難得表妹跟我前年的身量差不多高,衣裳大體是合適的。”然後轉頭拍着鄔倩倩的手,和藹笑道:“左右沒穿過幾回,想必表妹不嫌棄吧?”
鄔倩倩一聽是前年的舊衣,臉上立即興趣缺缺。
好意思把前年已過時的舊衣裳送她,打發叫花子呢!
鄔倩倩便僵笑着臉,婉拒道:“讓表姐費心了,可表姐送我,我左右也是要長高的,屆時來年冬天不也是穿不上?那還不是枉費表姐的一番心意,何不如拿去送給十一歲的紫萱表妹,她也是個可憐見的人,這麼小就喪了父,總會缺衣的時候!”
可裡頭卻重重傳來的悶響,蕊心倒也不翻箱倒櫃地找了,碎着步子走出來冷颼颼地道:“既然表小姐不稀罕,那奴婢就不找了,好歹是麗豐祥綢緞莊的料子,上邊金線勾邊寶珠點綴,拿出去典當還能值個十幾兩銀子散發窮人。”
“但請表小姐可不能這樣子說話,紫萱小姐是年幼喪了父,可她也是我們鳳府的三小姐,鳳府就是虧待了誰去,也斷不會虧了自家小姐的吃穿用度!”
蕊心這是氣!氣這對母女可真是長心眼,居然沒事去挑唆鳳二叔的兩個餘孤,說什麼鳳老爺吞噬了鳳二爺的家財,欺負他們孤兒寡母懵懂無知,還不如趁早分家,拿回屬於他們那一份家業!
堂弟堂妹還這樣小,竟對他們說出這樣的話來,這對母女可安的什麼心?簡直是黑了心肝壞了脾胃!
好在鳳未央的嬸母也是個帶腦子的,鳳紫萱也懂得人情世故,母女倆尚且懂得去找江氏把這事說一說。若不是鳳老爺不在家,聽了之後不非得氣出病來!
蕊心倒是還想繼續罵,但卻收到小姐犀利的眼神,便怏怏閉上嘴。
這丫鬟的一通話,說得鄔倩倩是又氣又羞,死咬着脣極力忍耐住要打人的衝動。若不是礙於上次鏡湖邊上鳳未央那番話,不然鄔倩倩早就上去撕爛這個蕊心的嘴!
好一句虧了誰去,也斷不會虧了自家小姐的吃穿用度。
鄔倩倩也好歹是鳳府的表小姐,可今年的冬衣卻沒個着落,說什麼烽火連天戰事連綿,要提倡節儉度日,節儉你也別把錢竟往外面撒啊,自家人的吃穿都不管,盡是接濟什麼窮人啊!
鄔倩倩還想着除夕夜與元宵節,若是沒有新的衣裳往身上穿,她還如何出門去?不由得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蕊心,便對鳳未央嘟嘴嬌氣地道:“表姐看你的丫頭,這麼目無尊卑,都敢用這種語氣對倩倩說話了,那她往後不是要駕臨到您頭上來了?”
鳳未央低頭抿了口茶,擡頭看見鄔倩倩一副快哭的表情,纔對蕊心微詞了幾句:“你這脾氣,怎倒跟綠柳學起來了?今夜罰你值守沒覺可睡。”
蕊心屈膝福以一禮,不敢有反抗地道:“是,小姐。”倒是旁的丫鬟掩嘴笑了,因爲今夜本就是蕊心值守,自家小姐罰了等於沒罰。
鄔倩倩攪着手帕,暗罵鳳未央有失偏頗,對丫鬟這種不痛不癢的懲誡,簡直在打她這個鄔府小姐的臉,難道鄔倩倩的身份還尊貴不過一個丫鬟去?
“走吧,姑母該是等急了。”鳳未央不好再耽擱,便牽起鄔倩倩動身離去。可纔出了淺雲居,便看到了自己的親弟弟向這邊走來,而且大冬天的滿頭大汗,該是練完武特意經過此地。
“瑾嗣,可是找二姐有事?”鳳未央心疼弟弟,就掏出錦帕上前一步準備替弟弟擦汗。
哪知已是十二歲的瑾嗣把頭一偏,尷尬笑道:“二姐,我自己來。”便接過鳳未央手中的帕子。
綠柳在後面打趣笑道:“三少爺長大了,都不好意思讓二小姐擦汗了。”
鳳未央也是笑了,可卻聽到鳳瑾嗣對這鄔倩倩道:“表姐,你上次不是說喜歡我屋子裡那串風鈴嗎?正好表弟取來了,便送給你。”
一個小廝拿着一串風鈴上來,交給鄔倩倩的貼身丫鬟。
此刻,鄔倩倩模樣很是嬌豔欲滴,一雙含情的雙眸不時看向眉眼俊朗的鳳瑾嗣,嬌柔地道:“多謝表弟,表姐也不過是隨口說了句,表弟倒是放心上了。”
鳳瑾嗣只是俊逸地笑了笑,不打算作何迴應,倒是聽着鄔倩倩繼續補充:“這串風鈴,表姐很喜歡呢。”
最後這一句酥到骨頭裡的話,讓所有在場的人直豎起一身的疙瘩,並悄悄浮現出鄙夷之色。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這般搔首弄姿,難道臉皮厚的人就可以這麼不要臉?
丫鬟婆子們,都在心中腹誹這個恬不知恥的表小姐!
鳳未央總算是明白了,怪不得鄔倩倩穿得跟只孔雀開屏的一樣,原來目的在於鳳瑾嗣身上。
怎麼,嫁不成鳳家二少爺,倒是退而求其次嫁給鳳家三少爺了?是不是鳳家的所有男丁,都要被你鄔倩倩挑個遍不成!
“瑾嗣,你還有何事嗎?”鳳未央委實有些頭疼地扶額,問着弟弟還有何事。
鳳瑾嗣露齒一笑,如夏日裡的陽光般灼目笑道,“也沒什麼事兒,不過是途經淺雲居想進來坐一坐,若二姐有事可以先去忙,弟弟則個去聽水軒帶上安哥兒,一同去翠雲居請安。”
鄔倩倩可謂被鳳瑾嗣那一笑正中芳心,想不到一個男人笑起來竟可以這樣好看,簡直如陽光普照般讓人移不開目。
看着弟弟離去的背影,以及瞥了眼滿臉酡紅的鄔倩倩,鳳未央的心情已經壞去一大半,便出聲驚醒那位春心蕩漾的表妹,“表妹走吧,這讓姑母等久了,又該是說我不知孝敬了!”
榕安苑。
鄔鳳氏早已坐在位子上喝着茶,等着鳳未央的到來,一會兒想到鳳未央那花容失色的模樣,心情跟花兒一樣怒放。
“難得姑母肯叫侄女來榕安苑走動,不知姑母喚侄女來所謂何事?”鳳未央朝座上的人福以一禮,便直接有事說事。
“榕安苑的大門時常開着,若未央丫頭有那個孝心,自然會常來走動,何須姑母親自請,你才肯來走一遭呢?”鄔鳳氏悠悠地放下茶碗,也不喚鳳未央坐下,“叫你來,自然是有事了。”
鳳未央尋了個位子坐下來,謙恭地問:“還請姑母示下。”
你這會兒倒是服帖乖巧了,知道自己已經是殘花敗柳的女人,所以不敢高傲狂妄了吧?
鄔鳳氏與女兒對望一眼,眼眸中閃過會心一笑,轉而對鳳未央地道:“你母親臥病在牀,嫂子又身懷六甲,加之你二哥不知去向,大哥與父親也時常在外忙生意,恐難顧及家中各大小事。所以姑母便做主了,把你許配給思源爲妻,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