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李章的馬車到了秦王府,顧盈盈從車上一個飛身而下,姿態優美漂亮。進了秦王府,就直奔水韻閣而去。
婁燕婷還在坐月子,見到顧盈盈,神色激動:“小唐!”
顧盈盈跑過去,看了婁燕婷一圈,微微放心:“氣色好多了!那天我離開的時候,就是放心不下你們母子!”說完又給她把脈。
婁燕婷眼角閃着淚光:“那天要不是你,我現在都不知道投胎到那裡去了!”
“都過去了。這一個月我在牢裡,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還有秦王府發生了什麼?”顧盈盈一邊把脈一邊說。
“也是,等一下,我也有事情和你說。秋月,筆墨伺候!”
丫鬟秋月把筆墨和牀幾架到婁燕婷身邊,就退了下去。
“那些藥膳還在吃嗎?”顧盈盈收回了手指。
“還在,怎麼了?”
“嗯,可以換一些了,換一些清淡一點的,你現在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要好好補一補虧空,否則下次再有孕,還是會辛苦!”顧盈盈說着又開了新藥方。
“如今除卻你,我再不信別的大夫了!”婁燕婷嘆着氣。
顧盈盈深深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日**裡的鬥爭,只會比現在慘烈百倍。燕婷,你這麼一個玲瓏剔透的人,真的要往那火坑裡跳嗎?”
婁燕婷卻很平靜:“小唐,愛沒有平等,不會計較代價。付出和犧牲並不表示悲傷和可憐,它們可以是快樂和驕傲。我從一開始就明白,他此生不會愛什麼勝過這天下。可是愛天下的人,是要爲天下放棄一切的。那我爲什麼不能爲他的天下,也放棄這許多,去換來他的平安喜樂呢?小唐,你可能不理解,可是我知道,愛天下的人其實很苦,因爲天下沒有愛。他爲天下放棄一切,天下卻不會爲他付出一點。那麼這僅有的一絲溫暖,讓我來給他可好?”
顧盈盈看着婁燕婷溫柔而釋然的笑容,愣了半晌才點頭:“燕婷我懂。只是,也許我從來都是自私的人,我只想讓自己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
“之前的事情,如今也算有個了結了!”婁燕婷說着,和顧盈盈開始筆談:“大理寺卿劉文嚴,與太子勾結欺商詐民,貶爲正七品冀州臨城縣縣令。”
“原來真是太子的人,會東山再起嗎?”
“不清楚。那個黃花夾竹桃,果然是劉欣蕊的手腳。”
“王爺知道嗎?”
“知道了,劉欣蕊被逐出王府,出去之前,我落井下石了。”
“你是在她出去之前,下了殘花敗柳?”
“不錯,害我的熙兒,就要付出代價!”
“熙兒?這個名字好。不過這種人,讓她平平安安出去,照樣可以勾引男人,說不定還混到趙王府去了呢!”
“你言之有理。”
“燕婷,不該手軟的時候,不要手軟!”
“我明白。只是後來我才得知,王爺一早就知道劉欣蕊有問題。”婁燕婷寫着,輕輕嘆息。
顧盈盈看了這一句話,一個令她膽戰心寒的想法冒了出來:“他寵幸劉欣蕊,不是因爲真的喜歡,而是別有用意。他想找出劉文嚴背後的人,甚至於,從她身上得到關於太子的證據。是嗎?”
“前者的確,後者我亦不知。”
顧盈盈深吸一口氣,把紙張全部處理掉。如果真是如此,李筠心機之深……而且他的戲,真是演得毫無破綻!
“過幾日,熙兒滿月,你一定要來!”婁燕婷說。
“好!看到你們母子平安,我就放心了。聽說,你前陣子還爲我的事去求了太后,不好好坐月子,操這個心,也不怕落下病根?”顧盈盈語氣有些埋怨。
“你要是不好,我又怎麼能好好坐月子?如今,人沒事就好。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嘛,過一陣子,江湖上有些事情,要離開一陣子,等回來,再作打算。你放心,沒了雲水間,我還有玉堂春。就算都沒了,憑我空手套白狼的本事,還會餓死不成?”顧盈盈調笑着。
婁燕婷點點頭:“你有打算就好,我算是白擔心了!”
“對了,王爺,有沒有說封熙兒做世子的事情?”顧盈盈小聲問。
婁燕婷眸光漸深:“爭儲位這種東西,向來都不好說。他沒有提,不過如果滿月禮上不說,我也少不得要爭了!說來也是奇怪得很,這些男人的心思,我們又怎麼猜得透?太子的那個兒子,一出生太子就請旨冊了皇太孫。反觀父皇,當初衆皇子還小的時候,皇上是觀望了許久,直到貴妃喬氏歿了,才把太子過給皇后,封了太子!”
“這件事情,你開口反而不好,就讓它順理成章。你放心,要是滿月禮不冊封,我也會幫你討公道。只是,當年的宮闈秘事,到底是怎麼回事?聽說皇后娘娘嫁給皇上的時候,皇上看上了皇后娘娘的堂妹,結果她還先有所出?”顧大小姐之前看大梁皇帝起居錄,隆慶初年的事情,有很多都隱掉了。
“這些事,也是聽人嚼舌根的。不嫁進帝王家,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知道了以後,才明白這皇家的水有多深。那堂妹,後來被封了庶妃,據說是先有了事實才冊封的。所以,她比皇后娘娘先有了身孕。要我說,皇后娘娘的確能忍,這樣的事情,哪個女人不會嫉恨?後來二皇子夭折,連我都不知道內幕,傳言很多,有人說是貴妃喬氏做的,有人說,是皇貴妃楊氏,甚至有人說是皇上。”
顧盈盈皺起了眉頭:“皇貴妃楊氏?起居錄裡沒有這個人呀!”
婁燕婷又把聲音壓低了幾分:“這個是宮裡頭的忌諱,當時一切記載都被抹掉了。皇貴妃楊氏,就是殿前司都指揮左使楊毅涵的姑母!本來宮裡頭對這件事情是一個字不敢提的。婁家和楊家關係好,所以我也只知道這些。彷彿,皇貴妃楊氏,和貴妃喬氏、二皇子都有關係呢!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顧盈盈陷入沉思,許久才說:“燕婷,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許,這纔是楊毅涵的秘密吧?還有萬重山,就是萬青,貌似也牽連在裡面了。
“瞧我把話題都說到這裡了,本來說的是熙兒,奶孃,把熙兒抱過來給唐姑娘看看!”婁燕婷喊着。
奶孃抱着一團粉嫩進來了,顧盈盈伸手接過:“這孩子乖巧,也不哭鬧!”
奶孃忙說:“那是唐姑娘得公子眼緣,公子哭鬧的時候,可厲害了!”
婁燕婷微笑:“這孩子,乖巧的時候可人疼,一哭起來也是沒完沒了。”
顧盈盈笑了:“這纔好呀,亦動亦靜,將來定然聰明!”說着又把熙兒還給了奶孃。
秋月走進來通報:“王妃,唐姑娘。六殿下問,唐姑娘什麼時候過去,殿下找唐姑娘有事情!”
“你去吧,六弟怕是一直在等你吧?”婁燕婷的眼中有意味不明的笑。
顧盈盈怎麼會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得了吧,女人家多說幾句話,也要被男人笑婆媽!你先休息吧,我過去了!”
繞過亭臺樓閣,就來到李筠的書房外。
李章走過來,看着顧盈盈:“小唐,我三哥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不過,無論是什麼話,還請你不要見怪。”
顧盈盈心思一轉,隱約猜到幾分李筠的用意,沉吟了一下,說:“放心,我不會見怪!”於是走進了李筠的書房。
冷鑫把門一關,書房裡只剩下李筠和顧盈盈。
李筠一直沒有開口,彷彿在斟酌什麼。顧盈盈心想,我比你更沉得住氣,於是也不客氣,徑直坐下,有一口沒一口品着茶,就是不開口。
李筠站在書桌後,轉過身來,深深看了顧盈盈很久,纔開口:“你可知,本王這次爲什麼費那麼大力氣打壓太子?”
顧盈盈輕笑:“王爺的心思,如九曲迴廊,唐晚一介女子,要看得透,實在是不容易,不過,一箭三雕的事情,倒很像王爺的作風。”
李筠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你不是一般女子,你很聰明。”
顧盈盈在心中暗暗嘆息李筠對於劉欣蕊的所作所爲,又思索着他打壓太子能達到的目的。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筠的老爸,彷彿也是這種行事作風,果然是父子!隨即對比了一下,貌似幾個皇子裡面,李筠和皇上性格是最像的:“王爺既然知道唐晚不糊塗,就開門見山地提條件吧!”
李筠一臉淡然:“你的能耐,絕不僅於此。用你的才華,助本王登基!”
“好處?”顧盈盈坦然看着李筠。
“本王這次救你出來,不算好處嗎?”
這個秦王,果真是個精明的,很會討價還價!可是顧盈盈是誰?她是商人,要說討價還價,李筠找錯了人!
“第一,王爺這次行動,可不光是爲了救小女子。且不說你成功打擊了太子,如果唐晚猜的沒錯,趙王很快也會在你的算計範圍之內。第二,唐晚救了你的王妃和兒子,你救了唐晚一條命,怎麼算,也是唐晚吃虧一些。”顧盈盈帶着禮貌的微笑。
李筠眼中微帶讚賞:“你果然很聰明。你想要什麼?”
顧盈盈雲淡風輕地說:“一塊金牌。我鼎力相助你拿到那個位子,實現之後,我要一塊金牌,君無戲言!”
一塊金牌,等於一個願望。在大梁,最高權力的物件是三個,玉璽、尚方寶劍和御賜金牌。玉璽是朝政決定權,也是最高的權利;尚方寶劍則有先斬後奏的權利;御賜金牌則能實現一個願望,或者保一條命,或者求一道聖旨。
顧盈盈這麼做,是有她的道理的。她的想法是,捧秦王上位,把太子踹下去,然後退出朝堂,淡泊於江湖。可是她的身份一旦曝光,那是欺君。假如李筠容不得她,她還能拿金牌保一條命,或者保一個顧家。金牌,是功成身退時用的道具。
“你可知金牌的權利有多大?你的籌碼,彷彿還不夠!”李筠把視線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