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宵閣弟子人多勢衆,且修爲不弱,這樣對打不是辦法。花寄情站在狐扶疏身後,微微皺眉,終於還是緩緩的放出一縷神識,找到了方纔子書雁帛點名的小弟子咫涯,迅速去讀他的思想……然後微微一驚……
原來就在幾人離開不久,度玄部洲兩名玄術師忽然搶奪了獎品防護法器雲羅傘,向衆人頭上一扣,頓時將整個競技場覆在其中,阻絕了一切聲音氣息,然後這兩名玄術師便躍下高臺,大開殺戒,衆人猝不及防,頗有幾人受傷……正紛紛逃離,忽有數人發狂,向身邊人拔刀亂砍,然後同門之間,各個門派之間,紛紛自相殘殺,形成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混戰……之前最早發狂的兩個玄術師殺人逾百,甚至當衆聲稱,要將天下俱化魔域,卻終究死在衆人合力之下。凌雨嘯領着弟子們四處救援,好容易才把發狂的人都斬殺當場,將這些人聚在這兒……
花寄情猛然收回了神識,伸手按着額角……分體魔!分體魔就在此處!只有分體魔原身離的極近,才能瞬間分出這麼多魔體,且如此迅速的長大,影響人的心性……她迅速轉頭看着諸人面孔,一個一個飛快滑過,樹叢下的凌雨嘯長鬚飄飄,手握拂塵,說不出的仙風道骨……只有眼神,空落中帶着嗜血的鋒芒……
難道是他?花寄情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滑步,伸手搭在狐扶疏肩上,微一示意,狐扶疏雖不解何事,卻本能的依從她的意見,兩人便向着凌雨嘯的方向慢慢靠攏……凌雨嘯幾乎是瞬間便察覺不對,迅速轉眼看了過來……他眼中有拗筋!就算他不是分體魔原身,也必定是分體之一!花寄情一咬牙,衝上幾步,翻腕祭出驚鴻劍,擡手便向他刺去!
她此時氣虛力弱,可是驚鴻劍乃認主的法器,這一去竟是劍勢如虹!可隨即,有人撲上來,一擡手,驚鴻劍噹啷一聲撞在他的劍鋒上,被反激了回來,花寄情擡手握住,那人便仗劍撲了上來。花寄情方纔躍出,離開了狐扶疏幾步,狐扶疏一時不及上前,她氣力未復,只一昧仗着身法閃避,忽聽有人驚呼出口,指着她:“師尊,你看他的身法……她的身法分明就是那兩個魔的身法!還有……還有他!”
花寄情此時施展的,是在妖獸宮學到的武技,狐扶疏曾陪伴她數日,也學了許多……難道那兩個玄術師本來就是妖獸?
情形實在太過混亂,花寄情與狐扶疏對視了一眼,俱是驚訝莫名……隨即,有人冷聲道:“他們都是魔!他們已經被魔奪體了,再無神智只知殺戮!再不殺掉他們,就來不及了!你們忘了剛纔師兄師弟們是怎麼死的了嗎!”一邊說着,他便一咬牙,紅着眼睛撲了上來,身後有人便隨着他撲上,有這幾人搶先,餘下數人也蠢蠢欲動……
花寄情微微抿脣,這裡面的人,顯然有太多被分體魔奪體,再這樣下去,不但他們幾個凶多吉少,其它人也會在混戰中受傷死去……她當機立斷,避開刺來的刀劍,一拉狐扶疏的衣袖,狐扶疏會意,眼神一閃……花寄情猛然擡手,便祭出了昨天到手的攻擊法器凝光古鏡,她昨天拿到之後在
臺下看了許久,雖還沒令它認主,也已經學會了用法,尤其頭頂照明的本來就是狐扶疏的法寶晝光珠,兩相配合,光芒投入凝光古鏡,嗡嗡聲中,迅速化光爲形,宛如一雙巨掌,擊了出去。
即使是分體魔也會有怕死的本能,混戰的人潮頓時就是一窒,花寄情趁機向墨負塵打了個手勢,墨負塵微微點頭……然後向鍾離殤靠過去,兩人再且打且退,慢慢匯到子書雁帛身邊……狐扶疏看時機成熟,猛然收了晝光珠,競技場中重歸一片黑暗,只有凝光古鏡中吸收到的光芒尚未用盡,向這一方反射出刺目的眩光……衆人驚呼聲中,花寄情長鞭出手,拋給了墨負塵,墨負塵伸手一拉,五人瞬間聚到了一起,狐扶疏飛快拈訣,使出搬運術,瞬間把面前人一起搬到了後山。
眼前塵沙渺渺,空中猶殘存着戾氣和血腥的味道,墨負塵猛然回頭,看着狐扶疏:“這是……甚麼搬運術?”
狐扶疏一揚眉:“怎麼?好心救你們,倒來懷疑我了?”
“夠了!”花寄情惱道:“這種時候還在互相懷疑,還不走!”
墨負塵咬牙不語,擡手將長刀拋到空中,躍了上去,子書雁帛微一遲疑,墨負塵伸手道:“行了,你也來吧,先商量商量再說!你要救他們,也得先保證自己人不打起來吧!”
子書雁帛苦笑,也將長劍拋入空中,躍了上去,幾人飛快向外,護山大陣是花寄情兩人設的,雖然能擋別人,卻擋不住他們,轉眼便御劍衝出,狐扶疏改動了陣法,道:“先暫時阻止他們出來吧,也抗不了太久……我實在不知要怎麼辦了!”
花寄情道:“不要緊,我覺得我們走了,他們就不會再打了……”
話說出口,她忽然一怔,其實,在說出這句話時她尚未多想,卻在說出的同時,驚了一驚,緩緩的去懷中,摸到了凝光古鏡,下意識的捏緊,一字一句的續道:“因爲那魔之前在競技場中對付他們時,都會先隔絕氣息不讓我們聽到,避免我們進去……這肯定不是因爲我們有多厲害,而是因爲……分體魔的本體,就在我們中間……”
五人頓時面面相覷,狐扶疏一挑眉,忽然微微一笑,斜瞥着她,眉眼間萬種風情:“對付魔,寧可錯殺也不要放過,不如我們五人便自刎於此……小花,生不能同衾死卻同穴,也算得一樁佳事。”
天狐一族眼中,除了“情”之一字當真再無大事……花寄情無奈的瞥了他一眼,這中間,子書雁帛她信,狐扶疏她信,鍾離殤她信……就連墨負塵她亦信……她是真的覺得無措,苦笑着又緩緩放開了凝光古鏡。墨負塵濃眉一揚:“你剛纔說我甚麼?說我‘這種時候還在互相懷疑’,現如今你呢?”花寄情默然搖頭,墨負塵低頭想了許久,才道:“這個,你是怎麼知道的?”
花寄情一窒,別開眼,“總之,我就是知道。”
墨負塵無語,子書雁帛卻是一驚,擡頭看着她……看他神色,花寄情也能猜到,這通靈秘技必定跟子書家族有關……可是這時候根本顧不上這些,花寄情皺
眉道:“現在怎麼辦?”
墨負塵道:“傳訊宸王爺吧,聽王爺的示下。”
帝孤鴻?花寄情頓時就是一皺眉……定了定神,忽然一笑,悠然道:“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說,我們離開競技場,是調虎離山……那我們傳訊帝孤鴻,等他來了凌宵山,神殿便空了,是不是也是一種調虎離山?”墨負塵一怔,頓時就有些遲疑,花寄情側頭想了一下,忽然擡起眼睛:“扶疏,鍾離,墨大哥,子書……哥哥,這麼久了,你們有沒有想過,這‘天域之神’究竟想要甚麼?真的是天下俱是魔域麼?”
她蹲下來,無意識的在地面上划動,邊想邊說:“他改動傳送法陣,把我跟扶疏引入魔域,然後令妖獸和黑魅攻擊,引我們破兩界山之陣,一直到後來帝孤鴻來了,強佔結界爲主,將魔域中的生靈俱都搬去了混沌谷中求淨化……不,不對,妖獸和黑魅是人類所化,但是在入魔域之前,我見過一次真正的魔!”她擡起頭來:“就在當今皇后的佛堂之中,神臺之下,隱藏着一個地下魔宮,裡面住着兇獸混沌,還有一隻魔!或者說,是天域之神的一個分體!也是我先進了魔宮,然後帝孤鴻去救我……”
墨負塵微微偏頭:“原來上次王爺在皇宮中大張旗鼓的找你時,你居然是進了魔宮?人間有魔,這是何等大事,王爺爲何要瞞着?”
花寄情也不理他,仍舊在地上亂畫:“後來魔域覆滅之後,我再次見到魔,是魔隱抓了我的父母……然後帝孤鴻來救我……”她緩緩的畫出一個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許多次中,每次都有帝孤鴻!所以這隻魔的目的,其實是帝孤鴻,對不對?即使他真的有覆滅人間的想法,關鍵所在,也是帝孤鴻……”
墨負塵呵了一聲,緩緩的走上一步,眸中精光乍現:“丹主大人,那你有沒有發現,這幾次中,最先出事的,都是你?也就是說……這隻分體魔,是在用你做誘餌,一步步拉宸王爺下水。”他緩緩的拔出長刀,指着她:“對不起,小花。”
花寄情緩緩的站了起來,一時竟有些茫然,她聰明機警,見微知著,這樣一步一步細細理清……最大的可能,的確是這樣……難道分體魔真的潛伏在她的身體之內?她爲何毫無察覺?也絲毫未覺得思想有受到甚麼影響。可是再想想山路之上,子書雁帛那一扶,她的身體中乍然激發那股力量……那寂滅殺,還有強施天眼的鳳卓,似乎處處都正常,又似乎有些蹊蹺……
可此時,哪容她細想,墨負塵長刀挑出,然後被狐扶疏一劍擋回,墨負塵怒道:“你瘋了麼!事涉天下蒼生……我也是不得不然!”
狐扶疏冷笑一聲:“天下蒼生,關我屁事?”
墨負塵大怒,揮刀衝上,狐扶疏仍舊擋住,墨負塵怒道:“鍾離!”
鍾離殤抽出長劍,上前一步,看着花寄情,卻遲遲不出手相助,子書雁帛也上前一步,伸手扶住她,側頭看着她的臉色……花寄情定了定神,擡手化出驚鴻劍,唰一聲擊在了兩人劍柄上:“自相殘殺好玩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