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寄情一怔,“皇宮?”
“對,皇宮。”帝孤鴻淡挑了長眉:“怎麼?你不敢去?”
“這麼俗的激將法還有人用啊!”她鄙視的白他一眼,抿了抿脣:“嗯……那我們要怎麼偷?”
她神情雖若無其事,大眼睛卻忽閃忽閃,隱約帶着些興奮,那模樣十分可愛。他忍不住笑出聲來:“我早就知道情情會喜歡。”
花寄情不答,雖然不想承認,可是她真的有些躍躍欲試。她喜歡這種冒險的感覺,喜歡一步步跨越危險得到成功……她從小就是溫柔忍耐的乖乖女,可是在這樣乖巧的外表下,卻似乎另有一個驕傲強大的自己,不謹慎不忍耐,面對挑戰總是坦然迎上,兵來將擋無往不利……
帝孤鴻徐徐的道:“據說玉髓就藏在鳳藻宮中,你可以好好找找,找到找不到,都只有這一次機會。”他停了一停,看她聽的認真,便是一笑:“聽着,不準用藥,不準帶靈獸,殺人或者傷人都無所謂,但若是被抓住或者暴露身份……本王可不會認帳的。”他笑吟吟捏她小臉:“嬌滴滴的小情情若去了天牢,本王可是會心疼的哦……”
花寄情不滿的拍開他手,習慣性的無視他調情的廢話:“好,我懂了,甚麼時候去?”
他忍不住一笑:“急甚麼?今晚二更時我會送你過去,四更時我在原地接應你。你放心,鳳藻宮的護衛宮女都是普通人,你一定可以應付的。”
花寄情細看他神情,然後點了點頭:“好。”她推他出去,隨手關上門:“那你二更時再來接我,我準備一下。”
一轉眼被關在門外的帝孤鴻:“……”
二更時分,花寄情已經整束得當,一見帝孤鴻進門,她便迎上去:“走罷?”
帝孤鴻微微一怔。她着了一身黑色夜行衣,露出來的小手兒白的耀眼。那衣料極輕薄貼身,勾勒出纖腰一束,頭髮用長巾束了起來,只露出一對亮閃閃的大眼睛,羽睫蹁躚,顧盼間璀璨生輝。
他喉口微咽,隨即勾起脣角,伸手就去攬她腰肢,花寄情向後一跳,瞪他一眼:“別老是動手動腳。”
宸王爺鳳瞳微揚,笑的十分妖孽,“本王要檢查一下,看你有沒有挾帶麻醉藥。”
花寄情一昂下巴,那樣神氣的小模樣,看得他心都熱了,她道:“本姑娘不屑挾帶!”
他含笑收回手,“好罷,那就走吧。”
伸手拉了她手,從窗口一躍而出,幾個起落之間,已經到了鳳藻宮上空。已是深夜,諾大院中卻燈火通明,各種服色的宮人絡繹來去,全不是正常的皇后寢宮模樣。
花寄情瞥了帝孤鴻一眼,後者若無其事道:“對了,還有件小事情忘記同你說,鳳藻宮的侍衛宮女,的確都是普通人,但當今皇后娘娘,可是三階的玄術師,正是出身神殿……”他笑吟吟的續道:“不如這樣,必要的時候你就亮出轉世玄女的身份,受她一個禮。”
她無語的看了他一眼。早說了不能暴露身份,她當然不會明知故犯。再說了,就算她聲稱
自己是轉世玄女,沒有帝孤鴻這張臉來證明,別人誰會相信?幸好她本來就沒指望他知無不言,早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也並沒覺得意外……再細細看了幾眼這院落,花寄情指了一處:“就放我在那兒吧。”
帝孤鴻點了點頭,便輕輕一推,落足之處,是迴廊下的一株半人多高的花木,位置極接近正殿的後殿。幾乎是在落地的同時,花寄情飛也似的就地一滾,已經藏身在了廊柱下。
這鳳藻宮幾乎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且不時有巡察的侍衛走過,戒備森嚴之極,只要一着不慎,就會被發現,根本就沒辦法脫身。
上空的帝孤鴻微微皺眉,神色中意味難明。此時花寄情的身體之中,好像有兩個小人兒在比賽,一個叫花寄情,一個叫陰煞,本來兩個小人應該齊頭並進,偏生她的本我太強大,一路遙遙領先,原本極深刻鮮明的陰煞,反而被拋到了後面,種種特質都被壓伏。所以,他不得不設法引動,令陰煞加速前進,追上本我的速度……今晚的歷練,便是陰煞的第一步,隱匿。
低頭看時,花寄情嬌小的身影,正整個兒縮在廊柱的陰影之中,巡察的侍衛經過長廊時,與她只隔了一個柱子。她顯然極擅長捕捉人視線中的死角,所以雖然如此之近,仍舊沒有被人發現。
一隊侍衛堪堪走過,花寄情眼觀六路,輕輕縱起,宛如一隻靈巧的狸貓,輕悄無聲的隨在了這隊侍衛身後,隱在最後一人的影子後面。侍衛們訓練有素,腳下同起同落,腳步聲也是出奇的一致,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的合在這韻律之中,竟是天衣無縫。
膽大,心細,她總是令人驚喜。
侍衛繞殿巡邏,經過每一扇窗子時,花寄情都會側耳傾聽,終於挑中了一扇半開的窗子,向陰影中一貓。與此同時,她的手指輕輕點出,一點微乎其微的靈力,無聲無息沒入最後一個侍衛的身體。
一步,兩步……侍衛們經過了草木掩映的長廊,走在最後的侍衛,忽覺得右腿後面一陣刺痛,不由得身子一顫,腳下也是一頓,前面的侍衛仍舊向前,好像渾然不覺,可是練武之人十分警醒,早都豎起了耳朵。
那侍衛只當是被花刺碰到,繃緊了肌肉,繼續向前,於是一隊人漸行漸遠,卻不知就在這當口,花寄情已經無聲無息的翻進了窗裡。
眼前一片漆黑,顯然是在大殿的角落,花寄情站定了,等眼睛適應了這黑暗,然後慢慢向前。
宮殿極大,房中套房,又是一片黑暗,她連玉髓是甚麼樣子都不知道,要找到着實不容易。幸好殿中並不像外面那麼多人,所以反而輕鬆些。一步步接近主屋,侍奉的丫環下人漸多了起來,速度也漸漸變慢。
花寄情忽然生出一種奇異的直覺。幾步外是一間漆黑的小殿,門口也沒有人侍立,可是周圍的宮人雖各安其事,卻似乎都在留意這邊的動靜,不時向這兒看過來。
花寄情毫不猶豫的便向那兒靠攏,接近時,才嗅到空氣中有淡淡佛香,這兒倒像是一間供奉神靈的佛堂。貼了門側耳傾
聽,門內無聲無息,藉着一陣撲面的夜風,花寄情向後一倚,殿門無聲無息的開了,她便閃身而入。原本她想,這佛堂既然這麼大,那裡面的人就算在,也應該跪在佛臺前,沒想到一腳邁入,迎面便看到一個背影,相距居然不足十步!
花寄情大吃一驚,卻雖驚不亂,猛然向旁滑去,幾乎是立刻的,那人迅速回身,橫掌當胸,眼神寒光凜冽。
這是一個裝束奢華的女子,容貌美麗卻極消瘦,難道她就是所謂的“三階玄術師”皇后娘娘?花寄情整個人貼在柱子上,皇后皺眉起身,一步步向外,然後猛然轉向柱子的方向。
那一刻,她幾乎以爲她已經發現她了,情不自禁的握緊了驚鴻劍,隱約的殺氣散發出來,皇后眼神更是鋒銳。
但皇后是三階,花寄情卻只有一階,玄術師每一階之間相差很大,她的殺氣與她而言,毫無威脅……有時候極弱也是一種保護。花寄情頗自嘲的想,一邊集中精神聽着皇后的腳步聲,靜夜中清晰之極。
啪……啪……啪……
她越走越近,與她只隔了極粗的廳柱,花寄情不由自主的收斂呼吸平伏心跳,將所有的生命體徵下降到近似於無……那幾乎是一種本能,她把自己化在了空氣中,渾然一體,無形無跡。
陰煞之隱匿,本來就沒有任何人能發現。所以皇后很快就放下了手,卻仍是繞着廳柱走了半圈。花寄情隨着她轉向,轉到前方的同時,也看到了佛臺。那一刻她險些輕咦出聲……眼前神像金袍墨發,竟有七八像帝孤鴻。帝孤鴻雖號稱神仙王爺,但度玄部洲卻多半供奉玄女,供奉他的極少。但再細看幾眼,便知不是,雖然相貌很像,但這人眼神溫潤慈悲,頗有幾分悲天憫人的神仙模樣,遠不是帝孤鴻人前的淡漠,人後的妖孽。
花寄情的眼神迅速在神臺左右轉了一圈,神像腳下一個盒子,金碧輝煌,十分引人注目,可是不知爲何,卻讓她覺得有些心裡發毛……倒是供桌下,簾幕飄拂,讓她有些想進去瞧瞧的感覺。
這種直覺雖然毫無徵兆也毫無道理,卻已經好幾次救了她的命……所以她毫不猶豫的就選擇相信。
此時皇后一無所察,已經放棄,轉身去關殿門,花寄情腳尖輕點,無聲無息的滑到了供桌下。下一刻,皇后轉身,回到神臺前跪下,花寄情與她只隔一道簾幕,她甚至可以從下面看到她跪着的膝蓋!
真的好刺激!
聽她又開始喃喃輕誦,花寄情定了定神,開始細看供桌下的情形,燭光隔着簾幕透過來,昏黃的亮,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地面,然後是牆壁。牆壁打磨的十分光滑,可是細細撫過來,終於還是有一個地方,略爲不同,似乎多了一點滑膩。
就是這兒!花寄情略略興奮,可是很快又有點兒犯愁。今天也不知是甚麼儀式,所以處處都是人,她一路行來約摸走了半個時辰,回去大概也要這麼久,開啓機關必有聲音,一定得等沒人的時候才行,還不知這位皇后娘娘要念到甚麼時候,若誤了時辰,帝孤鴻一定不會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