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坐便是一夜,天矇矇亮了起來,夏子陌悄悄從沐傾傾手中抽,出手來,又將那小手捂在被中,這才緩緩起了身。
“皇上。”夏子陌剛推門而出,門口守着的老太監便趕緊行禮,夏子陌做了個禁聲的動作趕緊將門關了上去,老太監便也跟了過去。
沐傾傾醒了,混沌的睜了睜眼,這一夜似乎睡的安穩了些,隱隱的瞧見了軒轅墨來陪着她,一直緊緊握着她的手,給了她安心的力量。
“沐姑娘,您醒了。”一旁站着的小宮女見沐傾傾起身趕緊上前扶上。
“你叫什麼名字?”沐傾傾緩緩坐起了身,昨日並沒有見這宮女,許是新換的。
“回姑娘,奴婢名喚憐兒。”小宮女趕緊恭謹回道。
“憐兒?”瞧着那小宮女與小憐年齡相仿,沐傾傾心頭微微一酸,驀然便想起了小憐,不由神色悲傷。
“沐姑娘,是憐兒做錯什麼了嗎?”憐兒趕緊往牀前一跪,怕是被沐傾傾突然的神傷給嚇着了。
“你趕緊起來,不關你的事。”沐傾傾趕緊下了牀,將憐兒扶了起來:“我只是想起了我之前的妹妹,也同你這般大小。”
“那姑娘的妹妹如今?”憐兒心頭有些猜測,卻又不敢瞎開口。
“去世了。”沐傾傾幽幽的嘆了口氣。
“沐姑娘莫要太過悲傷,我之前聽我奶奶說,人死了都會上天,化作天上的一顆星星,守護着自己最惦記的人,其實她並沒有與你分開,只是換了一種方式與你在一起了。”憐兒微微仰着腦袋一本正經的說道,眼中悄然閃過一絲憂傷,瞬間便又明亮了起來:“我便信奶奶一直在天上守護着我。”
“憐兒說的極是。”沐傾傾伸手拍了拍憐兒的肩頭,看着那明亮的雙瞳中滿是希翼。
“姑娘,我扶你去園裡走走吧,這會雖是冬日,園子裡花還是開了不少,可美了。”憐兒扶着沐傾傾的手臂,滿臉欣喜。
“也好,那便出去走走吧。”沐傾傾點了點頭。
披了件大氅便來到了園中,雖是隆冬時節,園內花草繁茂,豔,麗繽紛,憐兒饒是認真的同沐傾傾介紹着園中的花草,小臉一臉興奮。
沐傾傾卻並不走心,有些神情木訥的應着。
“姑娘,姑娘——”憐兒連着喚了好幾聲,沐傾傾似乎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你說什麼?”遲疑半響,沐傾傾這纔回過神來。
“姑娘你是否累了,要不我們先回房歇着吧。”憐兒關切問道。
“嗯。”沐傾傾點了點頭,抿了抿脣,終是開了口:“憐兒,宮中可有專門讓人祭祀之處,可有什麼地方能取到紙錢?”
“宮中是禁止在宮中任何一處祭奠亡靈的,這紙錢也是燒不得的,若是被發現了可是要被砍腦袋的。”憐兒萬分緊張的勸誡。
“我只是隨口問問。”沐傾傾見憐兒如此緊張,又趕緊解釋。
“那便好,姑娘剛來宮中怕是不知這宮中的規矩,在這宮中,就是皇上有些事也難做主。”憐兒邊跟在沐傾傾身後走着,似意有所指的說着。
“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想躺會。”沐傾傾說着便往牀,上一躺,聽這門開,又關了上去,就這麼幹躺着,瞪大了眼睛瞧着牀頂。
沐傾傾幹躺了一下午,一天便又過去了,夏子陌早早的回了寢宮,便拉着沐傾傾迫不及待的出了宮。
“我們這是要去哪?”沐傾傾挑簾瞧了一眼窗外的漸漸暗沉下來的天色。
“去了你便知道了。”眼底赫然藏着讓人看不清的憂傷。
馬車行了許久,纔到了一處河畔,此時天已全然黑了下來,月已悄悄升上了空中,夏子陌率先下了馬車,將沐傾傾扶下馬車,又貼心了將沐傾傾的大氅理了理,將大氅的帽子輕輕替沐傾傾帶上了:“這天寒地凍的,小心凍着了。”
天確實挺冷的,在馬車內便凍手凍腳的,馬車外更是冷的有些刺骨。
夜色下,數百米外的臨着河畔似乎燃着兩三,點微弱的火光,沐傾傾有些疑惑的慢慢走向前去。
一張長長的案臺,兩隻白燭燃的正旺,幾隻香也在爐中嫋嫋散着清煙,案上還放了些貢品。
“我知道你念他念的緊,浮河的那頭,便是東齊。”夏子陌取了三隻香在燭頭點燃了遞給了沐傾傾。
沐傾傾心頭重重一震,有些顫抖的接過夏子陌手中燃着的清香,緩緩行了幾步,目光深遠的瞧向黑不見頭的對岸,淚便簌簌的落了下來。
阿墨,你在那頭,可還好?
平靜的河面上顯現了一張俊逸無比的臉,正輕輕笑着,沐傾傾含,着淚,便笑了出來,心中默默唸着;阿墨,可是你聽見了我的呼喚,慢慢的,那俊逸無比的臉漸漸模糊,淡薄的像薄薄的雲彩,漸漸消失在了眼前。
祭拜完,夏子陌便又取來了河燈:“南夏有個風俗,人故去之後親人在河中放一盞河燈,便能引導故去之人的魂魄前往永生極樂,不會在地府受苦。”
白皙的小手輕,顫着點燃了河燈,緩緩幾步行至河邊彎下,身去,將河燈輕輕置於河中,瞧着那河燈散着微弱的光慢慢飄向原處,慢慢的越飄越遠,那微弱的光在黝,黑的河面上漸漸化成了一星半點,最後便連那半點星光也徹底消失在了河面上,河面安靜的毫無波瀾,沉靜黝,黑。
“這夜一深,天便更寒了,早些回去吧。”夏子陌眼見着那河燈在河面上消失不見了,這才上前扶上了沐傾傾。
沐傾傾在夏子陌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許是蹲太久的緣故,剛起身便覺得眼前金星四散,緩了許久,才恢復了清明。
“可是有不舒服?”夏子陌握着那冰涼的小手輕輕哈了口氣,團在手中暖着。
“沒事,許是有些貧血。”沐傾傾搖了搖頭,從夏子陌的手中抽,出手來,緩緩走向了馬車。
一路沉默無語,沐傾傾捂着暖爐依舊覺得冷的很,夏子陌伸了伸手,還是遲疑的收回了手,脫上身上的大氅披在了沐傾傾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