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衛臨衛軍爲了自家小姐的安危擔心的頭疼心疼渾身疼,而另一邊兒,蕭玉卿已經懶洋洋的靠在榻上看着眼前的美人繚繞,熏熏然欲醉。
精美的宮燈,略顯昏黃的燭火下,美人身着輕紗,身姿優美,水袖長甩,真的是讓人心醉。
端木十七看一會兒美人看一會兒蕭玉卿,側身倚在榻上的蕭玉卿,和他就隔了一個榻桌,正常情況下,男女七歲不同席,可是這位二小姐真是非常豪放。
一身深藍色的短打,生生讓她穿出三分儒雅,三分慵懶,還有四分的精幹,以往這種低賤人才穿的衣服,竟然被蕭玉卿襯托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細長的眉高揚,漂亮的雙目微微眯起,臉上的表情十分的享受,不知道是被樂聲打動,還是被美人傾倒,不點而紅的朱脣上還掛着水潤,應該是剛剛喝茶留下的茶液。
明明場中跳舞的美人們穿着更加豔麗,臉上的五官因爲畫着濃妝更加分明,可是端木十七卻覺得,那些美人在蕭玉卿面前,真的太寡淡了。
不是她們長相普通,而是因爲她們流於媚俗,而蕭玉卿僅僅那氣質就超然物外了。
端木十七暗自點頭,蕭玉卿果然不是一般人。
而蕭玉卿呢,雖然沉醉在衆多美人的優美身姿中,卻沒有一刻放鬆警惕,她也一直在觀察端木十七。
這個男子,從第一面見了,就給她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就彷彿是大人故意穿了小孩子的衣服,明明是蒼老的臉,卻非要做出可愛的樣子,有些違和。
端木十七算是她見過除了端木槿之外最好看的人了,就連龍明秀都在他之下。
長眉入鬢,目光深邃,高鼻如峰,唯一的缺點是嘴脣有些薄,聽說是薄情寡義之人才會有的,但是卻因爲脣形十分漂亮,所以並不影響他的出衆的外形。
身量很高,氣質儒雅,他身上有些模糊年齡,蕭玉卿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大年紀。
和她同樣大?可是他的目光中有的時候有着歷經滄桑的沉重。
比她還要大?可是他面容又有些稚嫩。
蕭玉卿不着痕跡的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其中兩位美人舞動着接近她和端木十七,最終將她們手中拿着的玉蘭花捧到他們面前。
蕭玉卿笑着接過來,拿到鼻間嗅了嗅,十分滿意的挑了挑眉,手臂輕擡,食指挑了美人的下巴,仔細打量了一會兒笑道,“十七公子果然厲害,竟然能找到這般出衆的美人,眼下有臥蠶,臉頰有酒窩,脣上有脣珠,下巴還有美人溝,”說着側了側頭,“額上還有美人尖,這美人的特徵都佔全了,十七公子可真是費心了!”
端木十七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蕭玉卿那熟練的調戲女人的動作,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聽到蕭玉卿的話,微微一笑,“二小姐果然是喜歡美人,竟然將美人研究的這般通透!”
蕭玉卿鬆開了美人的下巴,擺了擺手,“十七公子過譽,我不過就是街上游手好閒的紈絝之徒,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也沒有什麼雄才偉略,但是又想着給後人留下點兒念想,便想着建功立業或者編纂史冊又或者爲國爲民謀福利我是沒有希望了,還不如畫個百美圖,也好讓後世子孫記得當年他們的祖先曾經閱盡天下美人,也能出去吹吹牛皮不是?”
端木十七忍不住笑出來,“二小姐的想法……還真是奇特,可是你怎麼就認爲後人會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難不成你以爲只有你我喜歡美人啊?”蕭玉卿輕笑,指了指端木十七旁邊站着的那個始終未發一言的人,“你給他兩個女人,一個美若天仙卻大字不識一個,一個貌比無鹽但胸中有溝壑,你說他會選誰?”
端木十七看了看那個自小就跟着自己的人,見他臉有些紅,也起了逗弄的心思,“你會選哪個?”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剛纔主子和蕭玉卿探討美人好像是認爲太美的不好吧?若說選美人,主子臉上會不好看,若是說選醜的,好像一聽就很假,於是道,“女子無才便是德!”
蕭玉卿笑,“看,他選了美人!”
那人一愣,他什麼也沒說啊!
端木十七好笑的搖頭,剛剛蕭玉卿說的美若天仙卻不識字,也就是說是無才。
蕭玉卿轉而問端木十七,“十七公子難道會選貌比無鹽卻胸中有溝壑的?”
端木十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覺得蕭玉卿問他話的時候,眼神十分的深邃,難道說她這個問題還有陷阱?
端木十七仔細琢磨了一下,貌比無鹽,胸中有溝壑?是不是想要看他是不是心大了?
端木十七笑着搖搖頭,彷彿是不好回答一般,反問道,“不知道蕭二小姐會怎麼選?”
“我是女人,不用選!”蕭玉卿伸手隨意的拿了一顆葡萄剝了皮放入口中。
端木十七一滯,“那若你是男子呢?怎麼選?”
“這還不好辦,我當然要選一個貌若天仙且胸中有溝壑的,”蕭玉卿彷彿看白癡一樣,語氣輕慢,“誰願意天天看着一個醜八怪?那不是天天心情不好?可是若是大字不識一個,更加愁人,天天雞同鴨講,也挺折磨人的,你說是不是?”
端木十七心一鬆,原來是他想多了,蕭玉卿就是當成閒聊了。
蕭玉卿看着場中繼續的舞蹈,不自覺的跟着打拍子,“沒有想到楊村一個小地方,不僅有美人美酒,就連這奏樂之人都和宮廷樂師不相上下。”
“二小姐多心了,這些樂師都是青樓裡的樂師!”
蕭玉卿驚訝的看了一眼端木十七,“我多什麼心?我就是想感嘆一下高手在民間!”
端木十七覺得自己似乎有些草木皆兵了,竟然對着一個小姑娘連連失誤,也許是因爲之前蕭玉卿入城的時候問的那一串關於楊村的問題,將他震懾住了,所以下意識的覺得蕭玉卿說每句話都隱藏着什麼含義,對上蕭玉卿無辜驚訝的目光,端木十七覺得有些頭大。
蕭玉卿伸手又摘了一顆葡萄,“十七公子,你這葡萄哪裡來的?不僅個大而且十分的甘甜,現在可不是產葡萄的季節,就連宮裡都還沒有呢,你這是哪裡上貢的?”
宮裡還沒有你就有了?不僅有了而且品質很好,還問哪裡上貢的,端木家連個番地都沒有,哪裡有資格接受別人的上貢?
端木十七看向蕭玉卿的目光一深,“二小姐說笑了!”
蕭玉卿嘿嘿一笑,彷彿瞭然於心一般,大咧咧的擺擺手,“明白明白,我聽連青城說過,他爹經常將上貢的貢品剋扣下來自己吃,你是不是也做這種事兒?連青城說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是進貢上去,也是給他姐姐,他姐姐再賞賜到他家,還麻煩,他爹直接拿了省時又省力。”
端木十七皺着眉,有些莫不清楚這位二小姐到底想要說什麼了,“連家勢大,現在都逼入宮中,等閒人可不敢與之比肩。”
蕭玉卿點點頭,“這倒是,不過我就是不明白,端木家在這裡經營多年,應該有自己的軍隊吧,爲什麼不派人支援朝廷呢?說不定有了從龍之功,將來就可以裂土封王了!”
端木十七眉頭皺的更緊了,“二小姐這話可不敢亂說,端木家沒有任何私兵,就算是端木家想要清君側,也沒有這個實力,端木家偏於西南,爲了就是能夠安穩度日,綿延子嗣,家族昌盛,對於那些打打殺殺之事,實在是無力也無意,戴國的江山不管是誰坐,端木家都會俯首稱臣。”
蕭玉卿微微一嘆,“果然,段家氣數已盡,竟然連老牌的端木家族,都不願意挺身而出。”
端木十七輕笑,“二小姐果然是憂國憂民,剛纔十七說了,不是端木家不願意挺身而出,實在是有心無力,連家在東南擁有重兵,隨時能夠拿下西南邊陲,端木家實在是……”
看着端木槿嘆氣,蕭玉卿點頭,“我不是愛國義士,不懂那些家國大義,十七公子說的那些我也不懂,也不過就是隨便感嘆一下,十七公子可千萬別上心,”說着看向場中跳舞的美人,“咱們還是與美同樂更好。”
說完,伸手從袖中摸出一把金豆子,隨意的灑向那些美人,蕭玉卿嘻嘻笑道,“誰跳舞的時候踩上金豆不滑倒,這些金豆就是她的了。”
聲音剛落,便見場中美人倒下了好幾個,蕭玉卿立刻高興起來,站起來跳着鼓掌,“繼續繼續,摔倒了的趕緊讓地兒,讓小爺我看看你們這些美人是圖有虛表還是真有功力在!”
說着,蕭玉卿又灑了一把金豆出去。
金豆子撞擊着清澈的大理石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十分的悅耳。
端木十七卻驚住,這位二小姐是真的喜歡美人?還是喜歡捉弄美人?聽到她自稱小爺,端木十七簡直想要撩開她的衣服鑑別一下到底是男是女了。
這是女人?可是這男人身上那股子風流紈絝勁兒,是不是也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