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姜笑道:“姑娘臉上沒有花。但卻比花好看。我……我能叫你源源嗎?”他小心翼翼地說着,但那眼神卻讓我直覺得瘮人,我低頭含羞道:“當然可以,如若不然,源源也不會前來赴約了。”
男人都喜歡聽恭維的話,更何況受那麼多人追捧的天下第一名姬獨獨青睞自己,任是誰都會立馬信心倍增,田姜更不例外,我只是稍稍向他拋出橄欖枝,他就已經順杆子往上爬,一邊死死地拉着我的手,誠懇道:“源源,若是你不嫌棄,就留在我身邊好啦!”
我作勢抽出手來,“我可不敢留在公子身邊,公子想必同那楊公子一樣,家裡頭嬌妻美妾早有無數,要讓源源做公子那幾十分之一,我可不幹。”
“誰同他一樣!”田姜立馬不屑地哼了哼,明着他自是不願和楊瓚衝突,但腹誹卻是家常便飯的事。“源源你千萬不要把我和他混爲一談。源源,只要你肯跟着我,我立馬就能把家裡的那個母夜叉給休了去!”
他說得斬釘截鐵,拋妻棄子倒是一點也不含糊,我乾笑了一聲,這個人面不改色,說得倒是真話,想必是田姜家中的老婆已經年紀不小,早已經被他厭倦,他自然巴不得換個年輕漂亮的。田姜見我半天沒吭聲,有些急了,“怎麼,姑娘你不信?”
他已經從懷裡掏出一匹粉色的絲巾,絲巾的一角還繡着一朵彩雲,我不解地望着他,田姜則將那絲巾捧至我面前,“自前日見到源源姑娘,我的一顆心都隨姑娘擄了去,第二天刻意買了這匹絲帕給源源你做面紗用的,哪知道夜裡去紅衣樓,就說姑娘已經走了。我只當這輩子都再見不着姑娘呢,沒想到能失而復得……”
我笑吟吟地接過那匹絲帕,宛若朝霞,我於是把絲帕系在了臉上,扭頭看他,“公子,好看嗎?”
田姜連忙點頭。
“。若是對着公子,卻也不需要帶着這面紗了。”我說着就打算把面紗解開,田姜的手卻按了上來,“別忙,源源對着我,當然不需要帶面紗,可我卻不希望旁得人也瞧見源源你的絕世容顏。”
絕世容顏倒也談不上,但相比於庸脂俗粉來,自然是不同的,再加上受萬人追捧,別說田姜,就是任何人也會人云亦云地認爲我是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姬。
“姜兒!”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暴喝,聽到這聲叫喚,田姜迅速地站直了身體,恨不能把我藏起來,可是藏匿顯然已經來不及。
我順着聲音發出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陰沉着一張臉朝這邊走來,那中年男子長得與田姜倒是有幾分相似,我一看田姜的神情,便已經猜到了七八分,這個人只怕就是田姜的父親田弘。
我萬萬沒有想到田弘會過來。這個有些矍鑠的老頭一見到我,雙目便如鷹隼盯着獵物似的。我心中不由吃緊,田姜是個好色的草包也就罷了,但田弘這個傢伙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哪知道來的並不止他一人。
緊跟着田弘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我倒是見過一面,正是之前在紅衣樓拆我臺的陳公子。實在沒想到這個陳公子原來也是太平寨的人?見到一個田弘已經夠讓我擔憂的了,又加上這個傢伙,只怕這一次夠嗆了。
“爹——您怎麼來了?”田姜尷尬地笑了笑,想要把田弘的注意力從我身上引開,於是便也打量了身後的陳公子一眼,“這位是……”
我一愣,看來這位陳公子並不是太平寨中人物。
田弘並不回答他,依舊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兒子,“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纔對!例會的時間就要到了,你不在水磨坪,卻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田姜當着我的面被父親訓斥,心裡頭自是老大不樂意,於是畢恭畢敬地朝田弘躬身行禮,“知道了,我這就去。”他於是扯着我的手就要離開,還沒邁出一步,就被田弘喝止住,“你一個人去就是,她得留下!”
果然。我的心一涼,此時此刻想要裝透明顯然是無用功,田姜倒也急了,“父親,源源她是我的人!我把她安頓好。就會去水磨坪。”
“你的人?”田弘冷哼一聲,顯然不信,“是嗎?那我問你,是誰把她帶到這兒來的?你又知道不知道張老頭原本是要帶誰回來的?”
我心底一寒,田弘果然不糊塗,既然他早知道那個花白鬍子張老頭是去和楊堅接應的,而他更是派人假扮張老頭把楊堅騙走,那麼由張老頭接進太平寨的我,顯然是大大地惹人懷疑的。
田姜道:“爹,有些事你不知道,不錯,她的確是三少爺派人接來的,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絕對不是和大少爺一夥的,她是……”
“天下第一名姬萬源源姑娘。”田姜還沒有說完,身旁的陳公子就已經率先替他說了,我按捺着心裡頭的緊張,朝他笑了笑,“陳公子當真是好眼力,居然一眼就將源源認出來了。”
“姑娘的一雙慧眼格外與衆不同,陳某想不記住都不行呢。”陳公子饒有興致地瞥了我和田姜一眼,“只是陳某怎麼也沒料到會與姑娘在此相逢。”
“彼此彼此,一見到公子就令我想起和公子的那個賭約。公子還欠我一顆人頭呢。”我笑吟吟地提醒着他,不管怎麼說,陳公子那天夜裡也算是有些灰頭土臉了,我這說法的確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
陳公子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只是冷哼道:“人頭是小事,我還真想剁一個給姑娘,看姑娘有沒有膽量坐這人頭凳子……”
這一下子,倒是輪到田弘父子愕然了,田弘忍不住看向陳公子,“怎得公子也見過?”田姜倒是一下子更加牛氣起來,倒好像我爲他掙來了不少面子似的。“源源享譽大周,這位公子見過又有什麼稀奇。爹,你就別疑神疑鬼了,源源絕對是清白的。我先帶她走了。”
田弘還要再說,已經有一人上前來說道:“田將軍,所有的將軍、主事都已經到齊了。就等將軍了。”
田弘縱然再不放心,但瞧了我一眼,也是一個賣唱的女子,就算真的和楊堅有什麼瓜葛,恐怕也興不起什麼風浪,於是狠狠地瞪向田姜,“你給我快些。”
他說着,便扭頭欲走,走了兩步,田姜纔剛剛舒了一口氣,就見田弘又扭轉頭來冷冷地說道:“既然來了,就留在寨中吧。”
他的語氣毋庸置疑,我卻聽得直冒冷汗,我既然進了太平寨,田弘無論如何也不會讓田姜就這樣放我離開的,不論我和楊堅有沒有聯繫,只要讓田姜牢牢掌控住我,留在山寨,那他就可以隨時處置我。
我現在當真是騎虎難下,倘若不能夠儘快解決此事,我反而要陷入險地,田姜拉着我就要往他的住所跑,我走了兩步,不由問道:“公子不是要開會嗎?”
田姜道:“是啊,我先送你回我那兒,再過去。”
“不要。”我立馬出聲反對,索性站着不走了,“公子就這樣狠心把源源拋下麼?”
田姜無奈道:“這怎麼是拋下呢,你且放心,我去去就來,絕對不用一個時辰。”
我面露苦色,楚楚可憐道:“就怕一個時辰之後。公子就瞧不見源源了。一來,公子憑空把源源帶回家中,家中妻子定然視我爲仇敵;二來,令尊對我似有成見,源源若沒有公子迴護,令尊便沒了顧忌,自然可以輕易把源源趕出門去;三來,那位楊公子一直覬覦源源,倘若趁公子不在,前來尋隙,源源便是魚肉,他爲刀俎。我有這三敵,焉能安然等到公子回來?”
田姜搖頭苦笑道:“我爹和楊瓚也都要一起去的,有我看着,他們總不至於在我的眼皮底下做出什麼事來,源源你儘管放心吧。”
我聽了,不禁眼前一亮,是了,既然是例會,作爲楊忠現在唯一在場的兒子楊瓚勢必也要出席,我何不趁此機會去會會他,也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一把拉住了田姜的胳膊,“公子,請公子允許源源隨同公子一同去開會吧。源源保證,一定離得遠遠的,絕不打擾公子,只要能遠遠地看着公子,源源就覺得心安,就不會害怕了。公子,可以嗎?”
小鳥依人的纏上他的手臂,田姜一時之間竟找不到可以拒絕我的理由,我爲了讓他快些做決定,不由說道:“公子是不是怕其他人會認出我來?源源把斗笠一戴,他們都當我是隱形人的。就算是那個楊公子,他也一定認不出的。”
提到楊瓚,田姜眉頭不禁一挑,原本還有些猶豫不決的心立馬就堅定下來,眼角攏起一抹笑意,“無妨,源源就帶着面紗就行了。既然我爹都說了你可以留下,那源源陪我去,又有何不可?”
我明白他臉上突如其來的笑意,他這心態就更現代有錢人找明星一樣的,爲什麼那多富豪都喜歡找女明星,因爲這些受人追捧的女明星們傍着他們,給他們帶來了面子和光環,這也從一個角度說明他們的成功。田姜是男人,當然也會有這樣的心態。剛纔陳公子認出我來,他就有些小小的得意,現在我算是默許了就是他的女人,此時他若是帶着我出現在楊瓚的面前,那是何等的耀武揚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