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一晚好像是第一次用自己的琴技來實打實的面對敵人,自從受傷之後,欒羽的心中好久都沒有這麼輕鬆了,這羣刺客的到來,就像是把她心口一直壓着的石頭搬開了,頓時感覺十分的舒爽。
從欒羽的聲音改變的那一秒鐘,被抓住的三個刺客臉色便變得更難看了,他們居然沒有看出來這個人是女扮男裝,不僅僅是他們,就連他們的主子都沒有看出來。
“說吧,是誰讓你們來的?”欒羽搬了一張凳子坐在,翹起二郎腿,藍色的眸子裡彷彿斂聚了屋子裡所有的光華。
對於欒羽的提問,三人閉口不語,一副任打任殺的模樣。
“你們不說話,我也不會把你們當啞巴的。”紅潤的脣勾起一抹妖冶的弧度,欒羽將黑巾扔在腳邊,“殺一個人吧,你們說,要殺誰呢?”攤開手掌,立刻有一把匕首放進了她的手掌之中。
“嘖嘖,有三個活人,可真是難辦啊。”欒羽起身彎着腰,冰冷的刀刃之上血腥尚未散去,“殺了你好不好?”欒羽將刀刃放在一個人的脖頸之上,藍色的眸子裡冰冷與嫵媚並存。
那個心中一顫,有些慌亂的垂下了眸子,雙脣緊抿着,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既然你害怕了,那就只好再找一個人嘍。”欒羽無所謂的聳聳肩,將匕首從他的脖頸移開。
“怕?”那人嗤笑一聲,心中羞辱與怒氣不停的翻滾着,“老子不知道什麼叫怕,要殺便殺。”
“不怕你爲什麼不敢看我呢?”欒羽輕聲說道,淡淡的嗓音中帶着一絲不屑與譏諷。
“你……”那人說不出話來,他的確是不敢看欒羽,因爲那雙藍色的眸子太過詭異。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讓人淪陷進去一樣。
“喂,你們說該殺誰?”欒羽對着子夜和李墨問道,皺起眉頭。好似真的很苦惱一般。
“羽姑娘,我來吧。誰先支撐不住誰就先死吧。”李墨笑着說道,脣邊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蹲下身體,取出了幾枚細細的針,看着三人,就像是看着什麼有趣的玩具一樣,眸子裡充滿了戲謔。
“三人只有一個人能活,我出去看看。李墨,希望你不會什麼都問不出來。”欒羽將匕首交給了子夜,輕聲說道。
“放心吧羽姑娘。”李墨十分的自信,拷問刑罰。他自信他是個中好手。
“我和你一起去嗎”子夜接過匕首,開口說道。
“不用了,只是去竄門而已。”欒羽微微一笑,藍色的眸子裡閃爍着冰冷的色澤,嘖嘖。動手好快啊,她還真是小看了那羣人。
走出了屋子,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氣中漂浮着,很難聞的味道,欒羽皺了皺眉頭。辨別了一下方向便緩步離開了……
陵墓之中,地上的血跡早就已經被擦洗乾淨了,甚至連血腥味都被空氣中瀰漫的清香掩了下去,齊正的身體站的筆直,冷冷的看着那個趴在冰棺上沉睡的男人,眸子裡百感交集,不知是心疼還是怨恨還是後悔,亦或者都有。
“銘兒。”他輕聲喚道,好像聲音重一點驚擾了那個男人,他就會消失一般。久久聽不到男人的回答,耳邊迴盪的只有平穩的呼吸聲,齊正微微一怔,難道真的睡着了麼?
放緩了腳步,慢慢的靠近北辰銘,就連呼吸都是可以的放輕了,小心翼翼的,好似怕驚擾他一般。
“銘兒。”齊正伸手觸碰着北辰銘的臉頰,眸子裡帶着些許憐惜,“睡着了麼?”指尖傳來些許冰涼,他微微皺起了眉頭,“是父皇對不起你。”他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絲毫不知道,他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在齊正出聲的時候,北辰銘便已經醒了,事實上,他也沒有睡的太死,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足以將他驚醒,在齊正將手伸到自己的臉上的時候,只要他對自己有一絲的殺意,那麼此時陵墓之中就會少一個活人,多一具屍體。
握緊了手緩緩鬆開,緊繃的身體也悄然放鬆,任由那個男人的手在自己的臉頰上撫摸着。
“我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齊正坐在北辰銘的身邊,解下了身上的貂裘披在了北辰銘的身上,“生病的時候,我想了很多,開始的時候特別恨北辰軒,真的很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可是恨着恨着,那份恨意便有些淡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了。”他輕聲說道,看着北辰銘的時候,眸子裡空前的柔和。
“我輸給了魅,將玉璽輸給他了。他來皇宮的時候,和我說了很多的事情。那個男人似乎一直在幫北辰軒,如果沒有他,北辰軒的報復也不會那樣的順利。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但是他對我說,我沒有資格恨你,也沒有資格恨軒兒。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可以,但是唯獨我,沒有那個資格。”
“我很生氣,非常生氣,如果當時手中有一把匕首,我一定會殺了他。可是沒有,所以,我只能選擇聽他說。他告訴我,如果當初我留下了軒兒,並且一心一意的將他當做我自己的孩子,我會遇到困難,會遇到危險,但是,也會有人幫我,是我太着急了,是我太過在乎自己的地位,所以,我犯下了這樣的錯誤。”
“如果,今天讓我選擇,我會好好的保護我的孩子,我會愛護我的妻子,不會讓她那樣悽慘的死去,也不會讓你們流落在外,傷心的時候,害怕的時候,無助的時候,連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
“軒兒殺了我的孩子,我恨他,真的恨他,是他讓我齊家後繼無人。可是,至少,我還有我的國家,我還有我的皇位。當初。你母后死的時候,你們兄弟二人可就是隻有我這一個父皇了。是,你還有你的哥哥。可是軒兒他,卻是什麼都沒有了。”齊正沉聲說道。聲音帶着一絲哽咽,一絲顫抖,他握緊了雙手,彷彿在隱忍着什麼,這些道理,很淺顯,但是卻是困擾了他二十多年。這些都是魅告訴他的,他仍然記得,那個男人說這些的時候,眸子帶着的痛苦是那樣的重。
“不要再說了。”北辰銘直起了身子。黑色的眸子裡閃爍着冰冷的光芒,看着瑟瑟發抖的人,心中竟然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他。從自己的身上取下了狐裘披在他的肩上,握住他冰冷的雙手,一股暖流渡到了他的身上。
“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銘兒,父皇……”如果不是北辰軒將他帶走,他真的有可能將北辰銘帶在身邊,對於北辰銘,他也只是遷怒。
“我是想說如果哥哥沒有帶我走。你就會做一個好父親對麼?”北辰銘擡頭看他,心中怒氣翻滾,“我不知,你怎麼會有這個自信,我只知道,如果沒有哥哥,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如今也不知是投胎轉世,還是做着孤魂野鬼。他不相信你,所以,他選擇了帶我走。”
北辰銘知道,北辰軒不是自私,也不是爲了逃亡的路上有一個依靠,而是,他不相信齊正,不相信齊正會善待他的弟弟。
齊正張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是啊,我有什麼理由讓他相信。”自嘲的說道,當他們兄弟被人打罵的時候,他沒有在,當他們兄弟被人欺侮的時候,他也沒有在,在他們的母后去世的時候,他也沒有在,甚至,還派人追殺了他們,甚至還屠殺了收留他們的人。
“孽障啊。”齊正仰頭說道,就算不承認也好,他對於北辰軒的恐懼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我想斬草除根,所以,在你跟着他離開的那一刻,我真的是下了殺心,尤其是,你的母后死了,我便再也沒有忌憚了。”他輕聲說道,感覺到身體裡面寒意一點點被祛除,“其實我也很懷疑,如果你哥沒有將你帶走,我會不會留下你,會不會好好的對你。”北辰銘很聰明,小的時候就很聰明,這個他是知道的,所以,如果沒有北辰軒,北辰銘將是最受寵的皇子,齊正自信,沒有之一。
“那殺手不是你派的麼?”北辰銘看着他,這一段像是告罪的話,在他聽來卻是有些諷刺。
“我說不是,你信麼?”齊正的目光沒有躲閃,也沒有去迴避他的目光。
北辰銘看了他半晌,“我信。”但是不代表就會原諒,也不代表他們之間的仇恨就會消失。
“起來吧,若是生病了娘會擔心的。”他側頭看着躺在冰棺裡面的女人,嘴角浮起了一抹柔和的笑容。
“你會替我熬藥吧。”雖然那一抹笑容不是爲他而存在,但是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那一抹柔和,這,便夠了。
“恩。哥不希望你死,我不希望你死在我的手裡。”北辰銘點點頭,站起身,雙手垂在了身側。
“那個叫欒辰軒的?”齊正皺皺眉,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恩。”北辰銘應了一聲,“你不走嗎?”
“能拉我一把嗎?”齊正伸出手,有些蒼白的脣勾起了一抹弧度。
北辰銘的臉龐罩上了一層寒霜,瞥了他一眼,“不願意走就留在這裡陪我娘吧。”沒有搭理他,轉身走到了冰棺蓋子的旁邊,手搭在透明的寒冰之上,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女人俏麗的容顏……
齊正看着他的側臉,嘴角浮現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側眸看了一眼冰棺裡面的女人,心中升起了濃濃的愧疚。若是今時同往日,那麼,他相信,他一定會換一種做法,而不是,弄到最後,便宜的其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