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御風額頭開頭冒淚,這個郡主問話實在太過直接,想法更是稀奇古怪,他生怕鳳淺再問出什麼讓人難以啓齒的話。
“聽不見也看不見,你怎麼就知道他沒事?”
御風擡頭看了眼鳳淺身邊的人,不答。
鳳淺知道他有話,不方便當着自己以外的人說,令千巧和一二三四退開。
千巧和一二三四雖然對御風不瞭解,但既然他是寧王的,就絕不敢在她們眼皮底下把郡主怎麼樣,依言退了開去,站在聽不見他們談話,卻能看見御風一舉一動的地方。
御風這纔開口道:“他們送來的‘禮物’是國師的人,來這裡是爲了刺殺王爺。”
鳳淺眉心一蹙,她的直覺果然是對的,問題就出在這裡。
“無顏知道?”
“王爺知道,所以事先在屋裡埋伏下了人手,這件事,王爺不想聲張,郡主就當不知道吧,王爺自會處理妥當。”
鳳淺鬆了口氣,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裡,而對方又提前做了準備,那麼她也就不必操這份心了,轉身帶了千巧和一二三四離去。
御風鬆了口氣,幸好雲公子事先想的周全,吩咐過他,萬一郡主來了,只消告訴郡主王爺已經知道刺殺的事,郡主就不會再糾纏下去。
要不然的話,他真不知道該怎麼應付鳳淺。
千巧見鳳淺就這麼走了,不解道:“郡主就這麼走了?”
“不走,留下來看戲嗎?”鳳淺白了千巧一眼,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可是寧王公然當着郡主的面……”
“不就一個美嬌娘嗎?我身邊還有一堆的男人呢,如果非要計較,他讓我把身邊的這些個男人全遣了,怎麼辦?”
御風要避開她的丫頭們,而她當時令丫頭們迴避了,就等於她承諾了御風,對這件事保密。
千巧即時啞了,寧王確實可以要求郡主把身邊的侍郎全散了。
郡主身邊的這些公子,都是郡主的保命符,豈能是那一個供人玩樂的姑娘能比。
但如果真闖進去,讓寧王沒了臉面,非要拿郡主的這些公子說事,對郡主確實很不利。
“可是……萬一她把寧王迷住了,寧王把她留下了怎麼辦?”
“那我就把全京城的紅牌全買下來,塞進他房裡,讓他後院起火,天天宅鬥,煩死他。”
“可是……北朝帝京最紅的青樓是‘花滿樓’。”
四竹心直口快道:“花滿樓最紅的柳姑娘現在正在服侍止燁公子……”
鳳淺囧了……
千巧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三菊‘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一梅橫了兩個妹妹一眼,真是哪壺水不開,你們提哪壺,岔開話題道:“玉玄公子來信,說他們也在回北朝的路上。”
鳳淺怔了一下,“止燁的傷……”
“說是止燁公子的傷太重,需要一味特別的藥引,而那藥引只有晉寧纔有,所以他們啓程去晉寧,取了藥引就可以順道回北朝。”
“什麼藥引?”
“蝶心蘭。”
蝶心蘭在青州一帶多得象野草,可是蝶心蘭卻只適應晉寧附近的水土,離開晉寧,哪裡也養不活。
而蝶心蘭的花並不象名字那樣美,還帶着點臭味,用處也極爲有限,所以沒有人會理會這種遍山隨處可見的野花,更不會有人想着移植栽種。
鳳淺學醫這麼多年,如果不是看見四兒給她的那本藥科全書,也不知道還有蝶心蘭這樣一味草藥。
“他們到哪裡了?”
“晉寧,估計明晚就可以到晉寧。”
“我們明天下午動身,也去晉寧。”
從寧州去晉寧,只有不到四個時辰的路程。
千巧飛快看了鳳淺一眼,應了聲,“是。”
從寧州回北朝不需要經過晉寧,但這些日子,鳳淺沒有一日不想着止燁身上的傷。
雖然有容瑾在,但她不親眼看着止燁康復,她仍是放心不下。
鳳淺去了心事,迴路上不經意地看向院子左右,這才發現用重金堆出來的院子果然極美。
即便是在這風雪夜裡,也有一種神秘的美感。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有這樣毫無目的地漫步,橫豎出來被冷風一吹,已經沒有了睡意,也不急着回去,慢慢踏着雪欣賞院中雪景。
突然‘哐’地一聲瓷器落地的脆響,劃破了這片死寂般的夜晚。
接着又是幾聲摔脆東西的聲音響起。
如果是一兩聲破脆了的聲音,可能是不小心打破東西,但接二連三的,就是有人故意在摔東西了。
鳳淺站住,向聲音傳來處望去。
身邊是一間小巧精緻的院子。
一梅往垂花門裡望了眼,“是惜公子的下榻之處。”
爲了確保鳳淺的安全,每到一個新地方,她總是最快速度把周圍事務摸個底,看有沒有來路不明的人潛伏在附近。
千巧奇怪地‘咦’了一聲,“惜公子平時最愛惜東西,從來不會亂摔東西。”
越有錢越吝嗇,在鳳淺眼中惜惜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人平時都特別愛惜東西,生怕弄壞一件。
惜惜不會亂摔東西,他院子裡的下人更不敢摔東西。
“去看看吧。”鳳淺皺眉。
進了院子,見平時服侍惜惜的下人全戰戰兢兢地站在院子裡。
在寧州於家商會見過的那個管事,跪趴在臺階下,一動不敢動。
除了於家的人,還有一個衣裳單薄幾乎透明的姑娘跪在雪裡不住哭泣。
屋裡又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脆響。
鳳淺掃了眼地上女子,眉梢一跳,立刻想到她在於家商會對惜惜做下的那些事,隱隱猜到今晚惜惜發火是什麼事,心裡一咯噔,轉身就走。
千巧有些懵,怎麼剛來,一句話不問就走?
追上去,“郡主……”
鳳淺只恨不得自己沒進過這院子,壓低聲音道:“於家有的是錢,摔壞了,自然有人賠,跟我們沒關係。”
千巧見鳳淺神色慌亂,完全不象她平時遇上什麼事都大大咧咧的模樣,首先想到的是鳳淺不知什麼時候招惹到惜公子了。
二話不說,忙跟着鳳淺一起溜。
鳳淺沒走出兩步,就聽見那管事象見到救命稻草的聲音傳來,“郡主救命啊!”
鳳淺頭皮一麻,讓她救人,只會火上加油,裝作沒聽見,走的更快。
管事見鳳淺不理,再看地上哭得快昏過去的姑娘,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真不該爲了討好老爺子,給老爺子獻什麼計,說少當家的剛嚐了女人的滋味,乘他對女人新鮮勁沒過,趕緊送個姑娘給他,萬一能懷上個孩子,就算這個孩子只是個庶子,於家好歹也能有後。
老爺子第一關心的是惜惜的身體,二就是於家有後的事。
他這麼一說,當然正合了老爺子的心意,讓他立刻去辦。
他得了任務,立刻把自己的外甥女送來了。
他的這個外甥女相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又聰明,平時極討人喜歡,就算在老爺子面前,也能說幾句笑話讓老太爺開心。
如果惜惜收了她,現在惜惜和長樂府的協約還在,不能給她名分,但只要她能得少當家的寵愛,以後協約一到,名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外甥女如果爭氣些,能抓住小當家的心,生下的孩子就說庶子,就是成爲嫡子都有可能。
他帶了外甥女過來,打聽到惜惜和平時一樣還在挑燈看賬本。
惜惜看賬本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他和外甥女在外頭耐心地等着。
好不容易等到惜惜喚了人備浴湯,知道惜惜要休息了,忙讓外甥女進去服侍,而他則守在門外等好消息。
惜惜從來不讓女人服侍,小廝本不敢壞規矩,但管事把老爺子搬了出來,說這全是老爺子的意思。
小廝不敢違抗老爺子,再說那天在寧州的於家商會,他確實聽見自己家公子和鳳淺在裡面做那事,硬着頭皮放了姑娘進去。
哪知,姑娘進去沒一會兒功夫,就見惜惜只披着件浴袍,打開房門出來叫人進去,把穿了跟沒穿一樣的姑娘給丟了出來。
這樣的結果,管事也不是完全沒有想到,大着膽子進屋軟硬裝兼施地勸惜惜,說這是老爺子的意思。
結果惜惜不等他把話說完,一腳把他給踹翻,還狠狠地給了兩巴掌,冷道:“我今天就把你從於家逐出去,到要看看老爺子要把我怎麼着。”
惜惜雖然不近女色,但對人還算和氣,從來不見和誰紅過臉,這樣公然打人,是從來沒有過的。
管事懵了。
少當家是老爺子的心肝肉,他鬧起來,老爺子哪有不依他的?
他這才知道自己把事搞砸了,但惜惜鐵了心要逐他出於家的話,他就真的再邁不進於家的門了。
哪裡敢就這麼離開,跪在了門外,一味求饒,可是惜惜對他理也不理,只是在屋裡砸東西泄憤。
管事正不知怎麼辦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進院子,回頭偷偷一看,竟是鳳淺。
想到那天如果不是他放了鳳淺進屋,鳳淺也上不了惜惜的牀,淺欠着他的一個人情。
淺和惜惜有協議關係,惜惜怎麼也要給鳳淺幾分面子。
如果能求得鳳淺幫着求情,或許可以還能保住他現在的位置。
說道什麼也不肯就這麼放鳳淺離開,飛撲過去,攥了鳳淺的衣角,“郡主救救小的吧。”
鳳淺掃了眼跪在雪裡不住發抖的姑娘,心裡直抽抽,惜惜不碰女人,你偏偏弄個姑娘來,弄個姑娘來也就算了,還穿成這樣,不是找抽嗎?
這事,她不但不能管,還得在惜惜看見她之前消失,免得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從管事手中抽出被他抓住的袖子,“你們於家的事,跟你沒關係。”
管事一心想着保住自己的前程,見鳳淺神色有異,心裡七上八下,以爲鳳淺惱了他給惜惜送女人。
少當家到鳳淺府上已經有幾年時間,鳳淺一直沒能和少當家的成事。
鳳淺好不容易纔得了少當家,把事成了,正是情濃之時,他們巴巴的送個女人來,不是給鳳淺添堵嗎?
他外甥女穿成這樣,眼神再不好,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他想抵賴都不行。
他給她添了堵,還想讓她幫他求情,簡直是打臉,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