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救人無力
就這麼拼盡全力讓自己稱帝?皇親國戚的地位都不夠滿足她的?真有意思!
千歌也玩味地笑了笑,就在東方旭低頭微笑的同時。
“行了,時辰不早了,本王也有些睏乏,你先下去吧。接下來要做什麼,明白了麼?”
“回王爺,微臣明白!”
“嗯。記住行事低調,切莫張揚。”
“微臣省得!”
東方旭回答的時候心裡閃過一絲不屑。
前些日子是誰大張旗鼓地宴請各路朝臣的?當時怎麼沒想到行事不能張揚,現在才提,晚了些吧?
眼見着東方旭從自己眼前完全消失,千歌才閉上眼,手扶着頸部轉了轉,才消除些疲憊。
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有人不願意在安穩盛世中過日子,非要冒險做些幾乎不可能成功的事?先不說母皇身體好得很,離她傳位還早得很,就連皇姐也好好的,還有了孩子,啥都不愁的事嘛!
東方旭是其中一個代表,那些朝臣中早就有人暗地裡給自己拋橄欖枝了,不過比較隱晦,也讓她知道那些人蠢蠢欲動的心。
果然,她不明白她們的腦子迴路,不過順藤摸瓜還是可以有的,正好幫皇姐剷除幾個早有異心之人。
調整好情緒,千歌轉身去後院找聞淵去了。
後院的空地已經有一小塊被鬆土,而聞淵正撩起衣服蹲在地上拿着小鋤頭在已經被翻起的地裡細細鬆土,臉頰因陽光曬出淡淡的粉色,臉上也掛着細密的汗珠。墨青站在另一側微彎着腰大刀闊斧地揮動着鋤頭。看起來還真有那麼幾分莊稼人的模樣,反正比聞淵像多了。
“哈哈!墨青。我覺得你確實更適合去種地!”
千歌越是說的一本正經,嘴角勾起的弧度就掛的越高。
“主子。你就別笑我了!”墨青停下揮鋤頭的動作,整個人順勢壓在上面,苦着臉埋怨起來,“要不是師傅要鬆土種藥,還不肯假借其他下人之手,這事哪輪得到我來?”
“種藥?”千歌一愣,“草藥?現在正值盛夏,能種麼?”
“有的能。”
聞淵擡起頭,衝千歌一笑。接着微微蹙眉。“一會兒吃完飯我要出去一趟,你介意麼?”
千歌擡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已經不再濃烈,天空還是藍藍的,要是吃完飯的話天邊應該已經染上紅霞了吧?
聞淵近日來瞞着她偷偷出去過很多回,她都知道他去做什麼,只是沒有阻止。不過他從沒有過晚上出去的時候,一時間,她也有些不放心。
“晚上出去我不放心。晚膳後我跟你一起去吧,就當飯後消食了。”
聞淵抿了抿脣,說道:“好。”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他也不用瞞着她吧?再說。她們已經是夫妻。
兩人用過晚膳,聞淵習慣性地梳着女子的簡單髮式,掛着藥箱帶千歌走啊走。走過白日裡喧鬧的街頭,忽的拐進一個小巷。帶着千歌七彎八繞地往深處走,在路上向千歌解釋起來。
“前幾天我無聊之下準備做些藥丸。卻發現手裡的藥草少了幾味,就想着去福善堂買些來,在門口遇到了一個男子,正在門口一個勁兒地磕頭,希望坐堂大夫能去幫忙搭個脈,眼看着額頭都滲了血。我一時不忍,就讓他帶我去給他父親看看病。”
福善堂是京城最大的藥房,裡頭包含了平常治病需要的全部草藥,裡面的坐堂大夫也是京城裡拔尖的,自然有些傲氣,不肯爲一個沒錢人診治也是正常。況且坐堂大夫一般都不會出堂瞧病,那樣費時費力,錢也不多,還不如在堂內舒服。
千歌緊緊牽着聞淵的手跟在他身後,一言不發。巷子有點窄,兩人並肩走有些困難。
見她不說話,聞淵心裡一顫,不知道她是不是不高興了,輕輕叫了一句:“狐狸?”
他知道,每當他這麼叫她的時候,無論再怎麼生氣她也都會心軟。雖然算起來她並未對他真正生過氣。
“你每次都是單獨來的?”
“第一次是……”
“下次出來多帶幾個人,注意安全!”
“好。”
兩人相牽的手倏地同時握緊,溫暖人心。
千歌被聞淵領到一個破舊的茅屋前,只見他捏了捏自己的手心,在門前敲了三下。
“咚咚咚。”
“誰,誰啊?”
一個柔柔弱弱的細碎聲音從門縫顫抖着傳出來。
“在下聞某。”
裡面瞬間沒了聲,緊接着聽到輕微的腳步移動聲,然後門被人打開。
“聞小姐,你來了!”
聽着這包含着驚喜以及其他情緒的聲音,千歌眼睛一眯,示威性地握緊聞淵的手。
“李公子,令父今天如何了?”
被稱爲李公子的男子一早看見兩人相握的手,眼神一亂,聞言忙引着聞淵向裡走。
“聞小姐妙手回春,家父已經好了許多了!謝謝聞小姐!”男子眸光一轉,輕聲問道,“不知這位是……”
“她是我妻主。”
“妻主?!”
男子驚詫重複起來。
聞淵一怔,才笑道:“出門在外,不着女裝不方便,是以你喚我小姐的時候我也懶得多說的。”
“啊,那我應該稱你爲……聞公子?”
男子脣齒間流露的苦澀可是被千歌完全捕捉,不過她也沒說話,人家正傷心着呢,自己還不至於落井下石。
“都行吧。”
走至房間外,聞淵對千歌道:“你在門外等我吧,房裡有病氣。”
千歌挑眉:“你還當我是那個病秧子?”
聞淵無奈一笑。只得從了她。
男子在一旁咬着脣,聽他們說完纔打開房門:“二位請進。”
“多謝。”
房門一開。濃濃的苦味迎面撲來。千歌只是皺了皺眉,直接跟着聞淵大步走了進去。美眸一掃就將房間的佈置看好了。
房間的佈置簡單到簡陋的地步,一個陳舊的梳妝桌上就擺了一把斷了好幾個齒的木梳,桌上放着一個缺了角的空碗,桌前擺着一個看上去年頭也很久的扶手椅。不過雖然破舊除此以外房間只剩下一張牀,牀上隆起一塊,應該就是男子的父親了。
聞淵徑直走到牀邊坐下,看了一眼空碗:“今天的藥喝了?”
“剛喝下。”
千歌看了一眼牀上的人,兩頰深陷,面色暗黃。頭髮乾枯,眼神也傾向渾濁。
“咳咳,聞,聞姑娘!”
牀上的人顯然還未睡下,看見來人渾濁的眼神微微清明,“你,你來了。”
“是我,陳叔,先別說話了。我再給你看看。”
“好,咳咳,好!”
聞淵不再說話,皺着眉專心把脈。
期間陳叔還在不停地咳嗽。男子早就坐在陳叔身邊爲他輕輕拍背。
聞淵收回手背在身後,說道:“陳叔,已經比開始時好多了。”
千歌站在聞淵身後。看他的小動作就知道他說的只是安慰之詞。
婚後朝夕相處,她又發現了他不少小習慣。比如發呆的時候喜歡仰着頭看天,比如說謊的時候會揹着一隻手。
“咳咳。是麼?你也別,咳,別安慰我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
一句流暢的話還沒說完,陳叔又咳了起來,男子紅着眼以帕子捂着陳叔的嘴,繼續輕拍的動作。
“爹,你先別說話,先休息!”
“不,爹要說!”
咳了好一陣,陳叔才緩過氣,將染了紅的帕子揮開,而這回是真的跟緩了過來一般,難得沒再咳嗽。
“爹這次怕是不行了,只是我這兒子無依無靠的,我不放心啊!聞姑娘,不知你可有婚配啊?”
“爹!說什麼呢!”男子眼眶更紅,幾乎哭出聲來
聞淵一驚,剛要說出實情卻被千歌攔住。
“他已經娶了正室,不過那正室不能容人,陳叔若想將令郎交託給他倒不如讓令郎做他的侍子。”
“是麼?”陳叔顯然有些失望,但是總比託不了人,死不瞑目要好吧?他微微顫抖地伸出手抓住聞淵的衣角,流出淚來。“不知,不知我家孩子有沒有這個福氣跟在姑娘身邊啊?”
聞淵瞥了千歌一眼,知道她剛纔善意的謊言是爲了守住底線的前提下給快要去的老人家可執行的安慰,就也對陳叔的提議點頭表示同意。
“謝,謝……咳咳!”
從小巷走出時,聞淵有些感慨。
“要是早點遇見他們,興許就不是這副情狀了。”
其實陳叔得的原本也不是大病,只是常年勞作,營養跟不上身子熬不住,一病整個人就好像垮了一樣,加上久拖不治,纔會嚴重成這樣,自己也是來晚了,只能治標不治本,讓陳叔能活一天是一天。
“千金難買早知道,未知的事情我們如何能探知?不過那樣一個人在福善堂門口跪着,竟也沒有人出來幫一下,真是讓人心寒。”
就跟現代,爲了救親屬,無力支付醫藥費的人在醫院磕頭,而醫院裡無人管他,偏偏那人磕頭的地方還掛着救死扶傷的牌子一般。
實在諷刺。
“是啊……”
聞淵微微一嘆。他也是個閒不住的人,沒事就去采采藥,或者在藥房裡自己倒弄些東西,只是弄出來又怎樣?他沒法治病救人,就像鳥兒折斷了翅膀,只能在地上孤獨地回想曾經。
時間一長,藥房裡的東西越來越多,原本空蕩的藥房逐漸被裝着各類藥物的瓶瓶罐罐塞滿,藥房的空間似乎不夠用了。
千歌腦子閃過一道光。
“不如你開醫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