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彤說要弄清, 就真的很努力地在做研究，像是在搞一個什麼重要的課題。白之彤作爲一個下山的妖精其實是沒有上學的，只是接觸人間信息的時候學習了一個叫做“寫論文”的動詞。她覺得, 自己這一路研究下來, 恐怕能寫出一片論文了。
有關於什麼叫愛情。
互聯網是個神奇的東西, 上面問什麼的都有。白之彤的這個小疑問是個被問爛了的問題, 她細心總結着前人的答案, 但一點都不滿意。
白之彤看着被自己寫了一半的本子，丟下了手裡的筆。
她摸出手機，打開列表, 希望能找到個狗頭軍師以供參謀。從上往下翻，白之彤列表裡的人其實也不算多, 平日裡會交流的就更少了。
最頂上的是應人歌, 經紀人剛下發了課程通知。從白之彤這裡意外收到了一個問題而並非是千篇一律的“收到”之後, 應人歌十分緊張地回覆：“有點準出道的偶像的自覺行不行！戀愛禁止！”附帶了一個女人雙臂交叉的表情。
“……我就是好奇。”白之彤搪塞過去，轉向下一個狗頭軍師。
鍾晴這傢伙, 看似人精，實際上透露着一股子的傻氣：“啊？愛情？我不知道呀！我只知道什麼叫ONS情！談戀愛好麻煩啦！”
剛剛被說沒有做準偶像的自覺的白之彤這回很有自覺地數落起了同伴：“？？？你這傢伙怎麼搞得啦，有點做偶像的自覺吧！等你出名之後，萬一被人爆料了那可怎麼辦呀！”
“哎呀我哪有那麼傻！我出去玩肯定不會用真名的啦。”鍾晴BALABALA地還給白之彤傳授了很多白之彤根本就用不上的經驗，她打字速度飛快, 很快地就刷滿了白之彤的手機屏幕。白之彤望着那長長一串根本就懶得看的文字, 關掉了這個聊天窗口, 下一個。
她打開白老妖婆的聊天窗口, 馬上又關上了。自家姐姐從來都是把自己當個小貓看待, 萬一讓她見到自己要打探“什麼叫愛情”這麼高深的命題，緊隨而來的必然是無窮無盡的盤問和說教。白之彤懶得應付。
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來回打轉, 擺在她面前的選擇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不論怎麼看，白之彤竟然都沒有覺得哪個選擇能靠譜一些。
等了很久很久，她才從聊天的最底端，拖出了一個名字。
這個人自從添加了她的好友之後就一句話也沒有說，聊天界面停留在系統發送的好友添加成功的提示上，其餘都是一片空白。這個人用了個漆黑的投降，白之彤閒來無聊，把那個頭像翻來覆去看過好幾遍的，是真的純黑一片，一點雜色也沒有。
白之彤斟酌了一下用詞，先發了個“Hi？”過去。用的還是問號，充滿了不確定——比如白之彤其實都不敢確定，對面那個傢伙會不會看微信消息，看到了的話還記不記得自己是誰。
對面很快回了個“？”過來。
好吧，至少第一個問題得到了答案。對面還是會看消息的。
白之彤確認過後，決定乾脆直接一點提問吧，對面知不知道自己是誰並不重要了，或者說，其實對面不知道才更好呢。
白之彤說：“我想向你討教一個問題。”
對面：“……”
對面：“你說。”
白之彤：“愛情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對面回得飛快，“問錯人了吧？”看樣子不僅僅是白之彤單向地不確定對面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對面也同樣在懷疑，白之彤知不知道她的消息是在發給什麼人。
“沒有，我覺得也許你冷酷的外表下面藏着的那顆柔軟的心裡有這個問題的答案。”白之彤連忙拍馬屁，“我記得你是會出去約會的……吧？”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白之彤自己都不那麼確定了，多打了一個字出去，代表了自己的欲言又止。
對面沉默了片刻。
和白之彤正在對話的是殷馮半夢。白之彤其實觀察這個人很久了，或者說，白之彤開始觀察殷馮半夢，可能比嵐衫開始得還要早。再加上殷馮半夢的一舉一動都不屑於多加掩飾，白之彤知道，明面上殷馮半夢和嵐衫一樣，都是每天刻苦練習的那一掛好學生，實際上，和食堂、教室、宿舍幾乎三點一線的嵐衫不一樣，殷馮半夢並不很經常回宿舍居住。
她在訓練結束之後會離開華悅的大廈，坐上一輛會融於夜色的車，然後消失，第二天再悄悄返回。白之彤有她自己的消息渠道，從被透露的消息裡，白之彤知道，這個女孩子是去找她的戀人的。
甚至那個戀人曾經繞了好幾個彎搭線到白之彤這兒，希望白之彤能多照顧着點這個孤僻的女孩子。
“我沒有。”對面回。
白之彤想回一個不能吧，咱們都是自己人，你不用瞞着我啦，但是忽然又覺得，自己跟殷馮半夢其實也並沒有多熟，這麼回並不是很合適，又把打出來的字給刪掉了。還沒等白之彤想好該說什麼，對面又打來一串字：“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個關係。”
白之彤一愣，剛打好的新的信息就又刪掉了，扶額，想笑又不敢笑，心裡頭嘀咕着，白長了一張冷酷御姐的臉，心智怎麼一點都不成熟，這句話說得，簡直像是不打自招了。這麼想着，就看對面急慌慌地撤回了消息，恐怕也發現了自己的說法不妥。
白之彤好整以暇，乾脆不組織自己的語言了，專門等着對方說些什麼。
等了好一會兒，對面說：“你如果想諮詢的話，描述一下你現在面臨的困難吧，我儘量幫你。”開始轉移話題了。
白之彤現在覺得對面這個傢伙有點好玩，如果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的話，明明裝死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嘛，這回她居然學習起轉移話題這一套了。不過白之彤也的確需要一個狗頭軍師，想了想，還是給關鍵的信息打了個碼：“我收到了一個告白，我以爲他是我的朋友，沒想到會收到這樣的表白。現在，我想確認一下，怎樣確定我對他是友情還是愛情呢？”
“他有錢嗎？能幫你出道給你出CD嗎？”對面問。
“……不能。”白之彤回。
“哦，那直接拉黑三連吧，耽誤前程。”殷馮半夢迴復得冷酷無情。
“……哈？”白之彤滿頭問號。
“談戀愛，不是你現在應該着急做的事吧。”對面竟然很耐心地給瞭解釋，但這解釋也不清不楚地，殷馮半夢懶得和外人多說話，今天和白之彤打了這麼多字，已經是很特殊的待遇了。
白之彤決定關掉最後這個狗頭軍師的聊天欄，躺倒在沙發上，唉聲嘆氣。
忽然，她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曲線救國的方法，點開了剛剛那個不敢敲的白老妖婆的聊天界面。
白之彤發了個表情包過去，xing感小貓，在線撓人。
白老妖婆飛速彈了個視頻過來。
白之彤毫不猶豫地點了拒絕：“我有嚴肅的問題要問。”
“呵，小母貓，想要威脅我？”白老妖婆回。
白之彤翻了個白眼，她一點都不想跟這個戲精聯繫，勉強聯繫了也儘可能避免視頻，最大的原因就是對方的戲太多，通過文字就透露出濃濃的尷尬了，在手機的小屏幕上表演的時候更加尬破蒼穹。
“說正事，你那個朋友，她那個女朋友，好像不喜歡她？”白之彤說。
“嗯？你說哪個朋友。”對面問完，自己反應了過來，“樹懶？”白老妖婆的朋友還挺多，畢竟是個生意人，難免要有各種人際交往，有女朋友的朋友，這個女朋友還和自己妹認識，那範圍一下子就縮減成了一個。
“舒嵐姐。”白之彤確認了。
“你怎麼突然問這個？”白老妖婆果然開始了盤問。
白之彤拍了桌子：“我這不是今天發現了一點情況嘛，生怕舒嵐姐一顆真心錯付，趕緊跟你彙報情況了。不過我的猜測可能也不夠準，我其實不太懂哎，談戀愛的喜歡和普通的喜歡怎麼區分？”把私貨塞了進去，知道自己那個姐姐對自己的問題知無不答，白之彤翹着腿，等待着回覆。
“你不用操心的。”白老妖婆說，“樹懶懶得談戀愛，包養了個合她眼緣的漂亮小姑娘，又不是正經談戀愛，這種關係裡，對面不喜歡她也正常。”
……？？？突如其來的重磅炸彈砸得白之彤一愣：“不能吧，我覺得舒嵐姐挺認真的啊，她還託我照顧一下人。”
“樹懶她包了個合適的也懶得換人了，當然得對人好一點。”白老妖婆又說，“託付你一下而已，對樹懶而言就是動動嘴皮子，她還是能願意動彈這一下的。”
“……”白之彤感受到了自己被利用。
“樹懶這種人也懶得考慮被包養的小情兒是不是真心愛自己的，能湊合着過日子就行，你就少操心吧。”白老妖婆說，“至於你自己，就是隻小貓咪，不要過問這種大貓咪才需要過問的事！”
“……”白之彤忍不住了，反駁，“我已經是大貓了！雖然咱們妖長得慢，換算成貓領我也三歲了！三歲了！咱媽在這個年紀都生了你了！”
“呵，不聽話？”白老妖婆回。
白之彤點了關閉。忙活了半天，一無所獲。
她身邊怎麼就沒個靠譜的人呢！白之彤對着天花板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