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和成績給了嵐衫堅實的後盾, 嵐衫和白之彤已經不用再去費力考慮什麼抄襲,什麼對家了,把全部的時間用在寫歌上。一首歌的完善很快, 編曲和錄製也都緊接着跟了上去。白之彤自己作爲吉他手參與了伴奏的製作, 把愛意撥弄進琴絃, 編織入歌聲。
儘管這首歌上下半闕之間是很明確的一問一答, 最終的演唱者也只是白之彤一個人。白之彤進錄音棚那天嵐衫沒有跟去, 對於剛陷入熱戀的小情侶而言,她倆都想着緊緊黏在一起,但應人歌盡職盡責地扮演了阻攔牛郎織女會面的王母娘娘, 在帶走白之彤的時候,落後了自家藝人一步, 抱着胳膊, 半轉過身, 一個眼神,就制止住了站在教室門口猶豫着要不要跟上來的另一個藝人。
嵐衫對訓練時間有多緊張、訓練有多重要這種事情心知肚明, 不需要應人歌再苦口婆心地說些什麼。但知道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腰以下那擺動的兩根棍暫時擺脫了大腦的支配,像是鐵製品想要與磁石親密接觸一樣, 想要靠近白之彤——白之彤就是那個磁石。
嵐衫用很懂事的眼神望向應人歌, 應人歌硬是從裡面解讀出了委屈巴巴。應大經紀人心抽了一下, 心想明明嵐衫的定製課程裡有關表演的那點東西基礎得不能再基礎了, 應付一下MV的拍攝都費勁兒, 現在裝起可憐來,卻是很有一手的嘛。
堅決不肯承認嵐衫是真在覺得委屈。
白之彤在錄音棚裡的表現很令人吃驚, 一點都不像從沒有進過錄音棚的新人。她自在地彷彿練歌,用她養了好多天的好嗓子輕咳兩聲,找到音準感覺就開唱,搖頭晃腦地,一臉享受的模樣。
甚至白之彤一個人還把這首歌的上下半闕唱出了兩種感覺,上半闕小女孩的心思活靈活現,下半闕略壓低了聲音,用一種調笑的音調給與迴應。在最後的副歌部分,這傢伙自己提議用了和聲,兩種聲線分別唱兩個聲部,唱的是未來生活的甜蜜暢想。
白之彤錄完歌,就十分得意地甩了下頭髮:“我超棒的!”一點都不謙虛。
這一次的錄音棚和嵐衫上次用的不是同一個,錄音師是個更嚴肅的人,聞言都沒忍住,瞥了白之彤一眼,給了一個看傻子的眼神。話雖如此,他的耳機卻沒有摘下過,又一次按下了重放鍵,從頭把歌給又放了一遍。
在完整的伴奏下演唱和之前的練習還是不一樣,白之彤自賣自誇之後,卻立刻加入了錄音師的陣容,重新聽了一遍自己剛剛的錄製結果,指出了幾處問題,還有了幾個新的點子。
臨走的時候,錄音師對應人歌客氣了一句:“應姐這幾個新人都很有實力。”連帶着之前出道的嵐衫一起誇上了。
白之彤沒管身後,步履輕盈,目標堅定,想着要快些回去,不知道自家妹有沒有給自己驚喜的打算呢?是不是也在那個必經的轉角埋伏着呢?白之彤一點都不覺得同樣的把戲如果用第二遍,哪怕是換個人來執行,那就一點都不驚喜了。她現在覺得,只要是嵐衫做的,那就是最好的、最讓人開心的事了。
結果那個轉角根本就沒有人在。
白之彤在那一處停頓住了,望着空蕩蕩的拐角,不自覺地撅起了脣。
跟在白之彤身後的應人歌沒忍住伸出了手,往白之彤嘴巴上捏出個鴨子嘴來:“你這是幹什麼呢?——這幾天總有人說我走了大運,帶的新人有實力,我都不想跟他們吐槽,裡面還混了你這麼個傢伙,成天到晚都是些讓人摸不着頭腦的鬼點子。”
白之彤想給自己辯解,只可惜嘴巴被緊緊捏住了,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應人歌冷笑一聲,不樂意聽她辯解,也不想聽白之彤在這兒嗚嗚地說不出話,總算是鬆了手,之後立刻轉身就走,一邊趕白之彤去食堂吃飯,一邊自己打算回自己的辦公室。
於是白之彤就被丟下了,剩下她一個人,垂頭喪氣地晃去食堂。
半路上碰到吃完飯的殷馮半夢,自打那天兩人進行過微信交流之後,相處時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改變。這個向來懶得搭理任何人的傢伙總是帶着探究的眼神悄悄地往白之彤這邊打轉,有時候又帶着瞭然把眼神收回去。也許是因爲殷馮半夢根本就不習慣窺伺別人,她自以爲偷摸的眼神在白之彤敏銳的感覺當中明顯到不能再明顯了。
這一次,殷馮半夢乾脆光明正大地丟了個眼神過來,甚至還挑着眉毛,像是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似的。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白之彤聽到了來自殷馮半夢的一聲冷哼。
並沒有惡意,反而像是……羨慕?
白之彤很是茫然,正在揣測是不是殷馮半夢見嵐衫和自己相繼出道了,但她還因爲那個狗脾氣在應人歌那個名單的尾巴上掛着,眼看着錄製單曲遙遙無期,所以羨慕得要命的時候,食堂大門到了。
門口鐘晴在張望着什麼,在與白之彤四目相對的時候,出乎白之彤的預料地,鍾晴沒有跟她打招呼,而是轉身就跑回了食堂裡面去。
白之彤打招呼的手已經舉起了一半,那個“嗨”字也都從肺部上涌到了嗓子眼,就這麼一下子被堵住了,只好又吞嚥回去,然後把那隻半舉的手蓋在自己的鼻子上,擰了一把自己的鼻樑,掩蓋自己的尷尬。
三次了哎!白之彤覺得自己今天好像並沒有那麼順心,錄製歌曲的順利帶來的好心情被磨掉了大半。她先是沒等到來自嵐衫的驚喜,然後被殷馮半夢瞪了一眼,最後就連鍾晴這個傢伙都連招呼都不跟自己打了?這麼想着,白之彤垮着肩膀邁進食堂,突然地,她嗅到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味道。
食堂阿姨的手藝很不錯,廚藝上的花樣很多,做出來的菜色好看又好吃,最擅長的是各種沙拉各種減肥餐。但空氣中飄來的香味,卻不像是食堂阿姨平時的手筆。
更濃厚、更醇正、更綿長。那樣的香氣從廚房處傳來,慢慢地溢散開,很快地鑽進了白之彤的鼻腔。
然後,白之彤就看見了,嵐衫帶着厚厚的棉布手套,套着點綴着可愛小兔子的圍裙,捧着一個砂鍋,往兩個人平時吃飯的那張桌子走去。砂鍋的蓋子半蓋半開,那種濃醇的氣息就是從砂鍋中傳來的。
白之彤不自覺地吞嚥着口水。
應人歌這次給白之彤約錄音棚的時間是在下午,忙碌到現在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吃飯的大部隊已經離開了,食堂裡剩下的人並不多。嵐衫的湯是趁着中午就煲上的,下午的課結束後又急忙趕來,忙了很久,此時時間正好。湯很誘人,但比湯更誘人的是熬湯的那個人。砂鍋與桌子接觸之後發出鈍聲,放下了手裡的重物,嵐衫這才轉向了白之彤,笑着說:“彤彤姐,你來啦!我給你煲了潤喉的湯哦。”
白之彤心中被消磨掉大半的好心情一下子又翻涌了回來,甚至暴漲得厲害。她三步並作兩步,就連從食堂大門到桌子的那點距離就嫌棄太過漫長,恨不得一下子就粘回到嵐衫的身上,享受嵐衫給她的驚喜。
等落座之後,白之彤才發現,對面坐了個鐘晴,一隻手端着碗,一隻手舉着勺子,眼巴巴地盯着砂鍋,比她還要早地做好了享用美味的準備。
白之彤很是嫌棄:“你怎麼在這兒呀,還不抓緊去上課?”
“今晚沒課呀。——再說了,是嵐小衫安排我守門的,發現了你的蹤跡之後就去給她通風報信,獎勵就是湯要分我一碗!”鍾晴一點都沒有自己當了大號電燈泡的自覺,大有喝不到湯不打算走的架勢。
嵐衫先是給白之彤裝上滿滿一碗,然後纔給鍾晴也盛了一些。擺在白之彤面前的碗被碼齊了兩塊排骨、白嫩的竹蓀、燙熟的青菜,很是好看。
嵐衫自己卻只盛了一碗底的湯,單純就只能品嚐一下味道。
“妹,你不吃嗎?”白之彤沒有着急動筷子,而是問。
坐在對面的鐘晴已經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塊浸透了汁水的竹蓀了,聞言才也跟着白之彤勸說嵐衫:“嵐小衫,今天可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呀,少吃一天減肥餐也沒什麼的!這個湯的味道好好啊,你聞着都不會饞嗎?”
“還好啦?我也習慣了。”嵐衫這麼說着。
鍾晴哈哈大笑起來:“對哦,你旁邊這個傢伙每天大魚大肉,我們都繞着她走,不願意跟她坐在一起吃飯,也就你能守着她啃草了。”
白之彤就不高興了:“什麼叫大魚大肉啊!”
嵐衫只是笑笑。
白之彤就忽然意識到,嵐衫剛剛說的“習慣了”可能不是鍾晴猜測的那個習慣了。白之彤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